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道笙箫录

    药鑫宇手指在文案上不停敲打，思考了一阵“天定府可能动用了云翅鸟，否则不可能这番战斗。”

    随即冷哼一声“这些人倒是有魄力，就为了击杀这群乌合之众便动用云翅鸟。”

    除了罗沙城派去的援军，其余统队的人马也分别遭到埋伏。这番伏击来得快去得更快，若按照药鑫宇的猜测，大秦天定府定然早有预谋，动用了数批云翅鸟，此种妖兽体型不大，但有一种特殊能力。

    其腹部拥有一个可以容纳数十人大小的空间，类似于须弥戒一般，但须弥戒中却无法容纳活物，纵观青阳大秦两朝，只有云翅鸟才有这种能力。

    这云翅鸟仅有数丈大小，但飞行极快，而且想必天定府还动用了某种手段掩盖动静。

    云翅鸟数量极其稀少，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定府为了埋伏这些援军竟然这般动用。

    不过两人都不甚担心，毕竟死的都是远东军士兵。

    “终究是成功了。”白袍老者语气有些异样“看来大秦这新上任的统帅手段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嘁”药鑫宇冷笑，显得不屑一顾“还不是仗着有天定府。”

    老者自知失言，于是转移话题“老朽今日已经前往东北方向查看过了。”

    “哦”药鑫宇果然被其吸引“如何”

    “旋照之上。”老者显得有些震撼“不知何人，老朽只发现其中残留有雷霆之力以及阴寒之力。”

    药鑫宇表情凝固，先前果然是两名大能在战斗，那两股威势震天动地，远在数百里之外都能深切感受到压力，还好无人靠近。

    两人这般交谈着，声音渐渐微弱。

    而在某一处巨大的山脉中，有一道横亘数千里的天堑，形成一片绵延不知几千里的巨大峡谷，将整个山脉都分割成两地，而峡谷中迷雾环绕，将这片峡谷尽数遮蔽，隐隐中能听到幽深处传来阵阵兽吼，远远望去宛如另一片天地。

    一名衣衫破败的老者端坐在一处洞口前，身后则躺着一名面容削瘦的青年。

    萧月笙缓缓睁开双目，入眼有些昏暗，他脑中一片空白，而身躯好似与自己脱离了一般。

    过了一阵思绪回潮，萧月笙猛然想要坐起，突然发现自己全身都一片僵硬。

    “你醒了。”

    苍老的声音传来，萧月笙尽力扭转脖子，终于看到端坐在洞口前的赵老怪。

    “你...”萧月笙艰难开口，心中无数疑惑。

    “你又欠了老夫一条命。”赵老怪背对着他，不知脸上什么表情。

    “这是...哪里”萧月笙虚弱至极。

    “一线崖。”赵老怪淡淡开口。

    一线崖萧月笙还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你受了幽魔老怪的阴玄力，若非老夫帮你压制，你早已冻成冰雕。”

    萧月笙表情僵硬，先前发生的一幕幕终于在脑海里回放。

    他只记得幽魔临死前对自己下了一道暗手，然后便再没有知觉了。

    不过听闻赵老怪这番话，倒是让他出乎意料。

    “为何我现在动不了”

    “你身体脆弱不堪，没死就算不错了。”只听赵老怪阴阳怪气“待你其他伤势恢复，自然能活动。”

    “你又欠了老夫一条命！”赵老怪重复道。

    对于赵老怪的出手相救，萧月笙虽然很意外，但听闻此言他还是有些不舒服“若非我帮你杀了幽魔，我用得着你救”

    赵老怪佝偻的身躯转过来，显得风轻云淡“你杀归杀，死了也只能怪你学艺不精，这乃是两码事。”

    “你！”

    萧月笙怒瞪，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他顿时冷笑“幽魔说得对，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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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信仰
    对于赵老怪的挖苦嘲讽，萧月笙不做理会，反而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赵老怪闻了闻兽腿，似是毫不在意“老夫心情好。”

    突然又转头盯着萧月笙“你既帮老夫杀了幽魔，老夫自然留你一条小命。”

    那番口气，似乎是对萧月笙极大的施舍。

    萧月笙低头不屑的笑了。

    “我体内这阴玄力该如何清除”

    赵老怪忽然顿了顿，缓缓说道:“你丹田已碎，无法彻底清除。”

    话音刚落，萧月笙的反应却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激烈，他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又道:“若你可以找到至阳灵物，倒是可以彻底清除。”

    萧月笙点了点头，思绪转动间，他大胆开口“既然如此，前辈说过的话总该算数吧”

    赵老怪正撕下一块肉，闻言面色一凝，锐利如雄鹰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萧月笙，阴恻恻道:“是老夫给你的教训不够么”

    声音透着股杀意。

    萧月笙丝毫不惧“我可还记得，有人说过若我帮他杀了幽魔，不仅帮我修复丹田，还赠我功法丹药。”

    此时的萧月笙显得像一个滚刀肉，但在赵老怪看来便是不知死活。

    赵老怪眯着双目“像你这样的人，老夫不知杀了多少。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小辈，自以为世道如常，却不知自己区区一只蝼蚁，又有什么资格与人谈条件”

    “我不敢妄言与前辈谈条件”萧月笙面色淡然“但前辈既留了我一命，想必便不是那般言而无信之人。”

    “你也知老夫留了你一命，竟然还敢索要功法丹药”赵老怪气息微动“老夫生平最恨你们这些得寸进尺之人！”

    “晚辈何曾得寸进尺这一切不过都是前辈所言罢了。”

    赵老怪气极反笑“可笑，区区凝气修为，也敢与老夫这般顶撞，你就真的不怕死”

    “怕。”萧月笙闭上双目“我何曾不怕死。”

    他摸着怀里代表陈富贵的那块兵牌，自嘲道:“我也觉得可笑，我同伴死于你们两人争斗之下，我反而还助你杀了幽魔，整个青阳王朝怕是都找不出比我还可笑的人。”

    “你以为这般言辞就能保你一命”赵老怪冷哼一声。

    萧月笙不答，转而与他对视“你知道我为何要帮你杀了幽魔么”

    赵老怪挑了挑眉。

    萧月笙目光变得深沉，心头的画面一幕幕重现。

    “被发配到边军之时，我尚浑浑噩噩，之后侥幸修习了功法，也还是浑浑噩噩的替人卖命，唯一让我感到自己还有存在价值的，便是我结识的那几位朋友，他们热血，还叫我明白了什么是生死之交。”

    萧月笙喃喃的说着，似乎想要说给自己听，而赵老怪不屑一顾的吃着肉，不作任何理会。

    “我以前从未知晓这世道残忍至此，我妄想与人讲道理，却不想在他人看来可笑至极。前辈说生平最恨那些得寸进尺之人，我也恨，所以你废了我丹田也是我咎由自取。”

    赵老怪斜着眼看他。

    “把总曾与我说过，这世道便是如此。”萧月笙拳头缓缓攥紧“我不曾想到我们的性命在他人看来是那般的不值一提。是把总与前辈...教会了我这个道理。”

    “正如前辈所说，谁拳头大便是谁有道理，当初你们两败俱伤，便是我拳头大，我本可以拿走玺印一走了之。”

    “但我不想，当我终于知道这世道无常时，我还是不愿自己沦落成那般模样。”

    “你救了我一命，我便还你一命，若是因此而死，我也不怪他人。”萧月笙目光直射赵老怪“这是我自己的信仰，与他人无关。”

    “所以，你想说自己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选择杀了幽魔”赵老怪露出嘲讽的笑容。

    萧月笙看着他“前辈也许觉得很可笑，换作任何一人，怕是都以为我是为了前辈承诺的功法和丹药。”

    “但信仰...终究是信仰，我无法容忍自己沦落成一个冷血之人。”

    “信仰。”赵老怪嘴角的嘲讽更浓了，但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拿着兽腿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大口吃着肉不再言语。

    萧月笙说完整个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些话不仅是说给赵老怪听，更是说与他自己。

    他如今虽然明白了这世道残忍无情，但并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冷血之人，否则他也不会出手杀了幽魔，只当是还了赵老怪的救命之恩。

    “信仰，不过是那些蝼蚁为了安慰自己所说的胡话罢了。”

    赵老怪目光变得有些异样



第二十七章：妖
    萧月笙眼珠转了转，这赵老怪似乎并不打算取他性命了。

    “既然如此，前辈是打算兑现诺言了”

    赵老怪不答。

    于是他心思活络了起来，有些迟疑道:“可是这压制阴玄力，似乎不在前辈的承诺之内吧......”

    赵老怪愣了愣，却不像先前那般大发雷霆，他目光有些闪烁的转过脑袋“你丹田...”

    先前赵老怪扬言为萧月笙修复丹田，不过都是情急之下的话，此时平息下来，便是他这般岁数的老家伙也不好开口，丹田被废，若没有天地至宝根本无法恢复。

    萧月笙目光怪异，犹豫道:“我丹田无法修复么”

    赵老怪顿时急了眼，怒道:“老夫何曾说过无法修复只需要...”

    “只需要什么”

    “需要...”赵老怪不知多久没有这种情绪了，他老脸一干“一枚培元灵烛果。”

    “培元灵烛果”萧月笙呢喃着，却没怎么放在心里，这丹田对他来说可有可无，而赵老怪所说的培元灵烛果想必也是极其稀罕之物。

    他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想必这培元灵烛果也是难寻之物，晚辈就不向前辈索要了。”

    赵老怪挑了挑眉，萧月笙这番话出乎了他意料。

    “但功法丹药......”

    “功法丹药”赵老怪有些讶异。

    “你小子丹田都废了，要这功法丹药作甚”赵老怪突然间退了几步。

    “你答应我帮你杀了幽魔，便给我功法丹药，至于其他的...就不劳前辈操心了。”萧月笙抿了抿嘴。

    赵老怪一时语塞，他突然有种一巴掌拍死萧月笙的冲动，这小子果然越看越不顺眼，早知道直接杀了。

    他瞪着铜铃大眼“你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便是老夫给了你，你也无处可用。”

    “前辈拿来便是。”

    “老夫...”

    “前辈，你不会出尔...”

    “拿去！”赵老怪面色有些涨红，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想了想又伸进去，换了一瓶丹药和一枚玉片。

    萧月笙咧嘴一笑“前辈果然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晚辈感激不尽。”

    “哼！”赵老怪有些恼怒。

    萧月笙拱了拱手，随即欣喜的打开丹药瓶。

    甫一打开，一股浓郁的丹香盈满鼻翼，萧月笙双目放光的打量，突然面色一变。

    “聚气丹”萧月笙不敢相信，再次确认一遍，顿时愕然，一副吃了狗屎的样子“这是聚气丹”

    他看向赵老怪，却见赵老怪闭着双目一片淡然。

    “你...前辈，这便是你说的丹药”

    “怎么嫌少”

    赵老怪突然盯住他，目光如炬“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时间语气有些冰冷。

    萧月笙不可思议，他嘴角一片抽搐，心想这老怪物果然脾气古怪，他退了几步，悻悻然的坐到另一边。

    萧月笙不与他争执丹药的事情，于是拿出玉片，突然嘀咕了一句“这里面不会是兵荒决吧”

    随即将一滴血滴入玉片。

    “咻”的一声，一道光芒涌入其眉心。

    他晃了晃脑袋，还没发觉赵老怪此时面色隐隐有些发黑。

    片刻后，萧月笙手中的玉片掉落在地，他面色晦暗，比吃了狗屎还难受，他瞪着眼珠子看向赵老怪，脸色黑的如同一块木炭。

    “这便是前辈说的功法丹药”

    赵老怪不答，太阳穴隐隐跳动着。

    “聚气丹也就罢了，这兵荒决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前辈，这些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手”

    萧月笙再也顾不上赵老怪的脸面，他只觉得自己脑袋好似进了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乃是一个前辈所为。

    “放肆！”赵老怪面色也有些涨红“竟敢对老夫指手画脚，信不信我杀了你！”

    他身上猛然涌出磅礴元力，好提醒萧月笙别忘了他还是个修为通天彻地的老怪物。

    萧月笙被气势逼退了几步，但他咬着牙“前辈堂堂赵家族老，竟然还如此戏耍我一个晚辈，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活了二十载还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老家伙。

    赵老怪也气得浑身发抖，多少年没有人用这般口气跟他说话，他强忍住拍死萧月笙的冲动，怒斥道:“你连丹田都废了，老夫给你丹药功法又有何用还不如拿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