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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居简

    王具恼羞成怒,

    他无法承受此番任务失败的后果。他是个有家室和儿女的人,若是夔王雷霆大怒,那么他必将人头落地,他的妻儿老小将沦落到和死人街上这些落魄游民一样的悲惨下场。

    他举起手,想狠狠地扇这个只会哭的姑娘一个耳光。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

    因为,他远不是那个丁铁的对手。万一丁铁此刻正藏在暗处,此人断然不会容许他伤害自己心爱的姑娘,并且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小命。

    王具满脸的怒色瞬息间化作了凄容,为了完成任务,他决定豁出脸面。他丢开手中的雨伞,朝面前的姑娘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阿珍,求你救救我吧。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刘驽若是不死,那我就必须得




第六百零二节 阿弥陀佛
    站在王具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让你死在这里,是为了不惊扰阿珍,我不想让她看见我杀人的样子!”

    王具吓得双腿发软,奈何动弹不得,口中求道:“求求你,别杀我,我并非自愿来做这趟事,是夔王逼着我的。我家中有老有小,他们都等着我挣钱回家吃饭,我若是不来,夔王肯定会杀了我。而且我和阿珍父亲有多年的老交情,又怎么会害她……”

    他话还未说完,身子便如断线的风筝般直飞了出去。

    丁铁手臂轻动,一道银光带着血迹从王具胸口划过。

    “啊!”王具惨叫一声,身子落地时已是处于数丈开外,气绝而亡。

    丁铁纳剑入鞘,冷道:“死到临头,还废话这么多!”

    他身上共佩有三柄剑,刚才杀死王具所用的乃是其中最轻最细的一柄。

    他所佩带的另外两柄剑,一柄花纹古朴,剑身极为宽大厚重,长达五尺:一柄样式新颖,似是新铸之剑,剑身不长不短,恰好三尺三寸。

    他看上去分外珍重这柄新铸的剑,将新剑带鞘捧起,细细鉴赏,口中喃喃道:“宝剑啊,何时才能让你见到天下英雄,啧啧!”

    他随即想到阿珍一个人留在死人街上,心中必然极为害怕,于是赶忙收起剑,赶回了死人街。

    只见到阿珍独自一人呆呆地站立于夜雨中,整个人浑身上下淋得透湿。黑猫静静地坐在她的脚下,一动不动。

    丁铁不由地一阵心痛,冲上前将阿珍一把拥进怀里,轻声道:“放心,那个欺负你的王具已被我赶跑了,即便是以后,他也不敢回来找你麻烦。有我在,没有人能够欺负得了你。你的家仇,便是我的仇。我会替你杀了刘驽,帮你报仇!”

    吕珍双手紧紧地箍住了丁铁的腰,哭着摇头,“东篱,我不要你去为我冒险,他们千方百计让我引你出来,肯定是想害你!”

    曹东篱,是丁铁的真名。所谓东篱者,出自魏晋时大文豪陶渊明的名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曹东篱自信,在人口达百万户的长安城,只有阿珍一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

    他将怀里的阿珍抱得愈加紧了,沉声道:“即便他们不引我出来,我也要找个机会和他们摊牌。我不仅要帮你杀了刘驽报仇,还要除掉清风社那帮贼人,他们竟然在祭祀我先祖的庙宇中装神弄鬼,容不得他们继续胡作非为下……下去!咳……咳咳!”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突然语气粗重,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神情极为痛楚。

    吕珍见状大急,“东篱,你这是怎么了,是心病又犯了吗”

    曹东篱无力地摇了摇头,“不要紧,这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旧疾,早已是习惯了。”

    吕珍冒着雨将他扶至一处可避雨的墙角坐下,“可是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必须得治,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

    曹东篱惨然一笑,拉着吕珍一同坐下,“没用的,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够治得了我的病,除非是曾经的苗疆神医韦图南。此人曾经化名崔东阳在黄河以北一带行医,可后来却死在了漠北。”

    “难道除了那个韦图南之外,就没有人能够治你的病了吗长安城这么大,名医那么多,我就是倾尽家产,也要找郎中帮你治好这心疾!“吕珍坚持己见。

    曹东篱抬头望着雨中雾蒙蒙的夜空,长叹一口气,“人生在世,何必久恋红尘不去。我若真是死了,只担心两件事儿。一是留你独自一人生活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里,着实放心不下;二是断了我曹家武学渊源,那袁氏一族将无人可以制,往后必然会为祸天下。“

    阿珍搂着他的肩膀,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此番我若是能报了父仇,我想嫁…“

    曹东篱赶忙捂住了她的嘴,狠狠咳嗽了几声



第六百零三节 身世之谜
    老僧不惊不怒,笑道:“贫僧法号普真,玉飞龙乃是贫僧出家前的诨号,曹施主不叫也罢。”

    曹东篱冷哼一声,“和尚你莫要以为自己出了家,以往做过的事情便可以一笔勾销了。你年轻时的那些得意事儿,我可听说过不少!“

    他如今有三柄宝剑伴在身边,比起赤手空拳时不知厉害了几倍。若非此刻心疾发作,他自认为与这位鼎鼎大名的玉飞龙有一战之力。

    站在老僧身旁的独臂壮僧原本并不说话,此刻听了曹东篱奚落师父的话后乃是勃然大怒。

    他大步走上前,朝曹东篱举起手中的铁锤,吼道:“你这厮不想混了么,敢对俺师父无礼,信不信锤扁了你“

    他手中铁锤足有石磨盘般大小,这一锤下去威力定然非同小可,普通人绝难招架。

    曹东篱并不躲避,冷道:“你尽管招呼过来!”

    普真见状连忙叱退徒弟,“敬思,不得无礼,赶紧退下!“

    敬思和尚不敢违逆师意,在使劲瞪了一眼曹东篱后,气呼呼地退到了一边去。

    普真唱了个佛号,朝面前的曹东篱和吕珍二人道:“劣徒粗莽无礼,还请两位施主海涵!“

    曹东篱没有正眼看老僧,他充满爱怜地看了看身旁的阿珍,接着对面前的老僧冷道:“敢问大师突然出现在我们二人面前,所为乃是何事,不妨直说“

    普真轻叹了一口气,“贫僧此番前来,不为其他,只为消除自己以往的罪业!“

    他走到吕珍面前,朝她双手合十,恭敬地施礼,道:“老僧这辈子自觉对不住的人并不多,可姑娘却算是其中一位。“

    吕珍听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连忙回礼道:“大师,你我二人素未谋面,您又哪里对我不住了“

    普真缓缓摇头,“冤孽啊,冤孽!“

    他紧缩眉头,思索了片刻后方才又道:“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你的身份该比现在尊贵百倍才对。“

    吕珍浅浅一笑,向老僧道了个万福,强颜欢笑道:“大师实在是抬举小女子了,我不过是生在街坊市井间的一个普通人罢了,哪里能有甚么尊贵的身份”

    普真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贫僧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师但讲无妨!”吕珍对这位上了年纪的僧人充满了敬意。

    普真并未立即启口,而是在地上来回踱了几步,不停地摇头嗟叹。

    许久后,他方才下定决心,猛然回头,道:“其实姑娘并非吕义的亲生女,你出身皇宫大内,是我当年强迫吕义收纳了你,而他惧于贫僧的浑名,是以不敢不答应我,这才造就了今日的悲剧。”

    “大师……你的意思是,我并非父亲所生,那么我的亲爹亲娘又是谁”吕珍声音变得颤抖,她一日内精神连受数次打击,心神憔悴之际,身子几乎站不稳地。

    她心想:“父亲在世时一直待我如陌生人,对我既客客气气,又冰冷淡漠,可他对几个弟弟妹妹却万般宠爱,恨不得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常常看得我又羡慕又辛酸,难道……难道这老僧所言竟是真的,我竟与父亲没有血缘之情“

    曹东篱赶忙一把将她扶住,“阿珍,你且宽心,莫要尽信了他说的话。”

    普真神色凝重,“贫僧所言句句属实,当年我为保亲生女儿的平安,将你和我女儿调了包。你的亲生父亲乃是大唐懿宗皇帝,母亲乃是纯元皇后。只因贫僧当年一念之差,这才祸害了你终



第六百零四节 因果报应
    “既然主意已定,我一不做二不休,连夜将珍施主抱出了皇宫。”普真望着吕珍,目光中满是歉意,“我本想将你丢弃,可是又想着若是将你留给某人抚养,将来便可以利用你来钳制纯元皇后,以保护我亲生女儿的安全。于是我想到了大内隐卫龙组的首领,吕义。我与此人曾有一面之缘,知道他素来急功近利,是个容易收买的人。于是我连夜找到了他,向他隐瞒下珍施主的真实身份,只说你是我仇人的子嗣,留着养活,方便将来作为人质。我威逼吕义以全家性命发誓,务必将你认作他的亲生闺女,不可向旁人泄露一丝半点消息。”

    说到这里,普真和尚神色痛苦,“我本以为此事由此了结,从此万事大吉,可以和丹妃继续我们逍遥自在的日子,至于亲生闺女么,自由纯元皇后帮我们养大,过一个大唐公主该有的体面日子。

    “我办完这件事儿后,心下十分得意,白日里找了一处酒肆开怀畅饮,一直喝到天黑,整个人醉醺醺地走不稳路,随意找了家客栈又睡了个一天一夜。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就是在我离开的这两日一夜间,发生了许多让我终生后悔莫及的事情。哎,这或许就是我的报应吧!

    “那夜纯元皇后在我离开后醒来后,她发现自己的亲闺女凭空消失,急得派宫女太监四处寻找。寻找了整整一天也是毫无结果,她一气之下急火攻心,整个人竟然发了疯,结果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令我和丹妃的事儿在皇宫大内尽人皆知。

    “皇帝大怒之下,当夜便用一丈白绫将我的丹妃赐死,又将疯了的纯元皇后打进了冷宫。皇帝不肯让家仇外扬,因此令内臣从起居注中删除了纯元皇后生女一事。

    “而我直至酒醒后的第二天夜晚,方才不紧不慢地潜入了皇宫,本想找丹妃私会一番,得知此事后好似听了晴天霹雳一般,涕泪不禁横流。”

    普真眼角通红,颤声道:“我当时心中凄楚,本想追随丹妃而去,却突然想起自己的亲生闺女眼下不知在何处,于是赶忙去寻找她的下落。

    “我赶到纯元皇后的寝宫,却发现我的闺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以为是皇帝害了我的闺女,于是接连拷问虐杀了十数名内臣,方才问出我的闺女乃是在纯元皇后发疯的当晚,被一名来自蜀地的名叫邱都的内侍抱走。”

    “蜀地”曹东篱打断了普真和尚的话,“他是袁龙城的耳目吧,那么早就潜入了朝廷”

    普真和尚微微点头,仍自沉浸在往日的悲伤之中,“我原先不知那名带走我闺女的蜀籍内臣是米斗会的人,直至后来,我方才想清楚了,普天之下,觊觎我武功的人不知凡几,那米斗会的首领袁龙城必然是想用我的闺女作要挟,让我将毕生功夫倾囊以授。

    “我为了寻找闺女,只身来到成都米斗会的总舵,却打听到那个名叫邱都的人并未回来,而是带着我的闺女从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米斗会的人认为这个邱都野心甚大,此人之所以会悄悄躲起来,肯定是想与我单独交易,独吞我的武学心得,于是也遍天下地通缉他。

    “此后我离开成都,足迹遍布天下,只为寻找到那邱都和我亲生闺女的下落。我曾经跟据江湖上弟兄的报信,到苗疆、河间府等地捕捉邱都,可此人实在是机敏,每次总是先我一步逃脱。十五年前,我听人说邱都被人杀死在洛阳,于是快马加鞭赶了过去,却丝毫没有发现我闺女的影子,从此万念俱灰,遁入了空门。”

    曹东篱听后微微一笑,道:“其实那个名叫邱都的内侍,在下倒是曾经私下里调查过。此人自少年时便是个武痴,因为想练成绝世武功,所以才加入米斗会,拜在了袁龙城的帐下。袁龙城利用了此人对武学的贪心,命他自宫,人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大内,潜伏在朝廷中成为自己的耳目。至于夺走前辈女儿一事,起初确实出自



第六百零五节 此剑蒿行
    普真和尚一愣,继而道:“应该……还活着吧,贫僧远离长安这许多年,再没有见过纯元皇后,只愿菩萨保佑。”

    吕珍扑倒在地,与老僧相对而跪,“那就求求你,带我去见见她吧!”

    普真和尚似是犯了难,他努力从自己久远的记忆里找寻当年的影子。

    他捏着手中念珠,沉吟了片刻,“老衲隐约记得,当年纯元皇后被关在大明宫西头的一个院子里。为了防止有人窥伺,太监们还特意将院子四周生长颇为茂密的桐木砍伐了个精光。”

    吕珍听后急道:“既然那里的树木都被砍过,那即便过去了二十多年,总应该还能找出些痕迹来,还请大师带我去见一见母亲吧!”

    一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仍在皇宫深院里受苦,她便忍不住鼻头酸楚,直想大哭一场。

    她有些恨自己,心想:“我在皇宫当了这些年差,竟然连娘亲被打入冷宫的消息都不知道。若是早些知道此事,我就是拼了死也要见上她一面。”

    或许是自小在家中遭受冷漠对待的缘故,她对爱有种格外热烈的渴求,她内心隐隐渴望着来自素未谋面的母亲的爱。母亲曾经因她发了疯,心里应是爱她爱到了极点才对。

    曹东篱蹲下身子,轻轻搂着吕珍的肩膀,劝道:“阿珍,你莫要激动,凡事咱们慢慢来。”

    可是吕珍哪里还有心思留在此地,她恨不得下一刻就能见到自己的娘亲,“大师,你能帮我找到娘亲吗”

    “阿弥陀佛,这都是贫僧当年作下的孽。即便困难再大,贫僧也愿意陪珍施主走一趟,珍施主请起!“普真和尚收起了念珠。

    他与吕珍先后站起。

    吕珍心中悲喜交加,悲的是母亲的际遇竟是如此凄惨,喜的是自己说不定能有机会再见到母亲。至于养父吕义的仇,她自然要报,可眼下已不是最急切的事儿,可往后放上一放。

    这一切的改变,只因普真和尚的突然出现。

    曹东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摸了摸肩上黑猫的脑袋。

    黑猫弓起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接着使劲甩起了身子,粘在毛上的雨水随之四溅,甩了他一脸。

    普真招呼了站在身后的徒弟敬思和尚一声,两人一跃,先后飞身上瓦。

    普真望着地上的曹东篱,关切地问道:“敢问曹施主的心痛症,眼下可还有妨碍,需要贫僧协助么“

    曹东篱冷冷一笑,“藓疥之疾而已,不须前辈挂怀。“

    他不愿在此人面前服软,强忍胸口痛楚将阿珍抱起,双足轻点,如离弦之箭般跳上了屋檐。

    普真轻轻颔首,赞道:“好俊的功夫!“

    他见这青年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武功已达如此巧妙境界,心中不禁大惊。好在他于禅门修炼多年,早磨练出平静如水的心境,是以并未将吃惊表露在脸上。

    并且若论起真实功夫,他自认仍在这个曹东篱之上。这青年若是想追上自己,恐怕还十数年的苦练不可。

    敬思和尚的修养明显比不上师傅,直惊得嘴都合不拢。他庆幸自己先前没有贸然上前进攻曹东篱,否则恐怕自己讨不了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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