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筁篁箫笙
滟潋
作者:筁篁箫笙
九幽之境以北,虚空镜悬垂着一座仙峰,名为虚庭峰,峰里有方水云间,水云间立着一鼎魂器。忽有一日,魂器幻出人形,得玄清尊赐名“银笙”。银笙最大的目标是扑倒玄清尊离长昔。但,前有母的虎视眈眈,后有妖魔野心勃勃。且看银笙左手虐渣渣,右手套夫君,恣意九幽任逍遥。可是,帝尊他老人家不开窍怎么办,银笙看着手中的《御男有术》一书,突然福至心灵。
第一章 魂器幻形
残阳昏昏。
云雾缭缭。
清风浮动间。
隐约可见一鼎魂器于薄雾中透出身影来。
魂器鼎身润白古朴,上面刻着繁复的梵文。
梵文时隐时现,牵动着魂器时不时晃动下鼎身。
远眺过去,一鼎魂器悬于半空,一方水云尾连着尾,乾坤相呼,虚实相应。
魂器正前方的下首,是一名身着藕白锦衣,面容上稚嫩褪去八分的男子。
只见男子双目微阖,右掌叠于左掌之上,将双手置于腹脐,背脊挺直,于一蒲团上吐纳打坐。
男子似乎感应到魂器的震动,微启双目,见魂器不大会儿又恢复平静,便不再予以理会。
那鼎魂器似是有所不满,见男子不像往常那样与自己说话,鼎身震动得愈加厉害。
男子想是被这嗡嗡作响的声音惹得烦了,抬手向着魂器挥去一道仙障,可魂器今日似乎有些异常,与往日一般无二的仙障,竟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反倒引得魂器由原来的嗡嗡声,变成了现在的轰轰声,好似随时要崩裂般。
这种状况应该出现过多次,男子习惯性左手捏决,牵引着一丝玄气进入玉鼎内查看情况。突的,男子收回手,神情变得肃然,自怀中取出一简玉帛,对着那玉帛略微施了个法,便见眼前极光一闪,玉帛已然消失不见。
魂器依然震动得厉害,男子嫌吵,没了法子,只得出言道:“好了,今日便与你说说‘燕语坐’榜的事罢了,你莫要再动了,你可知现在在你体内养着的那缕魂魄,是君帝最疼宠的那位九女儿的,你这般晃动,没得好不容易才帮人家聚好的魂魄,又给你几下晃荡震散开去。”
魂器似乎听懂了男子的话,当真慢慢平静下来,见男子沉默,未与自己说‘燕语坐’榜是什么,又欲晃动身体,男子只得一一道来。
边讲边暗忖,这鼎魂器自六百年前便是如此,原本倒也安安静静的养着扶乐神姬的神魂九千四百年,自己在此也静守了九千四百年。
自六百年前某一天起,这鼎魂器便如这般,突然震动得厉害,自己还道扶乐神姬怕是要提前醒来,待探寻过后,发现扶乐神姬的神魂,竟是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反而因着魂器的震动有些溃散。
那时也像现在一样,施了仙障也无用处。想着应是魂器自个修炼出了器灵,那器灵在作怪,便试着与其沟通。果不其然,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只要魂器一震动,自己便知道它是又要听故事了,且每个故事只听一遍,说重了的,它就晃动鼎身提醒自己。
魂器是否真的修出器灵,便也只是男子的猜测。今日之所以震动得这般厉害,并不是它想听故事了,而是它感觉自己浑身胀痛得难受,不知是自己即将修出人形的缘故,还是养在自己体内的那缕魂魄要醒来的缘故。
它想应该是后者的缘故,那个曾经名冠九幽之境,无数九幽儿郎趋之若鹜的扶乐神姬已经回来了。
它想着,玄清尊该是何种反应,欣悦清淡冷绝,亦或面无悲喜。不过天兕应是最高兴的,可以结束没日没夜的枯守。
它想了很多,想着自己也应该高兴的,万年的凝魂聚魄,还九幽一个绝世无双的人儿。
玄清尊估摸着已经来了,天兕于蒲团上起身,向玄清尊走近几步。上身前倾,双手交握略高于头顶,神色如常禀告:“帝尊,方才魂器较往日躁动,扶乐神姬的魂佩亦突现异象,恐其魂魄已凝聚。”
而魂器早在玄清尊出现时,便已平静了下来。男人踏着云雾飘然而来,亦是着一席藕白锦衣,只不过样式比天兕身上穿的那件略微繁复些。
男人淡如月华的浅瞳看向玉鼎,默了会,拾起指尖于眉心取血滴入其内,鼎内霎时红光大盛,渲着男人清冽的面容柔和了几分。
“天兕,去禀了君帝,扶乐神姬,已回。”男人开口道,语气平淡,一如他人一般无波无澜。
风吹散了器鼎上缠绕的薄雾,一缕如烟如纱的生魂自古朴的魂器中缓缓飘出,向着长佑山的方向掠去,魂器发出‘铮’的一声,也随着这风飘远,隐隐袅袅。
长佑山为君帝九女扶乐神姬执管,而那缕生魂便是扶乐神姬三魂七魄中的一魂,在万年前的混天之战中,被伏魔之主季阎一掌震碎。
玄清尊,九幽之境的无上尊者,万物生灵自请臣服。
玄清尊眉心血蕴含的力量磅礴而汹涌,其血所含的玄灵之气可瞬间修补被将将被凝聚起的残魂。
扶乐神姬万年前在混天之战中替玄清尊挡了一掌,神魂被震碎,君帝情绪大恸,以为痛失爱女之际,玄清尊祭出魂器,敛扶乐神姬魂魄于内,告知君帝还扶乐如初。
要说这事委实乌龙,玄清尊是何等修为之人,季阎全盛时期亦承不住玄清尊的威压,更何谈是在其苟延残喘的情况下。扶乐神姬见季阎蓄掌向玄清尊袭去,竟是不管不顾挡在玄清尊身前,生生受了这一掌。
季阎再不济也是伏魔之主,便是君帝都对其忌惮几分,何况毫无实战经验的扶乐神姬,这一掌,不仅令扶乐神姬当场毙命,魂魄也被震碎,教人唏嘘不已。
扶乐神姬虽是因玄清尊魂散,有魂器温养,但为其凝魂结魄,还需辅以玄灵之气养之,所以这一滴眉心血也算是还了那不算救命之恩的救命之恩了。
天兕领命后去得很快,水云间一时便只剩下玄清尊和魂器忽忽飘在半空。
吹散的薄雾很快又汇集在魂器的鼎身周围,古朴而悠远,若仔细看去便可发现,这些薄雾不似方才绵软轻柔,微微浮动间透着诡异的僵硬。
它此时的感觉便是如此,除了全身的胀痛,便是周围的气流比之往常也浮动得慢些,它想它定也是受了那滴眉心血的恩泽,或许自己即将突破原形,修得人身。
它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它看见自己长出了手脚,骨节分明的手,小巧莹润的脚,它慌忙用手摸了摸脸,又摸了摸头顶,摸到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头发。
它拽着自己的头发舍不得放开了,它想它的头发会不会同玄清尊的一样,风一吹就飘啊飘的。
它高兴极了,忘了玄清尊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好似在诧异,又好似理所当然。
过了许久,它稍稍平复的心情在看到立在一旁的玄清尊时又变得狂跳不已,那种窒息的紧张感让她手脚有些无处安放,连带着吐出来的话都显得有些磕磕绊绊。
“夫……夫……夫君!”
玄清尊来不及作何反应,又听得,“夫君果然如天兕说的那般,长得甚合女儿家心意,便是男儿家见了,怕也要乱了心神。”
玄清尊浅瞳莫名深了深,睨着被雾气缭绕的人,确切的说是魂器幻形的人。
薄唇轻启,醇厚的嗓音勾得人心尖发痒,“本尊与你从未拜过堂,休要妄言。况且,本尊不好风月,龙阳之风,你失言了。”静默了会,复又说道,“你虽是本尊的魂器,然并未认主,如今修得人形也是你的造化,去便罢,留则随侍本尊,做个小仙姬,皆凭尔意愿。”
它震惊万分,玄清尊这是动了赶它走的念头莫不是因为自己唤他做夫君
这怎么能行,自己初化人形,夫君不是应该留在身边悉心教导一番么,万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独自离去,遇到心术不端之人,岂不是平白丢了性命,夫君是认真考虑过才这么说的么那大不了以后随天兕他们一道唤他‘帝尊’便是了。
在水云间的这万年里,听天兕念叨最多的便是玄清尊此人,如何的丰神俊逸,惊才不凡,莫测云云,而自己免不了是要想象一番的,如此仙姿卓绝之人,该是何等的风华无双,风流恣意。
于是乎……
它未幻形就暗戳戳的定下了三个目标:
第一,拐帝尊夫君。
第二,扑倒帝尊夫君。
第三,和帝尊夫君生……
生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对方是帝尊夫君便好了。
可每次玄清尊来水云间查看扶乐神姬的魂魄状况时,要么,不言一语离去,要么,天兕回禀近日动向,他就“嗯”一声,顶多提携句“继续守着”,惜字如金。
它便觉得玄清尊性子冷清了些,自己任重而道远。不过玄清尊很是随和,天兕偶尔犯点错都没见他恼上一恼。便又觉得自己眼光独到,寻得了个好夫婿。
倒不是玄清尊冷清,万年前的混天之战,玄清尊协以天兕,苏木,日及三人之力,大战伏魔之主季阎及其部下十万余众。将其魂魄打散之后遣八方天士分别镇压在西北,北方,东北,东方,东南,南方,西南,西方八大方位,构以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锁之。
留魔主季阎的残余
第二章 唤我‘小天兕’
九幽之境以北仙气缭绕,似纱似梦,七座奇峰遥遥相对,直指第三十六重天,垂悬中透着一股子的凌厉和威严,正北方向面南而立弥罗峰,君帝的行宫太微玉清宫便在此处,议事大殿则是太微宝殿,于行宫正中而立。
银笙到竹蘭殿时正巧遇上从玉清宫复命回来的天兕,自觉上前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数,直击得天兕惊悚万分,一溜烟儿奔到离长昔身旁,站定,撸了下舌头,可尾音仍有些发颤,“帝,帝尊,殿内竖着那物什,不,那女……人……是何故”
“带下去安置。”语气不咸不淡,天兕愣忡,好似忘了礼数,直愣愣看着自家帝尊,眼里的不解,难以置信,丝毫不加掩饰的展露出来,安置玄清尊淡眸一瞥。
天兕:“……”,懂了,躬身作退下状,忙不迭携了银笙到殿外。
不怪天兕这般愕然,竹蘭殿从未有过女子,玄清尊倒也不是颇为喜静之人,君帝原想拨一两个宫娥随侍,玄清尊拒之还道,“女人皆麻烦物什,要来做甚”
当时众神刚议完事,正准备回各自辖宫,听到君帝提起这事,便都住足。
君帝想着玄清尊上万年的光景,身边也没个像样的女子,不过随口提了一句,哪成想玄清尊不仅不领情,还拒绝的十分干脆,让君帝一时下不来台面。
元阳上帝在一旁,见势不对,对玄清尊执了个礼,侃侃道:“玄清尊惊才风逸,怀瑾握瑜,小神自叹弗如,恰有一日崇恩圣帝与小神论天地平衡,其中便有阴阳相合,五行之理,小神虽有些拙见,仍略感失意,敢烦请玄清尊不吝与惑之。”
这元阳上帝掌管离恨峰大小行宫百余,座下只一名弟子,唤玄都元君,而元阳上帝与云霄峰的崇恩圣帝乃至交好友,两人经常谈经论道,最是重三纲五常,礼仪教化。方才玄清尊驳了君帝好意,却是违了君为臣纲的礼教,可元阳上帝品阶低于玄清尊,故才有此委婉一说。
玄清尊目光幽幽,觑得元阳上帝一个哆嗦,浑身不自在起来,“元阳,你都这般年岁了,怎还去过分于计较这些,阴阳也好,五行也罢,变数诸多,又何必框定。”
默然片刻,朝君帝随意行了个礼:“天帝圣恩,本尊理应受之,不过,本尊随性惯了,有些事怕是小小宫娥也侍弄不了。”
话已至此,再纠结下去恐失了双方身份,此事便算了之,众神皆唏嘘不已,大都觉得玄清尊桀骜过剩,恐伤己身,如此一想,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如今竹蘭殿多了个九等小宫娥,如何教天兕不惊不奇。惊的是,视女人如无物的帝尊竟亲自带回来一个勉强算得上女……子的生物,奇的是,该女子究竟有何本事,入得了帝尊的眼。
“平淡的长相,干瘪的身子,矮小的个头,气质嘛也是一般,也就平常的那些宫娥可比,到底是有哪里出众难道帝尊之口味清奇”
天兕百思不解其意,复又皱眉看向身侧的小宫娥,似要看穿她,找出让自己信服的缘由来。
银笙不知道天兕的九曲回肠,却是将他的喃喃自语听了个真切,不禁有些匪夷所思,自己竟遭天兕这般嫌弃,好歹自己也与他因着扶乐神姬的缘故相与万年不是。
显然对方还没认出自己,若天兕知道自己即为那鼎魂器幻化,不知他可还会有方才的想法。
当即好脾气道:“仙君教训得是,银笙疏忽,以后必定以纱帛掩面,断然不敢再污了仙君的眼。”
这话掺了几分打趣,听得天兕耳里,却教他深以为然,觉得这小宫娥颇知情识趣,丝毫没有为自己言语有失感到惭愧。
银笙失笑,状似无言可对,一路随着天兕到得竹蘭殿西面。
“帝尊虽说谦和,诸事不吝计较,却有着自己的行事准则,故你须得谨言慎行,万不可行差踏错,在虚庭峰除了我和帝尊之外,还有居幻幽阁的日及神君和居机殳阁的苏木神君,这两位脾气不太好……”
“再者就是你,以后便住在青渊阁,因你初来,可先熟悉下地域,后边的事务我自会为你安排。”
天兕这方说个没完,那方……
银笙迫不及待推门而入,目光所及之处皆一派素色,青砖绿瓦,仿若天成,清婉中尽显恢宏。
银笙顿时喜不自禁,“这青渊阁当真美极妙极,帝尊原是为惩戒我以下犯上,便赐我当了个九等宫娥,想不到九等宫娥竟是如此殊遇。”
天兕耳廓微动,显然是将这话听了个真切,眼疾手快般,把正欲进跨进阁内的银笙给提溜了出来。
银笙有点懵,看着近在咫尺的那道雕花青木大门,蹬蹬腿,没挣开,爪子挠啊挠,没挣开,扭着脖子呐呐道:“仙君何意”
天兕不语,反手拖着银笙就于一茅屋前站定,抬着下颌示意:“这,才是你的住所,莫搞混了。”
银笙看着眼前如此寒碜的茅草屋,有些不大能反应过来,这落差会否有点大,汕汕一笑,“仙君,这茅草屋不会是要让我住吧”
天兕邪笑,低着嗓音道:“这才是你身为小小九等宫娥的――‘殊遇’,高兴坏了吧”
语罢,旋即松开拧着银笙后衣领的手,理了下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语气轻快道:“你方记着便是,但我得再提醒你一遍,帝尊不赀之躯,你要万般仔细侍奉着,好好记住来的路上我同你交代的那些。”
银笙大抵有些烦闷,她不懂天规法制,也不晓即便是天宫也分着三六九等,戒律深严,她只知日后都要住在这摇摇晃晃的小茅屋,保不齐哪日睡着睡着就塌了倒了。
这么一想,语气都变得有些懒,带着生无可念,“记着呢,每日必须日上时作,将主殿偏阁次院等屋舍前一日落的尘掸去,把地扫净,换下的衣物洗净,到定昏时方可歇息……”
天兕有些意外,挑眉点头示意其继续。
“帝尊虽辟谷多年,每日却是会煮酒品茶,须采集东镜悬河之顶的百花蜜露配以南镜云盘之颠堪堪冒芽的佛手,着六分温火以煨制,焙干,方可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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