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鱼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鲤夙
她知道今生今世,只要大唐的江山还在,她必负荇以无疑。
若有来世……
“阿彧,没死”
独孤彧擦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将他抱在怀里,这个场景那样的落魄,尽管是独孤彧初入大荒也不曾像这样不体面过。
“别瞎说!
没死……
我定然会死在你前头的!”
这是独孤彧对荇以说的第一个谎话。
莫潇灯实在是不想打断这两人浓情蜜意的气氛,可被老兄长委托,而兄长的亲生女儿又是何等的大气铿锵!他无比放心想要将那三万鬼军交到独孤彧的手中。
这三万鬼兵让他在这三年里忧心过多少回,夜不能寐过多少回
如今也算是放下了自己肩上的担子,尽管明日便死,也无非是身下地狱,魂归西天,两眼一闭的事情。
“独孤,柴房凉,带他回家吧。”
独孤彧将荇以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这姑娘愣是一身是伤的咬着牙非得亲自送荇以回府,尽管莫潇灯与百无正在旁边看着,可若是搭一把手便会招来独孤彧满是冷冽的眼神。
她自知以后欠荇以的会越发的多,平常事中该还总得要还一些的。
“侯爷,您回来了!
荇以公子他怎么了!你们怎么……”
“丫头,铺床。”
第一个迎过来的丫头便是那个处处为独孤彧说话,百年难得一遇的小婢子,寒暄一番手脚麻利的将荇以安顿下来,又请来几位大夫。
正是这百般忙碌的时候还
第十六章/将离山,独孤姓
涿郡城的东方,太阳一升起便能照的到的地方,那样的山清水秀,四季如春。而在那万花围绕的众山巅之中,生有一座寸草不生,狼群遍野的妖山——
将离。
大唐开国皇帝莫求泪将他造反的对象——秦国末代皇帝,杨柘与其皇后的尸骨葬在那里,他们的血肉染红了整个山峰,即使是淌过山谷的小溪也是泛着淡淡的红色。
大唐六百年,最为不祥之地便是那个将离山。
独孤不着,独孤彧的父亲因少年风流而与一位戏子落下的孩子,他自小便与常人不同,功利心与争强好胜仿佛填满了他整个身体。
他十六岁那年,独孤彧十二岁,那年的独孤彧正式辞别了她的女儿身,一身战甲,一把银剑,年少成名,战功赫赫,谁人都知道征战一生的枭雄后继有人!
而独孤不着,因他位卑底下,即使是父亲也不愿承认有他这样污点一般的存在。
年少的独孤不着性子孤傲,唯我独尊,独孤家生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尽数是目中无人,纨绔模样。
不着有些厉害,他独身去往将离山,父亲并未找他,所有人都当他从来未曾出现过。
刚刚到将离山那些日子是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在那荒山之上,没日没夜的狼嚎与降不下去的高温,不着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无望。
“哥哥,阿彧带了吃的给你。”
小姑娘杀敌三月,回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奔波十几里来给哥哥送吃食,同哥哥说这三月在沙场上发生的事情。
不着很是感谢独孤彧,可是他的姓氏不允许他对任何人说一个谢字!老天爷让他生在独孤家,那便整个天下都欠他的!若往后有人为他赴汤蹈火,刀山油锅那也当是应该的!
独孤彧喜欢这个哥哥,那时候的她觉得那时候的哥哥是和自己完全不相同的人,他不会依着父亲,也不用强迫着自己去讨父亲的欢心。
两人你追我赶的亲情果然还是维持不了一段时间。
后来因为一件事,独孤不着发誓此生用住将离山,与独孤家势不两立!
他去除了姓氏,自号,鹿厢仙人。
“哥……”独孤彧的声音已经显得有些飘忽了。
“不必这么叫了。”
不着显身于众人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就有那种一眼看上去便觉是坏人的气质
第十七章/北阴之妻
伤还没有好完全的独孤彧去粮仓看了看,她自觉是时候跟那些从来躲在暗处,一见天下太平便出来蹦跶,一见灾荒连年又当缩头乌龟的商贾富户兑换些粮食了。
荇以比独孤彧伤的重了许多,可他还是比独孤彧好的利索,他好似从来都是这样,无论受了怎样重的伤,即便他眼看就要死去,这一刻,他仍旧可以春风满面,脚底生风。
独孤彧仅佩服他这一点。
鬼令重新回到了独孤彧手里,而皇叔给了治百无脸上脓疮的解药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仅仅一宿,整个涿郡城都寻不到这个人。他像是当年的宣武军一样,飘散的宛若烟雾。
百无被留在独孤彧身边,小丫头确实通着些许灵气,这使独孤彧宛若捡到了宝一般,任凭百无如何纠缠,恳求,辱骂,偏是不把引魂虫拿出来。
一日与百无聊天。
“丫头,你是哪儿人”荇以饮了一口酒,随口问着。
“母亲是兽陵人。”
荇以手中的酒壶险些被她这一句看似风轻云淡的话惊得掉到地上。
“兽陵人!”
荇以这一声喊叫使得方才还迷迷糊糊的独孤彧霎时清醒过来,同兽陵打了三年,对这个百般纠缠,死不要脸的敌手确实有一些敏感。
“百无兽陵人”她附和一句。
百无有些被两人的惊呼吓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上句不接下句,一丝没有连贯的解释了一番。
“不,娘,她是兽陵!
我不是!我爹也不是!
你看!我没有尾巴也没有耳朵吧!爹比娘的修为高上一等,生下我来毫无兽陵特征,而且……
爹娘都死在兽陵人手里,也谈不上是那里的人了。”
独孤彧与荇以对视一眼,心中恍然大悟。
百无,百无,百战且无。
当年那个闻名天下的剑客百战,为杀兽陵族长而闯入兽陵神都殿,与殿内一端茶递水的姑娘相爱,这是人类与半兽人第一次结合。
姑娘叫且无。
恐百无便是当年,天上地下都想要抓到炼丹的抢手妖物。
闻说能吃了长生不老,谁知道呢。
“说起跨族结合,北阴算是个祖宗了。”荇以不由想到他“当年邪人还被传言过一段时间,说什么吃了眼珠子长生不老,吃了心脏长生不老,吃了舌头长生不老的,哪有那么多邪乎的事儿。”
独孤彧淡笑“没吃过怎么知道万一真成了呢他妈可是大荒妖女啊——”
顿了顿,独孤彧看向晚霞的地方,她想起前几月同北阴说过的话,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去看望过自家媳妇儿。
“去瞧瞧吗”荇以最知道她在想什么。
“去哪儿”百无转着水汪眼睛,脸上的脓疮已消下去大半,这样看也是个极俊的小娘子。
“百无,去将后院儿的肉蛊宰了,记得留它一块骨头,埋进土里,以极鲜人血滋补。
将其身上的肉剁成瓷碗大小,绿妖藤磨粉掺黄酒腌制,待到那块骨头开花了,便将肉用牛皮纸包住。
本侯自有用处。”
百无还没来得及拒绝,独孤彧便同荇以一起跑的只剩下背影,任凭百无在原地如何吼叫,歇斯底里,两人非是连头都不回一下。
荇以脚尖点着纸扇,将独孤彧好生揽在怀里,那样自年少便吃了一肚子沙场黄土,洗了一身敌军热血的大气女子,在如今这副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的模样也是有几分可爱。
她自认荇以会许多看似无用,实则无用的小技艺,若真到了危难时刻,他这三脚猫可确实派不上用场。
独孤彧侧目看他。
不过似这样祸国殃民的容貌,也当真到不了危难时刻便会被一群绝顶高手争着抢着护在身后了。
第十八章/兽陵族人
荇以奔向漆雕,仔细检查她的伤势,独孤彧往四周看着,周围没有太多挣扎的痕迹,桌椅还摆在原来的地方,甚至连茶壶都没有移动过。
这说明刚才来这里将漆雕打伤了的人,功力远在漆雕之上,根本就没有多给她一点还手的余地。
“漆雕!漆雕醒醒!”荇以往她嘴里喂了一颗缓解疼痛的药丸,不过片刻,漆雕咳了两声睁开眼睛,原来她这一身的血印伤痕还不是最严重的。
那只一睁开便淌出来鲜血的右眼如今已是完完全全得看不见了,加之左眼先前也曾受过伤,如今的漆雕大概就是个瞎子。
“荇……荇以……
独孤……独孤来了吗……”
独孤彧一脸愁容,看着漆雕遍布满脸的鲜血她第一次对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半人不鬼的“妖女”,有了些心疼。
“嫂子……”独孤低呼。
“去……去后院儿,那群孩子……”
独孤彧猛的想起前几月她从城主府救出来的孩子还在这里,心里猛的一沉,交代荇以照顾好漆雕,起身便奔后院儿而去,一路上她看到的只有尸体。
女子的衣裳不知跑到了哪里,都是赤身裸足,蓬头垢面的仰躺在地下,这青天白日的凌辱而死,这些个冤魂已然脏掉而不能去投胎转世,往后的百年,千年,她们须都得变成孤魂野鬼!
看来那些闯进革秀坊的人定然是知道这件事请才会做如此肮脏之事!
独孤彧如今没工夫管这个,一路辗转来到后院儿,大门还未推开,从门缝里吹出来的风便让独孤彧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外头的姑娘们是妖,化作鬼魂顶多不能白日出行,可这些孩子往祖上数八百辈子都是人类,万劫不复,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独孤彧内心纠结,她明知推开门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觉自己承受不起这个结果。这些孩子是她亲手送到革秀坊的,可今日死了,那也应当是她害死的。
正将开不开之际,从里头突然传出一阵极厉害的掌风,那扇檀木花雕大门便被那一记掌风毫不费力的在独孤彧眼前碎掉!
“轰——”
生生逼退了她三米远。
尘埃散去,独孤彧抬眼观瞧,且见后院儿的黄土地上躺着十几个小孩儿断手断脚的尸体,满地都是破碎的四肢,一阵恶心之意袭来,使得独孤彧根本看不见那几个在后院儿抓着小孩儿手脚啃的恶心半兽人!
她一步一顿不慌不忙的走到一具残缺的尸体前,小豆子。
她蹲下身“小孩儿……
姐姐对不起你……
姐姐对不起你……”
站在一旁满嘴生血的吃着孩子手足的半兽人裂开血盆大口哈哈大笑。
“哟,我认识你!这不是战功赫赫的独孤将军吗!
听说,您许久前便不在大荒了
不在的好,不在的好,像您这样白瓷一样的美人儿不好跟刀剑为伍!
前几年我带军与您一战,说来惭愧,全军覆没!哈哈哈——
没事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
哟,您怎么在这儿啊不知那个白跑病秧子可还活着
哈哈哈哈——”
独孤彧大喘着粗气,烫阳剑随着主人的心情起伏,如今它跳跃在剑鞘中,宛若下一瞬便要出来大杀四方!
独孤彧似是踩着钉子一般的走向那几个不知廉耻,死不要脸,到如今还在讨论外头死去的女子那个可口,那个活儿好的……
“兽陵人”独孤彧咬牙切齿!
“正是!”几个半兽人拱手答到。
“你们将军是”独孤彧已做好了架势拔出手中烫阳剑。
“将军与您一战而败,前几日病入膏肓而死,如今我们归于兽陵公主叶逢灯旗下,想必,您二人也是故交。”
是啊!
故交!
烫阳剑脱鞘而出,它被独孤彧死死的握在手中,毫无章法的随意乱挥一通!尽管是这样,那几个半兽人仍然是无力招架!烫阳剑终究是烫阳剑,一件东西用的久了便会有自己的意识。
那早已不是一把剑,而是圣物!
常年浴血沙场,斩断多少人头颅的地狱圣物!
“啊啊啊
第十九章/极悲
独孤彧打开扇子瞧着上头的酒污陷入深思,她如今应当是要担心荇以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荇以落到叶逢灯手里的时候,自己竟出奇的安心了。
他那么有本事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事,若非要说的话,独孤彧如今更担心北阴。
叶逢灯临走前说要北阴的命脉,酆都幽冥一族的命脉便算得上是人类心脏一样的东西,北阴的命脉给了漆雕,在两个人圆房的那一天,北阴将他自己命给了那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魂魄。
独孤彧看了看到如今右眼还在止不住的流着血,而她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喊一声疼的漆雕,她不能将北阴的命脉给任何人,只要这个东西在,北阴就一定还在心系于她!
“北阴来看过你了吗”独孤彧乘着荇以的扇子一边奋力往回赶,一边跟漆雕说话,不让她再这样痛苦。
“嗯……只来了一下。”漆雕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泛起微笑“来一下我也高兴,我见到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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