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道笙箫录

漫道笙箫录
作者：十車言己
有些东西，得穷尽一生去寻找，但如意者十不足一，为了安慰自己，世人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一章：发配
    青阳王朝史书上记载，青玄历五年，大秦来犯，举国战之。

    这一年的冬天风雪飘摇，青阳王朝东方的边城元力突然匮乏，血气冲天。

    远在西边的平川镇许多年都没有出现新面孔，某一日，突然有一队衣着不凡的人马来到镇督府，随即小镇上的百姓听到镇督府夜里传来惨叫，持续到五更天。

    穿着黑色布甲的防尉军推开镇督府大门，身后押着数十名犯人，他们衣衫整齐，面容年轻，但双手被锁链扣住。

    “封门。”

    防尉军将封条贴在镇督府大门上，然后快马押着这十几名犯人离去。小镇里的百姓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议论纷纷，然而防尉军的人马早已消失。

    为首是一名弱冠之龄的青年，其面容削瘦，他看着脚下的土地快速向后退，认真的开口道:“军爷，能否给口水喝”，他身后是同样被锁链铐住的犯人，他们脸上黯淡无光，听到其开口转而瞪住他。

    一名防尉兵丢来一壶水，削瘦青年感激的点了点头，干裂的嘴唇终于得到缓和。身后有人推着他“萧月笙，快给我来一口。”

    “你问军爷。”萧月笙头也不回。

    “你！”此人似乎没料到是这个回答，他下意识站起身，却被一名士兵一拳打在脸上。

    “你他娘还当自己是镇督儿子呢老实点！”

    萧月笙喝着水，面色淡然。

    他作为平川镇镇督大人的侄子，对于镇督府被抄家一事并没有太大感觉。他早知道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叔叔行事不正，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有些遗憾的是，自己也被当做镇督府的男丁发配到边城了。

    严格来说，他并不算镇督府的人。

    几年前老爹受了重伤一命呜呼，镇督大人揣着故友的名头，占了萧家的财产，还在镇督府里留了一间屋子给萧月笙，冠冕堂皇的代替好友照顾后代，萧月笙只能整日在院里读书，直到昨日镇督被人砍了头。

    相比之下，萧月笙对于发配到边城便觉得无所谓了，至少亲眼看到镇督的人头落地。

    身后才是名真言顺的镇督府男丁，平日里与这些人没有交集，但免不了还是受气，往日萧月笙就不喜这些人，此时大家都是阶下囚，凭什么要搭理你

    “军爷，咱们.....这是要发配到哪里”镇督大人的儿子被赏了一拳，终于认清事实，于是低声下气的问道。

    “远东。”

    镇督儿子面色惨白，萧月笙也抽了抽嘴角，远东的战事最为惨烈，他们平川镇与其分隔不知几千里，但同样能收到那边传来的各种惨败消息。

    夜晚，防尉军在一片树林间歇息，他们捉来几只野味，喝着酒高谈阔论。萧月笙等人眼巴巴的坐在不远处，啃着干粮。

    “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镇督儿子周迟突然盯着他。

    “要是让我吃上一块肉说不定就高兴了。”萧月笙淡淡说道。

    “你他娘别给我摆出这副样子，要不是我父亲养着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你们周家做了什么事，你心里没有数”

    周迟的堂兄周广对自己现在的遭遇情绪落差极大，听闻此言，狠狠朝萧月笙吐了口口水“你他娘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们顶嘴！”

    “我早知道你是个白眼狼，当初我就应该打死你！”周迟目光怨毒，仿佛杀了他父亲的是萧月笙一般。

    “杀死他的又不是我，你们这么看我做甚”

    萧月笙并非十分怨恨镇督，老爹生前与他也是好友，死后他虽然将自己锁在镇督府，但也留了自己一条命，否则萧月笙自己一个普通人，怕也是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然而说到底，他终究也不是好意，只不过从此自己换了一个地方被囚禁罢了。

    不远处传来防尉军交谈声“咱们这差事多舒服，抄了这家再抄另一家，比边军好多了。”

    “东奔西跑的，也未必啊。”

    “瞧你那出息，总归好过战场上被人乱枪捅死吧”

    “要不是咱们青阳输多赢少，还没那么多地方给咱们抄呢！”

    不远处周迟几人也不是傻子，听闻此言顿时气极，额头青筋毕露，他早就该想到，虽然自己父亲行事过分了些，但也不至于出动防尉军来抄家，如今看来，分明是为了收刮民脂抓捕壮丁所做幌子罢了。



第二章：兵荒决
    萧月笙本以为会被押进牢里，但没想到却到了一处宽阔的营房，有些昏暗的空间里，他看到还有十几名犯人也在其中。

    萧月笙找了个角落立足，悄悄打量这些人。

    看起来他们似乎也是被发配到边城的，手上同样戴着镣铐。这些人无心关注萧月笙，他们只是蹲坐在一起，也不交谈。

    忽然有一人捅了捅萧月笙“哎，兄弟，你怎么来的”，此人约莫二十多岁，五官端正唯有一张嘴巴出奇的大。

    萧月笙上下打量他“你不是被发配来的”

    “怎么不是我是问你怎么被发配的”

    “你来这多久了”萧月笙环顾四周，却是不答他。

    “两日吧，你还没回答我呢。”

    “被抄了家，就被押到这了。”

    此人摸着下巴“抄家...我也是被抄了家，不过我只是个下人。”

    萧月笙默默点头，他想知道来到这到底要干嘛

    思索间又有一人被押进来，是周迟，其余人不见踪影。

    士兵在外面站立，扫了一眼便对身旁的人说道:“够二十人了，带去烙吧。”

    烙什么意思萧月笙暗想。

    众人被押到另一处地方，还未走近便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萧月笙面色有些苍白。

    “啊！”

    烧红的铜块印在犯人后颈上，于是惨叫声不断，二十名犯人后颈上多了一道伤疤，隐隐看出是一道烈阳。

    所有人痛苦的哀嚎，这便是被烙上阶下囚的印了。萧月笙整个人趴在地上，青筋毕露的喘息，想开口骂娘。

    两天后，一处宽阔的场地上，一名面容干瘦的士兵看着眼前数百人，冷冷的开口“不管你们因为何种原因，来到了这，便都是我青阳阶下囚。”

    “按照我青阳律法，你们本该做一辈子劳役，但眼下还有另一个机会让你们赎罪。”他目光一一扫过“你们该庆幸自己爹娘没把你们生成一个废物。”

    众人不知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眼下我远东军正是用人之际，因此给你们一个机会，三天之内体内修出气感，为我青阳杀敌争光。”

    此言一出，数百犯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萧月笙暗自思索，原来这才是抄家的真正目的，将能修炼的犯人聚在一起，修炼之后再发配到军营里。

    离萧月笙不远处的周迟面色灰暗，他很早便是得到功法修炼了，体内已有气感，然而偌大的周家，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其他人除了那名堂弟被防尉军一枪捅死，剩下的没有修炼天赋，早不知被押到哪里去送死了。

    先前刚被押到大帐时还疑惑那名将领为何测试他们的修炼天赋，现在想来，一切都是为了充军。

    “你们其中有人早已修炼过，本不该留下你们，但如今也勉强给你们机会。进了远东军骁骑营，你们可以杀敌立功，赎回你们的身份。”

    萧月笙听到身旁那名大嘴巴青年悄悄冷笑“赎回身份有个鸟用，被砍了头还差不多。”

    底下众人各自交谈，面色好看了不少，既然都是被发配，有个地方让他们修炼倒不算坏事，毕竟这里除了那些同样被抄家的王公世家子弟，其他大多数人虽然有着些许修炼天赋，但根本没有机会。

    萧月笙听说有几个世家子弟也被发配到此，也不知什么原因被家族所抛弃。

    不多时，有士兵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块令牌和一瓶丹药。

    “没有修炼过的，将血滴在兵牌上便可得到功法，配合你们手中的聚气丹，在三日之内给我修炼出气感。这里所有营房皆有士兵守卫，随你们如何修炼，但不要让我看到有人妄图逃跑，否则杀无赦！”

    各自回到营房，所有人都被解了镣铐，而营房外是面色冷酷的士兵，他们体内也隐隐有元力波动，若是有谁想要逃跑，估计只有被乱枪捅死的份。

    萧月笙磨砂着手中令牌，当初被武学院淘汰之后，老爹本想给他弄来一部功法，但还未来得及寻找便一命呜呼，之后镇督又冠冕堂皇的将自己留在镇督府里，真要说不想修炼也是自欺欺人，只是无奈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如今被发配到边城，却没想到还有机会修炼，萧月笙摸着怀里丹药，想到老爹，微微勾起嘴角。

    “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修炼”周迟瞥见萧月笙，语气森寒。如今他心神疲惫，十分不好过，但看不得萧月笙这么苦中作乐。

    “我有没有本事都与你无关吧。”萧月笙面色淡然。

    如今他唯一能提起精神的，似乎只有打击萧月笙了。

    萧月笙懒得与这些人置气，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周迟虽然心中很不舒服，但营房里众人都在修炼，他也不敢太过分。萧月笙端坐好，拿出兵牌与丹药，兵牌只有半个巴掌大小，材质类似于铜，其上刻有“骁骑”二字。他打开装着丹药的瓶子，一股香味飘出，里面装着三颗聚气丹，萧月笙也曾听说过，聚气丹乃是武者修炼常用的丹药之一。

    其余人都开始打坐修炼，萧月笙也不多想，咬破手指头



第三章：抢夺
    周迟虽然修炼出了气感，但其天赋极差，修炼速度缓慢的犹如龟爬，到如今他体内气感仍旧十分微弱。

    但如今他看见萧月笙这番不如意，心中反而大感欢喜。

    对此萧月笙有些无奈，周迟因为对自身的遭遇无力反抗，所以唯一能做的只有打击萧月笙。

    深夜，萧月笙消耗完了第二颗聚气丹，黑暗中他能感到数道目光向他看来。

    其余人似乎也并没有修炼出气感，然而却出奇的没有继续修炼。萧月笙目光转动，瞥见那名大嘴巴青年，他正悄悄向他靠近，萧月笙默不作声的远离了些，只听那人小声叹气:“兄弟，你说要是咱们修炼不出气感咋办”

    萧月笙愣了愣，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

    “当然是死了。”周迟突然阴森森的来了一句。

    这句话在营房里悠悠回荡，似乎将其陷入了一股奇怪的氛围。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萧月笙听到隔壁营房传来阵阵嘈杂，随后是一番激烈的碰撞声，似乎有人在争吵打斗。

    “给我拿过来！”嘈杂声中萧月笙捕捉到这么一句话。

    他心中突然沉了下去，随后便又听到一句“妈了个巴子的，干了他！”

    果然是有人在争斗，让人意外的是营房外的士兵却对此无动于衷。萧月笙终于明白了兵长只发三枚聚气丹的原因，或许是不愿浪费资源，又或者...真正的用意便在隔壁营房。

    思索中的萧月笙没注意到周迟的眼色，只见他突然扑向萧月笙，他本就修炼了一些时日，再加上毫无征兆的偷袭，萧月笙根本无法动作便被擒在地上。

    “聚气丹给你也是浪费，不如把他交给我！”周迟低喝，伸手从萧月笙怀里摸出那枚聚气丹。

    营房里所有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那名大嘴巴青年往旁边跳开，嘴巴张着说不出话。

    “混蛋...”萧月笙半张脸都被压在地上，他喘着粗气想挣扎，却被擒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周迟看向营房外的士兵，只见他们此时好像睡着了一般。于是周迟咧开嘴巴，一拳砸在萧月笙背上，一字一顿“你他娘的！你还以为你硬气了啊！”这一拳他忍得足够久了。

    萧月笙闷哼一声，感觉脊梁都快被砸断一般。

    其余人望着两人，又看向营房外的士兵，皆是不约而同的各自分散开，深怕旁边的人突然发难。

    所有人都意识到，光凭三枚聚气丹根本无法修炼出气感，而兵长偏偏只发了三枚，其用意到如今不言而喻。

    萧月笙受了周迟几拳，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般绞痛不已。

    周迟低下头在他耳边神经质般说道:“我一路上忍了你这么久！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他所有愤怒都转到了萧月笙身上，自从镇督被人砍了头之后，他便越发见不得萧月笙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更何况萧月笙对他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他更是气极，要知道当初萧月笙在镇督府的地位不过如同一个下人。

    周迟越想越气，但萧月笙突然脑袋用力向上一靠，正好打在他脑门上，周迟吃痛，萧月笙趁机挣扎着翻滚到一边。

    “你他娘疯了！”

    萧月笙眉头紧锁，强忍着剧痛吼道。

    “草！”周迟不管不顾，更加显得愤怒，径直一脚踢飞萧月笙。

    萧月笙没有修炼过，根本无力还手，他趴在地上剧烈喘息，而周迟一脚踩在他的头顶。

    “你还想修炼”周迟吐了口口水，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我周家都倒了，你还活着干什么啊！”

    说完又是一脚踢在萧月笙腰腹。

    “噗！”

    萧月笙喷出一口鲜血，周迟力度太大，他根本承受不住。

    所有人在沉默中看着萧月笙受难，然后不知谁率先出手，营房顿时混乱了起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所有的营房喧闹不止，碰撞声争吵声激烈不断，营房外的士兵们对视一眼，嘴角淡淡勾起。

    周迟连续下手，萧月笙不知何时便昏了过去。

    而营房里一片混乱，有几人联合在一起企图抢夺。那名大嘴巴青年被几人打到角落，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周迟胸中那口气此时释放了出来，索性一同抢夺丹药，不停殴打其他人。

    除了士兵，所有人都没想到第一个夜晚会如此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