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狩久
第十一章 郡主
文祥院院中日晷影子斜长,日头朝西暗了下去,伦堂外面除了树影高墙,空落落静极了。
莫赠托着下巴瞅向窗外,钟声响了三下,窗外渐渐热闹起来,下了学的学生,都被自家随从伺候着回去了。
今日魏凤双请了病,未前来上课。听课中苹定县主与周围人窃语,魏凤双的随身婢女犯了错,不小心将绣花针留在了花绷子上。绣课才开始,魏凤双双手被扎成了刺猬,课上花容失色,出了大糗。
莫赠却不因此事觉得心情舒畅,而此刻心中波澜的是另外一件事。
冷不丁额头被人敲了一下,莫赠皱起秀眉,却见陈冀文若无其事的趴在窗前,
“想什么呢文祥院儿人都走光了,让我猜猜~”
他挑起食指贴上自己的唇瓣,认真的表情突然害羞一笑,俨然忘了昨日是谁心中发誓不再理莫赠。
“嘿嘿,是不是在想我”
“你大白天说什么胡话”
莫赠瞅也没瞅他,收拾好桌面的文房,便朝门口走去。
陈冀文见了,缓缓走出莫赠视野,待她看不见了,飞速跑到伦堂门口,顺势整理了下仪容。
莫赠一出门,便看到了他在撩额前那没几根儿的头发。
莫赠顿下步子,陈冀文也跟着顿步。
日落霞光,陈冀文的脸被映照的通红。面不动便笑的嘴角,不似正经。
“昨日不应拿箭凶你,只是……”
陈冀文摆摆手,“唉不用说不用说,我都明白。”
“明白什么”莫赠继续走。
后面男人没有立马跟上去,他撇了撇嘴,“还不是你嫁人了……”
话说一半跟在莫赠身后,又轻快道:“我明白我明白,莫赠郡主这么正经的人,我昨儿说的有点儿过分,齐慎之那小子下乡游玩儿去了,就算你腰不好也没关系!”
“言多必失,陈公子还是少说点话未妙。”
文祥大院行人没了几个,大多下仆前来打扫。
远远看去,院儿中一青月白立领端庄女子走的急匆,身后跟着摇头晃脑的明蓝色长袍高个儿男子,频频惹人回目。
“还是离我远点罢。”莫赠道。
陈冀文不依不饶,“凭什么离你远点你忘了上次谁帮你逃课”
“那次情非得已,却被你一直提在口中。”
“若不是我给你打掩护,斋长早就发现你了,若是告先生那里,少不了抄书挨板子!你个小白眼狼非旦不谢我,居然还不领情。我们是有出生入死的交情,莫赠你忘了”
莫赠听的头疼,捂着耳朵又加快脚步,“两个月前我就不应该爬那个墙!”
自从那次后,陈冀文仿佛天性与人自来熟,粘着莫赠不放,没事儿就邀请莫赠跑出去玩儿,后来莫赠一个月没来上课,他无聊的紧。
再后来,见到莫赠回来了,他又粘了过来。
“那你不还是爬了”
“陈七闭嘴!”
“我不!我不!我不!”他觉得好玩儿,“听说胡人带来一个会茶的女人,长相极美,整日在一茗轩坐着与其他人斗茶,无人能比得过。小郡主你去试试呗”
莫赠瞪了他一眼,“不去。”
“哎呀!”他挡去莫赠去路,“赢了她可是一千两银子呢!宗正大人三个月俸禄不过一千,还不够齐棣那小子一次赌的,现在又多了你一个拖后腿儿吃白饭的。我知道小郡主不好意思,名儿我已经给你报上了,你赢了我们五五分,输了大不了我请你吃顿小火炉!”
小火炉是陈冀文为了省事儿,给古董羹起的名字。
报了名儿陈冀文看不懂莫赠面上的五味杂陈,以为她不满意,便道
第十二章 撞见
齐府已到,莫赠下了车,府门前停着一辆四轮马车,车身普净内敛,四匹骏马蹄上嵌着铁,莫赠瞅了好几眼。
天子六,诸侯五,卿驾四匹,应是中大臣。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来几位健气仆仆,衣着不凡的中年男人,莫赠福身站在门侧,微微低头。
暗蓝色便服男人见到莫赠频频侧目,身边跟着一位白袍男子,遮着面,看不清样貌。
他白袍划过莫赠周围,一股淡淡的普洱香气弥漫。她不禁轻轻抬头看去,而那二人已然上了马车。
车轮声儿响起,莫赠回过神来,朝齐元恭敬道:“爹爹。”
“嗯。”齐元语气有些不自然,夹生道。
莫赠退了下去。
方才那暗蓝色衣裳中年男人,想必便是昨夜赶来的刘太傅,可旁边那人白衣遮面男人有是谁既然遮面,又何让人撞见徒增神秘感
莫赠或许天生喜茶,对身上带有一股茶香的人,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有的人喝茶种类多,大多数京中富甲、朝臣按季节喝茶,身上味道并未有他舒服。
既然刘太傅走了,或许他们的议事告一段落。这般也好,身为齐家宗正府儿媳妇,也不好掺合于此,近期还是在齐元面前少说话为妙。
她自是想借齐元书房寻一药书,找找这公孙大夫写的那三个押不芦是什么药品。
可是现在事杂,莫赠不好叨扰齐元。她回了东苑,意想明日前去文祥院书室寻。
莫赠走路时轻飘,总觉身下有些轻,才到东苑儿门口,莫赠注意到裙上不对劲儿,顺手一摸,从小随身带的禁步不见了。
缘江见状,问道:“少奶奶”
莫赠莞尔,“那素玉禁步我一路捏着,最近头脑太浑,许是落车上了,缘江前去帮我取了吧。”
“是。”
马车被安置后院儿,缘江便去了后院儿。
傍晚这时,下仆都去吃饭去了,后院除了喂马的马夫,空落落的。
再加上一些常在后院做活的人知道那井不安生,马夫喂了马,便急匆匆走了。
车在马棚旁边,横着排列三辆,缘江找到莫赠平日里上学那辆,钻了进去。
好在禁步在座上躺着,缘江一眼看到将它拿起,轻轻擦拭着玉身。
白色玉穗儿勾在一面无规则的玉下,在无其他装饰。
奇怪的是,那玉表面平滑,细细瞧着,里面却是凹凸不平。
缘江叹声儿,一般富家小姐是不会戴如此粗鄙无雕刻的禁步,不禁思想起,不是莫赠大丫鬟的时候,听府中老妈子碎道,莫赠少时被送乡下过了七八岁才被接到宗正府的,过惯了乡下无拘无束的生活,到了京中才慢慢回归温润生活。
莫赠虽然看起来轻傲,可是底子却十分温和,易亲近。缘江心里知道。
缘江用贴身手帕包好那禁步,正欲下车,却看到院儿中走来一左顾右盼的臃肿仆妇,缘江觉得奇怪,这时候跑来这里做甚
身为齐府大嬷嬷,平日里不应来后院儿这等她觉得粗鄙的地方,今日便不同寻常。
缘江悄悄退进车中,凑着车窗缝隙看她在井边绕着井转了几圈儿,样子有些匆急。
先前在后院的时候,不仅少许听过这井有问题,而且莫赠也稍微点过缘江不要多去此地,这方嬷嬷怎会不听说过这井邪
后门被人轻轻敲响,方嬷嬷猛一激灵,小碎步跑到门口,开门嘴里骂骂咧咧出去了。
门口那人看不清样貌,只觉得那一身校服在哪儿见过。
院儿中重新清净,缘江下了车便去找了莫赠。
东苑儿屋中莫赠茶烧了两轮,缘江这才回来。
一来莫赠还未开口,缘江忙将方才看到的一点一滴全告知了莫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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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兰县
“齐棣!你莫要将你爹的脸从京中丢到外县!”祭酒盛怒。
几人齐齐一顿,齐棣被几双眼睛盯着,面不改色擦了擦嘴,
“方才被这锅中麻椒呛了嗓子。”齐棣淡淡道。
祭酒脸气的憋红,食无味,酒无欲。若不是齐棣哭着喊着饿了,指着一个辣子羹小草屋店铺不走,他们不会在此地留下。
齐棣吃饱了就要出门溜达,也好,齐棣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他就有心思同他们讨论事情。
见齐棣推门出去,外面跟着几位护卫,祭酒大人收回目光,落在桌上。
临近他的一盘薄厚适中,鲜红略紫的牛肉片,他拿起方才丢在桌上的长筷,扎肉涮进了锅。
锅中咕嘟声儿,香气瞬间弥漫,他丢了一片入嘴,肉嫩即化,弹口爽舌。
他不禁想到三十年前,自己还是个乡村小子的时候,整日牵着家中耕牛,经过乡落私塾时,趴在窗前偷偷学习的日子。
日月如梭,时光流逝匆匆。
祭酒又扔了片肉入口,“不必管那小子,堂堂宗正大人都教不了,本人不才,也没能管好他。”
“祭酒大人过谦了。”刘镇道。
国子监祭酒,姓吴名君,前帝御提字谦阳,兰县人士。方才走的便是宗正府大少爷齐棣字慎之。
宗正大人齐元,同样生于乡下,家里无任何背景,一步步走到宗正位置。大概让齐棣跟吴君一行来到兰县,也是有情可原。
刘镇在他们来的前一天,便将他们的背景了解的透彻。能做到高升不忘本的人不多,他对吴君的印象,实在是深切。
现如今同他们一桌,在小小的草坯房吃古董羹,刘镇更是从心底佩服吴君。
“祭酒大人。”刘镇拱手道,“汴唐开明,夜不闭户,路无乞人,多通外疆,商不霸道,现如今将目光投向乡境,刘某人实在敬天子,敬大人!”
说着举一杯酒,先干为敬。
身后几位大人纷纷效仿,吴君摆手,“哎,不必这般客气,要谢便谢齐大人,这些便都是他的意思。”
刘镇听的大懂,他道:“今日,一些流传也入了刘某人的耳朵,也不知是否真假。”
吴君一顿,瞅着他认真的样子,和他身后投来的几双好奇的目光,吴君叹了口长气。
刘镇忙道:“大人这是怎了有烦心事”
吴君见他们意欲听下去,他低声儿道:“齐大人十九考取进士,入翰林院,为大学士,因才思卓略,为汴唐教学改革作出巨大贡献,上书圣上科举漏洞,引动教学改革。方三十,便升迁右宗正一职。”
几人更是恭敬。
吴君又道:“现如今齐大人陷入两难之境,你们可知”
“知……知道。”刘镇结巴道。
吴君又看了他们一眼,“各县建立学府之事可提上日程,国子监将会每年田假方派遣一些监生去各地教学,作为国子监修课。”
“谢,谢大人。”
“时候不早了,老身先行去客栈休息,各位大人自便。”
说罢,刘镇他们送吴君出了门,便重新退回草屋中。
刘镇双手放在腿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小的草屋房。
房中仅放下一桌,凑在一起吃古董羹空间紧凑,周围仅有三间小房,旁边接散客,再往前那间是厨屋。
做饭的是两位中年夫妇,妇人聋哑,男人虽老却做事利索。
若要在此处议事,不仅隐蔽,而且不易被人察觉。
“知县大人,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做”一位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男人道。
刘镇不自觉端起了架子,“这月通写奏折时,将这事如实写了去。”
那男人皱起眉头,成肉疙瘩道:“我听说,京城长亲王谋反,家中百十号人都被砍了头,现右宗正齐大人与左宗正魏大人,以及瑾王……”
第十四章 煮茶
翌日,莫赠身在文祥院儿,缘江并未跟来。
路途王成心有疑惑,性子随主人齐棣,在莫赠下车时忍不住问道:
“那白白的姑娘怎没有跟来”
莫赠接道:“缘江身子不适,不大方便随我前来文祥。”
王成一股若有所思的模样,思忖的时候还捏着下巴。今早起床绕齐府跑步锻炼时还撞见缘江打热水给莫赠,这怎么没两个时辰就病了她平日虽里给人一种羸弱的感觉,可除了看起来病怏怏以外,身子却健康。莫不成……在装病
少奶奶心善,如果缘江稍微一装,便可请去休息。
可是王成也想休息。
但他身上这一堆堆的健子肉,也不配说生病了呀……
莫赠走时瞥了还在回味的他,随后便进了伦堂。
又到茶课,莫赠才落座,魏凤双阴气沉沉的坐在了莫赠面前,一天内收敛了许多,就算苹定县主在课间,邀请她出去走走,她都拒绝。
茶课中,纱屏茶艺先生漏出脖子一下,胸口以上位置,方能看到他煮茶步骤。
“今日我们来玩儿一个小小的游戏。”
“何游戏”学生问道。
屏障中茶艺先生不慎漏出嘴角,棱角分明的下巴,削薄的唇微微上挑,“一会儿便知。”
先生年纪不大,神秘的样子也是不少姑娘前来上课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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