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玺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木子从
投石车如同喷吐烈火的猛兽向着城内投射巨石,这座城虽说要比裂秧城还要坚固还要高大,可在这可怕而强烈的重击之下还是落得和裂秧城一样的结局。
两日内,刘襄垣彻底攻下了整个西京,斩杀云伦,软禁云氏全族。
当大雪停息之后,所剩下的只有一地鲜血和那些哭丧着的女子幼儿。
整个云霁不再有任何可能与南境对抗的可能性,而实际上,云霁连一千个强壮的汉子都没法挑出来,这被经营了上百年的国家只在这旦夕之间彻底崩裂,所剩无几了。
刘襄垣没有做任何停留,立即率领大军返回龙原。
然而不仅仅是龙原,而是整个三晋大地,都已经被笼罩在奇异的恐怖范围之中。
独孤裕走入了这座令他极度不适的城市。
他只来过这座城两次,一次是龙原之战时和林霄寒一同杀入断垣残壁之中,而另一次他还十分年幼,跟随着父亲前往龙原拜见君王。
只是那次让他彻底明白了此生追随的目标。
那高大的龙威之首审视来者,那时的他便彻底折服了,晋王的威严是多么可怕多么令人恐惧,那一切都预示着绝对的服从,预示着这世间最大的强权。
“裕儿,我独孤家尽忠职守二百余年,守卫北境,你要延续意志,让我独孤家之忠,之义一直延续下去。”
独孤岐那严肃的面容和话语一直停留在独孤裕的脑中,他未曾忘记父亲给他最重要的告诫,这些年他坐上了君位,履行着北境公的义务和责任,无论何时晋王有令,都将无条件服从。
“我辈之存,皆仰仗公孙家宏泽,我辈之行,皆服从公孙家诏令。”独孤裕在父亲的牌位前发了誓,这天下真正的主只有晋王一个,自己虽位及国公,但也是臣子,永远不可犯戒。
这些过去的点滴事情在独孤裕脑中回过一遍,他叹了口气,或许如今这些所谓的信仰都已经十分明了,没有什么神秘色彩,可他依旧十分顺从地来到了这里。
也许他的内心已经不再是为了一个忠字。
就像林霄寒说的,为了家人,他放弃了自己。
“参见北境公,北境公天福。”宫中的侍从立马上前行礼。
独孤裕也一样回了礼,“公公不必多礼,还请公公带路,孤不熟悉龙栖宫环境,如今刚刚整顿了建筑,更是陌生了许多。”
“呀,为国公服务那是小人的荣幸,还请国公随小人过来。”
那侍从立马恭敬地弯腰前行,独孤裕便跟着他向着公孙潇的寝宫而去。
宫中的大门鎏金包玉。
万疆宫的大门缓缓打开,那里头看起来有些单调,似乎是因为战斗刚刚过去还没能完善原本精致的装饰。
“北境公请吧。”
“谢公公,”独孤裕走了进去。
那里头有些昏暗,不仔细观察甚至和桌椅。
独孤裕只能继续望里走。
那书桌上微微亮着一盏灯,桌后的人背对着他坐着。
独孤裕立马作揖,“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那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便转过身来。
“裕儿,你和你父亲一样懂礼恭敬。”魏桀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看起来令人恐惧,又难以捉摸,就好像深渊,不知藏了多少城府。
“是你你你怎么会在陛下的寝宫中”
“孤为什么在公孙潇的寝宫里”魏桀笑了笑,“孤想在哪是你独孤裕可以管的着的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定北
每年的新年都是三晋大地最热闹的日子。
每家每户挂上红灯笼,贴上红对联,一片欣欣向荣,在白雪中展现出极致的繁华。
如今不仅仅是蜀国,就连云霁也彻底沦为了南境的附庸,这天下半数也算尽归魏桀之手。
“君上,消息来了。”
叶澜将那封带着将士鲜血的信交到了李逝手上。
李逝缓缓打开了那张信纸。
此刻的云霁彻底被消灭。
他知道天下已然没有再假意和平的可能了。
不过一年,一年这天下便掀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原本看似强大的晋国轰然倒塌,而虚无的废墟之后便是魏桀支撑起的黑色王国。
独孤瑾合上信封。
此刻的她却有着和李逝完全不同的心情。
她的眼角溢出了一丝泪珠。
侍从们也感伤悲怀,毕竟独孤裕是个好主子,这么多年一直非常照顾他们。
独孤瑾看着那大殿上的爵座,她年纪很小的时候便很好奇,作为独孤岐的女儿,她只能站在大殿外远远看着。
然而今天,她却站在这爵座前,所有的侍从都等待着静静等待着,如今独孤家唯一的后人,便是她。
那爵座,黑色,坚硬,泛着寒光,存续近二百年的爵座,第一次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实际上,独孤裕知道这次去,一定会死。”
林霄寒穿着厚重的铠甲,站在门外,那白色的流苏挥动着,与白雪交融。
“你来啦,”独孤瑾笑着转过头,“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他才刚刚离开,我怎么能就这么快离开呢,”林霄寒走进来,他看着独孤瑾,有些心疼,刚刚苏醒便遭到如此大的变故。
“你别走了吧,”独孤瑾一把抱住林霄寒,她眼中噙着的泪水缓缓流了下来,“我只剩下你一个了。”
“我林霄寒过去孑然一身,谁也没有,我不是个孝子,三过家门未能见见我那老父亲,可如今有了牵绊,我犹豫了,”林霄寒鼻头一酸,“可虽说犹豫了,但也不能忘记我的使命,明日,我便要北上,探隐魔之穴。”
“为什么”独孤瑾万分不解地看着他,泪水不止,“既然有了牵挂,还要像过去那般慨然赴死”
“不,不是的,独孤裕把这个交给了我,”林霄寒拔出落雪剑,“这是独孤家传的宝剑,历代统治者所执信物,他希望我将这个交给你。”
林霄寒将那剑递给独孤瑾。
她看着这把雕刻精致而锋利的长剑,银色的剑柄如此耀眼,就如同雪夜里闪烁的宝石。
“你,非走不可吗”
“对,我不得不走我”
“那我就帮你断念可好”独孤瑾将落雪横执于脖颈前。
“瑾儿,不可别”
“我已无牵挂,天下之大却没有任何记忆,留着有什么意义,反正你也得死,那我不如早点在那迎接你。”
“你才不,不要”
“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还走不走告诉我告诉我”
独孤瑾凄冷的哭腔不断地打击着林霄寒内心的底线。
可那满地的尸骸,那逝去的将士,那文献中所记载的可怕历史,不断拉扯着林霄寒沦陷的灵魂。
“我,必须去”
林霄寒低着头,“对不起,若我没活下来,你不必挂念。”
他转过身,准备离去。
“林霄寒”独孤瑾叫住了他,她眼里那恳切与哀伤已经愈渐削减,反倒是愤恨与失落占据了双瞳。
林霄寒顿住了。
“你会后悔的”
独孤瑾挥出了剑,林霄寒猛地一回头,那剑锋紧紧贴着她的脖颈。
他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冲了上去,那鲜血溅了出来,独孤瑾无力地后仰。
林霄寒一把拽开了剑刃将那剑打落在地,立马保住独孤瑾。
“瑾儿瑾儿你没事吧,没事吧你别”
“林霄寒,你这负心人”
她还没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下震动
“你”
“本将军如今便是这执剑者”林霄寒拔出了落雪,一步步走向陈相。
“你要做什么你,你殿上拔剑,大胆”
“先君将稳定局势的大任交到本将军手里,本将军便要做到。”
林霄寒话音刚落,立即一剑插入了陈相的肚子里。
“你”
群臣大惊,个个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那陈相颤抖了两下,随着林霄寒拔出剑,他便无力地倒了下来。
“还有谁有想法的”
林霄寒向着人群看了一圈,一个个都躲避他的眼神,没人敢说一句话。
“白凛,你便不必随我前往极北之地了,有你弟弟就可以了。”
“为何”
“白凛听令”
虽说没能听到原因,但他也只能跪地听令。
“白凛追随先君十余年,忠诚之心非常,如今先君已去,新君继位之初可能有陈相这般不知好歹之辈败坏朝纲,现令你执行杀奸之权,若有人胆敢心怀不轨,败坏朝纲,杀无赦”
“臣遵旨”白凛叩首。
“诸位公卿,都听见了吗都听见没”
“臣等领命”那些大臣一个个立马下跪,不敢有半点不从。
说完这些林霄寒将落雪放回剑鞘中交到了白凛手上。
“一定要替我和独孤裕照顾好她。”
“臣一定办到”
林霄寒笑着点了点头,便走出了大殿。
独孤裕的死彻底激怒了诸侯。
齐戬暴怒地摔烂了桌上的盘子和碗,近乎疯狂地咒骂着魏桀。
“你们,你们都给孤滚”齐戬呵斥着那些侍从,待所有人都恐惧地跑了出去,他跪在地上,无奈地呐喊起来。
“魏桀你是在往死逼我们呐”
他无神地看着那大门,天下骤变,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变成什么样子,所剩下的一地稀泥都完全被魏桀所掌握着。
“孤累了,这么这么难选择啊孤好累啊”齐戬一把躺在了地上。
“母亲母亲”
齐戬双眸淌出了眼泪。
他想起了过去母亲那慈爱的眼神。
她美丽,温柔,更是无私地爱着齐戬。
他小时候,奔跑在窄小的石板路上,那么快,那么肆意,知道不知疙到了什么东西,跌倒在地,从坡上滚落下去。
当侍从将他带回宫中时,迎来的却是父亲暴雨般的训斥。
他的伤口疼痛,他的心更痛,他甚至忘了如何求饶,因为求饶的次数太多了,他已经完全麻木了,他没有看着父亲,只是听着他那些极度污蔑的词汇,那根本不堪入耳的辱骂。
那个父亲从未如此辱骂他的下属,唯独在训斥他唯一的儿子。
慢慢地,看着他这般毫无表情的样子,父亲越加生气了,他挥出了巴掌。
是啊,巴掌,父亲用来高高举起孩子的双手,在此刻成为伤害他的凶器。
可那有如何呢,齐戬早就习惯了。
可那巴掌没能打到他身上。
母亲的发丝披散下来。
那巴掌打在了母亲的脸颊上。
又一巴掌,又一巴掌,又
母亲哭泣着,可她没让齐戬受到半点伤害。
那父亲打累了,也便撂下两句狠话,气呼呼地离开了。
齐戬无神地看着嘴角流出鲜血的母亲。
他再也忍不住泪水,猛地扎在母亲的怀抱里。
他哭了,哭地疯狂,哭地肆无忌惮。
此刻的齐戬,已经没有人束缚他了,他已经成为了君,成为了齐国公。
可他依旧哭了,他想起那为他遮风挡雨的母亲,突然哭了,那般肆无忌惮,那般痛苦。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站了起来。
“来人”
“小的在门外的谄胥走了进来。”
“为孤准备帛锦,孤要宣布诏令。”
“诺。”
谄胥拿来了帛锦,只等着齐戬的话语。
“天下战乱不休,诸国遭受魏桀之攻伐,然,宗主国晋国助纣为虐,非但不能保护领国,还与南境一同残害
第一百六十三章 前夜
“林霄寒,我欠你的怕是还不上了。”
夜色深了,独孤裕一人站在高阁的窗前,静静看着一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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