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狩久
凤南鸣
作者:狩久
绍什十三年间,京城出了道冤案。宗令府匾额染血,只留她一人嫁入齐家。前半生,她只恨自己活得太不敞亮!后半生,且看她茶艺名闻天下,一步步扶摇直上!
第一章 冲喜
绍什十三年九月初,长亲王莫宴桑起了反心,举国哗然,圣上盛怒,血染彤云,进而席卷王府。莫宴桑一家除待嫁闺女一人之外,无人幸免。
一时间京城因这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压去了平日的热闹。没过几日,圣上念与莫宴桑兄弟一场,开恩龙口,封莫宴桑之女为莫赠郡主,送城外茶山一座,令右宗正齐元之子与罪臣莫宴桑之女提前成婚,以当冲喜。
迎娶当日,迎亲队伍足达八百余人,从亲王府巷头儿排到了巷尾,一时间锣鼓巷天一派热闹。
本高高兴兴的,谁曾想新娘子穿了一身孝服盖了个白盖头一个人站在祠堂门口等着,非要齐大公子给祠堂莫家才逝的亡灵一个个磕头。
从小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齐大公子,夹杂这京城脾气最坏的名声,果真脾气不一般,当场气的转身就走,扬言不娶此女子。
可奈于圣旨难抗,齐家众侍卫得到齐老爷子的命令,将新郎官儿五花大绑扔去了洞房。
传闻,自尊心受挫的新郎官儿,一夜未碰新娘子,趁人不注意逃出府两日未归。
走时趴在墙头灰头土脸指着他爹的鼻子大骂道:“老子结的是冥婚吗老头子你爱结就结,反正老子不结!”
齐老爷子看着跳到墙外的儿子,一蹬腿,昏了过去。
醒来后,齐老爷子想了想,从打娘胎里就将二人婚事定下,莫宴桑死了,婚书还在,齐老爷子从哪儿抹了这婚事去最后气急了,狠甩袖随他那个浪、荡儿子胡去飘,方正人娶都娶了,圣命未违,他就不信那浪、荡儿子没钱能在外面过多久!到头来还不是像只老鼠一样灰溜溜的滚回来
反正这又不是第一次。
正值天转秋凉,下了两天两夜的暴雨,齐大公子的新媳妇儿看不下去,独自一人打伞出门去寻那个素未谋面的相公。
天色已晚,院儿中水塘都已漫出,几位下人在疏水,从院儿脚走来一身白衣抖伞女子,大雨扎眼,下人们未来得及行礼,女子已经走远。
齐老爷子站在书房窗前,正巧对着低头匆匆打伞行走的懂事儿媳,半张脸隐藏在窗台檐边。
他心里还是对自己这个空有名号没有背景的媳妇儿有些隔阂,但看了看水汪汪的天,便摆手派几个人以照顾大少奶奶的名义去寻齐棣,也算给那不听话的小子一个台阶下下。
从小跟在齐棣身边的王成,默默走在自家少奶奶身后,旁边跟着五六个彪壮大汉,横眉竖眼,表情不动便显得怒气冲冲。
雨势不见小,甚至有更大的趋势。家家户户紧闭,仅有的几个商户看到雨中黑压压的一行人,也都提前打烊关门。
汴京城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突然莫赠停了下来,半目隐在素伞之上,王成立马跟着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莫赠的一举一动。
良久她未开口,王成面色愈发不自然。几个彪形大汉也有些隐隐不对劲儿。水已经漫过小腿,小小的一个女人就这么跟他们对峙着,并不敢轻举妄动。
再怎么着,人家也是大少奶奶,几个老爷们的气焰竟被冷冰的雨水冻的从头到脚麻木颤牙。
轰隆一声儿雷响扎在旁边摇曳树上,火光顺着雨滴缓打小,残光中只见那漏出的半张小脸上,无唇色的小嘴轻轻勾了勾。
几人面面相觑,许是王成斗胆,也不敢大喊,怯生问道:“若是寻不到大少爷,少奶奶先行回府便是,我们几个下人去寻……寻……”
轰隆!
又一声巨响,王成欲感耳中轰鸣,那火光中白衣女子已经走的离他不远不近,持伞芊手往上一翻,便看到她面上竟然还盖着那婚上的白盖头,隐约风吹漏出半张惨白小脸,诡异致极。
本着齐府上良好的严谨风气,王成转身一把拉住几位要跑的虎背熊腰男人,不争气朝他们吼道:“这是大少奶奶!跑!跑什么跑!”
“王,王成大哥,您看,您看王府才死人绝,这少奶奶不是个鬼吧”一人头都不敢抬,
第二章 脸面
齐棣蹿起,莫赠这厮能来此处,定是那王成带来的!
他握着半只鸡腿做武器,迈着大步就要关门,可是不争不巧,门被几股大力撑着,无法推动一分。
只见门前的莫赠,裙摆粘在脚腕,淡淡持起腰间素玉禁步,细细擦拭。她将素玉禁步收回袖袋中,并未碰到门扇一分。
齐棣按耐住心底的火,一边碎碎念一边推门:“君止!你家门为何风一刮就开让这臭婆娘找到此处”
背光而坐一位青衣束发公子,他多添了些茶叶,洗茶烧水道:“风吹不开这门,起码有六人。”
“六个你也唬老子!”齐棣怒气根本发泄不出,就被几个挤入房中的六人给整结巴了,“你,你们,好,好你个王成!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大少爷,唉……快跟少奶奶回去吧……再不,再不回去……”他生生咽去要说的话,抖机灵道:“再不回去,公子止这茶楼可就被吃空了。饿着您怎么办”
“你这臭小子,臭小子!”他拿着鸡腿做武器打王成,王成有苦说不出,只能生生咽着。
莫赠抖了抖折伞收好,进入关门,立在齐棣面前。
齐棣盯着与前几日才见过的白衣罗煞,她找到这里的行为令他有些不舒坦。
“还敢找过来啊!甭说那么多没用的话,娶了你,单单相貌来说,你配吗”齐棣呵道。
“少爷!”王成凑近齐棣,在他耳边絮叨了什么,齐棣面色愈发不好,口无遮拦道:
“奉旨又如何我不承认这个婚事!”
王成急眼道:“少爷!若是您执意在此,卑职可是要对您不客气了!”
“好啊!反了你!”他一转身对上君止道:“君止,你说句公道话!”
君止一直不插话,默默烧水泡茶。
莫赠一直忙着自己的动作,却用眼尾细细打量那人。许是自己到那茶桌旁,还有些距离。君止坐落的位置又背光,莫赠无法看清楚他的样貌。
齐棣的朋友,能有几个正经的新婚当日戒备森严,如果不是有人接应,齐棣怎能逃脱
气氛些许不融洽,小屋中女人说话声音铿锵不容抗拒,
“我们拜过堂,成过亲。我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现在我们绑在一起,圣命难违,你这是要,抗旨”
齐棣一听炸了锅,那天他全程被绑着拜堂,脸都在汴京城丢光了!
“盖头没掀就算这婚没办完,再说了谁和你家一样阴损不堪谋反圣上我倒看你全家死的活该。”
屋中声音霎时间戛然而止,齐棣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
就连泡茶的君止,也惊谔的看着他。
屋中一片死寂,屋外雨声如雷,风声如泣,好像有小孩子在哭。
齐棣强烈的匍匐胸口,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
可是冥冥之间,齐棣总觉得那白盖头下有什么盯着他。突一张冰冷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张掰着他的指节,他欲反抗,可那手掐着自己却猛然将白盖头拽下。
盖头之下,一张光滑的,面无血色的,平静至极的小脸,赫然出现在齐棣眼中。
有女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媛也。
看得出来鹅蛋小脸如今却有些消瘦到棱角分明。一双不似桃花不似杏花的眸子如若剜人,口若玄丹紧抿着。
谁知道人人口中说的丑女,竟然比他偷看的宫中娘娘还要娇美几分。
周身几人也有些恍然看着这一陌生面孔,目瞪口呆。
“盖头掀了,婚已结成,如今我们一家人,骂我自然也就是骂你自己。”莫赠转身拿起折伞欲走,
“嫁入齐府三天后回门,明天跟我去王府祠堂跪拜长辈。”说罢,又抖了抖折伞上的雨,迎着长风怪雨,再次进入夜色。
齐棣不
第三章 回门
多听无益,莫赠退去。房屋中红绸已经撤无,莫赠坐在桌前捏着未来得及饮下的交杯酒晃了晃。
身为朝中正一品官员的齐元,曾于她爹爹甚是交好,两家结姻也算曾是从小定下。
少时身为闺阁姑娘,因早已婚配,十二后便戴面纱示人,本想着十六成婚,谁知及笄才过,一切翻变。
只是,她现在开始怀疑父辈这兄弟情。莫家王府出事几日,齐元不仅未对王府作出任何解释,反而在莫家最紧迫的时候,同左宗正魏砾倒打一耙,条条指控莫宴桑的罪行。
莫赠怎会不知道自己爹爹的品行他对朝廷一向敬重,对百姓一向爱戴,怎会在短短半个月,便被扒出谋反的罪名
她当时不过奉爹爹之命,每年亲自把关上好的清茶,红茶等,以便进贡朝廷。今年乌龙茶好,待她满心欢喜的回了汴京城,一切都变了样貌。
对她百般亲昵的皇叔愈发冷眼相待,行走在京城大街都有人朝她泼水唾弃。
莫宴桑提前支走了她。
她在心中想了很多,或者说莫宴桑暗地里起了反心,并未告诉莫赠。她虽想过,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她又不是不懂,平日里低调亲民的父亲,怎落得此下场
莫赠想的头昏脑胀,短暂的变故却又度日如年。皇帝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做什么,况且皇朝大律还在,待嫁女子已然不在莫家族谱之上,用冲喜一说让世人更觉圣上明德,她觉得恶心。
那个面善的皇叔,竟亲手除了自己的兄长,她彻底心底发凉,曾经或许自己真的太过于养尊处优,一些被忽视的东西需要好好理理。
仔细斟酌曾经不在意的东西,就会有其他收获呢
突然面前有人用指节扣了扣雕花儿木桌,莫赠抬眼,那张本应温文尔雅性子的脸,正不怀好意的朝她吹哨儿。
齐棣在汴京城,除了名声臭,样貌也是别人拿来吹捧的一项,可是就这么一张脸的主人却是百般糟蹋自己。
气质美如兰,行动笨比猪。
莫赠朝正对自己坐着大口喝茶,茶水溅渍在衣裳上,毫不不顾形象齐棣叹了口长气,她顺手从袖袋中拿出白丝手绢儿,擦了擦桌上溅落的茶水,说道:
“隔夜茶伤身,昨儿少爷又淋了雨,还是吩咐下人烧些热腾腾的姜茶才是。”
齐棣不满的将茶杯扔在桌上,勾起桃花眼不乐意道:“你我夫妻一场,为何不肯叫相公二字”
他想到昨日莫赠将他赶出洞房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若不是站在门外冷的很,他才不会妥协。
茶杯在桌上转了两圈,莫赠按住,收回入器皿道:
“昨儿口口生生不承认我为齐家媳妇儿,今儿这相公二字又为何意”
齐棣被她堵的哑口无言,手不自在的紧握。思来想去也就作罢。
曾一直认为莫赠是个丑女,谁知长得还算入他眼,方正娶个媳妇儿当娶个新鲜。
莫赠见他不知道又鬼想何事,便起身推窗通气,谁料这番动作惊动了齐棣,他从思绪中拔除,偏头目光错在那窗边倩影,甩头心想来日方长。
院儿里有人走动,不一会儿便有人站在门口恭敬道:“回门礼已经备好,不知少爷少奶奶何时出发,小的以便嘱咐好他们备车起行。”
齐棣挑眉,关键时候王成只要不揭他老底儿,还是有些用处的。
莫赠虽不大相信齐棣自愿与她同行,但转身看到齐棣那张求表扬的脸,莫赠又叹了口气。
嫁给一个阴晴不定琢磨不透的男人,莫赠也就认了。
第四章 缘江
长亲王府邸按道理应当收回,或封下家,或封亲友。圣上将府邸留给莫赠作为封府,改为郡主府。
门前挂着的亲王府牌匾并未来得及摘下,莫赠盯了片刻,从容朝周身人道:
“摘了那匾额。”
话落莫赠便入了府。
王成吓了一跳,吊眼生生瞪圆。
齐棣挑眉跟在莫赠身后,“夫人让你们摘你们就摘,她地位大还是你们地位大”
“卑职听令。”
王成微低着头,轻错步踩着门前卧狮,翻身跳上门檐,便要动手。
身下几人散开,立为两行。
莫赠带齐棣进王府没多久,便踏着碎落已经躺在地上的匾额上了轿子,齐棣顿步片刻,“王”字便落了只男人脚印。
“媳妇儿媳妇儿,咱家的东西都去哪了方才入院儿怎空荡荡的就跟进了鬼屋似的。”
说着缩着肩膀,双手环抱胸口故作害怕。
“少爷!”王成急止住了他的话。
齐棣忽地想到了什么,“不,我记起来了,成亲那日我溜出来看到一群赤衣官兵,对咱家又是搬又是拿的,东西都被他们搬走了!”
“少爷!慎言!”王成急忙捂住齐棣的口,好在莫赠已经上轿,方才的话应当未听到。
怎会未听到
皇帝为了掩饰自己犯的错,将府中所有东西尽数抢走,那几日莫赠守孝时府周全是禁卫军,就眼巴巴的等着莫赠出嫁,进府搬东西。
现如今除了祠堂灵牌,其余早被搬空,连莫赠新带来的乌龙茶都不放过。
她不能干坐着不管不问王府死去的亡灵,最起码应当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皇帝才一怒之下勒令赶尽杀绝。
按谋反罪名应当株连九族,有意思的是莫宴桑的职位便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编纂玉牒。毕竟皇帝是莫宴桑的弟弟,皇城还那么多亲王、郡王的。
说谋反,她才不信。
既然牵连不到皇帝,为了平等观念,也免除亲王、郡王罪名。将莫赠母系从轻发落。流放边疆改为降阶,事发当日便被迁至三百里外县境当县官,莫赠根本无法联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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