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居简
他说完用手摸了摸马脸。
黑马似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复又长嘶了一声。
他畅怀大笑,道:“那好,飞龙,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走,去长安!”
一人一马在暮色下的关西平原上纵情驰骋,当真是极其痛快。刘驽时而发出大笑,好似那些忘记了始终笼罩在心头的阴云。只有在这一刻,他方才觉得自己是彻底自由的。
就在他纵马狂奔之时,突见苍茫的天地间一个人影拦在了马匹奔跑路线的正前方。
那人身穿黑衣,头裹黑巾,看上去不似是个平常人,其手中提着个铁锤,身前放着货架,最显眼的则是摆在货架旁边的铁砧。
刘驽心觉不妙,他拍了拍飞龙的脑袋。飞龙会过意,驮着他转而向此人的左前方飞绕过去,以图避开此人。
那人也不作声,扬起手中的铁锤,往身旁的铁砧上猛然砸下。
砰!
刘驽直感腹部一阵剧痛,差点跌下马来。
他急忙丹田运气,使起玄微指法,十指连动,将位于腹间新穴的炁往右手指尖上引导过去。
砰!
那人又敲了一声,他直感手臂剧痛,啊地痛喊了一声。手一松,竟从马背上翻落坠地。
飞龙继续向前奔出了四五丈远,在发觉他落地后,复又跑了回来,绕着他开始打转,不停地用鼻子去蹭他的脸颊。
远处的那个人影见状放下了手中的铁锤,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他不用看也知道,此人定是丁铁无疑。除去此人之外,又有谁能将他体内的炁当作致命的弱点来利用,将他折磨得几无还手之力
“你这么快就要离开雍州了”丁铁笑着问道,整个人看上去漫不经心,那样子就好像连见了脚下的野草野花,都恨不得蹲下身子好好观赏一番。
“是的,难道阁下还有甚么意见吗”刘驽冷声道,他站起身,悄悄将体内的炁尽数逼至指尖,提防着丁铁会随时发难。
他暗自庆幸此人并未将铁锤带在身边,
第五百一十七节 侥幸之至
刘驽紧握马缰的手松了松,问道:“不知道阁下所言黄雀和渔翁乃指何人”
丁铁盯着他的手,笑了笑,“此人你虽然未曾谋面,但是已打过很多交道。你该知道,他早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刘驽瞳孔一缩,“你说的是袁龙城!”
“不错,正是此人。”丁铁笑道。
刘驽沉吟片刻,右手抚摸着马鬃,“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介入朝廷与黄巢之间的战争,以免让袁龙城渔翁得利”
“是的,袁龙城在蜀中卧薪尝胆数十年,创建了所谓赈济穷苦百姓的米斗会,攫取民心,所为的不过是一个属于他的时机。以此人的聪明才智和狠辣手段,只要让他掌握住了机会,那必然会一飞冲天!”
刘驽听后冷笑一声,“阁下关心的不过是谁能做皇帝,却不关心百姓的生死。你是否知道,只要黄巢贼军攻入长安,以黄巢的为人,关西之地必将流血千里!”
“但若是让袁龙城入主中原,天下必将遭受一场浩劫!”丁铁同样寸步不让,他一身劲衣,与刘驽横峙在暮色下的旷野上,隐然有相斗之意。
“阁下与我并非同道中人,还请让开条道路,容我回长安!”刘驽面若冷霜,眼下说出的每一句话无疑都在考验他的耐心。
丁铁嘴角微翘,一股冷意泛上面孔,“你以为自己拥有与我一战之力你既然不了解炁,便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我不杀你,炁也会耗死你!”
“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刘驽撇开坐骑飞龙,窜步向前,一弓身,挥掌向丁铁击出,涛声迭出如雷!
飞龙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一溜小跑,躲到远处偷偷观望。
丁铁并未后退,而是挥掌迎上,掌法以劈切和突刺为主,似剑法更多一些,不像是拳脚功夫。
即便如此,他每一掌每一式仍带着莫大威力,两人相斗了数十回合,竟不分胜负。
突然,两股磅礴至极的巨力在两人掌心相撞,砰地炸开,将两人各自往后震退。
丁铁往后连退了三丈远,刘驽却退出五丈有余。彼此优劣,高下立判。
两人遥遥望着彼此的面孔,拳头紧握。
丁铁首先开了口,”我的兵器不在身边,否则你已经死了!“
他悠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也不用取兵器了,看你双眼深陷,面色枯槁,想必已经剩不了多少时日。”
刘驽不肯示弱,冷道:“阁下掌劲吐势虽急,但后力有时不继,若非天生体质病变,便是为炁所制,你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丁铁听后脸色生变,他不知道对方乃是名医韦图南的关门弟子,更不敢相信两人只是对掌数次,对方竟已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洞若观火。
一股杀意在他的眼中弥漫而起,任何知道他的弱点的人都不得好死!
他抿紧了嘴唇,死死盯着刘驽的眼睛,宛若狮子盯紧了自己的猎物,“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不说出口,我或许会不知道,反倒饶过你一命。”
“至于现在。”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显然在心里已将此人的性命抹杀。
刘驽凛然而立,晚风吹拂着他的如瀑长发,“你显然已是等不及了,若我没有料错,你离病发不过半个时辰而已。半个时辰之内,你确定自己能够胜过我谁死谁生,不妨一战!”
他毫不犹豫,朝眼前此人亮出了右掌,袍袖中涛声渐响,强劲的真气逐渐密布于他的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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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节 天不作美
他双眼微闭,胸口一起一伏,开始吐纳气息,十指连动如影,使出玄微指法,调动体内的真气。
他先是小腹一阵刺痛,这股刺痛逐渐游动到胸口,随后是右上臂,渐渐又向右下臂移去,最终在脉搏处停了下来。
他疼得手腕剧颤,恨不得马上剁下这只右手。数滴冷汗从他额头滴落,他的心情又一次平复下来,十指上下游动,宛若水中捞月。
梗塞于他脉搏处的刺痛感再一次向前移动,顺着他的右手背缓慢地向食指尖部移去,所经之处留下一条血红的细线。
一点血珠从他的食指尖部慢慢渗出,他难以按捺内心的狂喜,双手忍不住微微颤动。
他暗想,或许自己只需要再努力一点,就能让体内的炁随着这滴血珠离开身体,就此摆脱这个困扰了他数日的梦魇。
然而,他右手食指端部的血珠刚渗出半粒,便不再动弹。他见状忙又催动体内的真气,十指合拢弯曲,好似从海底托起一轮明月,此招正是玄微指法中的捞月式。
即便如此,血珠仍然不见增大,到后来竟越缩越小,渐渐缩回了指尖。
取而代之的是一缕透明、近似于无形的流质,流质在他的食指尖上缓缓游动,绕着指尖旋转,越转越快,发出极其细微的响声,潺潺好似小溪流水。
他屏声静气地细细观察指尖上的这缕神奇之物,若是他没有猜错,这流质便该是潜伏于他体内的炁。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食指在空中绕了一个圈,接着往前方的空气直直戳出,只盼这缕炁尽快从指尖上消失亦或跌落。
可事与愿违,他刚使满这一招式,便感全身上下如同遭受雷击一般,僵硬,动弹不得。
他丹田气海中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向指尖上的炁奔涌过去,毫无停歇之势。
他觉得自己身体像是被快速抽空了一般,只差晕厥过去。
黑马飞龙坐卧在他的身旁,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臂,哪里知道自己的主人正处于极度痛苦之中。
正在此时,一行人马从雍州方向疾奔而来,远望约莫有二十人左右。
这些人手中皆是提着明晃晃的刀剑,其中为首一人的坐骑上挂着毛茸茸的两个甚物,看上去甚为奇怪。
这两个毛茸茸的东西随着马匹的跑动,不停地在马脖子上晃荡来晃荡去。
他暗感这些人来者不善,但碍于身体动弹不得,只得盼着老天保佑,借着灌木丛的掩护,这些人不会发现自己。
他冲一旁的飞龙轻轻发出一声“嘘!”,示意它千万不可惹出动静。飞龙见状赶忙将头低下,藏在灌木丛的下方,两只眼睛却眨巴直闪,一直紧盯着狂奔而来的那行人不放。
随着一阵有节奏的马蹄声,这些人越跑越近,距离刘驽不过五十余步远。
虽然夜色朦胧,刘驽仍能看得清,那为首之人坐骑脖子上挂的乃是两个头颅。两个头颅皆是头发苍白,双眼虽死犹睁,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
他一眼便认出,这两个头颅正是悦喜客栈的那对老夫妻,心里又惊又怒,怎奈身躯麻木,仍是丝毫动弹不得。
“律!”那为首之人坐在马背上,朝他这边张望了一番,似是发现了他,随即勒紧了马缰,驱赶着马儿朝这边慢步走来。
在此人身后,其余二十余人见状赶紧骑着马跟上,目光皆是看向他这边,脸上似笑非笑。
他心中随即一紧,暗道:“糟了!”
这些人在距离他约有十步时齐齐下了马,手中刀剑握得极稳,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他们互相点了点头,围成一个圆弧,朝他缓慢接近过来。
第五百一十九节 两个恶魔
刘驽心中纳闷,此人刚才这刀并非横削,而是竖劈。他的身前仍挡着一片足以遮身的灌木,又是如何被发现的
他暗叹了一口气,打算想法儿与这些贼人周旋,等到身体能够动弹为止,又或者干脆唤醒腰间皮囊中沉睡的怪颅。凭怪颅的能力,想杀死这二十来号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喵!”
就在他拧眉思索时,一只绿眼黑猫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直朝远方奔去。
那为首贼人见状怒喝一声,“畜生,还逃!”,说着持刀跟着猫追了过去。
其余十几名贼兵见状也纷纷系上裤子,去包围那只逃跑的黑猫,口中喊道:“抓住这猫,杀了它!”
“半夜遇猫,小命不保,兄弟们可千万别放它逃了!”那为首贼人不放心,大声叮嘱道。
所谓的“半夜遇猫,小命不保”,是关西地界上这几年方才流传起来的谣言。刘驽回到中原已有三载,对此略有所闻。
据说凡是半夜遇见了猫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不是暴亡家中,就是无缘无故地跌进河里淹死。
是以人们若是半夜遇见了猫,往往会追上杀死,以免自己中了这可怕的诅咒。
这二十多个贼人虽然坏事做尽,但究竟怜惜自己的性命。他们皆是些不愿受拘束的义军逃兵,本就十分害怕本部人马前来追杀,见到这只黑猫后,心中更是不由地犯了嘀咕,也不管那传说中的迷信灵不灵,反正一定要追上那黑猫杀死。
黑猫十分灵动,一转眼的功夫跑出了很远。那些贼人见状纷纷上马,紧追黑猫而去,如临大敌一般。
刘驽见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即便如此,他心中仍留有一丝不安。他怎么看都觉得,刚才那只逃走的黑猫,和丁铁曾经用来监视自己的那只黑猫长得何其相似。
丁铁曾经说过,只要有这只猫在场,那么自己便永远无法被偷袭,显然已是将这只黑猫当作了自己的眼睛。
总得来说,刚才那伙贼人固然万恶不赦,见财起意,连无辜的客栈老夫妻也杀,但无意间赶跑了这只丁铁用来监视他的黑猫,于他而言总算是一件好事。
卧倒在他身旁的飞龙见贼人离开,大感轻松,冲着他脸上喷了口气。
他身体麻痹,只得报以一笑,继而合上双眼,凝神静思,想要找出一个摆脱被炁控制的法门。
他右手食指端部的那缕无形流质越转越快,在夜色中模糊得几不可见。若非亲身经历,他绝不肯相信,便是这团小东西将自己钳制得动弹不得。
他体内的真气在急速流逝,气海中空空如也,将近枯竭的境地。
体内残存的几缕真气若同游丝般从丹田升起,径直往他的右手食指尖上游去。
他十分清楚,体内真气若尽,自己势必生机耗尽而死,这副躯壳恐怕从此成了炁的傀儡。
他没想到,原先给予厚望的玄微指法,此时此刻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生死关头,他脑海中冒出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
早年在草原上时,他曾与普真和尚有过一段谈武论道的经历,并向这位老僧口中讨教过一些改变真气性质的法门。
老僧曾说,真气好比沧浪之水,既可化形为气,又可凝结成冰,是以虽是一滴水,亦可坚硬若钢,伤人于无形之中。
想到这,他急忙以老僧所授法门催动体内真气,那几缕已经游至右臂上的真气很快开始凝结,固化。
他直感右臂火辣辣地一阵疼痛,心中明白这是真气阻滞带来的后果。此法十分危险,若是右臂上的真气凝结固化持续太久,势必导致右臂血液阻滞、无法循环,那么这条右臂很快便会失去知觉,进而坏死。
他一咬牙,鼓
第五百二十节 蛇炁制衡
一阵细密的噼噼啪啪声迅速传遍他的全身,听上去像是脱臼的骨骼恢复原位的声音。
他只感觉遍体生暖,心中燥热,手脚渐渐恢复了知觉,能够微微移动。
他隐约感到,身体的这一连串变化与体内的万灵大蛇精华存在莫大关系。
万灵大蛇曾经存活过数百年,想必遇见过不少劫难,但始终能够保持不死,其躯体的自愈能力绝非常物可比。
如今,这股自愈能力似乎被他所继承。
他体内各种奇怪的响声越来越密集,直至遍布全身,到达每一处被真气破坏的骨骼、血管和肌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这些怪异的响声渐渐微弱。他试着用手撑起身躯,从地上半坐起身,竟然毫无阻碍。
他心中大喜,腾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臂膀,只觉身体完好如初。
他扭头向四周望去,这才发现飞龙一直在旁边紧盯着自己看,神情紧张,像是看着一只怪物,吓得嗤嗤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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