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山传

    不知是谁提到了徐州团练使张愔，乐天在徐州已经听说了张尚书的事，于是问道:“这徐州张大人也担任徐州团




第72章 流沟寺乱后题诗,仙娥峰乐天抒
    昨天在六哥那里听了县府几位老前辈关于前些年战乱的谈话，乐天想到夹沟一带去看看，看看那里的历史文物是不是遭受破坏。闪舞www吃了早饭，乐天湘灵和书童三人走过苻离桥，上了一辆马车，直奔夹沟而来。

    乐天最关心的还是流沟寺是否受破坏，于是径直向流沟寺走来。由于心情急切，走路也快，不多时，流沟寺就出现在眼前了。只见寺庙房屋色彩黯淡，院内残碑断石遍布，很明显，这流沟寺受到的破坏不小，看样子，去年这流沟寺内肯定驻扎过队伍。面对此情此景，乐天当即感慨万千，吟诗一首，诗曰:

    “九月徐州新战后，悲风杀气满山河。唯有流沟山下寺，门前依旧白云多。”

    书童小白纱说:“乐天哥哥，用个什么题目待白纱把这首诗记下来。”

    乐天不假思索地说:“就用《乱后过流沟寺》吧。”

    三人走出寺院，来到寺院后面，只见那棵三四个人手牵手才能围住的古松依然枝繁叶茂，显得苍劲古朴，饱经风霜，历经千年，仍然是那样坚强挺拔，郁郁葱葱。乐天的诗兴又来了，从书童手里拿过羊毫，蘸上浓墨，在那龙鳞般的松树皮上写道:

    “《题流沟寺古松》:烟叶葱茏苍麈尾，霜皮剥落紫龙鳞。欲知松老看尘壁，死却题诗几许人。”

    乐天题了诗，三人沿着几年前的老路，经过鉴池，到仙女泉。乐天对湘灵和书童小白纱说，只有这大自然的美是永恒的，任何人间的力量都不能改变它。你们看，这里的山，这里的水，不是跟我们十多年以前在这里看到的一样美丽么

    湘灵听到这里，仿佛也有所感悟:这战乱带来的破坏毕竟有限，它只能破坏人工创造的东西，却无法改变大自然的一切。但是人工创造的东西破坏了仍然可以恢复，甚至重新建设得更好。闪舞www不是吗人类就是在不断的建设不断地破坏然后又不断地重新建设的循环之中吗遗憾的是，有些东西被破坏了就永远不能再恢复了。想到这里，湘灵问乐天道:

    “乐天哥哥，像阿房宫那样的华丽建筑，在秦末战争中被楚霸王一把火烧了一个尽光，那阿房宫还能重新建起来吗”

    “湘灵妹妹，美好的事物就像一朵美丽的花，花谢了，要让它重新恢复是不可能了。就像一个人的生命，生命完结了，还能恢复吗”

    “但是花谢了还可以重新开放。”

    “可惜那重新开放的花永远只是另一朵花。”乐天说到这里，心中涌起一股遗憾之情。

    接下来他们又来到了朱陈村，看起来这朱陈村所遭受的破坏不是太大，也许这里地处偏僻，叛军没有到驻扎过，但是据朱陈村的人说，有队伍从这里经过，没有在这里烧杀抢掠，可能是官军。不过当时全村人都跑到村子后面的山上藏起来了，所以那队伍是什么人，他们也不知道。

    接着三人浏览了朱陈八景。回忆起近二十年前，乐天爹带着乐天兄弟，还有湘灵妹妹第一次游朱陈村，朱村长带着大家游览朱陈八景，那时候是多么快乐多么有意思呀！乐天湘灵回忆起当年情景，真是感慨万千！

    回到夹沟，日头已经偏西，乐天湘灵商量是否还到陴湖去，湘灵说，时间不早了，就不到陴湖去了。本来，乐天和湘灵对陴湖都有满腔的怀念，他们记得，十年前就是在陴湖的情人岛，他们第一次享受了人生的最难忘的“第一夜”，对于那一天，那一个美丽的陴湖之夜，他们将是终生难忘的。后来，他们又多次来到情人岛过他们的“露水夫妻”生活。谁知道，由于人世间的阴错阳差，他们的“露水夫妻”生活至今还没到头。闪舞www想到这些，二人的心中都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三人上了回苻离的马车。早年乐天跟湘灵妹妹在马车上的那一种无比浪漫的情怀，现在已经几乎全被时间消磨了。留给二人的是不时涌起的思念与酸涩。乐天虽然用手揽住了湘灵妹妹的腰肢，但是现在的感觉跟当年已经大不一样，当年那初恋情人间的火一样的激情，现在只留下岁月积淀下来的心疼与安慰。

    第二天，湘灵破天荒第一次主动提出，到商山和仙娥峰去玩。湘灵说，小时候，她跟乐天哥哥常常到那里玩，后来人长大了，倒不太喜欢爬山了，只是在平地里或者小山坡上玩，像陴湖一带，夹沟一带，还有睢南古原，仙女湖，望郎坡，这些地方倒是经常去玩，但是像商山和仙娥峰就很久没去玩了，乐天哥哥过几天就要走，往后在朝廷做官，就很难说再有机会到苻离来玩了，所以现在还要去玩一玩。于是三人往商山走来。

    话说这商山位于苻离城西五六里的地方，当三人爬上商山的半山腰，就见这里风景秀丽，景象万千。乐天湘灵还记得，每当到了冬天，白雪覆盖，银妆素裹，那时候爬上商山，令人恍如进入了一个银色世界。或者雪后初晴，阳光和煦，霞光闪烁，令人产生一种扑朔迷离的眩晕之感。

    这时候三人已经爬上接近山顶的一个山峰上，举目眺望，但见云鹤杳冥，烟林森蔚，怪松老梅，苍翠清



第73章 离别之夜的哭诉
    乐天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湘灵妹妹还要最后陪乐天哥哥一夜。www二人早早进入寝房，抓紧时间相互满足了。但是他们仍然没有睡眠，在经过极其短暂的朦朦胧胧之后，二人又完全清醒了，因为他们有太多的话要说，要倾诉。

    “乐天哥哥，明天你还是一个人到南方去，湘灵就不去了，待你到洛阳跟娘商量好以后，你再回来接我，那时候我们一起去洛阳办婚事。”

    “不是说好了我俩一起走吗怎么妹妹又变卦了”

    “原先妹妹还没想好，后来妹妹想，妹妹还是要到徐州给学生们教琵琶，湘灵喜欢那些孩子们，也喜欢教琵琶。要是现在辞去了工作，将来再想进乐坊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所以妹妹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放弃，待将来跟哥哥到了长安，再想办法。”

    “你乐天哥哥不让妹妹继续在乐坊当教师，哥哥要妹妹天天在乐天身边陪着，妹妹不在身边，你乐天哥哥写不出好诗来，妹妹，明天你一定要跟哥哥一起走。”

    “乐天哥哥，不是妹妹不想陪你，妹妹现在真的还不能去，妹妹真的离不开学生们，离不开盼盼姑娘，乐天哥哥一定要原谅妹妹……”湘灵说着开始抽泣起来。

    乐天听湘灵妹妹抽泣起来，也不好再说什么，忙安慰湘灵道:“妹妹不要哭，妹妹现在还丢不开工作，也好，妹妹就继续回徐州教孩子们琵琶，待哥哥到洛阳跟娘说好，哥哥马上来徐州接妹妹，那时候妹妹可不能再失约呀”

    谁知湘灵听到这里竟然抽泣得更加厉害，乐天一时竟然没有了主意。乐天心想，也难怪妹妹心里难过，从初恋到现在，已经十来年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妹妹受了多少委屈，这漫长的等待给妹妹带来多少痛苦与忧伤。可是现在，现在……乐天忽然打了一个颤:要是万一娘……乐天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问题，要是娘还是不答应，我乐天该怎么办呢我乐天该怎么办呢忽然乐天似乎一下明白了妹妹的心迹:妹妹绝不是不想跟乐天一起走，因为在得到娘的明确表态之前，他跟湘灵的婚事总还是悬着，要是万一娘不答应，你叫湘灵妹妹怎么回来呢想到这里，乐天再也说不出话，湘灵已经听出，乐天也在抽泣。闪舞www

    绝顶聪明的乐天终于把湘灵的心事拿了个透。湘灵怎么会不愿意跟乐天一起走呢其实湘灵早已心中有数，自从乐天刚回来那一天，他说还要到洛阳跟娘商量他们的婚事，湘灵就知道，他们的婚姻是无望的。就是在此以前，湘灵对自己跟乐天的婚姻就已经早已不抱希望。湘灵知道，一旦乐天哥哥功成名就，他们之间的爱恋也就到了尽头。因为到了那时候，数不清的朝廷大员名门望族都会把联姻之箭一齐射向乐天哥哥，你乐天哥哥即使有一万个不情愿也由不得你了。

    湘灵也看得很清楚，在名门望族与湘灵这个贫民女子这二者之间作出选择，白母几乎是用不着思考就会做出决定选择前者，何况乐天爹早已定下准则，遵守先夫遗言是陈太太最为简便的借口，白母陈太太用不着跟乐天费太多口舌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乐天没有话说而就范。

    虽然湘灵对这份爱恋婚姻早已无望，但是湘灵已经铁了心以身相许，自从在乐天的寝房里第一次把身子给了乐天哥哥，以后湘灵一旦有机会，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乐天哥哥，任凭乐天哥哥怎样摆布，怎样最大限度地获得快乐。湘灵觉得，这一生已经全部交给乐天哥哥了，再也不必顾及什么名声，反正自己已经不打算另外嫁人，一辈子就为乐天哥哥守着。这一次机会好，白家人都不在苻离，何不堂堂煌煌地在白家做几天夫妻湘灵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跟着乐天哥哥来到苻离的。

    明天乐天哥哥就要走了，也许，这是同乐天哥哥最后的一个晚上今生今世，我湘灵还能跟乐天哥哥有第二个同床共被的夜晚吗湘灵想着想着，又无限伤心地抽泣起来。闪舞www

    乐天也在流泪，无声的流泪。他再也没有办法有效地安慰湘灵妹妹。乐天听到湘灵妹妹越来越抽泣得厉害，几乎就要长歌当哭了，乐天终于用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一把将湘灵紧紧地拥入怀里，一边用手拍着湘灵妹妹的背，一边带着哭泣吟诵着那首吟诵了多少遍的《潜别离》:

    “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止住哭泣，说了一些互相安慰的话。最后，湘灵把身子仰躺，用手示意乐天哥哥上去，她要给乐天哥哥最后一次……

    乐天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忽然发现湘灵妹妹不见了，乐天知道，湘灵妹妹走了。乐天赶快爬起来，穿好衣服，匆匆洗漱了，来到湘灵家里，问阿毛，阿毛说，湘灵走了，到徐州去了。并且交代，叫乐天哥哥不要找她。

    乐天在书童的陪同下踏上了去南方的路，一路上，由于湘灵妹妹离开，内心倍感寂寞。又想起近两年淮北战乱，百姓度日艰难，又加上自己一家人四处谋生，兄弟离散，内心又添凄楚，于是叫书童拿出文房四宝，乐天奋笔疾书，诗曰:

    “《自河南经乱，关内阻饥，兄弟离散，各在一处。因望月有感，聊书所怀，寄上浮梁大兄、於潜七兄、乌江十



第74章 叔侄侃谈为官之道,新进士洛阳
    这一天，乐天来到宣州溧水县叔叔家里，听说侄儿中了进士，叔叔高兴万分，急忙吩咐家人准备酒菜。闪舞www不一时，酒菜摆上桌子，叔侄俩一边饮酒，一边叙谈一些为官之道。叔叔问道:

    “贤侄，为叔有一问，何为官，官又为何”乐天一时竟然不好回答。叔叔喝了一口酒，叹道:“从古到今，多少人为了功名，可谓不择手段，但这个问题很多人却不曾往深处想过，或者根本不愿去想。”

    乐天说:“小侄愚钝，愿听叔父教诲。”叔叔说:“有为官者，谋的是荣华富贵，为的是光彩门户；十年寒窗，图的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自古为官者，平步青云者有之，朝承恩、暮赐死者有之，官场几乎成了一个尔虞我诈的生死场，青蝇竞血的名利场，可悲可叹！”

    乐天正襟聆听，忍不住说道:“叔父说得极是，当今我大唐虽是国富民安，天下太平，然为官者多纵欲奢侈，天下财产不均，贫富相并日益显现，这样下去令人堪忧。”

    叔叔正色道:“那依侄儿之见，为官者该如何”乐天慷慨答道:“以天下之心为心，以百姓之欲为欲！”

    叔叔微微颔首道:“纵观古今，为官之道，一要克己省身，自奉俭约，固守清俭；二要秉公执法，不畏强暴，刚直不阿；三要施惠于民。为父母官者，定当带领民众兴修水利，革新弊政，减少税赋，助农蚕桑；四要身体力行，躬身实践。归结为两个字，一曰勤，二曰廉。这样为官才无愧于社稷，无愧于天下百姓。”

    过了一会儿，叔叔又继续说:“古往今来，贪官为世人不耻，纵一己之财权色之欲，媚上欺下，翻云覆雨，背信弃义，胡作非为，而置天下黎民百姓于水火而不顾，此种人为官，与行尸走肉何异最终只落得一个千古骂名，遗臭万年。闪舞www”说罢，禁不住放声长叹。乐天也微微一叹:“叔父教诲，侄儿一定铭记在心。他日我乐天若能为官一方，定要做为朝廷谋善政，为黎民百姓谋福利的好官！”

    叔叔听到这里，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将叔侄二人酒杯筛满，一饮而尽。

    第二天，叔叔带着乐天直奔宣州刺史府而来，拜见宣州刺史崔衍。崔衍也是个读书人，他非常赏识乐天的才华，见了乐天，十分高兴。回想起去年秋试，乐天以第一名的成绩中榜，又是他崔大人推荐到京城参加礼部会试。乐天果然没有辜负叔父和崔大人的期望，一举考中进士第四名。想到这些，崔大人也感到欣慰。毕竟是他崔衍慧眼识得千里马，为国家发现了栋梁之材。

    这一天，乐天辞别叔叔，北上金陵，过了长江，向洛阳而来。

    前面就是洛阳了。这洛阳被称为“华夏第一王都”，其中“中国”、“中州”、“中土”、“中原”、“华夏”等称谓均来自于洛阳。正所谓“永怀河洛间，煌煌祖宗业”。中国古代帝喾、唐尧、虞舜、夏禹等神话，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到了本朝，行政区划变化很大，河南郡改为都畿道河南府，仍以洛阳为中心。

    乐天来到了洛阳东南郊的履道里。原来乐天的爷爷白鍠在巩县和酸枣任县令的时候，由于巩县离洛阳很近，就安家在洛阳。后来乐天的二爷爷白錂由于在扬州担任录事参军，把家属也安置在洛阳。乐天的爷爷是乐天祖爷爷的第六个儿子，一大家子人，有不少人在外做官，也有几家到洛阳来安家了，所以现在的白家在洛阳的履道里已经有了数十号人。

    这履道里也是有数百人的村庄，除了白家以外，还有姓杨和姓赵的一些其他姓氏。不过，在履道里住家的大多数是名门望族和朝廷命官的家属或者亲属。

    乐天和书童小白纱走过伊河上的龙门桥，开始沿着一个山湾往上走。走了不久，又有一道小溪涧，叔侄二人走过一座叫着“狮子桥”的石拱桥，就到了一个村庄，乐天告诉小白纱，这村庄就是履道里。

    这时乐天站在村庄大门外向四周观望，这履道里果然是一块风水宝地，只见村庄三面有山峦坏绕，但见路转峰回，林木森森；山泉叮咚，池水清碧，真是幽雅至极。村子后面有石级直通山腰，沿着石级而上，半山腰有凉亭。村庄对面是一块形状奇特平地。

    乐天忽然记起，曾经有洛阳的白家老人说过，整个洛阳的好风水在东南方，东南方的好风水在履道里，履道里的好风水在西北方。

    原来，乐天的白家大院正是处在履道里的西北方。乐天和小白纱叔侄向村庄西北方的白家大院走来。虽然乐天还是在小时候跟着爹到过这里，但是乐天对这履道里村庄和白家大院也还有清晰的印象。此时乐天叔侄已经到了白家大院的大门口。忽然几只大狗一齐狂吠着向乐天叔侄奔来，只听到一声吆喝，那几只大狗一下不叫了，向着乐天叔侄直摇尾巴。

    一位老者出来了，迎着乐天叔侄走来:“请问二位是……”

    “三叔认不出了么我是乐天呢，这位是乐天的书童。”

    “哟，你就是乐天



第75章 美满婚姻又成空,乐天洛阳宴同
    酒宴结束了，白家大院的叔侄长辈和兄弟姐妹们都已经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闪舞www乐天来到临时为他安排的房间，书童为他打来水洗漱了，正准备打开一本关于东都洛阳的史料《中华古都》，娘走了进来，笑着说:“天儿，你来得正好，娘正在准备你的婚事……”

    乐天心里一阵激动:“娘，乐天也正准备跟娘说，乐天已经先到徐州看望了湘灵妹妹，我准备带她一起来洛阳完婚，可是湘灵妹妹她……”

    娘打断乐天的话说道:“天儿你弄错了，娘给你娶的不是那个苻离姑娘……”娘说到这里，乐天把眼睛瞪得老大:“娘！你给乐天娶的谁”

    “就这里履道里的邻居，长安尉杨宁的女儿。娘见过这杨姑娘，人很不错，你看见一定喜欢。再说，她杨家也是世代的公卿，如今她的两个哥哥都是饱学之士，功名是早就定了的，两个哥哥一个叫杨汝士，一个叫杨虞卿……”

    乐天早已听不清娘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是什么事么湘灵妹妹怎么办怎么办难怪湘灵妹妹不愿跟我一起来洛阳，湘灵妹妹啊，你怎么早就预料到了湘灵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