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王妃的自我修养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万一我哪里教导不周，你自己在宫里自求多福吧，谁叫你摊上这么个不想让你出人头地的庶母呢田王氏心下道。

    从梅姨娘房里出来，教导姑姑直奔茯苓的院子。

    此时茯苓正和浮光在屋内边聊天边做绣活，浮光道:“小姐，方才我去厨房，瞧见昨儿见过的教导姑姑往二姨太那边去了，不知又要憋什么坏水。”

    茯苓手上的活不停，灵巧的绣着牡丹的叶子，她对浮光道:“劳那些心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这姑姑和姨娘是一丘之貉。”

    “她总怕小姐嫁了金龟婿，会反过头来对付她！”浮光虽读书不多，但看事却通透明白，茯苓认同的点了点头，笑道:“咱们想个法子赶她走不就行了”

    “可赶走她，宫里的规矩那么多，咱们去哪儿学”浮光略有担忧。

    “前段时间舅舅给母亲来信，也就这几日，他们一家便会从江州返京，倒是可以向舅舅讨个妥帖的人。”

    “对啊！舅老爷在江州任职多年，皇上南巡诸事，舅老爷必是操持了不少，想来寻位教导姑姑，简直易如反掌。”浮光眼睛突然一亮，高兴的说道:“咱们也好久没见表少爷了，上次见面，还是前年冬天。”浮光掰着手指头数着。

    “是啊，也不知道，那个肉团子长大没有。”茯苓想起那个比自己矮一头的白白净净的，总爱粘着自己的小男孩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舅舅在江州做布政使多年，深得皇上信赖，此番回京升任了官吏司尚书。父亲也是忌惮母亲娘家的势力，才不敢休弃母亲。

    “小姐，你瞧。”浮光碰了碰茯苓的胳膊，示意她有人进来了。

    “姑娘。”田王氏板着脸，冲茯苓打了个招呼。

    茯苓将绣帕搁在了一边，笑意盈盈的站起身迎了过去:“有劳姑姑了。”

    田王氏倒是没有客气，直接讲起了宫中礼教，她语速很快，语调平缓，听得主仆二人昏昏欲睡。

    “姑姑，您可否说的慢些”茯苓试探着开了口，眼神清澈又明亮。

    “老身在各府邸都是这般讲话，怎么换至沈姑娘这儿就有了问题”田王氏布满风霜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冰冷严肃的样子让浮光莫名打了个寒颤。

    这般快的语速，怎可听明白得快些让她走人，免得在这里浪费时间。茯苓心里盘算着。

    “父亲，我们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剑眉星目的少年骑在马上，与马车并排走着，车内的中年男子掀起轿帘，答到:“天黑前吧，你急什么”

    少年略带稚气的脸已经有了分明的棱角，他扬了扬眉，声音带着青春少年特有的磁性:“回去和茯苓姐姐比比个头！这次她肯定输了！”

    “你表姐过几日就要入宫了，你莫去打扰她。”陆安沉声道。

    “入宫姐姐入宫做什么”十五岁的陆慈溪一脸茫然。

    “嫁人，给皇子做媳妇。”陆夫人在一旁接话。

    陆慈溪听母亲一说，不由得急切起来，“茯苓姐姐是要嫁给我的！”他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表姐，她扎着双环小髻，粉嘟嘟的冲他笑。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女孩，于是当即就仰着小小的脑袋跟大人说:“我要娶她做媳妇！”可大人们告诉他，等他长得比茯苓姐姐高，就能和她成亲了。这十一年来，他一直牢牢记着呢，她就是我的妻子！不能嫁给别人的！

    “这孩子，竟说胡话。”陆夫人无奈的和陆安道。

    “全让你惯坏了，等回了京，得给他寻门亲事了。”陆安责备着自己的夫人。

    陆慈溪全然没有心思再听父母的谈话，他只想早点回京，去找姐姐当面问个清楚。他催了催身下的马，仿佛心已经飞回了京城。

    沈棠从太医院回府，便朝东院走去，他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未进去。见沈茯苓规规矩矩的坐着学规矩，心下放宽了不少，便踱步离开了。可算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沈棠心下道。

    今日去替皇后问平安脉，皇后娘娘问了他不少关于自家女儿的事情，像是有意把她指给睿王殿下。沈棠精瘦的脸庞浮着几分奇异的表情，他眯了眯眼，皇后，这是要把他们父女二人都做棋子吗看惯宫闱斗争多年的他，隐隐约约觉得睿王可不是




第十章 姐弟
    “小姐，田王氏的儿子抬她回去了，我把药交待给他了。”

    “那就好。”茯苓放下书本，对浮光道:“只要她按时服药，大概七日，夹竹桃和曼陀罗的毒性就会褪掉了。”

    “这么就把那个教养姑姑打发了，还着实吓了姨娘一大跳，想想就让人高兴。”浮光脸上美滋滋的。

    看着浮光的样子，茯苓温言道:“你下去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陆安一家人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了京城。早先到达的陆家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府门口，迎接着家主。

    陆慈溪从马背上跳下来，望着自己的新家，心里十分雀跃，这样，时常都能和茯苓姐姐待在一起了，思至此，少年的步伐都轻快起来了。

    第二日清晨，陆慈溪吃过早饭，便带着两个小厮往沈府走去。他身着宝蓝色长袍，点缀着刺绣赤色腰带，各类玉佩香囊排成一排，这一身明亮的配色晃得路人险些睁不开眼睛。他路上一直不停，从胭脂水粉到糖糕点心，通通买了个遍，两个小厮举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艰难的跟在陆慈溪身后喊着:“少爷，等等我们！”

    “表姐！”陆慈溪还没进府，就开始扯着嗓子嚷嚷，直接导致整个沈府上下，皆知陆大人家的表少爷到了。

    此时的茯苓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浇花，没见到陆慈溪的人，却远远地听见了他的声音。她满脸黑线的放下了手中木桶，正欲回屋洗手，忽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一只八爪鱼牢牢的攀住，再看陆慈溪白净俊朗的脸，已经笑眯眯的凑在了自己面前。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陆慈溪一挥手，两个举着礼物的小厮便走上前来，一一将大大小小的盒子摆在了屋外的石桌上。“京城的新奇玩意真是少的很，早知道就从江州给你带些了。”陆慈溪语言里尽是惋惜之意。

    茯苓瞧他一身明亮又繁复的衣饰，心道，果然还是那个奇特的审美！她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瞧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怎么没变我都比你高了。”陆慈溪松开她的胳膊，认真的比划着二人的身高，他已经比她高出一大截了。

    她好笑的看着他道:“比我高又怎么样，我还是你姐姐。”

    “不是，姑父说过，等我比你高的时候，我就娶你！”陆慈溪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清澈极了。

    “那是大人骗你的。”茯苓无情的戳穿了父亲的谎言。

    陆慈溪瘪了瘪嘴，道:“我不管，我就要和你成亲。”

    “成亲是要两个人相互喜欢的。”茯苓被他搞得没脾气，于是决定转移话题，“先不说这个了，让浮光给你端些蛋黄莲蓉酥来吃，好不好”茯苓记得陆慈溪最喜欢吃这个了。

    “我喜欢你。”陆慈溪捉住了茯苓的手，定定的看着她，眼神认真又坚决。

    茯苓这才发现，那个总是缠着她的小弟弟已经长大了，他的手宽厚又有力，眉眼变得更加英挺，这一切都告诉她，他是个男人了。

    她突然有点慌张，不着痕迹的甩开了他的手，茯苓有些尴尬，忙道:“我叫浮光给你拿点心。”

    “表少爷，奴婢给您拿了您最喜欢吃的点心。”浮光端着食盒，及时的替茯苓解了围。

    “茯苓，我听说你要入宫是不是”陆慈溪轻咬了一口他最爱的莲蓉酥。

    “没大没小，叫姐姐！”茯苓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茯苓茯苓茯苓！”陆慈溪调皮的朝茯苓眨了眨眼，“我都比你高了，可以保护你了。”他又强调了一遍，“你别进宫了好不好”

    “那怎么行，不进宫可是抗旨。”茯苓充满耐心的向他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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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瑶华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下了几场雨后，气候变得愈发暖和。桃花盛开，柳絮纷飞。

    “茯苓，入宫以后，万事小心。”沈夫人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叮嘱道。

    “浮光，要多照应小姐。”她又转头嘱咐了浮光几句。

    “知道了夫人，您就放心吧。”浮光用力点了点头。

    沈棠站在府门口不做声，不知在思索什么。茯苓朝沈棠行了个礼:“父亲，女儿走了。”

    “嗯。”沈棠闷闷的应了一声，“莫惹事端。”

    “是。”茯苓规规矩矩的答道。

    坐上了入宫的马车，茯苓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回，她需要为自己挣个好前程。王妃之位她并不奢望，若考核后寻到了合适的夫家，她定要坐好当家主母的位置，不能像母亲那般怯懦了！

    贞德门。

    “小姐，咱们到了，该下车了。”浮光掀起马车帘子，小声对茯苓道。

    茯苓轻巧的跳下马车，看着贞德门前已经站成两列的官女子，暗暗在心中估计了下人数，大约有五十人左右，皆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十五岁至十七岁的嫡女。这五十人中，能进入王妃选拔的只有六位，由帝后平分为两组，画师会为入选的女子画像，供太子和睿王做最终挑选，这里，将会有未来的太子妃和睿王妃，不知，她们会是谁呢茯苓想。

    考核的项目分为诗书礼乐四部分，每一轮比试都会有专门的司礼女官及专门的典仪司官员做评定，帝后二人的意见也会成为评定标准。四轮的成绩相加，即为最终结果。成绩共分为五档:优，良，平，中平，下。只要能取平以上的结果，便是不虚此行了。茯苓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茯苓站在队伍的最后，跟着人流迈进了毓秀宫的宫门，在接下来的日子，她们将会朝夕相处，直至考核结束。

    茯苓今日身着湖蓝色纱裙，头戴一支羊脂玉簪子，手腕上是一对水头上好的翡翠玉镯，唇上淡淡的扫了一层口脂，整个人精神又简单。这样的她在人群中很不起眼，她一言不发的站在院子里，等着嬷嬷们的安排。

    站在她旁边的女子，身着烟纹碧霞交领襦裙，头戴点翠镶珠云簪，耳戴菱花纹金耳坠，粉腮樱唇，整个人珠光宝气，让茯苓都不得不多看了她几眼。

    那女子似是发现了有旁的人在看她，侧目看向了茯苓，茯苓一怔，朝她微微一笑。不曾想那女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便转回头去。

    茯苓有点尴尬地眨了眨眼，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这小姐真好看。她心中暗想，就是脾气有点大。

    分好屋子后，那位珠光宝气的小姐竟住在了茯苓的隔壁。浮光把随身的行李一一收拾停当后，对茯苓道:“小姐累了吧您今日早点歇息，明天晌午便是第一轮比试了。”

    “浮光，你刚才可听到，隔壁住的是谁”

    “听到了，可是没听清。”浮光道，“方才嬷嬷们念名字的时候，说隔壁住的好像是薛…薛什么…”

    “薛瑶华。”茯苓接话。

    “对，就是这个！”浮光一拍脑门，然后撅了撅嘴道:“您明明听见了，为何还要问奴婢”

    “我怕我一时听错了，跟你确认一下。”茯苓明快的冲浮光一笑，道:“想必她就是辅国公家的嫡千金了。”只要这薛瑶华不出什么意外，凭她的身份和容貌，这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了。没进宫时，就听父亲提起过一次。

    “啊那咱们可得离她远些。别招惹她才是。”

    茯苓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主仆二人又闲话了几句，正要解了头发休息，忽听隔壁传来了器物摔碎的声音，接着便听到一声严厉的呵斥声:“蠢丫头！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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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比试
    肖之祯退朝后，往后宫拜见了太后皇后诸人，便朝昭阳宫走去。七皇子肖之祈还未封爵位，所以他没有单独立府，依旧住在宫中。肖之祯还未迈进昭阳宫的宫门，只见一道剑花直劈面门而来，肖之祯身手利落的抬起折扇，竟是将宝剑一招拦下，肖之祯虎口一麻，折扇已经破成两半。再看始作俑者，笑嘻嘻的凑上前来:“王兄的武艺果真更胜一筹。”肖之祈一身玄色紧袖锦袍，腰间系一条墨色祥云宽边腰带，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好个英姿飒爽的美少年。

    肖之祯满脸无奈的看着手中的扇子，惋惜道:“这好端端的扇面，就这么被你毁了！”

    “先给王兄赔个不是。”肖之祈将手中宝剑扔给一旁的侍卫，亲昵的搭上了肖之祯的肩膀，“王兄与韦先生交好，他写的扇面，王兄自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韦先生若是知晓你这般对他的墨宝，定轻饶不了你！”肖之祯笑着拨开了七弟的手。

    兄弟二人刚走至殿内坐下，肖之祈就缠着肖之祯，嚷着要下棋:“王兄好容易来一次，陪我下几盘吧”

    肖之祯的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的一柄胡琴之上，他眉目一转，收回了目光，对肖之祈道:“我若不依你，你肯放我走吗”肖之祯对这个七弟格外宽容，七弟生性纯厚，向来不理朝中之事，倒是过得逍遥快活。母妃去世后，肖之祯被交与七弟的母妃——淑妃娘娘养育，兄弟二人的关系，自然比与其他皇子亲厚。

    兄弟二人对面而坐，肖之祯执黑先行，他伸手捏住一枚墨玉打磨的棋子，轻轻的落在了棋盘上。“七弟近日是否与太子来往密切”

    “太子没有啊，只是前些日子去太子府玩了一遭。”肖之祈所有的精力都在棋盘上，他头也没抬的回答。

    “去做什么”肖之祯面色一凝，又落下一子，继而问道。

    “太子府新收了一批胡人乐师，你知道我素来好音律的。”肖之祈语调里带着几分欢快，“还有些胡姬，她们的眼睛都是碧色的。”

    “哦可有向那些胡人乐师学些技艺”肖之祯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有，不但如此，我还替他们谱了一曲，提了序又盖了印，用那胡人乐器奏出来倒别有风情。”肖之祈将那日情形如实相告。“你瞧，那胡琴便是当日乐师所赠。”

    棋盘上的黑子被白子围困动弹不得，肖之祈狡黠一笑，道:“王兄你要输了。”

    “是吗”肖之祯云淡风轻的挑挑眉，将手中棋子置于棋盘一隅，整个棋局顿成逆转之势，白子唾手可得的胜利，一瞬间落了空。七皇子困兽犹斗，却被黑子牢牢压制，待肖之祯落完最后一子，黑子胜。

    “不行，不行，再来，再来！”七皇子胜负心大起，决心要再来一局。

    肖之祯站起身道，“今日对不住七弟了，本王手上还有一些公务要办，就先行告辞了。”

    “王兄自从参与了政事，很少来我这儿了。”七皇子有些可惜的摇摇头，“想来过些时日，王兄娶了新嫂嫂，更没有时间过来了。”

    “你啊。”肖之祯淡淡的一笑，有时，着实羡慕七弟的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