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北洲

    “我确信四师兄还活着。”

    突然间蹦出来




021.萧北铭
    天刚暗下来，没有点灯的房间里昏暗模糊，伸手不见五指，安静的可以听到屋外叶子落下的声音，两道呼吸，一道轻浅如羽，一道缓如流泉。

    几乎是同一瞬间睁开了眼，一双清澈如水透着无限沧桑寂寥的茶色凤眼对上了一双波光粼粼的烟灰色桃花眼，没有多余的交流不约而同地起身，眼中流露出的狠辣让人胆寒，渐起的杀意弥漫在并不大的房间。

    呼——

    东古湾夏夜的风像极了栖凤渡春天的雨，凉爽中带着些暖意的缠绵，若是放在平时或许漫妖还会好好感悟一番大道自然，此时却是没有这个雅兴了。从从容容地褪下了一身白纱裙，露出里面漆黑的轻袍束起流云般的长发，芳菲剑盘在腰上，紫玲珑在手，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轻手轻脚打开窗，四下扫过与楚澈对视一眼，两人轻烟般掠出房间，一左一右将在回廊处候着的伙计打晕了拖进墙角，趁着没人从三楼的窗子翻了出去。一道细如发丝闪着微光的灵丝在窗上一闪即逝。

    顺着灵丝的延展方向一路轻功闪掠，越来越偏僻直到一座深藏在密林深山中已经荒弃成废墟的破庙终于停下了。

    漫妖收起骨哨与楚澈对视一眼，漫妖将手搭在腰侧“芳菲”的暗扣上，楚澈抽出了一派冰晶玉琢的“白帝”警惕地缓缓向破庙挪动，前脚楚澈刚踏进庙门后脚就是一道夺命的剑锋。

    铛——

    双剑交接只碰起了一片冷光，漫妖按住还要出手的楚澈低唤:“四师兄”

    “瑾然”一道沙哑难辨的声音传出来还伴随着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得漫妖心惊肉跳。心中笃定越发坚定，除了四师兄之外没人会这样叫她，人人皆知她小字瑾然，也少有会这样叫她，大多数的要么“妖妖”“璇音君”“漫大小姐”“少宗主”“少主”之类的乱叫一气，也就只有萧北铭会一板一眼的叫她“瑾然”。

    “师兄，你伤的严重吗”漫妖确定了之后几个箭步冲进去，只凭着超常的感应力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了角落中的萧北铭。

    在袖中摸了摸找出一颗夜明珠将周围照亮，刚一抬眼就被一双微微颤抖却温暖的手捂住了眼睛，耳边似是听到了楚澈小小的“嘶”了一声。

    “师兄”漫妖疑惑的想拉下萧北铭的手，就听他咳了两声低声道:“瑾然，我慢慢放下手，你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师兄吓到了。”他的的声音依旧沉稳，漫妖听出了一丝颤音，乖巧的点点头，等着他移开手。

    夜明珠暖黄的光渐渐映进眼中，漫妖咬了咬饱满的红唇轻轻抬起眼，只看了一眼就再难开口。泪水毫无顾忌的涌了出来，漫妖倔强的不肯移开眼甚至打开了萧北铭意图再捂她眼睛的手。

    楚澈也不禁低叹，开口时的声音干涩的发哑:“千流——”

    缓缓摇摇头，笑容里有多少苦涩只有自己知道，他错开眼伸手抹去漫妖脸上的一行泪:“很丑是吧，吓到你了，是我不好”

    “师兄！”漫妖低喊一声，满面泪痕哽咽着扑进萧北铭怀里，葱段般的手指抚上萧北铭伤痕交错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拂过每一道结着痂的伤痕想着这张脸从前是何等摸样，想来想去就只记得他无论何时始终一派沉静的眼眸，那仿佛可以浇灭八百里连天火焰的深眸，那总是抿紧的刀唇和那稳重如山的气势。

    “师兄，你是不是很痛”漫妖哭腔的声音满是担忧，浓重的鼻音含糊不清，一张嫩白细腻的小脸哭的通红抽抽嗒



022.飞蛾扑火
    片刻的沉默过后，“我想毁了轩夜萧氏和昭明火氏，我已经忍了他们太久了，我要萧子炎，姑苏豪死无葬身之地！”萧北铭听到漫妖这样说，一字一句狠辣绝伦带着无法止息的杀意。

    “好。”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这样说“我帮你。”

    漫妖似受了惊般飞快地看了他一眼，难掩诧异又似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师兄，我知道你有你的坚持我不会强求。”顿了顿又笑道“只要师兄不拦我就好，其他的我会搞定的。”

    萧北铭眼神都没变只淡然问:“我是那种吃了亏还一笑泯恩仇的人吗”

    漫妖哑然本想点头，可迎上他似笼了霜般的深眸不由缩了缩脖子连忙摇头，萧北铭嘴角攒起一丝笑影，从她明丽澄澈的凤眼里映出自己恍若厉鬼般狰狞可怖的脸竟也不觉得难看，心里始终有挥之不去的暖意。

    楚澈在一边点火，想将肉干热一热，结果愣是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也没点着火，无奈求助漫钥，漫妖抿唇一笑一个响指扔过去，干柴瞬间燃起熊熊烈焰，楚澈苦笑:“果然还得是火属性比较实用。”

    萧北铭忍不住道:“就以师兄这刻苦的修炼方式，只怕是无论什么属性给你都白搭吧。”

    楚澈挑着火苗的手一顿翻了个白眼出奇的没有反驳。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一旦被萧子炎发现我们恐怕就出不去了。”漫妖拨了拨火堆，眸色深沉的看着房顶破洞漏出的一两点星光，脸上有深深的倦意，可是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烈火，那是恨，是悔，是愧是太多甚至连萧北铭也不懂的东西。

    微微敛眉，没有见过光的的飞蛾总会向往阳光，奢望着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想像色彩斑斓的蝴蝶一样飞舞在阳光下有自己的选择。他就是见不得光的飞蛾，是漫临殊给了他新生，如月漫氏是他第二个家。

    他并没有外界盛传的那么好，他是萧冶与一个歌姬的私生子，五岁的时候萧冶由于子嗣稀薄没有儿子这才将他带回认在主母名下，八岁定为少主却被几个主母所生的姐妹打得遍体鳞伤，若不是他明达只怕早就被打死了。

    即使升为了家族少主也鲜少有人将他放在眼里，头上有主母压着还有几个姐妹的不时打压，年幼体弱的他终究是没能保护得了母亲，眼看着母亲被活活打死，嫡母冷雪残忍，父亲的无动于衷，姐妹的奚落嘲讽几乎将他这飘摇欲坠的小船打翻。

    漫临殊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阴暗的内心，将他拉出了仇恨的沼泽教他武艺谋略，让他有机会可以亲手报仇，漫妖是他心中最圣洁不可侵的白月光，将他寂寥的世界点亮。

    “你预备如何”萧北铭没有接漫妖递过来的烤得流油的肉脯，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已经辟谷了，一般都自矜身份以示高人身份不会吃东西。

    至于漫妖萧北铭已经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了，漫妖平生没什么太大爱好，吃算是其中之一，就算辟谷了能吃也绝不委屈自己。

    “我们先退出东古湾，我派暗族的人来盯着。”漫妖一边啃着肉脯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样子带着几分罕见的执着。

    楚澈道:“那接下来的重心就放在昭明火氏了。”

    萧北铭沉默后忽道:“火琴在这里了。”

    漫妖与楚澈同时瞪大了眼，肉从手里滑了下去，楚澈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看向漫妖的目光是不加掩饰的担忧与焦急。

    漫妖低喘了口气，看着两个师兄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澈哥哥，



023.小偷小摸（上）
    夜，满天繁星铺成一道星河在天幕上横过。

    静谧的小城上空肃然划过两道黑影，漫妖脚踏飞剑闪掠在已然陷入沉睡的城中，小心地收敛了气息和修为，只留了御剑的灵力。身侧的楚澈也差不多如此的跟在他身边，来到一座古堡式的房屋前。

    “下来吧，我们轻功进去。”

    漫妖轻巧的跃了下来，将身体微微伏低，紧贴着屋檐一缕轻烟般飘上了房顶，楚澈足尖一踏紧跟在漫妖身边，走路无声地行走在屋檐上。

    “如果四师兄的地图没错的话，那么火琴应该是在这里。”漫妖拿出地图轻咬了咬下唇“这防卫也太严了吧。我们需要绕过主厅和长老祠。只怕不会简单的。”

    楚澈看了看地图后忽道:“或许，我们可以走另一条路。”

    修长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那是一条特别偏僻的小路。会比正道多一倍的路程，还要绕过一座山岭才能到关着火琴的那座独楼。

    “好，至少这条路要安全的多。”漫妖略一思索就点了点头将地图一卷向另一个方向绕过，刚绕了一半漫妖就突然停下向后看了一眼，“怎么了?”楚澈见状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我总感觉像有人在盯着我。”

    漫妖甩甩头极力将那种被盯上的感觉甩出去“走吧。”漫妖身型一跃窜了出去。

    在漫妖看不到的暗处一双纯黑的眼眸闪烁着漩涡般诡秘的光影:“漫妖，我们走着瞧。”

    眼角的龙纹陡然开始发热，漫妖伸手摸了摸阵阵灼痛渐渐开始蔓延，漫妖心中一冷，无论如何这是救出火琴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问题！这样想着漫妖在楚澈看不到的东西捻了捻指尖，淡淡的金光一闪就是一个芝麻大的符文，一连十几个符连成了一个封印，合指一弹将小小的封印打在龙纹上，龙纹光芒一暗竟然从漫妖脸上消失了。

    这事来的蹊跷，漫妖也来不及细想，毕竟现在还是救火琴重要一些，若是漫妖能在谨慎一些或许之后的事就不会发生，那毕生的悔恨险些将她击垮，待天下初宁回想起来，一起已物是人非。

    轩夜萧氏到底不像如月漫氏家大业大，东古湾自然也比不上栖凤渡御剑而行三天三夜方得绕完一圈。轻功掠去不过多半个时辰就足够从南到北穿行一趟了。夜晚的东古湾静的有些空洞，不似重明岛上灯火通明的繁华。

    火琴被关在一栋独立的小楼，这个小楼本也没有什么，守卫不过两个金丹中期而已，漫妖与楚澈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唯独忌惮什么呢，这个小楼处在整个轩夜萧氏嫡系弟子和长老等高层的住所中间，一旦动手势必会将其他人惊动到时候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没完没了无法脱身。

    只是这样也没什么，主要是火琴金丹尚没结成，一旦拼斗恐怕无法保全火琴的安慰，而血泪菩提的封印作用一个月只能用一次，至今为止尚不到一月，这让漫妖很是为难，不过如果行动顺利再不惊动人的情况下将火琴偷偷带走也未尝不是不可能。自认为已经想的清楚的漫妖打定了主意任谁说都不会回头。

    “当心！”

    楚澈一把拉过走神的漫妖躲在角落里。

    “哎刚刚好像有个影子闪过去了！”一个男人低声道。

    “哪有啊你花眼了吧！”另一个人不耐烦地挥挥手提着灯催促“还不赶紧走，巡视完了好回去睡觉呢！”

    “来了，我刚刚真的看到了！”

    “许是猫狗什么的吧。”

    “……”

    呼～

    漫妖卸了口气，真是好险。楚澈满眼不赞同的看着漫妖“妖妖，你状态怎么一直都不大对呢”楚澈叹了口



024.小偷小摸（下）
    啪——

    晶莹的眼泪顺着精致的脸颊滚落，在窗沿上摔得粉身碎骨，火琴泣不成声以手掩唇压抑着哭声，低低的哽咽让南宫卿染越发心酸，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她居然瘦了这么多。

    “妖妖妖妖，唔——你怎么会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断断续续的哭声被漫妖截断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笨蛋！”

    “唔对不起，妖妖对不起”

    “大笨蛋！”漫妖也湿了眼眶仰着头低骂“怎么不会保护好自己呢有什么事不会告诉我吗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解决不了还死咬着不肯说”

    “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之外火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她经历了无数次背叛早就已经不再有奢望了，漫妖就是她心里最后的净土，她宁愿漫妖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来，这样即使她会伤心会难过却不会怪她，自己没本事凭什么要去赖别人不来救自己呢，没有谁欠谁的，即使漫妖待她极好也没有来救她的理由。

    可是不得不说在看到漫妖的那一瞬间火琴心里有根弦绷断了，在你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不顾生死来救你，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是久旱后得遇甘霖的大地，生机枯萎的最后一刻被注进了一缕清流。

    “有什么话等出去再说，泯魂香应该支持不了多久。”一直静静站在漫妖身后把风的楚澈忽然出声，漫妖也郑重地点了点头向火琴道:“等一下跟紧我，千万别走丢了，轩夜萧氏的地形挺复杂。”

    火琴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不仅关乎她一人的性命，更加关乎了前来救她的楚澈和漫妖的安危。

    “不行！妖妖，萧冶在我身上下了咒，一旦我离开这个房间就会被他察觉的，你们别管我，快走啊！”

    火琴刚欲翻窗出去却忽然想到这一点惊得一把推开了漫妖，声音急切地有些惊慌，连声催促漫妖快走。

    漫妖此时反而冷静得不像话，若是毒或者蛊之类的她或许还没有办法，可若是符或者咒的话漫妖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是医痴不假，可她在符咒、阵法上的天赋可是连她父亲漫临殊都自叹弗如。

    伸手扣住火琴的手，神识一寸寸扫描火琴的全身，直到在火琴的耳后发现了一个逆转的万象符，小小的符文菱形排列像一块胎记隐在火琴耳后，漫妖伸手点在空中，指尖极快的颤动，灵力在她的掌控下迅速勾勒出了与之相反的符文，指尖一弹，成型的小阵如落叶翩飞着印上了原有的法阵，一闪即逝的破碎开去。

    “搞定！走！”

    漫妖一把拉过火琴将她从房间拉出来，楚澈攀着墙壁像一个灵活的壁虎快速爬下高墙落地后小心的环视一周确定无人后向着漫妖伸出手，漫妖与火琴相视一眼略一颔首，火琴眉头一拧纵身跃下，楚澈上前一步一把接住火琴无声放在地上，抬头去看漫妖，耳畔是呼呼的风声，眼前一花漫妖已经悄无声息地落了地。

    “走这边。”

    漫妖只看了一眼星空就断定了方向，带着两人向一个方向急掠而去。

    “咔——”

    “什么人！”

    “不好！快走！”

    在经过主屋时，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到底还是引来了巡逻队的注意，漫妖脚步连踏，一道流光没进大地，火琴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在楚澈的带领下七拐八拐地穿梭在东古湾的大街小巷。

    说起来楚澈虽然老大不成器，这一手轻功倒是连漫妖都要逊色三分，平日里不好好练功总是会被师父责骂。未免受罚这身法课是他众多课业中唯一一个通过而且拿得出手的，即使带着个修为不济的火琴楚澈依旧游刃有余，还能时不时兼顾一下漫妖漏掉的流箭。

    “妖妖自己一个人应付的来吗”

    火琴有些担心更多的是愧疚，他们为救她而来她自己却帮不上忙。

    “别想太多，她什么能耐你们相交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放心吧，几个喽罗她还未必放在眼里，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别给她添乱。”

    楚澈的声音听着还算镇定，但是脸色却苍白。他未尝不担心可是他更清楚的是如果他们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定好的地点，一旦被人围了他不过金丹初结，火琴更是还未尝结丹单凭一个漫妖护着他们两个想要杀出去似乎是在说梦话。

    虽然还是担心但火琴好歹是冷静了不少，已经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气度卯足了劲紧跟著楚澈的脚步，尽可能地不拖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