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纪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秋枫白露
霍灵均冷嗤一声,对这种生意论调不以为然。却对男子口中的小白鸽送信充满了期许。
……
胡宗琪的将军府,是l城一众中式大宅院中,独有的一座花园洋房。
1号贤明楼为办公区,两层的砖木结构,有主楼、辅楼组成,面积较大。双坡屋面,老虎窗,典型的英国乡村式。
2号闲裳楼为住宅区,偏东一隅,红砖白墙,落地式的朱漆大门、玻璃大窗,敞廊式的二层阳台,彩光极好。
贤明楼的四周全无植被花木,一溜的水泥地。闲裳楼正相反,环楼引进了活水,亭台水榭、假山、瀑布围绕,更是遍种月季、秋菊、海棠、蜡梅、枸杞、山楂、石榴、柿树、枣树、木槿、结缕草、六月雪、六道木、雪松、银杏、香樟等几十种花木。
宾利车一路从后门开进去,贤明楼和闲裳楼仿佛是隔开的两个世界。
下了车,倪裳一面往里走,一面寻问丫环小翠,将军可要回来用饭。
小翠两手帮着拎满了东西,跟在后面回道:“赵妈派人去前面问了。秦副官回说,将军今日公务繁忙,让人送些面食小菜过去食用。”
“将军无肉不欢,你让赵妈多准备一份红烧肉送过去。”
“是!”
落在沙发扶手上的姜言,闻听此言,似一下子从漆黑的暗夜中寻到了丝曙光。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跟着男主人总会有机会进监狱的。
姜言转身飞棱着翅膀落在了小翠的肩头,全然没顾到小翠陡然煞白的脸,瞠大的眼和肩上股肉的微微哆嗦。
还是倪裳扭身见此,善解人意地唤了声:“军军!”
对上姜言歪头疑惑的小眼珠,倪裳含笑道:“可是想将军了不用小翠带,你自飞去便是。天大的气性,在你面前,将军也早消了,快去罢!”
姜言眨着绿豆小眼,探头望了眼西南处的那栋洋楼,又回头看向倪裳,确认她话中的真实性,见她眼神里充满鼓励,方展翅朝贤明楼飞去。
楼前的守卫,见‘大将军’今日归来,还堂堂正正地走了回正门,颇为诧异地彼此对视着交换了个眼神,心下对歪果仁训鸟技术的崇拜又上升了个高度。
姜言寻着不多的记忆飞到胡宗琪的办公室,朱漆木门在眼前关闭着,隐隐的打砸声从里面传来。姜言在门前打了个转,却不知自己该不该进去又如何进去
见到倪裳,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要见男主人了,不知是因为对他名声的忌讳,还是原身残留在记忆里,他卧室里那一声咆哮。给她带来了惧意伤心还是怕穿帮后的忐忑与害怕姜言垂着小脑袋,心绪混乱如麻,落在廊道前的扶手上,一时裹足不前。
秦副官开门出来,见到回来的‘大将军’躲在廊柱后,小小的一只,羽毛绚丽地卷缩着似犯了错,不敢见家长的孩子。
一手拄在鼻下,轻咳一声压下唇间的笑意,“军军,回来了”
“秦叔”姜言张嘴吐出称呼,方觉不对,情急下翅膀一捂,不但将嘴掩了,整个上半身子也隐在了翅膀后。
秦副官讶然后,笑意又深了几分:“军军更聪明了,已知道喊我了,秦叔心下高兴。”
扑通急跳的心,放了一半。姜言伸着脖子,小小的脑袋从翅膀后探了出来,对上秦副官真诚无伪的双目,姜言方将张开的右翅收在身侧。
要知道原身会的话不多,亦只跟男主人有所互动,对他身边的人多以无视待之。她猛然间的开口,到底突兀了些。
“秦测,可是小家伙过来了在外面叽歪什么,还不让她进来!”
姜言听到这声吼叫,属于原身的情绪一下被激了出来,心下一个哆嗦,身子不自觉地往廊柱后缩了缩。看得秦副官再次莞尔,伸手对着她做了个请。
姜言迟疑了下,到底是展翅飞了起来,紧闭的朱漆木门前,她打了个旋,停在门把手前,身子上下浮动的去看秦副官。
秦副官在姜言的目光里,不慌不忙地将文件夹在胳膊窝里,双手自然地分插在两侧的裤兜里,回视姜言的双目含着狭促。
“秦叔叔,请帮我开下门!”姜言底气不足,声音软软嚅嚅似个小姑娘,全无往昔的飞扬跋扈与尖锐。
秦副官挑了挑眉,这次大卫对‘大将军’的调教,倒说不上是好是坏了。以往‘大将军’的性格虽有大卫的功劳,更多的是将军的宠爱和娇惯。
如今,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不知将军能否接受喜欢。
“磨蹭什么呢”
屋内不耐的嚎叫,打断了秦副官的臆想,抬手怜爱地摸了摸姜言的鸟头,推开了门。
来不及多想,姜言一个扭身进了屋内,门在身后关了起来。
胡宗琪瞟了姜言一眼,示意桌前的人继续。
姜言被桌后,胡宗琪隐含探究地斜眼一瞟,心突突一跳,呆了呆,扑棱着翅膀颇为不知所措。
在胡宗琪的示意下,飞云寨的二当家王建功,因姜言进来而微顿的声音再次响起:“山上兵力弹药粮草不足,与城内支援有限。为今之计,将军不若派遣政府人员秘密出城,联合l城周边村落中的地主富户逃兵村霸,共同在城外征集秋粮……”
所谓的‘征集粮食’,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财力不足的情况下,适当地运用一些手段,还是有必要的。
姜言迟疑了下,终是被两人谈话的内容引起了好奇,慢慢的试探着飞在两人中间,绿大豆的眼睛左右扫了扫两人的面色,见无人注意她,才缓缓地伸爪落在一旁的电话机上。
王建功见胡将军不动声色地睃了面前的鹦鹉一眼,没说什么,便接着道:“如此,我们不但得粮,还能引去城外gong匪的一部分兵力,借此将他们带进北山下的迷雾谷。我们只需提前一步埋伏在迷雾谷里的秘林、山石、溪水间,便可保他们有去无回,这是其一。
其二,有消息称,gong匪购买了罗家在罗家坳的秋粮。要从罗家坳运到城外,必经过周家村、王家庄。我们飞云寨与两个村庄的人手组织起来,可与这里……这里……还有这……,分别布下陷阱,散上铁刺,埋下地雷……”
字迹过于潦草辩认不清,地图画得太过抽象分辩不明,姜言看得费劲,身子不觉于电话机上探出了大半,一个倾斜,她抱着电话筒砸在了桌面上。
“扑腾——哗——!”
姜言肚朝上地瘫在檀木大班台上,身上还竖压着个话筒,一双小眼望着上面的天花板,很是懵逼。她自己不觉,自她进这屋来,她的一举一动均落在桌前桌后的两人眼里。
这刻她的窘态、呆懵的惨样,显然娱乐了主人。胡宗琪仰头大乐,俯掌拍桌,拍得桌面咚咚的响,似敲鼓,震得姜言耳膜嗡嗡。不得已,挣扎着推开话筒,爬起来,卧在地图旁矣矣垂眸。
胡宗琪见它蹲坐在桌面上,两个翅膀竖在身侧高高地耸起,翅膀间的小小头颅,微微垂着,头颈后的羽毛一挫一挫的动着。立即止了笑,深怕自己方才的举动再次伤了它的自尊,让它做出自残的举动。
懊悔地以手抵唇轻咳一声,示意对面的王建功,说两句好话哄哄他家‘大将军’。
胡将军有一爱宠鹦鹉‘大将军’,王建功于飞云寨便多有耳闻,一早他过来见胡将军回话谈事,眼见胡将军频频望向门口,他只当他在等什么人却原来是等这小家伙,由此可见,它在胡将军心中的分量如同传闻。
见胡将军为它伸手求救,惯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王建功,讨好起一只鸟来,漂亮话不要钱似地从他嘴里一溜溜地跑出,萦绕在姜言的耳际,拍得她身心舒畅。半晌,给面的收了翅膀露出头来,对他赞许的“唔”了一声。
王建功走后,警卫员送来了午间的饭食。
胡宗琪的是一海碗凉面,四样小菜,一盘子红烧肉和一盅虫草乌鸡汤。姜言的面前亦跟着摆了一溜的碟子,各式坚果仁和几样水果。
胡宗琪只看了一眼,便让警卫员将姜言的坚果碟子全撤了。直道:“我儿跟着我正经的饭食不吃,吃什么果仁子!腾出个空碟子,从我碗里给‘大将军’夹些面和肉来。”
不说不觉得,他的话落,姜言的小眼珠落在红烧肉上就拔不下来,口水顺着半勾的尖喙一滴滴,滴落在木长几铺着的红毡条上,片刻便湿了一块。警卫员惊讶地待要打趣它几句,被胡宗琪摆手制止了,怕它反应过来,羞了。
姜言一连吃了两块红烧肉,又被胡宗琪喂了些虫草乌鸡汤,方解了腹中的馋意,满足地直起身子,双翅拍了拍肚子,眯眼打了个饱嗝。
胡宗琪看了眼它面前碟子里,那几根没动的面条,对警卫员不无感憾地大叹:“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谁养的儿子像谁你看我们家军军,是不是跟我一样,无肉不欢!”
“那是,就在少将军在,习性在也不过如此。”警卫员讨好道。
听他提起被送走的儿子,胡宗琪的眼中亦多了抹伤感惆怅。
姜言想到自家一个好好的人形女儿身,突然穿进这绿毛鹦鹉的鸟身里,还是只娶妻育儿的雄鸟身上,倏地便觉脊梁重了几分。
胡宗琪回过神来,见它这般,只当它与自己感同身受,对它更是怜爱了几分。摸了摸它的脑袋瓜子,许诺道:“你若也是想妻儿了,我让人将它们从任府接来便是,用不着难过。”
姜言一听,默了默!半晌,张了张嘴期期艾艾道:“娇……娇娇……生下六个蛋崽,郭爷说……说有它的一半,我深……深觉……自己头上有点……绿!”
胡宗琪眯眼含笑听着的脸僵住了,接着捋着短须的手一顿,痛得他一个哆嗦,瞠目地瞪着姜言本就绿的脑袋,不知这个‘绿’可是他想的“绿”。
良久,眉峰一挑,胡宗琪探寻的问道:“郭爷可是巡警房郭凤武家的那只鹦鹉”
姜言眨了眨眼,茫然不知。
胡宗琪撂下茶杯,搓搓揪痛的下巴,饶有兴致的戏谑道:“没记错的话,那鸟儿是个小白脸罢。看你平日杀伐果断威武凛凛,怎奈让个小白脸夺了媳妇!”
那望来的眼神,怜悯得让姜言噎了一噎。
“不若我给你抬房姨太太任家女能养小夫,我将军府里的公子自然能多养几名姨太太。就是,如今的情况怕是不好找寻。咱不急哈,慢慢来,为父定给你寻个最好的。”
姜言听了这话如同轰雷掣顶,欲哭无泪,她是这意思吗她一个女儿心要什么妻妾:“我……我想……离!”话吐到‘离’字,姜言顿住了,作为一只鸟我应该懂得离婚的意思吗再说,鸟和鸟之间,也没有什么离婚、合离、休弃之说吧!
姜言凄惶绝望,愁眉苦脸,死心哀叹!就算可以,她还能当只抛妻弃子的鸟渣不成
晚上,胡宗琪约了l城四大家于望春楼聚餐,姜言与之同行。
胡将军请客,望春楼老板沈望春,不敢怠慢,毕恭毕敬,殷勤招待,菜肴陆续上来,虽无太过新鲜的食材,却也山珍海味地摆了满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秦副官站起身,与绸缎余、金银邓、乡绅罗、酱菜耿四人团团一抱拳,姿态闲适,语调平平道:“诸位当知,如今gong匪围城,城内更是潜藏了一批昼出夜伏的宵小之辈。搞得我l城居民鸡犬不宁,人心惶惶,粮断柴缺,生活难以为继,为人们带来诸多苦难。”
四人一听,面面相觑,心知来了。
说是聚餐,余之宏、邓子章、罗田富、耿石岩,四人来时便知,今晚这场鸿门宴,兜不见底怕是走不出这望春楼。
罗田富将手里攥着的筷子放下,掏出帕子,拭了拭手心里的汗,一颗心狂跳如鼓,只望今晚有惊无险,性命无虞。
耿石岩、邓子章却在心里暗忖:什么gong匪!什么宵小!安插的罪名不小,可也没见人家拿用百姓的一针一线。反而是胡将军盘踞l城这几年,当地土匪、汉奸、地痞流氓于城中烧、杀、抢、奸,无恶不作。于城外烧毁房物、抢夺粮食、拉光牲口、奸污妇女、拐卖妇女儿童…
如今更是凭借l城城高水阔,易守难攻之险,不顾城中百姓死活,封城自居。
秦副官一一扫视过众人,单手一顶鼻梁上的镜框,继续道:“为缴灭城外gong匪,l城军民自当团结协作。
可据我所知,在座之中,却有与之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与人民为敌之徒。”
几人一听,均吓了一
第407章 蛇追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了望台附近有那来不及跑走的蛇,很快成了火里的一条条焦尸,风吹过,能嗅到阵阵肉香。
方仲元背着姜言、谢义紧随其后,朝着门口一路狂奔。
身后追兵不断,子弹拖拽着道道曳光,落在他们身前身后。
谢义护在两人身后,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手反击。
看着方仲元的身影在火的另一边闪现,霍灵均拔出腰间的三八盖,对孟哥道:“做好准备,接应!”
孟哥不敢迟疑,避开燃烧的了望台,隐在拱门一侧,将飞速爬来的一条花斑蛇踢进火堆里,掏出后背的手枪,探头朝三人身后射了过去。
“跑快点!”眼见了望台的残骸,在大火中朝拱门摇摇欲坠,霍灵均焦急的冲对面喊,“快啊——!”
姜言虽轻,可也架不住背着她一路疾奔。呼哧的急喘中,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就连眼镜滑到鼻尖都顾不得去扶,方仲元前进的脚步全凭一腔意志在支撑。
忽然小腿一疼,他踉跄了下,差点连带着背上的姜言一起摔倒在地。
孟哥见此,一咬牙,避着欲倒的了望台,从这侧的拱门下穿了过去,连扣几枪,击退近前的敌人,架起方仲元,冲谢义吼了声,“走!”
拱门外,霍灵均双枪齐发,为四人打掩护。
而此时,了望台顶端的横木开始往下掉,一根、两根……带着火团砸落在拱门或地上。
谢义一看,掏出兜里的手榴弹,用牙咬开拉环,使劲朝后丢了过去。
“轰隆隆”的爆炸声里,他跑上前一把将姜言从方仲元背上扯下,弓着背把她抱在怀里,避开掉下的火木朝外跑去。
几人刚穿过被了望台点燃的拱门,了望台连同拱门便霹雳巴拉的倒了下来……
如此以来,敌人是被阻在了里面,可几人身上的血腥味也将群蛇引了过来。
人在前面跑,蛇在后追。
这一刻,几人深恨,怎么就将车放得那么远了。
眼见要被群蛇包围,霍灵均冲方仲元、谢义叫道:“快将你们身上的驱蛇药洒在身上。”
“进去前就已经洒过了。”就着月光,谢义回头瞟了眼,地上密密麻麻追上来,丝毫不见避讳的群蛇,“我们用的蛇药,好像不太管用。”按理说就算时效有限,也不至于一点用也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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