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筁篁箫笙
当长昔知道自己还有个外公,是被恶仑再次带兵围住,退无可退之时,苏木告诉他的。
苏木说,他的外公是神界的神帝,这是一个很陌生的称谓,至少对长昔来说是陌生的,没有哪个人,包括父亲,都不曾告诉过自己,原来在遥远的神界,还有着自己的亲人。
长昔没有太大的喜怒,这场变故,让这个小小的孩子一瞬间成长了不少,也改变了许多,他会想很多事,就好比这个第一次出现的外公,父亲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想必也是可有可无之人。
苏木也深知这一点,可他更知小主子落在魔界与落在神界手里的下场定是完全不同的,魔界恨不得将小主子除之而后快,在神界,小主子至少可以保住一条性命。
两害相较取其轻,神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苏木心下如是权量一番,回忆着主子教给他的术法。主子交代过,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用此术法打开神界入口,带着长昔去找神帝,而神界的人向来虚伪,大多喜欢君子的那套做法,定不会过多为难他们。
如此一想,苏木抬手划开一道虚空,这正是通往神界的入口。没有丝毫的犹豫,苏木抱着长昔就向那入口跳了进去。
如此大的动静,神界自是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只是等到卫兵赶到时,看到的竟是两个极为落魄的人,一大一小,均已看不出其本来样貌,只敢肯定的是,两人来自魔界。
卫兵不敢有丝毫懈怠,匆匆禀了神帝,将两人押至议事大殿太微宝殿,听候神帝的发落。
神帝来得很快,只第一眼长昔便注意到了为首那位已近古稀的中年男人。
长昔想象中的外公应该是慈眉善目,祥和淡定的,万不是面前这个居高临下,气势凌人,一上来就对着自己释放神威的神界主宰神帝。
可神帝哪能注意到这些,他的孩子众多,其中真正关心的就没几个,那些孙儿也都碍于他的威严,与他不甚亲近,他一个六界之首的神帝就更不会去在意这些了。
而现在,他想的只是他费尽千辛万苦都没找到的这孩子,如今却自己找上门来,不可谓不惊喜,脑中不停的思忖着该怎么处置这孩子,将其留在神界是万万没这个可能,杀了他好歹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外孙,传到其它五界耳里,不免有**份。
神帝一时踌躇不定,只得先将其带下去,安置在长昔母亲曾经住的绯烟宫,命众卫兵好生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长昔离开半步。
随长昔一道来的苏木,被神帝以魔界之人罪应当诛,但神界做不来那等滥杀之事,将其关入幽罹塔内,望其有悔过之意。
神界自诩清高,不过大都不愿提起小长昔,觉得那是个异数,是神界向魔界低头的耻辱。长昔自住在绯烟宫起便无人问津过,吃住皆由自己打理,这对长昔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在长昔饿得奄奄一息时,是被神界天宫的一个守门老人捡去的,那个老人说,她曾经照顾过祁烟公主,就是长昔的母亲。只不过祁烟公主出嫁后,绯烟宫没了可照顾的主子,她就被调去了别处,多年辗转下来,现如今老了,只能去守个门。
老人很怕被天宫的卫兵发现,每次为长昔送来食物都是瞧着卫兵们没在,偷偷摸摸的来,再与长昔说几句话,又匆匆忙忙的离开。
长昔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躲在父亲怀里,哭着说想念母亲的小长昔了,他心中有了善恶是非对错的模糊且朦胧的理解,他到天宫那会已有两三百岁,相当于人界五六岁小孩的年龄,并不是一味的懵懂无知。
当他亲眼看着父亲死在恶仑那些手下的手里时,他看到父亲没有挣扎,没有痛苦,有的只是解脱和安详。
那一刻他好似懂了许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懂。但他知道,一直知道,自己没有母亲,而现在,自己也将没有父亲。
长昔心里的某根弦突然就断了,他突然不确定父亲说的大荒太虚镜是否真的存在,父亲曾说过会去那找母亲,他还小,不想把某些事情想得太明白,那样太痛苦,余生只能活在记忆中。
长昔没有一直依靠老人的接济生活,在这个寒意刺骨,没有半分温情的宫门里,他要活下去,要想救出舍命护自己的苏木,就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
强大到连神帝都对自己敬畏,就像他们惧怕父亲的实力那样惧怕自己。长昔抬起左手,掌心凝聚着一团醇厚绵柔的玄气,可是很快又消散不见。
长昔的修为,诚如恶仑所言,高深莫测,当初长昔父亲指教其修炼时,一些强大无比的秘法无论怎样练,始终无法调动身体内的那股玄力,反而越练越让人压抑不住体内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之后极兀便不再让长昔修炼魔界的那些秘法,只会教他一些修身
第十章 阴谋论
老人死不瞑目,当长昔找到她的身体时,远远的,长昔看着那双总是带着慈祥的双眼,此刻正目眦欲裂的看着自己,显得有些狰狞。原本怎么也不肯阖上的双眼,在看到长昔的那一刻,竟是慢慢的闭阖起。
长昔定定的看着那双眼睛,像是要把它刻印在骨子里一样,他麻木的等着所有人都走了,从深草里慢慢的爬过来,越爬越快,他双手又快又急的刨着土,因为刚刚埋了人,土很松软。不大会,长昔便从四,五个地方刨出一堆肉。
那是老人的身体,长昔没有嫌弃,他脱下自己的衣袍,把老人的身体轻轻的放在上面,小心翼翼的抱着,好像担心把老人弄疼一样。
长昔找了个地方把老人重新安葬了,对着没有竖墓牌的墓重重的磕了个头,他就这么用头抵着地,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下,落到软土上,很快又消失不见。
这是他唯一的温暖。
这是他最后一次流泪。
他知道老人的死与自己有关,天帝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找了借口处死这个有恩于自己的老人,他在告诉所有人,即使自己是祁烟公主的孩子,即使自己是他的外孙,可自己身体里始终留着魔族的血,是脏污不堪的,他在给众仙神一个交待,用一个小小的孩子和一个善良慈祥的老人。
……
银笙看着身前的帝尊,不知怎的竟与故事中的那个小男孩重叠,帝尊莫不便是在这样一个不被期待,不被祝福,充满着恶意,算计,争斗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一时间,银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总酸涩得厉害。
眼前的男人,现在或许有着让人难以企及,难以撼动的地位和实力,但是在背后,在过去不可数的年岁里,以及现在,今后,他所要付出的一切都足以抵过他的所有繁华。
玄清尊没有把这个故事继续下去,他已经说了太多,估计把他这数万年来累积的话都给说完了,看着银笙眼里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脑中倏忽闪过一句:‘女儿皆水作的骨肉’,当初看到这话不大理解,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不仅止于身体的构造。
“想来你已知本尊突然判若两人为何故,现在,本尊的问题同样不变,去留皆凭尔意愿,可允你想好再作答。”玄清尊不想去猜测银笙的想法,他想听她亲口说出这个答案。
银笙想都不用,答案自然是留下了,虽然自己还未对帝尊表露心迹,但帝尊是自己早已定下的夫君,况且听天兕那语气,这天上地下,凡是母的,哪个不对帝尊怀揣着一点想法。
当然,这略显夸张了些,但无空穴不来风,别自己还没出手,帝尊就卧倒她人怀,怎么想,都是自家东西时刻被人觊觎的感觉,那夫君现在在哪,自己自然是在哪。
如此天人交战一番,想着帝尊以后有可能是别人家的帝尊,银笙心里就各种不痛快,赶紧开口,表明立场道:“留下,留下,自然是留下,帝尊还是赶快教我习字吧!我已经知道帝尊的情况了,以后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帝尊希望我离开的意思我懂,但是比起离开以后再也见不到帝尊,我更想留在帝尊身边。”
玄清尊被这份突如其来不算表白的表白说得耳尖微微泛红,从未有过女子如此直白胆大的对自己说过这样一番话,就连扶乐神姬遇到自己,说话都是一副欲语还休,体态娉婷的模样。
反观银笙,衣着语言皆不得体,妆容也不甚精致,偏教人相处得舒心,仔细看去,银笙的模样竟十分清明灵秀,一双圆眼显得她俏皮有余,狡猾有余,微微勾起的唇角又带着几分野性,很矛盾,但又很合适,好像这人的性格本该如此。
玄清尊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忽略心中来得有些莫名的喜悦,面上依旧是一副平淡清雅的样子。示意银笙自博古架上拿了一简稍微偏小些的竹笺,于案前与自己对立而坐。动作雅致的摊开,指着竹笺上的第一个字说道:
“今日便先教你认自己的名字,日后有人问起,不至于失了礼貌。”
“哦,那帝尊的名字呢是叫祁长昔么”
“离长昔。”
银笙本欲问帝尊为何把祁姓改为离姓,似是想到什么又住了口,帝尊那个故事忒揪得人心疼,问了少不得惹帝尊心烦,此事就此作罢,都过去数万年的事,总拿着不放不利于修行,更重要的,不利于咱的,追,夫,大,道。
……
日头正盛之际,竹蘭殿内,银笙已经把那卷竹笺学了个大半,连离长昔都难得的夸她聪颖,事实却是离长昔看她习字速度快于常人,而且记得也劳,语气淡淡的说了句‘不错’,银笙就以为那是对她的夸赞,一时间喜不自禁,习字的劲头分外足。
殿外,一道欣长的身影迅疾而来,待银笙定睛看去,竟是昨晚那名对自己暗下狠手,早时又被自己踹了一脚屁股的男子,他怎么找来了
银笙看着对方,思绪飘忽,心里好一番阴谋论,怎么办他莫不是上门寻仇来了,要不要躲一躲,或者和他商量一下,别让自己在帝尊面前太难看,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太难看,影响自己在帝尊面前的形象。
银笙显然早已忘记,自己在帝尊面前一直毫无形象可言。
而正在银笙各种猜测,想着怎么应对的时候,只见那男子径直越过她,对着端坐于她对面的离长昔恭敬的执礼道:“帝尊,方才苏木的坐骑鸰要赶回来报,苏木现在被困于妖界的奂枯林,一时无法脱身,属下是否需要去一趟妖界。”
离长昔头也没抬,手执毛笔,正在批阅银笙刚才默的一些字,闻言面无古波道:“既是鸰要说的,想必苏木并无大碍,不过你去看一看也好,顺便带着银笙去历练历练。”
银笙此时正在心里猜测,这名将自己彻底忽略的男子的身份,除却正身处西镜瀛洲的天兕,还有他口中被困奂枯林的苏木,其本身又能在虚庭峰来去自如,那看来他就是日及神君。
想到他昨晚对自己的态度,早起那会儿自己对他做的事,这中间的梁子怕是结大了,况且天兕说过,这位脾气可不大好。想想自己不过两日竟已和这位品阶不低的神君结了仇,这该是多大的运气。
“银笙。”
“银笙……”离长昔将手里的笔搁在龙形笔架上,抬眸看着眼前明显走神的人唤道。
“是,帝尊,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银笙正在感叹自己不淑的命运,哪里听得进去两人的谈话,听得帝尊在叫自己,赶忙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有些不明所以的发问。
离长昔复言道:“回去收拾一下和日及出发吧!”
银笙更是莫名,目光极快的扫过身旁有些似笑非笑的日及,问道:“收拾去哪为什么是和日及神君一起”任何和日及神君独处的空间对自己来说未必都是有益的,那货指不定就在等这个机会呢!
离长昔没读银笙心里所想,简明扼要道:“奂枯林,救苏木,但你此番前去实为历练,日及会提点你,且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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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娘子?相公!
妖界的奂枯林,有一条连接鬼幽界的河域,妖鬼两界会在每期年末的最后一日,于通灵河的中段地位进行物品对换,一则两界建立邦交,二则各取所需,互不侵扰,大家都乐得于此。
但鲜少有人知道,就在通灵河的河底,生长着一种名为冼生花的草,这种草不仅与其它草木生长的方向相悖,而且生长环境极为苛刻。
一般草木皆是从种子到发芽再到开花结果直至枯萎死亡,而冼生花则逆向过来,在它结出果子脱落的瞬间会开出第一朵花,不过半刻,花即退化,包裹着冼生花的根茎,形成一颗圆形的普通石头,待到第二年反复。
如此不凡之物自是不好寻找,苏木花了数万年的时间也才寻到它的踪迹,在通灵河河底极阴极寒之地,且冼生花状如发丝,长短只约三四寸,浑身透明,几乎与水融为一体,想要在偌大的通灵河找到它,实则与大海捞针无异。
通灵河能够作为妖鬼两界的通道,自是因其本身的特性,死气够足,阴邪之气也够盛,这些都是妖鬼喜爱之物,要说阴寒,必是说整条河皆如此也不为过。
银笙和日及到达奂枯林已是六个时辰之后,路上遇到几个不长眼的小妖,日及以历练为由,让银笙独自应对,自己好整以暇的抱手旁观。
初时,因着对一些术法掌握不够熟练,吃了几个小妖的亏,弄得有些狼狈,换来日及好一番嘲笑。之后见日及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银笙也不在意,依旧认真的揣摩着一些术法的要义,有疑惑的地方就向日及请教。对术法的运用也越来越得心应手,颇为得意的瞥着日及,日及见状也失去了几分逗弄之趣。但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天赋的确非常,差的只是历练而已。
而现在,银笙和日及堪堪停在奂枯林外围的边缘,就已看到奂枯林深处那道冲天的红光,隐约间还能听到妖界众人传来的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呼。
日及敛去两人的仙气,看起来顶多算是修为较高的凡人,不做停留,拎着银笙向着那道红光的方向飞去。
今天,是妖皇的大喜之日,他将迎来自己第一千零一个妻子,也将迎来妖界的第一个妖后,据说这个妖后长得那叫一个**蚀骨,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顾盼生辉,神姿仙态。光是听着声音便叫人酥了全身的骨头,站都站不住脚。
据说这妖皇和妖后还有一段可歌可泣,令人称颂的爱情。两人相识于一场误会,其间不可谓不波折,待误会化解,方知彼此心意,妖后不顾家人劝阻,毅然决然选择了爱情,与对方厮守,而妖皇为表明决心,立马下旨遣散后宫中的妃子,承诺妖后此生必定唯妻一人。
银笙听着这些个小妖据说个没完,把妖后夸得天上地下独此一人,再把妖皇妖后双双敬仰一遍方才罢口。不禁腹诽,这故事也太千篇一律了,男女双方互相倾慕,过程必是曲曲折折,其间不是门第之隔,便是有一小人从中作梗,或是门也当户也对,亦无小人,这两人自己也能闹出点事,横竖不过这些,自己光是听天兕说的都能拿出一箩筐来,当真无甚可稀奇的。
银笙腹诽完,眼光不经意一瞥,果然见到一身穿大红喜服的新娘被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婆婆牵着,手里拿着红绸,身上并无过多的修饰,一头青丝也只用一根碧色的丝带轻轻绾于脑后,脸上也无任何妆容,令人见之忘俗。
转首,见日及已经看直了眼,看四周没有小妖注意这里,忙低声唤了他几次,见其没有丝毫反应,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日及收回目光看着银笙。
银笙没好气道:“你至于么那新娘子再怎么娇丽蛊媚,也不是你的,没瞧见人夫君也是个翩翩俊公子,莫不是你还想横刀夺爱”
日及闻言,抬手给了她一记爆栗,自动忽略她的这一番话,看着穿一身大红喜袍的新娘,忍住爆笑的冲动低声道:“你看那新娘子是不是特别引人心动”
银笙捂着痛处,瞪了日及一眼,但还是依言看向那位美娘子,继而点点头。日及见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惹得周围的人把目光投到他身上,见其只是个凡人,便没在意,又转过头继续看自家妖皇大人的婚礼。
等等,凡人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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