猎杀千年

    “这也是个好孩子啊，”校长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不过可惜了，我们学校不能收普通孩子。”

    钱同学的母亲笑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文书以前也不是很聪明，都是跟姬青姜澜他们一起玩之后，才变好了。”

    “还是像这样好……”

    姬青的母亲伸手摸了一下钱同学的头。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她是在感慨姬青的残疾。

    “无所谓，”姬青出声阻止了他母亲还没说出口的感慨，“总之既然现在一切顺利，那之前碰到过什么就都无所谓了。”

    大人们一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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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陌生
    姬青和姜澜走在刚刚开春的北京街道上。

    这是个晴天的早上，天空中灰蒙蒙的，太阳看上去就像是一枚白色硬币，空气中没有一丝暖意。

    “这天气好奇怪啊。”

    姬青随口感叹了一句，然后加快了速度。

    他背着姜澜穿梭在小巷中，目的地是学校附近最近的一条街道。

    这是一条常见的小巷，两边都是住宅楼，虽然应该算是住宅小区里面，临街的一边却有不少店铺，包括两人上学的学校在内，好多人都会在这条巷子里买东西。

    开学也刚刚过了一周而已，在开学前的几天，姬青背着姜澜走遍了学校附近所有的地方，最终找到了这个街道。

    不过他们还没有机会在街上找到围棋爱好者，所以在第一个周末，他们又来到了这里。

    和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因为天气冷，街道上没有一个人，但是只要随便走进街边的一个小店，就一定能看到里面坐着某个老主顾，就算不在店里花钱买东西，也会和熟人说着话呆很久。

    姬青还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这条街道才会这样，毕竟一开始他和姜澜走到过很远的地方，附近很大一片范围里面，就只有这么一条街道。

    上一次姬青和姜澜一起找过了临街一楼的店铺，这一次他们准备从二楼开始。

    和一楼不一样，二楼的店铺里面就多出来很多小卖部和小饭馆之外的店铺。

    就比如说网吧。

    “这个地方居然连招牌都没有”

    姬青背着姜澜钻进了一个二楼的小店，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摆满了大屁股的显示器:这是个网吧。

    巨大的喧闹声伴随着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吧台后面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正埋头狂点着鼠标，桌子一边的主机箱里面，低沉的鼓点像是爆炸一样轰鸣着。

    姜澜借着姬青的身高在吧台上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办法看清楚背对着门口的屏幕上是什么，不过看那个年轻人一脸认真专注的样子，另一只手在键盘上按动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右手点鼠标，明显激战正酣。

    事实也正像是姜澜想的那样，这位“高手”正在玩游戏，而且在一场关键的战斗之中，正处于关键时刻。

    姬青探头看了一眼里面，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专注的样子，他们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粗糙而简陋的画面，几乎全部都是游戏。

    “我们走吧。”

    姬青和姜澜对视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网吧里明显不会有他们找的东西:会下围棋的人。

    然后他们继续在二楼寻找着可能会有人下围棋的地方。

    但是最终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于是失望的姬青两个人只能空手而归。

    不过在经过街道的时候，他们被一个刚刚从小店里走出来的老人叫住了。

    “你们这俩小孩儿是从那边学校出来的”

    姜澜点头。

    其实这根本就不难看出来，姬青和姜澜的“天残地缺”组合如此显眼，而且这里的人们都知道不远处的学校。

    虽然开学只有一周，姜澜和姬青两个人就已经见过不少老人和带着孩子的父母到学校送衣服食物之类，这里的居民和学校的关系很好。

    “你们俩这配合挺好，心态也好，我挺少看见学生来这里。”

    老人的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他确实被姬青和姜澜取长补短的组合吓到了，很少会有人这么理智地看待自己的不幸，更何况还只是两个很小的孩子。

    “他们是很少出门。”

    姬青和姜澜认识的同学里面，很少有他们这么蛮不在乎的，大多数在学校里学习的同学都是一副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的样子，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心态，一半是因为弱势的现实。

    “我看你俩上去了又下来了，跑去网吧上网啊”

    “不是。”

    姜澜摇摇头，他觉得眼前的老人是个机会:“您有没有见过这附近有下围棋的人啊”

    “围棋”



第三十一章 人家
    “我们先下一盘试试，你毕竟年纪小。”

    姜澜点点头，然后执黑开始了对局。

    这场对局进行得很快，姜澜简直就像是在下快棋，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我输了……”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胖老人已经没有惊讶的感觉了，但是他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能这么强……”

    姜澜放下手中的棋子，然后抬起头看着老人:“也就是说，比我年纪大的人里面，你见过比我强的人”

    老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谁吗”

    姜澜摇头。

    “那是个职业选手。”

    老人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当时是去参加一个活动，给人家帮忙，刚巧那个职业选手也过来参加活动，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我死缠烂打拉着他下了一局指导棋。”

    姜澜打断了老人的回忆:“我比他差多少”

    老人忍不住笑了:“差……”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算了。”老人摇摇头，然后认真地看着姜澜，“你真的想当职业棋手”

    姜澜点点头:“真的。”

    “你知道这其实挺难的吧”

    姜澜又点头。

    “唉……”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脸上露出了坚决的神色。

    “我跟你说，孩子，这条路不好走，但是不走对不起你的天分，你真的决定了。”

    姜澜点头。

    然后老人点点头:“你去准备钱，跟老师和家里人说好，我知道一个教围棋的地方，老师是职业选手，但是你如果要学，就要交一年上万的学费，还得天天呆在那里练，你的父母答应吗你们学校的老师答应吗”

    姬青点点头:“我们会想办法。”

    老人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然后姬青就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等搞定了学校再说，暂时没什么办法。”

    “等等……”

    老人站起来在身后的柜子里翻了一下，拿出了一张小纸条:“给，这是我记下来的那个学习班的地址和电话。”

    姜澜抬手接过，然后扶着姬青的胳膊站了起来。

    这时一直坐在一边安静看着的瘦老人突然出声:“别啊，你们俩这就走啦”

    姬青点点头:“我们回去学校食堂吃午饭。”

    “别啊，去我家吃饭。”

    老人一边伸出手拉住姬青，一边对着胖老人摆摆手:“你也别怕什么儿媳妇要回来了，带上棋盘去我家，狐朋狗友都叫上，让这小朋友跟你们好好下几盘。”

    本来站在沙发后面的胖老人犹豫了一下，然后一昂头叹了口气:“嗨！走！”

    “啊不用了吧……”

    姬青有点犹豫，但老人没有放手。

    两个老人以惊人的速度收拾好了棋子，然后端着棋盘走出房门。

    胖老人站在楼梯上，抬起头朝着上面狠狠吼了一嗓子:“到老牛家下棋了！”

    姬青和姜澜呆滞地看着老人这么做，然后更令他们诧异的是，从楼梯通道的上面传来了带着回声的大喊:“来了！”

    然后两个老人向下走到三楼，走进了一个房间。

    一个老奶奶正坐在沙发上缝补衣服，听到大门打开，抬起头看了进来的人一眼。

    “老马哎嘿，这可真是时间倒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牛你居然让老马进你家”

    瘦老头，也就是老牛对着沙发上的老人无奈地笑笑:“什么叫你家，这是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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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学费
    姬青有点尴尬，他知道这只是老人之间在相互开玩笑，问题是，他觉得无聊是真的因为姜澜的对手棋臭。

    然后从收音机里面传来古筝的声音。

    那是一首新作的曲子，节奏很快，与古曲完全不同，挤在棋盘旁边的老人们摇头晃脑地跟着打起了拍子。

    “这是从哪一折子戏改出来的”

    “不知道，听就对了，好听就听着，你管它啥曲子。”

    执黑的老人终于还是放弃了，他抬头抱怨了一声，然后投子认输了。

    “哎呀真是孔明六出祁山，无力回天啊……”

    旁边的老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别酸了，赶紧的，输了的人就让位子，我来一盘。”

    输棋的老人虽然确实很在意，但也没有说什么，起身让开了位子。

    “唉对了，不是说今天有古筝的比赛吗老牛你那宝贝孙女会不会上广播啊”

    老奶奶笑笑:“不会，这曲子就是她老师弹的，她过去也就是跟着见见世面。”

    姬青诧异地抬头看了老人一眼。

    “古筝好学吗贵不贵”

    老奶奶诧异地看了姬青一眼，然后注意到他没有光彩的双眼，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这一切都发生在寂静之中，姬青一无所觉。

    “我孙女儿在学，你有时间也过来学学，那老师人挺好，教一个也是说那么多，教两个也没啥。”

    姬青诧异地笑了起来，旁边下棋的所有人都沉默着。

    “那老师不会这么不喜欢钱吧”

    “钱谁不喜欢。”老奶奶笑笑，“不过嘛，人也不能为了钱啥都干。”

    姬青没有再说什么。

    他并不是不喜欢这样的道德，只不过，三十一世纪的人们很少会保有损己利人的习惯。

    这似乎是来自古典主义时代的金色闪光，但太过古旧，已经不合时宜了。

    “不用了，人家老师也要赚钱，我自己想办法吧。”

    然后老奶奶诧异地伸出手揉了揉姬青的脑袋:“还挺傲，那行，你不是喜欢古筝嘛，啥时候我孙女在的时候让她教教你，把她的琴给你摸摸。”

    姬青点点头。

    他以为这个星期六就会这么结束，但是让姬青没想到的是，老人们流连忘返，一直把姜澜两个人留到了晚上，而就在老奶奶准备晚饭的时候，她的宝贝孙女回来了。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费力地提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盒子，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然后直接扑倒在沙发上。

    她完全没有料到，平时都不会有人的那里，现在正坐着姬青。

    不过姬青的反应很快，他在盒子碰到自己之前站起来抓住了盒子，然后少女就和她自己预料的一样脸朝下扑倒在沙发上。

    “累死了……”

    老奶奶无奈地低头按在少女的肩膀上:“你这进门也不看看，真没礼貌。”

    “爷爷们好！”

    少女还是那么趴着，她抬起右手，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

    老奶奶忍不住笑了:“你差点砸到人了！”

    少女疑惑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抬着盒子的姬青。

    “小学生一年级的真可爱从哪儿来的”

    姬青突然有点想笑:“我叫姬青，那边下棋的叫姜澜。”

    “下棋啊……唉”

    少女本来一脸无所谓，但是当她看到老马之后，就惊讶地跳了起来。

    “爷爷你不是说不让不下象棋的人进门吗”

    “别吵别吵，这儿下着呢。”

    牛老头看了一个下午的围棋，已经知道了基本的规则，他现在正沉浸在棋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