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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湖疑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冯尔摩斯

    “当然知道了,那个高个子医生嘛。”

    “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刘凯威拉长了脸。

    陈俊生咧着嘴,讪讪道:“我咋知道他进去干啥了——”

    “放你妈的屁!”刘凯威猛地一拍桌子,陈俊生吓得险些跳起来。“你会不知道宋先生就是停电的时候被人杀死的!你既然看见那人是谢凯,心里肯定也猜到了什么——好,这件事我先不怪你。接下来呢,你到哪去了”

    迎着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陈俊生耷拉着眼皮,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我回去了……回房间了。”

    “之后为什么要出来”

    “嗯哪次”

    “就是齐先生撞见你的那次!”

    “噢,”他顿悟似的抬起下颚,迷人的眼神飘忽不定,“我想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你没到杂物房去”

    “没有,警官。”

    “齐先生,麻烦你去把谢凯叫来,”刘凯威转向我,“我想看他到底进去干了些——”

    “别啊,警官!”陈俊生扯着清亮而稚嫩的嗓门嚷道,露出一脸哀求,“你答应过我,不能告诉他!他会要我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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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经理的交代
    对于谢凯的陈述,我深知其重要性,因此不敢有一丝怠慢。在我做笔录的过程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斥着谋杀与血腥的房间里,并不由自主地将宋先生替换成自己,睁着双眼惊恐地坐在黑暗的墙角里,眼看有人拿起钢筋向我走来,我极力挣脱手铐,却发现是徒劳,那人打开手机的亮灯,有意让我看清他的脸,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狰狞可怖的脸庞,他举起手中的钢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以下是谢凯的陈述:

    警官,我很抱歉对你说了谎,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吧我愿意坦白一切。

    我就从停电那会儿说起吧。

    当时我们都在客厅里,停电来的很突然,使整个旅馆陷入了一片黑暗。紧接着,我貌似听到有人从后门进来了,并悄悄地经过我身边,上了楼。我放心不下,决定上去看看。我在二楼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想上三楼。警官,我之所以没告诉你我到过三楼的事实,是因为在接下来我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我来到三楼,突然想起宋先生还在杂物房里,这会儿黑黢黢的,一个人呆在里面,怕是容易被吓到。于是我想进去看看他。

    “宋先生”我喊道。

    见没人应,我又喊了一遍:“在吗,宋先生”

    还是没人应。我开始犯嘀咕了:他会不会是睡着了我用手机灯光照着地面,小心翼翼地朝墙角走去。这时,我的脚底突然打滑了,险些摔倒。在灯的照射下,只见地上流着黑糊糊的液体。我没管那么多。

    “宋先生”这次我和他近在咫尺。

    他还是没有回答。我俯下身,只见一根长条状的东西插在他的胸口处,非常突兀。再一看,只见他垂着脑袋,身体僵直,不像是睡着了。蓦地,一股不祥的预感涌现出来:他会不会是死了我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当时就在想,管他死没死,在这里呆着肯定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不如赶紧离去,于是我快速离开了房间……警官,这就是我的全部经历,绝无半点虚假。另外,我想申明一点:我没有杀人,人在我进去之前就已经死了。

    谢凯一口气说完,整个人如释负重般靠在椅背上,满怀期许地望着刘凯威。

    “怎么证明宋先生在你进去之前就已经死了”刘凯威听后,不假思索地问他。

    谢凯怔住了,喉结一上一下的,感到不知所措。

    “谢经理,你和王丽洋有一个共同点:你们都是第一时间发现死者的人,可都声称自己与谋杀无关。从警方调查的角度看,只要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们是清白的,那毫无疑问,你们就是头号嫌疑人……懂我的意思吗”刘凯威不紧不慢的语调使谢凯如坐针毡。

    “但——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啊!”谢凯反驳道。

    刘凯威露出狡黠的微笑,“是没有直接证据。但你别忘了,只有你在停电的时候到过案发现场,而其余人没有。如果我连你的嫌疑都排除了,那么其他客人就不具备接受调查的资格了。好比一处森林发生火灾,警方在附近只发现了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是纵火犯,除非真正的罪犯早已逃之夭夭。同样的道理,宋先生的遇害,你是我们找到的唯一具备作案动机的人。你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不合适的地点,我只能替你的悖运感到惋惜。”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谢凯。

    “这家伙也有可能啊!”谢凯突然指向陈俊生,后者猛地一怔,显然没料到矛头会对准自己,“为啥光揪住我不放他可是一直在上面的,警官!最有可能杀害宋先生的人其实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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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月夜惊魂
    这是我在岱山湖经历的最寒冷的夜晚。

    积雪覆盖的地面散尽了余温,深入骨髓的寒冷散布在各个角落。没有风,月影有点婆娑,从苍茫的云层中投下朦胧的冷光。远处的群山在天边勾勒出一条诡异的波浪线,黑如浓墨,不知距此有多远。

    一个瘦削的男人站在码头上,衔着烟,借住打火机发出的微弱的光埋头瞅着手上的笔记簿,他几乎将脸凑上去了,费了好大劲才看清,喃喃道:“白丁……白丁是谁”

    我望着白气从他嘴边升起,耸耸肩,“不知道。”

    “你发现没有在一串相同的名字后,总会出现‘白丁’这个名字,而一旦它出现后,之前的名字就不再出现了。”刘凯威熄灭打火机,脸上瞬间暗下来。“他们会不会也是管理员”

    我点点头,“当然了,他们都是我的前任——”

    “那这个‘白丁’是咋回事难道同时存在两个管理员”刘凯威将笔记簿放下,慢慢地走向我,“你问过谢凯吗”

    我能感到烟与冷气混合着吹向我,脸冻得几乎被撕裂。“问过。但他有点闪烁其词。”

    刘凯威的脸在昏暗的探照灯下愈发凝重,“看来跟他有关。这么多管理员无故辞职,他不可能不知道一些事情。”

    “会不会都被吓跑了”我异想天开地问道。

    他嘴里的烟头红了一下,表示吸了一口,“吓跑你认为他们看见这个名字就不敢在这里呆了”

    “嗯,”我盯着他的眼睛,“这个名字或许意味着什么——我怀疑旅馆之前也发生过一些怪事。”

    刘凯威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我不愿相信这些。”他背过身去,望着黑黝黝的湖水。

    “我是亲眼所见,警官。”话一出口,一股寒意直穿脊背。我压低了嗓门,“好几次追那人追到杂物房,他却凭空消失了。警官,你说前几任管理员会不会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快要被风声湮没。

    他神经质地转过身,双手插在裤兜里,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倍受恐惧折磨的心理病人。“这种事情还得向谢凯打探清楚……其实吧,我认为——我们当前的工作应该是调查谋杀案,而不是——”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打断他,咽了咽口水,“真正的凶手就是这个‘隐形人’。”

    湖面猛地掀起一阵波浪,层层叠叠地涌向码头,溅起尺来高的水花。

    刘凯威略显回避地将侧脸对着我,只见他并不光滑的额头皱成一团,稀疏的头发在风中凌乱。“我不愿相信这些。”说着,他大步走下码头,“我们该回去了,齐先生。”

    这正好提醒了我,“——等等,我忘记签名了。”

    我没想到刘凯威会要求与我一起巡夜,直至走上码头,我才想起那个来历不明的签名,于是将情况告知他。他举棋不定的态度却令我摸不着头脑。

    履行完谢凯交付的使命,我同刘凯威一道离开湖岸,朝旅馆走去。脚下的土非常松软,不知是否由于下过雪的缘故。狭长的田垄迫使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并时刻注意脚下,以防滑倒。旅馆孤零零地矗立在冬日凄清的夜色里,从窗帘后隐约透出的亮光给我们指明了方向。离它越近,我就越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同阴影一般飘过我的头顶——我不愿触及发生在里面的可怖的事情。

    “齐先生,你以前是当兵的吗”刘凯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对。”我头也不回。

    “走过这样的夜路不”

    “嗯……”我边走边回忆,“走过,但当时有七八个人呢,没啥感觉。”

    “没啥感觉”他的声音紧跟着我,“现在呢,有感觉了”

    我踩到一块石头,脚底拱了一下,“人多是不一样的,警官。要是一个人走,或许就不敢了。”

    “呵,”他咕哝道,“我跟你一样,也忌讳走夜路。不过我要是带家伙了,就没啥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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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回忆
    故事写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由于自己的大意所造成的疏忽:我不该将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记录在案。尽管我从尊重事情真相的角度出发,可这种做法难免会令受众产生抗拒——尤其对于一些耸人听闻的细节。早知如此,我理当在必要的时刻一笔带过了,而不是刻板地将其转述给大家。我对冗长的陈述始终是深恶痛绝的。更重要的是,我担心恐惧会从文字流于现实。

    当我目睹了每位客人脸上近乎相同的表情后,我感到被一股人为的寒意深深笼罩着——它们远甚于外面的寒冷。

    “没有啊,我一直都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所有客人无外乎都用以上的回答搪塞我的提问,然后是表明“请勿打扰”的关门声,将我拒之门外。我败兴地走进203,向刘凯威报告走访的结果。

    “阿胜,要不要我也帮你涂点药”袁依梦由跪着站起身,一双大眼睛流露出关切的目光。

    “暂时不用了,梦姐。”

    她俯下身,继续用蘸着碘酒的棉签往刘凯威的脑门抹。

    刘凯威躺在床上,歪着头,似乎在强忍疼痛,“怎——怎样了,齐先生”

    我走到床边,“没有结果,他们都说在房间里。”

    他发出痛苦的呻吟,把头转过去,不吭声。

    “你们怎么了”袁依梦冲我眨眨眼。

    我快速瞟了一眼她白皙俊秀的面庞,并转移视线,“我们被人袭击了——”

    她手中的棉签定在空中,直直地瞅着我,一脸惊愕,“我不明白。”

    我简短地将在湖畔的遭遇告诉她。

    “怎么会有这种事……”她听后喃喃自语,脸像纸一样苍白。

    “袁小姐,你当时在哪呢”刘凯威从床上坐起来,审视着她。

    “我我在一楼客厅打扫卫生啊。”

    “你见到有人回来了没”

    “没有。”

    一股不安的气体旋即在空气中蔓延开。

    “我们明明见到他往旅馆方向跑的啊……”刘凯威显得难以置信,“齐先生,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

    “他跑回旅馆了”袁依梦忧心忡忡地问道。

    见刘凯威兀自沉思着,我朝她点点头。

    “会不会在哪藏起来了啊”她很焦虑。

    “不清楚——但愿他已经走了。”

    “他能走到哪去啊附近又没有住所,惟独我们这个旅馆了!”袁依梦不依不饶,撇着嘴,似乎想让我证实这个令人不安的事实。

    “袁小姐,你请回吧!”刘凯威下了床,脚伸进鞋子里,“谢谢你的好意。要不是你及时帮我处理,我可能早就因失血过多致死了。”

    “没有那么严重,警官。那我先回去啦。”她摆着纤细的腰肢,款款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我们说:“有什么叫我就行,我就住隔壁。”

    “嗯,好的。”

    我看出刘凯威有事情急需和我讨论,因此将袁依梦支走。我端详着他的额头,上面隆起一个肿块,比那天宋先生给他留下的还大。

    “当时是怎么回事”我在他对面坐下,问。

    他侧着身子瞅了一眼玄关,“门关好了不”

    为了保险起见,我亲自去查看一番,又回到椅子上,“关了。”

    他的嘴唇抽动了一下,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道:“……齐先生,你走在前面,可能没有发现——我记得那条田垄有好长一段距离。刚开始还没什么,可是走到中间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悄悄爬上了田垄——就在我身后!我以为是啥动物,便没在意。可是走着走着,那东西却紧紧地跟过来。我的心里开始发毛,刚想回头看个究竟,脑袋便被敲了一下,失去知觉了……”他用指尖触着肿块,身体一颤,显然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这么说那人事先藏在了花生地里”我根据他的描述,推测道。

    “嗯。”

    “——并且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否则不可能知道我们会从小路返回。”

    刘凯威的脸上布满阴云,他点着一根烟,吐了半天,说:“有人想加害我们。”

    我的脊背直发凉,“凶手吗”

    他掸了掸烟灰,“对。我们不遗余力的调查威胁到他了,因此他想除掉我们……他害怕了,齐先生。”

    “究竟是谁啊……”我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疑虑,同时脑海中过滤着每位客人的形象。

    “当时你注意到哪些窗户亮着灯吗”

    “没用的,警官。窗户亮没亮灯并不能说明什么,凶手有可能故意将灯打开,然后溜出来袭击我们——伪造不在场证明已是他的惯用伎俩了。”

    刘凯威略显颓丧地吐了口烟,烟雾在空中挤成一团。“那怎么办”

    “我觉得我们被绕进去了,总是跟着他的脚步走——或许该转变一下思维了。”

    “怎么转变”

    我的脑海掠过一个想法,“跟我来。”

    85.

    刘凯威按照我的指示,在柜台处坐下,并假装翻阅上面的文件。我走进楼梯后的玄关,开门出去,过了会儿,又开门进来,悄悄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刘凯威背对我坐着,我躲在高大的壁柜后,即使他回头,也不可能看见我。我小心翼翼地上了楼,并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又从楼上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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