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纪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秋枫白露
顶着三人的目光,姜言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是等松鼠,它长于山林,自会规避危险,我不担心它。前日我从哪边经过,见哪里有几株药材,我想现在把它们采了。”
奚兆烨转身站起,对上妹妹的目光,看出她眼里的焦急与坚持。
鸦青色的长睫微闪,小妹虽骄气,却不任性。
虽不明白她在生命面前这莫明的坚持,迟疑了一瞬,望向密林深处,静听了下狼嚎虎啸,算了算离这儿的距离,终是点了点头,“我们的时间不多,只能再多留十几分钟。”
姜言点了点头,自觉地扒在奚兆烨的背上,让他背起,指点着路线前行。
慧利奚兆玮相似一眼,紧随其后。
……
慈念庵百草堂
一道拖着尾声的土狼嚎叫传来,了秋指尖一抖,墨水轻染,毁了一张书写过半的经文。
她却无暇顾及,侧耳再听,隐有虎啸紧随其后。
毛笔一丢,一把推开炕桌,她噌地一下从炕上下来,穿好羊皮僧鞋,急步迈出屋门。
一路避着人群,出了百草堂,转过种植区,往后山而来。
前殿佛堂
“庵主,了秋往后山去了!”了秋若在,便会认出,说话的老尼,常年管理着种植区。
了悟敲击木鱼的手一顿,手执佛珠轻喃一声:“阿弥陀佛!”
她从蒲团上站起,没看随持在后和躬身等在一旁的两位老尼,一步步走到殿门外,侧身向一旁的大青山望去。
隐隐约约的有虎啸声穿过山林向这边传来。
“跟上去吧!”了悟话落,躬身的老尼低应一声,转身钻到佛像后面,没了踪影。
“你说,她隐在庵里十几年,倒底要的是什么”她吐出的声音极低。
随侍的老尼,捻着佛珠,向她走近,轻回道:“会不会跟慎悟师太封存的嫁妆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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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算计
姜言在奚兆烨的肩头昏睡了过去,想着她日常还要喝药,奚家兄弟并没有带她回奚家庄。
姜言醒来,望着房梁上的竹杆青瓦,及炕外的青布缦帐,一时有些茫然,这是哪里
不知是什么时辰,一旁的炕桌上,罩着透明玻璃的煤油灯灼灼地燃烧着,照出一室光晕。
姜言掀被坐起,下炕穿鞋,撩起青布帐,对面的窗格上映着一轮春月。
“你醒了!”
听出她的声音,姜言有股尘埃落定之感。
转头望去,了秋从地上的蒲团上坐起,暗色从她身上褪去,面容在灯下清晰起来。
“阿弥陀佛!师傅!”姜言刚醒来,嗓音透着干渴的暗哑。
“嗯!”了秋捻着指尖的佛珠点头,“慧利说你晚上还要喝药。戌时末(晚上9点),各院落锁,拿药不便。
不知你几时醒来,我便让她将你带来了百草堂。需要用什么药,你也方便。
就是不知,你这药是谁你给配的用的是镇上的哪位大夫”
对上了秋落在脸上带着审视的目光,姜言瑟缩了下,嗫嚅道:“弟子……夜间偶有咳意,不敢频繁劳烦师傅,便按师傅给的药典自寻了些荆芥,防风、牛蒡子、白蒺藜、丹参、赤芍、黄芩、连翘……煎服,连喝了几日,倒也止了咳,还是师傅教的好。”
一室寂静,良久,“这次就罢了!下次不可再自作主张,是药三分毒,既然你父母将你的身体交给了我调养,有任何病痛不适自应报于我知。
在怎么说,为师习医近三十年,于药理一道略有小成,远不是你个小小药尼胡医乱治可比,乱吃药伤身不说,怕就怕你一个不慎将自己医治个好歹。”她声音轻柔,猛一听满满的都是关怀慈爱,细一琢磨,字字贬低,句句含毒。
“是!”姜言低眉。
了秋睨了眼她的衣着,“时间不早了,休息吧!”说着她已转身朝炕走去。
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姜言不傻却不愿,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怯然道:“师傅,弟子久没进食,饥肠辘辘!”
了秋轻掩朱唇,半个哈欠僵在口中,看了眼自己那还在炕柜上叠放的被褥,强忍不耐,厌烦地摆了摆手,“这还没让你端洗衣脚水呢。”廓下有炉子,自去吧!”
姜言万分惶恐,“弟子这就给你铺被……铺被……”慌张地爬上炕,一把抱起被褥,抱不动,只得往下推,又用力过猛,全砸在了了秋身上,将她撞在炕桌上。
炕桌一晃,油灯滑倒,煤油流出,“轰”的一声,半个桌面都燃了起来。
“啊——!走水……唔!”
“闭嘴!别叫!三更半夜的,叫什么叫”了秋狠瞪姜言一眼,见她老实了,才松开捂在她口鼻上的手,呵道:“边去!”
推开姜言,了秋搬起炕桌放在地下,掩火清理。
片刻后,才直起腰长出一口气,一眼对上蹲在炕上还扎着手的姜言,心头怒火高长,斥道:“不是饿了吗”
姜言低低垂头,望了眼还剩一点油的煤油灯,体贴道:“屋内总共就这一盏灯,师傅还没休息,弟子若端走灯炷,师傅怕会多有不便。师傅就给弟子一盒洋火应应急,灯留给您罢!”
了秋噎了一噎,从炕桌下的小抽里拿出一盒洋火丢给姜言,冷哼道:“时间不早了,为师明天还要早起,你动作轻点……”
“吱扭”一声,姜言开门出来,月色正浓,院子的地面上月华如霜,静谧中透着清冷。
廊下的小炉早已熄了火,姜言摸黑进了柴房,从里面摸出半篓残碳,点燃,坐上水壶烧开。
水开,姜言从一旁的茶盘里摸出个杯子,烫了几遍,给自己斟上一杯,就着个冷糕,连饮了几杯水。
捧着水杯,坐在廊下,望着莹莹月色下斑驳的树影,姜言的心一片静寂。
精神力丝丝缕缕的溢出,在月色下绞织成画,立体成影,渐渐笼罩着整个庵堂……佛殿……
早上被了秋一巴掌拍醒,姜言一身晨露,身上的经脉通了大半。她却不知,这不但有昨晚夜间冥想的功劳,还有墓中那块顶品白玉的功劳。
掩下眉间的喜意,姜言吸了吸鼻子,只做头痛状,要回静惮院休息。
了秋仔细地打量她片刻,挥了挥手,打发吩咐她道:“回吧!山里不太平,采药先停几日。镇上张施主来请,她旧疾复发,我要带你师姐慧智去镇上三天。
百草堂里,由慧聪慧明帮忙料理,用不着你。倒是慧宁那无人照看,你和她同族姐妹,理应多看顾几分,每天的洗漱,换药、喂饭……你接手吧!”
“宁师姐因我之顾,从静惮院搬到了尘院,见了我怕是心中郁结,不易养病。”姜言拧眉不忍道。
“呵!”了秋斜睨了姜言一眼,好似所有的小心思都在她眼底,“那还不好办,让她再搬回静惮院就是。怎么,你不愿
慧心,往昔你生病卧床不起时,慧宁可没少照顾你,做人可不能这么凉薄。”
姜言抽了抽嘴角,委屈地掰着手指轻喃道:“年前冬日,她夜间抢了我的棉被,至我风寒,给我端了六次斋饭,拿了我一串琉璃珠串,一块银元。
年初,冰滑,她走路将我扑倒,让我扭伤了脚,给我揉了三天药油,要了我两
第33章 归家
出得了尘院,姜言抚摸了下眼角,兀自笑了起来,多久没规避过这样的小算计了。
奚家兄弟来看妹妹时,庵堂上下有关琥珀蜜蜡的事已传了个遍。
奚兆烨不知前事还无所谓,奚兆玮可是见过医院太平间的那名死者的。跟哥哥一说,奚兆烨的双眸危险地眯了眯。
他年长几岁,自知事情不同寻常,琥珀蜜蜡从庵中消失,无故出现在凶案现场,远不是一个慧宁能办到的。
如今,妹妹这样叫嚷起来,虽于明面上避开了嫌疑,倒也先一步招来了警局或司法上的人员。
任何一方来慈念庵,牵扯到小妹,她不但名声要毁,就是慈念庵上下也将会被抹黑一层。
慈念庵作为奚氏在青坪镇上的一座活牌坊,它若有损,不但慧宁难逃责罚。就是小妹,不敬不孝,迷糊愚钝不自知,怕也会受到奚氏族人的厌弃。
不过,既然大伯已知,想来爷爷他们已经插手了。
只是妹妹在庵里,恐难应付事件的波及。
他沉思良久,唯一能想的办法就是先带妹妹回家。
作为奚六房的主人一名,奚兆烨行施了自己的权利,让慧利请了庵主了悟出来,亲自为妹妹请了归假
后山不太平,采药的任务被暂时取消,山中调养身体的计划泡了汤。庵堂熬药,被了秋点破后已难现实。如此,能够回趟奚家,喝药调整身体,并解开前世今生两世家人之间的联系,于姜言来说已是刻不容缓。
种种考虑之下,姜言简单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当下就随奚兆烨奚兆玮两兄弟回奚家庄,同行的还有被了法师太赶来的慧利。
几人下得山来,再次经过静湖。
姜家前身承继于“墨”姓,姜言自幼受墨家教育,攻防之间讲究团体作战,讳个人英雄主义。
如今生处乱世,不管奚家庄里原身的家人如何,奚兆烨奚兆玮不说和前世的堂兄相似,单说这两日来,他们对她的爱护。姜言就做不到对他们防备于心。
静湖边,姜言亲自出手,不加半点掩护,袖弩连发。
瞬间,湖水浸了血色,鱼儿翻白,连成一片,细数足有一二十条各式鱼类。
慧利早几日在山中见过,收获虽不足以与今日相比,却也不会太过惊讶。
“哇!哇哇——!鱼!好多鱼!”奚兆玮跳将起来,脱了鞋袜挽了裤腿,直接下水入湖。
四月初,上午八点多,湖水冰凉刺骨,奚兆玮猛然打了个激灵,飞快的捞起了飘在湖面上的鱼。
一条条大鱼在空中划了个弧度,落在岸边的草地上,甩跳几下便无力再动,微有唇间张张阖阖。
姜言看得齿冷,探身去扯他的衣服,脚下青石一滑,斜着身子向前倒去。旁边的奚兆烨长臂一伸,拎起了她的衣领,将她提离了岸边。
伸手抓了她的胳膊,捋起袖子,腕间的竹制小弩显现在眼前,“弩是吧!我在家里书房中的一本书里见过。这么小,又扣在腕间,是袖弩罢!”
四目相对,姜言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好奇与惊喜。
左手在右腕间的竹弩上轻点几下,巴掌大的袖弩出现在掌心里。这弩虽小巧,零件却不少,几个摆弄间,袖弩间的环扣变大。
姜言轻抬下巴,示意奚兆烨伸手,捋起衣袖,将袖弩扣在他的右手腕间。
扣在右腕,是因右手比左手相对的要零活的许多。
奚兆烨摸着腕间的袖弩,欣喜不已,“借我用吗”
“试用下看看!若是喜欢,回去做更好的给你!这个太过轻巧,威力也不够,只能当个玩具在这儿玩玩。”说着又仔细讲解了几个注意事项,教了遍竹签的置换。
当下奚兆烨便跃跃欲试起来,打破了脸上的沉稳执重,多了份少年的激情狂热。他往旁边走了走,远离了水里的奚兆玮,瞄准湖里的鱼儿,开始扣动暗钮,对着鱼儿扫射。
一刻钟过去,成效不大,只偶有收获。
奚兆玮在水里远远地见了,立即转移了注意,湖里的鱼儿也不捞了,直接赤脚上岸,和奚兆烨挣起了袖弩。
湖面上剩下的鱼儿还剩廖廖几条,姜言没让慧利下水,指点着她捡了个粗长树枝,把鱼往岸边扒,扒到近前再捞到竹筐里。
眼见鱼儿有半竹筐之多,时间也不早了,几人玩闹间朝奚家庄而去。
原主的记忆——家人这一块,姜言至今没去碰触。
开始是不愿,见了奚兆烨奚兆玮后是怕。
怕自己希望报得越大失望跟着越大。
这会望着远处被高筑的庄墙瞭望台围绕的村庄,想象着即将面对的原主家人,姜言不得不咬牙撕开脑中朦胧的轻纱,细看原主留下的家人记忆。
姜言前世同胞兄长只有一人——姜泽。
这世倒平白的多了三名同胞兄长,战场上不知所
第34章 奚家
奚兆烨对上爷爷的目光,方觉自己处事有多不妥。
若要妹妹不落人口舌,进村之前,他就该将她放下。
妹妹十三岁了,不是三岁、五岁,还长在哥哥的背上。
他自家知妹妹是身体不好,他心疼几分。
外人只会像庄婶所说——小妹娇气。再有几年就是大姑娘了,娇气的名声传出,倒底不好听。
姜言从奚兆烨的背上滑下,便被卫素行一把心肝肉的搂在了怀里,香亲不够。
眼角余光见着奚士纶一步步与满院光华中走近,睿智的双眸里是对她的满满的慈爱。姜言恍若见到了爷爷姜纶,“言言,家族荣辱,权势利益不及你半世欢颜面。爷爷不愿你心中有恨,目中含仇,唯愿你一世太平,现世安好……”
姜言以手抵额,落泪而下,不一样,却也一样……
“心儿,人生八苦,你刚一出生就占了三个,生苦、病苦和与家人的分离之苦。
可在‘苦’字之外,心儿,你看这红霞落日,群山尽染……其是一个‘美’字能概括的。
……
心儿,你今年才1岁,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华服美食、书中畅游、人生体验……等你到了爷爷这个岁数,再转身回头看,方知儿时的病痛,庵中的生活与你的一生来说,不过是脚下的一块基石,幼年的一道光影……”
前世今生,两位老人的影像在脑中渐渐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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