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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门犬

    将离这么被人下面子,当然心里不畅快,宋桓骑行到他身侧,低声说:

    “公子,这奴市咱们管不了的,就是送去郡廷也——”

    将离抬手让他不要再说,望了眼地上的男孩,见他手上抓握一下,像是有些醒了过来,一个打手看见,便要去把他拽起,男孩又痛苦地抽动一下。

    “怎么卖”将离突然问道。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宋桓、武舟、范浑,还有自己的护卫和奴市的打手,全部循声向他看来。

    将离以为是范浑没听清,又高声问了一遍:“我问,这个小奴,卖多少钱我要买。”

    九原君想买个奴隶算什么事儿。

    不过范浑和他的打手们刚才还嬉皮笑脸有些挑衅的味道,现在只剩面面相觑了,似是遇到什么麻烦,脸上写满了“难”字。

    “怎么了不卖吗”将离看了眼宋桓,都准备要让他掏钱了。

    范浑他们小声商量了一下,才走上前拱拱手道:“不是不卖,只这小奴……是被人订了的。”

    “奴隶也会有人订”

    “九原君有所不知,这小奴并非中夏之人,而是胡人。”

    “胡人”将离偏头想了想,“是匈奴人么”

    范浑摇摇头:“在下见过匈奴人,这小奴长得不像,或许是其他部族。”

    “哪来的”

    “这个嘛……”范浑回头看了眼男孩,又说:“奴市的规矩,恕在下无法相告。”

    奴市奴隶不问来源,也问不出来源。

    不过猜也能猜到,小奴就是一些弃儿、孤儿、没人要的残废孩子,或是被家人卖来换粮的也说不定。

    大奴的话,如果不是流民、逃犯、穷成灰的,八成也是有精神疾病。

    这些奴商再怎么张狂,应该不敢上人家里去偷去抢,半个多月前不才车裂弃市了四个么,那几个就是闯宅的,还杀了人。

    现在看来,流落南下的胡人应该也算一种。

    不过天秦和匈奴除了摩擦之外,没有往来,更不会像与南楚那样通商,所以境内发现胡人是稀罕事。

    将离脑中浮现出了一个迪士尼版的匈奴单于脸,宽面高颧,方颌细目,黝黑的皮肤,但这范浑又说男孩不像匈奴人。

    可现在北边的话,除了匈奴好像也没什么别的胡人部族了。

    这孩子跟头狼似的,蓬头垢面,看不清脸,四肢并行,就像那种被野狼养大的狼孩儿,没准还真是。

    既然范浑说是被人订了,那搞不好就是有目的地去北边捉来的,去外邦抢人,天秦可管不了,除非人家过来要人。

    这不是搞事情么,要是对方真举着讨人的旗号打过来,那自己可得有的忙,还让不让人做煎饼了

    将离啧嘴道:“谁定的人”




第六十八章 重金买奴·非我族人
    将离继续说道:“这样吧,你先把他折价卖给我,我找个正经医师来给他治伤,总比什么医畜的要好。

    “到时再由我来转送给阳元君,虽是瘸奴,但他也算是白得,自是不好再说你什么,若要问起腿伤,我便说今日之事是我误伤所致,与你无关。

    “虽说你是折价,但比起我方才例举的那几个结果,也不失为一种两全的办法。

    “况且世事无常,时间久了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若是你,搞了场难收的烂摊子,突然有人主动过来接手,为什么不转手呢

    “也尽早地落个踏实,既挽回了损失,又保住了口碑,而且今天就能拿到钱,你看如何”

    范浑静静地听着,缓缓“嗯”了一声,就当是同意了,又拱起手。

    这次明显是比之前几次要规范一些,神情也严肃起来,说道:“敢问九原君,出价几何”

    将离记得宋桓说过,一个小奴是两千多钱,这胡人小奴不知道还是不是这个价,既然是订的,也许会高些。

    不过一个奴隶能有多少钱,一大一小的套餐也只要六千多,宋桓带的一镒金饼就值钱四万八千钱,再贵能有云中居的半个东家贵么。

    但此时不好开口随意说个数,说低了让人笑话,说高了又亏,便道:“原价的五折。”

    ……

    的确是没有半个东家贵。

    但也有五分之一个半个东家了。

    两镒。

    这小奴已经让范浑的人送回九原君府,他一路挂在马背上迷迷糊糊,将醒不醒的样子,拽他的时候也还无力挣扎了一番,现在被松了绑扔进后院的一间空房看管。

    将离回到书房,宋桓跟在后面说:“公子,两镒买个奴隶,确是太贵,都可以买三十多个小奴了。”

    “这还是半价,”将离笑笑说,“阳元君可是愿意花四镒去买来。”

    “那范浑会不会是宰了咱们一把”

    “他不敢的,若真是信口开价,等阳元君一到,我去求证,砸的可是他自己的招牌。”

    “胡人蛮族,怎就卖得这么贵公子又何必硬要将他买下”

    “本以为只是随手买个小奴的事,话都出口了,却没想到这孩子竟是个胡人,如果范浑能顺顺当当地卖给阳元君,那倒也没我什么事。

    “但小奴伤了腿,看样子是不会被好好治的,很可能会挂掉,一个胡人死在九原,若只是个无名无姓家里又没人的就算了。

    “可你想,这样的人,他能值四镒么如果这孩子家里真是还有什么人,甚至是在族中有些地位的,一旦他们追过来,发现孩子死了,那九原的封君,怎么也撇不清关系。

    “现在留下这小奴,先好生养着,千万别让他死了,等阳元君下个月来,再看看他怎么说。”

    宋桓点点头:“唯。”

    他还没付钱,说要让府里的内管事来验货,看过人才能给钱。

    范浑一干人就站在后门干等着,派了个手下回奴市去取来券和奴契。

    等内管事来了,宋桓又叫两个护卫进去架住男孩,让人给他擦干净脸看牙口。

    这小崽子突然睁眼醒来死死咬住管事的手,咬得都冒血了还不松,后来又自己晕了过去,这才让人仔细净面验货。

    终于看清孩子的脸,内管事又翻开他的眼睛,宋桓觉得有些蹊跷,便去书房找到将离,请他决定。

    “蓝眼睛”

    将离奇怪地回问一句:“你可看清楚了”

    “仆看得清楚,那王管事都扒开眼皮瞧了,一对眼睛像蓝色的琉璃珠子似的漂亮,皮肤也是雪一样的白……”

    将离听他说着,皱起眉毛。

    白种人

    白种人只是一种主观的称呼,并不是肤色白就叫白种人。

    白色人种,也被成为欧罗巴人种或高加索人种。

    除了欧洲白人,西亚、北非这样的环地中海地区,有些肤色较深的,也是白种人,深色毛发,黑褐虹膜。

    而将离面前这个很瘦的胡人小奴,看着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比木云稍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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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何以至此·救狼反噬
    “医师已经来了,正在隔壁给被咬的王管事敷药。”

    “这小奴咬的”

    “正是。”

    将离皱眉想了想,奴隶与牛羊同栏,很可能遇上猫狗。

    别真是被咬过的,发了什么狂犬病,要是那样,也不用找什么医师了,但狂犬病症也未必是咬人。

    他看了一圈屋子,这个简陋的小仓库算是隔壁柴房的延续。

    两个木架上摆了些空簸箕,还有几样打扫工具,和几把铲灶的铁具。

    然后指了指那些,又道:“把房间里尖的、能磕碰的,都收起来,给他铺些褥子寝衣。

    “趁还昏着就赶紧治吧,也别捆了,把门窗关好,天够冷的,添个火盆,派两个人看着,注意别被他咬到,必要的话就再捆上。”

    “唯。”

    交代完这些,将离一个人又回了书房看书。

    宋桓去和范浑继续接下来付金拿券的流程,回来的时候再去看小奴,房间已经收拾好,铺了地席和简单的寝具。

    旁边血淋淋地丢了些布条,断成三截的箭,剪箭的钳子,一个小厮正端着满满的血水送出门。

    屋里还有两个穿甲护卫,目光警惕,好像这孩子是个什么吃人野兽似的戒备着。

    医师和他的小医徒正在给小奴上药,又往他的小腿两边绑上长木片。

    医师还是上次给将离治脸的那个老人,李医师。

    见君府的宋执事进来,边裹着布条边说:“弓箭伤到了筋骨,这孩子势必要瘸的,现下也只能以木片夹固,需得静养百日。

    “第一月早晚换药,伤口愈合后再停膏剂,益肾壮骨汤务必连续三月坚持服饮,每日一剂,早晚日服两次,切勿跑动,切勿过躁,以免动及根骨,加剧伤情。”

    宋桓作揖道:“有劳李医师,宋桓记下了,只是这小奴蛮犟得厉害,怕是不肯好好歇着的。”

    “这个还请府上管事的想些法子,老夫只懂行医,别的也无能为力,若是由了他跑跳,恐伤处难以愈合得顺畅。

    “冬日寒气入体,再添腿疾,唉,何以至此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后半生就只能跛行了。”

    “宋桓明白。”

    “孩子太过饥瘦,怕是都没吃上几顿饱饭,若是小腿能多几两肉,也不至于射到骨头,能被九原君买下也算是他的福分,只盼能在这里活得好些。”

    “李医师过虑了,一个奴市买来的小奴而已,君府定是少不了他一口饭的。”

    老人皱着白眉,将小奴腿上的布条打了个结,剪掉多余的布,又把他的下裳拉好、寝衣掖好,轻轻拍了拍被面,叹气道:

    “医者父母心,别说是奴隶,就算是条野狗,那都是有娘生的,无论家里遭了何种横祸,被逼成奴,也不该受人如此对待,哪怕是戴桎的城旦,每月也还有一石半的口粮。

    “老夫老来得子,家中独子也同他一般年纪,此时颇有些触动,这孩子的父母若是知道亲生骨肉流落在外遭受这样的伤痛,又怎能安稳于家中

    “换作老夫,便是奔走千里、万里,也要去寻我的孩子,虽是异邦蛮族,但舐犊之情为人之根本,在情理上,与我中夏也都是相同的。”

    宋桓想到了自己,他也是从小就被送进宫中服侍,但毕竟是有姓氏的人家,虽家境积贫衰败,却也不曾遭受多大的苦难,反而幸运地遇到了将离公子。

    尽管这位公子言语不多,但对自己真是相当不错的,一同念书学字,从无打骂半句。

    更何况近一个多月以来,带着自己又是吃又是逛,两人的交流也渐渐变多,不再只是主仆之间的交情,这就已经不是其他人家的执事所能比的了。

    而自己得了优待,现在竟还对别的小奴口出轻言,真是不该。

    被医师一番点醒,这才恍悟,向老人深作一揖道:“李医师有好生之德,宋桓惭愧,先生之言,谨记于心。”

    李医师有些奇怪地看着宋桓:“只是发些感慨罢了,还请宋执事莫要见怪。”

    宋桓又欠一身,李医师边收拾医箱边说:“明日我会再来,若这孩子提前醒了,切记不要立即喂食,当先以温水浸润口喉,再以米浆缓喂,循序渐进。”

    “宋桓记住了。”

    李医师关好医箱,又看了眼小奴,撑着手费力地起身。

     



第七十章 恐水测试·米浆驯奴
    小奴嘴里塞了布,被反手绑住。

    受伤右腿的包扎还好好的,只是现在也让护卫给并腿捆上。

    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壮硕的穿甲士伍,而他们严防死守的对象,只是一个瘦弱不堪、濒临饿死的男孩儿。

    可是这男孩咬人。

    不到半日的时间里就咬了三个,奴市的打手,君府的内管事,还有刚刚的李医师。

    不过力量越来越小,昨晚的内管事还出了血,今早的李医师就只有牙印了。

    自从昨天下午,他四肢并用地狂奔出来,中箭之后又扯闹一番,现在睡了一夜,精神是回来了。

    正用警惕的蓝眼珠死死盯着将离,侧躺在地上无力地喘气。

    看他样子,的确是饿到发虚。

    将离担心这小奴真是狂犬病,那没几天就得挂,可自己也不会诊断,只记得狂犬病又叫恐水症。

    患者典型的症状是高度兴奋、恐水怕风,也应该还有些别的症状,目前只要针对这几种就能试出个大概了。

    高度兴奋暂且把到处咬人这个状态算作兴奋吧。

    余下的两样也简单,他叫人拿了一壶水和一只空碗来。

    将离蹲在小奴身边,用手在他脸旁扇扇风。

    这孩子也只是嫌恶地偏了下头,没有害怕的神情。

    反应正常,不怕风。

    仆人们都奇怪地挤在门口看着,李医师也挤了进来,瞧见这个举动,不明所以,再看向宋执事,宋桓也摇摇头,只是稍稍弯腰看着将离操作。

    之后,也是最能定性的一项,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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