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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桑手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格无

    “咔嚓”金翅阵起。

    一瞬间,我几乎能完美预料自己死状,所谓回光返照。

    “咔啦!”

    “啪嗒……”

    “啪嗒




第三十六章 寒水
    没有灵瞳的人,在仙域里,如同一个瞎子。

    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摸着白色石锁链,就要往水里泡。

    “哎,你干什么”灯灵先一步拦在我前面。

    “下水。”我诚实道。

    “……”灯灵默了片刻,眼看我无动于衷毫不害怕,也知道再拦不住我,便道:“你还真在意那小子。”

    我不答,慢慢将自己整个泡到水里。

    水没过头顶,眼前的景象开始清晰。虽说此水不可浮物,但有锁链借力,能勉强稳住身形。然而我稍稍一动,冰凉的感觉就会钻入骨头,生生发疼。

    而最让人痛苦的是,在水下时间一长,便会感觉窒息,单凭我的一口气,绝不可能游过这层仙牢。

    “哈……”我抬头吸了一口气,始觉手脚有些麻木,动作迟钝不听使唤。

    这就是弱水,别人常说只取一瓢的三千弱水。

    犹豫间,却见灯灵“噗嗤”笑了一声,晃悠悠地飘过来,神秘道:“稍等,给你看个东西。”

    说罢,明言灯霎时变暗,没了动静。我唤了几声“灵君”。正想着她是不是抛下我一个人溜了,见到灯里的那簇火光猛地膨胀,再次复燃。

    “给你,我刚找来的。”

    倏忽,眼前凭空化出一本书来,书页上画着一种宛如藤蔓的植物,细长无叶,却多生枝桠。旁注一行小字:梵生藤,生暗而自明,其枝多毒,人触之即死。以精血去之毒,炼以纯火,遂成“古精”,人食之,可避水祸。

    待我完全理解她想要做什么,灯灵已经截了一段梵生藤,飘飘忽忽从水里冒出来。

    “这个法子本座盘算了很久,但从来没有试验过,看你也没有什么下水的办法,不如就依本座,让本座看看效果如何”

    她说这话的语气与之前嫌弃我的语气完全不一样,谄媚中带着一丝引诱,比溺死鬼找替身还要迫不及待。

    “灵君是真的想要我死吧……”

    “哎本座可是在造福后人,你若是吃了活下来,以后来救人的人便不用再在这水上多费心思,你若是活不下来,我便会告诫后人这东西吃不得,也多救一条命不是”

    什么歪理,我听着居然觉得很有道理更重要的是,眼下我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能按照灯灵所言,将血滴在梵生藤上,再加灯灵的淬火,点心就美味出炉了。

    我极不情愿地接过“火淬梵生藤”,蹙着眉张嘴吃了下去。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要死的感觉”梵生藤刚入我口中,灯灵便等不及要看结果。

    我本含在嘴里还不敢咽下去,却被灯灵这么一问,直接呛得将梵生藤吞进了肚子。

    随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我眼前直发黑,接着身上奇痒无比,许多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我的皮肤里长出来。慌乱中我想出声向灯灵求救,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越是喊叫,胸中越是气闷,就像搁浅的鱼在岸上徒劳地张嘴,慢慢窒息。

    我终于懂了什么叫要死的感觉。

    岸上再呆不下去,我将自己浸在水里,正如鱼一般,在水中,呼吸着流动的弱水,胸口的闷气竟然慢慢消退了。

    明言灯一面观察我,一面也和我一起泡在水里,随水流轻轻晃动。我不能说话,朝她指了指自己,又比了一个鱼的样子,接着双手一合做了个道谢的手势。

    未等她回应我,我已经反身,直朝那片璨然如昼的光游过去。转眼,已至光晕前,再往下,就是成片的梵生藤。

    恰巧,身旁的水纹忽然有了极大的波澜,水中似被搅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直将人甩得七荤八素。再看池底,一团发着蓝光的东西在漩涡中上下起伏,绕着白光不停旋转,搅得水流紊乱东逃西窜,毫无规律。

    我猜到那是什么东西,是灭仙牢层掀了我棋盘的蓝色鲤鱼。

    我本恼怒这东西好生烦人,却不想那鲤鱼突然向下一个冲撞,借助水流硬生生将白光撞出一个窟窿,透过窟窿,池底的景象一览无余。

    穆爻被许多白石的铁链锁在水里,周围石壁上三三两两有一些白光,还长有白色透明的石头,一根根形如长锥。

    愣神中,那白光的窟窿就要合上了,我忙稳身下游,抢在窟窿关闭之前冲过梵生藤群,径直朝穆爻游过去。

    我终于,活着到了他的面前。

    他闭着眼睛,面容惨白没有血色,没有呼吸,但锁住他的白灭石随着他的脉搏闪动,告诉我他还活着。

    手碰到穆爻脸的一刹,强忍的万千难过,皆化作话语倾泻而下。

    “穆爻……”

    他听不见,因为我喊不出声。

    三天之后,我就再也叫不出这个名字了,我把所有关于穆爻的记忆,全部换给了明言灯,三天之后,我便不会再记得有这个人。

    突然间,我有个一个念头,我想把穆爻带回灵渚门,带回我的东阁里,每日与他聊聊天,喝喝茶,不论世事如何变化,皆与我们无关。他可以做一个博学多才的书傅,我可以当一个无所事事的书司,然后一起看七泽和穆棠成亲,再将他们的孩子抢一个过来养,风平浪静,共享天伦。

    奢望。

    他是玄皞门首徒,肩上是玄皞门的命运。

    而我本就是将死的人,只不过多活了几天,就得寸进尺起来了。

    我咬了自己的嘴唇让自己清醒一点,上手去解穆爻手上的白灭石锁。锁虽简单,但因手指冻得僵硬,还是费了我好大功夫。而此时周围的白光竟慢吞吞向这边汇拢过来,捕食猎物般欲将我们吞噬。再加上弱水不浮,我拖着一个人就更没办法往上游,只能借白灭石的锁链一点点往上攀爬。

    浮出水面,明言灯已经等了我好久。见我完好无损地归来,惊讶道:“没想到,最后竟真的让你救出来了。”

    我用最后一点力气爬上岸,再使劲将穆爻拖上来,就倒在地上再也没办法动弹,更没办法回答她的话。

    灯灵知我体力耗尽,也不逼我说什么,自顾自飘到穆爻身边,细细打量了一圈。

    “我以为你看错了,原来你救的真的是这个小子。”

    闻言,我向明言灯望过去,却又听她言:“这小子十年前来见本座,也是来求本座救人,说什么只要能救出来他什么都愿意给,掏心掏肺,把本座心都说软了。可最后本座还是没让他进仙牢。因为他要救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仙牢第五层关的东西。高临仙人虽有能救便放的规矩,但这规矩只对前三层有用,而三层之下,即使是玄皞老祖来求情也放不得……”

    萱萱说过,五层里的东西,一放出来就会血流成河。但是为什么穆爻心甘情愿用所有的代价,去换这样一个“魔物”出世危害人间。想不通,在他眼里,玄皞门与苍生,不才是首位吗

    我不解,转头去看穆爻,却见他的手指动了动,慢慢睁开眼来。

    他醒了。

    我开口欲言,“穆爻”两个字在嘴边呼之欲出,却终化为泡影。

    “仙家……好些了”

    他回过眼,灰色的眸子倒影出我的刹那,我看到所有的



第三十七章 醒
    我想起来了,十年前我和七泽还有穆爻。

    那时候在红槭,我拉着七泽在玉珏坊的窗边看风景发呆,正巧远远望见穆爻走过来。

    我心里打了个颤,手足无措蹲身躲到窗沿下面。

    “姐,干嘛这么慌”

    我听到头顶传来七泽戏弄的语气。

    “嘘!”我做了噤声的手势,心脏跳动如同雷鸣。

    “阿泽,你姐姐呢”

    这句话是穆爻说的,他站在楼下,声音特别清楚。

    我猛地用手肘戳了阿泽的小腿,示意说我不在。

    “啊……自己的媳妇不要总是问别人啊……”

    七泽抱怨了一句,接着看好戏似的朝我大声喊道:“姐,爻哥找你。”

    天杀的亲弟弟。

    我从窗沿下探出半个头,含含糊糊问穆爻:“什……什么事”

    穆爻愣了片刻,掩嘴“噗”一声笑了出来。

    断章残片,拼在一起,竟也慢慢绘成千山暮雪的温存,正如现在身在仙牢囹圄,但眼前人犹在,便不觉冬寒。

    “轰!”身后的池水猛然炸起一丈高的水花,一团蓝光从水面跃出,一摆尾直向我和穆爻撞过来。

    我下意识推了穆爻一把,而那鲤鱼也没有要害穆爻的意思,直接将我吞下,回身裹着我,再次跃入水中。

    我被那鲤鱼裹着无法动弹,但无痛无痒,弱水绕着我乱窜,却伤不到我半分,我如同待在一个透明的结界里,看周围景象快速转换。

    它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鲤鱼越过梵生藤后,直接撞上了底部的灵石,撞得碎石散碎四溢,不想灵石后竟然还有一个布满灵石的水道相通,出水道,鲤鱼跃如一条细川,眼前豁然开朗。

    以透明灵石为天地,以潺潺弱水为川流,川上架桥,川边有一阁楼,随简却精致,檐上挂角铜铃,阁旁灵石雕树晶莹剔透,树下一方大理石案,岸上磊着各类书卷,一方砚台中墨渍干涸,笔架上挂着数十支毛笔。桌上铺着一张宣纸,被一方镇纸压住,纸上字迹潦潦草草,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我方讶异在这仙牢下面竟然还有人住,那鲤鱼已经跃出川流,带我直冲向石室深处,以破军之势撞上一方灵石石壁,倏忽间蓝光四碎扬得漫天,而我也被撞得耳边嗡嗡直响,头晕目眩摔在地上。

    被那鲤鱼裹着,我虽摔得重,但全身痛感一生而逝,就像伤口在形成的一刹,自己愈合了一样。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正要起身,身下却被灵石隔着,又摔了一跤。迫不得已,我只好将这烦人的灵石块拿出来,眯着眼睛盯着它。而这一看,却让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透过灵石,我看到散了一地的小蓝鲤鱼,看见头顶上寒水牢底细长招摇的梵生藤,更见自天顶到地面布满了无数困妖阵,各种笔锋,各色朱砂干墨,从小到大,凌乱错落排得密不透风。

    就像灵瞳又回来了一样。

    霎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熟悉的片段,在轮回殿门口,球球撕心裂肺突出一块透明的石头,而我正是凭借着块灵石,才看了这么久灵修者所见的事物。

    球球吐出来的那一块,与玄皞门里的透明灵石,是一样的。

    除非别处还有这样的灵石,不然则是球球早来过玄皞门,吃了一大堆灵石,又浑浑噩噩去了灵渚门。

    巧合,还是故意

    不安的感觉如长藤,攀援生长,枝繁叶茂。

    “鲤儿!”石室的另一边传来穆爻急促的脚步声。

    “我没事!”我怕他太担心,应了一句,“西侧有门……能……”

    话还没有说完,石室另一边的门已经轰然打开,穆爻目不四顾,闪身就到了我眼前,俯身检查我的伤势。

    明言灯也小心翼翼地飘进石室里,看到一片农家鸡黍的田园景象,也是啧啧称奇。

    “灵君没来过这里吗”我疑惑灯灵竟跟在穆爻后面,有些吃惊。

    “路是这小子带的,三层以下,我可没来过。”

    我看了穆爻一眼,见他既不动容,也不掩饰道:“第四层是我闭关的地方。”

    “你关了自己十年”

    “嗯。”

    轻描淡写,就像只在此处等待了片刻。

    “你……”心里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就不能找个灵气一点的地方吗……”

    穆爻怔了怔,垂下眼来,自呓般喃喃:“不用,这里最好。”

    沉默中,却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倒气声从明言灯出传来,霎时在石室里扩散来回回荡,惊的人直打哆嗦。

    “丫头!后面!”

    后面

    回首间,我感觉穆爻抓紧了我的手,似乎叫我不要回头,不要看。

    身后是整一块透明的灵石壁,被鲤鱼撞掉了一些灵石。而那石壁上方,嵌一个红色的影子,安静地没有一点声响。

    我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姑娘,身形与我相似,可能稍稍小一些。她一身如火的红衣,枫叶流丹,夕日红霞,比二月花红綃帐,还要明艳夺目。两排咒文沿着她的脖子蔓延至眼下,手上,脚踝处皆是,那是一种妖异的美,诡谲迷离,却妖而不媚,曼而不柔,转星摇宿,让人一眼便丢了魂,失了魄。

    她的眉目,我有印象,在哪里见过,而且见过不止一次,甚至比起七泽,还要令我熟悉。

    我想起来了,是我,即使妖纹交错,乱人视线,遮了她原本的面貌,但我的样子,我不可能认不出来。

    “那个……”我声音发抖,“那是什么……”

    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四目相对的一刹,灵石里的“我”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鲜红的眸子,如沁血般漾漾,临于万物之上,与苍生漠然,给人高处不胜寒的威严。

    “别看!鲤儿,不要看!”穆爻从我身后抱住了我,指骨分明的手覆上了我的眼睛。

    然而,补救已迟。

    三个画面瞬间进入我的脑海。

    第一个画面,血染雪原,横尸遍野,我站在其中,满眼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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