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传奇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百梦千回
这顿气氛表面热烈却各怀心事的酒宴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除了袁贞淑外,每个人都喝了不少的酒。身材单薄的庄剑更是不胜酒力,出了营区被冷风一吹,身子便开始打晃,同来的知青架着他,嘻嘻哈哈说着酒醒后谁也记不起的笑话,蹒跚地顺着山路向知青连队走着,只有赵东升和袁贞淑渐渐落在后面。
星光灿烂,俩人不时抬头遥望寂寥的星空,边走边聊。
“如果我不接过你手里的那杯酒,你是不是准备喝上一口啊”赵东升问。
袁贞淑停下脚步莞尔一笑,忽闪的眼睛像夜空的星星,他抬头看着赵东升:“怎么,吃醋啦”
“汤连长下午单独找你,就是准备把你介绍给秋指导吧。”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都问你啥啦”
“
问我订婚了没”
“你咋说的”
“如实说的。”
“呵呵,人家是四个兜的部队干部,前途无量。”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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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那年花落花开六 玉碎
除了两个不肯退出的竞争者,思想单纯的袁贞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面对,而在此时,已经蛰伏在心底想弄清自己家事之谜的念头,又在猫冬的时节冒了出来。
这一切,赵东升都看在眼里。那段时间,私下里他经常到韩昭辉的家里串门,回来后,也向袁贞淑常常谈起他们思想交流碰撞的火花。但袁贞淑从来没有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丝一毫有关自己母亲的任何信息。
赵东升不说,袁贞淑也不问。甚至包括自己曾经提过的想去韩昭辉家里的请求。
不去有不去的道理,还是见面的火候不到吧。时常袁贞淑私下里这么想着,也不妨碍着俩人私下见面沟通交流着感情。
“我和韩昭辉都无比坚信,在可预示的未来,不会是如今这样沉闷的样子,到那个时候,就有了英雄我的有武之地。”在一次赵东升从韩家回来后,他私下里对袁贞淑说。
“可是,你总得立足当下吧”这段时间,袁贞淑总感到抓不住赵东升飘忽的思想。
“你看,明年入夏后我偷偷去放几天山怎么样”说到这,赵东升压低了嗓音对袁贞淑说:“我一次我到他家,他喝多了,兴奋地对我说,他有一次放山发现了一片进口的棒槌地…”
“什么叫进口的棒槌地”袁贞淑一脸的不解。
“进口是当地放山的行话,指的是对面。赵东升说着,悄悄指了指寝室北面的窗户。
“苏联!”袁贞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心里清楚,这种行为一旦被抓,若按偷越国边境处置算是好的,如果扣上叛逃的罪名,刑期是不会短的。
“棒槌就是山参,放山就是挖参,这里面有很多讲究的。其实,东兴镇当地有几个人就以此为职业,把挖到的山参偷偷卖到沈阳甚至关内,挣的钱足够好好活几年的。”
“我不准你去放山,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这是俩人确立关系以来,袁贞淑第一次明确要求赵东升。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追求正当的金钱和财富,并不是件可耻的事,想当年麦哲伦环球航行,其实就是去寻找黄金,顺便发现的新大陆。”
“让我的女人吃香的喝辣的,这也是我最朴素的人生追求啊!”【… ¥免费阅读】
“其实再伟大的理想,也是从身边的一个个小理想的实现开始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赵东升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低头,发现袁贞淑紧咬着嘴唇,脸上阴云密布,眼圈慢慢红了。
“赵东升,我不想过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那种钱再多我也不稀罕,你明白吗”
赵东升轻轻叹了口气,张开
双手把袁贞淑搂在怀里。
“除了诗和未来,我现在一无所有,或许从现在开始,再到不确定的未来,脚下的东兴镇将是我人生的主场,贞淑,你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吗”赵东升神情落寞地问。
袁贞淑没有接话。她自信的认为,即便是有一天她真的落户东兴镇,母亲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此时,她的心思飘到了韩家,她知道,借助寒冷的冬季,赵东升又和韩家开始了暗地里的接触,而这种接触也是她所盼望的,她相信,存留在心中的那些难以启齿的迷团,一定会在见面后的思想碰撞中露出真容。
那又会是怎样的石破天惊的真相呢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投降后,许多滞留在东北的日本人变得很绝望。在延春城,包括滞留在土地庙里的年轻妇女都悄悄跑到了乡下,善良的中国人收留了她们,有的和她们重新组成了家庭,有的捡回被他们遗弃的孩子。九月上旬的一天中午,延春城的土地庙忽然发生了火灾,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庙宇就烧落了架。
纯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怀里紧紧抱着两岁大的智美漫无目的的走出了延春城。智美紧紧抓着纯子的衣襟,不哭不闹,两只眼睛不时抬头看着妈妈的表情。从逃离饭洁开拓团的那一刻起,智美时刻不离地粘在母亲和姥姥、姥爷身边,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安静和乖巧,纯子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惧,也看到了强烈的求生**。这也是纯子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想到了死,现实世界让她绝望,回国更是遥遥无期。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那里都有疼爱自己的丈夫和父母。可是谁来管智美呢
出了东城门,纯子不知不觉来到了东大桥上,八、九月份的间岛正值雨季,桥下红旗河水暴涨,浊浪滔天,河面上不时漂过猪、羊的尸体和树干,纯子不时向下看着,红旗河水一直向西,并入界江后再向东南方向流经几十公里的距离便汇入日本海,在海的那一端就是自己的祖国了。智美紧张地看着纯子的神情,突然双手搂住她的脖子,哇哇大哭起来。
纯子心如刀绞,泪入雨下,母子连心,显然两岁的智美已经猜出了她的心思。正当纯子艰难地做着生死抉择时,一辆从城外赶来的马车停在了他们母女面前,纯子定睛一看,立刻呆在了那里。
这不是韩鹏举和老梁头吗
见到纯子,两人也惊呆了。这哪是十八、九岁女人的模样啊,脸被熏得黝黑,头发散乱地垂在前胸和肩上,目光呆滞,衣服撕开了多道口子,勉强能蔽体,怀里的智美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惊恐地打量着他俩。
“走,坐车,去我们家。”韩鹏举看着
心酸。
纯子坚决地摇摇头,突然,双膝一跪,把怀里的智美举到韩鹏举的眼前:“求求你们,收下她!”
“起来,起来说。”两人都吓了一跳。
“求求你们,收下她吧。”纯子长跪不
第64章 那年花落又花开七 密信
一九七二年深冬的一个大雪皑皑、北风刺骨的冬日上午,在东兴知青连队的知青们无聊地猫在寝室里甩扑克的时候,袁贞淑和赵东升分别向好说话的郝连长请了假,俩人偷偷在营房外汇合后,向着距东兴镇东南方向约三公里的官路沟村进发,这个村是东兴镇距边境最近的村子,村子的正南面是当年日军修建的东兴要塞遗址,整个村子坐落在密林深处,这也是韩昭辉家的所在地。
韩昭辉的家在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的东南端,是一个用石块、砖坯和木方垒砌起的新草房,五十平米左右的房子周围是用废弃板材圈起的一个干净的院落,房屋是北方传统汉族房屋的格局,来到住人的东屋,已被白石灰粉刷的墙壁上大红的喜字已经褪色,房间里收拾的纤尘不染,只有放置的炕梢的立柜算是比较高档的家俱了。“鸟成对喜成双,半间草屋做新房。”袁贞淑四下打量着充满温馨的房间,忽然想起了《白毛女》里这句经典的唱词。
中等偏上个头的韩昭辉周身上下带着特有的成熟稳重,很多年后,袁贞淑依然对韩昭辉那双有着别于常人的一双锐利眼神记忆犹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袁贞淑初次见到韩昭辉的时候才似乎明白,这个让赵东升无比佩服直至崇拜有加的中年男人,有着宽广的精神世界和独立的思想,而这些,恰恰搭上了赵东升充满叛逆的精神节拍,俩人惺惺相惜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袁贞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韩昭辉以及这只韩家的血脉,不但深深影响了自己和自己的母亲,甚至还影响了自己儿子的人生走向,这都是后话了。
充满苦难的人生土壤往往孕育着顽强的成长生命。在此之前,袁贞淑已从赵东升的口中相继了解到了韩昭辉一家的基本情况,在韩昭辉的母亲梁小茹去世前,完成了自己唯一的已经老大不小的儿子韩昭辉和她从小就收养的日本遗孤智美两人成婚的最后一件人生大事。
个头不高、少言寡语的智美,娇小玲珑,面容白皙清秀,留着刚刚过耳的短发,丝毫看不出年近30的样子,眼神里不时充满着对韩昭辉的依赖和眷恋。袁贞淑在感慨俩人命运多舛的同时,也深深理解了智美眼神里那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的情感流露。“看着幸福的你们,我越来越憧憬我和贞淑在这里过上与世无争的美好生活了。”赵东升坐在温暖的火炕上,羡慕地说。
几个人正式见面后,智美寒喧了几句便起身来到外屋准备着午饭。看着离开房间的智美直至关好屋门,韩昭辉这才转过身悄悄地对身边的赵东升说:“婚前,我俩一直兄妹相处,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直到结婚以后才发
觉,日本女人真的是好。”
“怎么个好法啊”赵东升一下来了兴致,转过身瞪着好奇的眼睛问。
“呵呵,你这个毛头小伙…”韩昭辉扭头拍了拍赵东升的肩膀,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很会服侍男人啊。”
“噢。”赵东升抿着嘴,似乎听懂了,他诡异地笑了笑,一脸遗憾的表情说:“看来这辈子我是没机会了。”
韩昭辉“哈哈”一笑,看了一眼袁贞淑说:“朝鲜族女人也很会服侍男人的。”
一句话燥得袁贞淑满脸通红,她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
韩昭辉也觉得玩笑开过了头,岔开话题说:“智美小时候身体的底子没打好,身子骨一直偏弱,这都结婚两年多了,也没见她怀上孩子。我寻思着明年开春以后去放山,挖两个棒槌回来,给她补补。”
“放山!”赵东升一听,眼睛亮了。
“你不准去!”刚才一直不便插话的袁贞淑瞪了一眼赵东升,有些恼怒地说。
午餐的主菜是野猪肉炖酸菜、野鸡炖蘑菇和辣炒狍子肉,袁贞淑看得出,韩昭辉一家是提前做了精心准备。从清汤寡水的知青连队出来,丰富的山珍野味让赵东升眉开眼笑,他和韩昭辉兴致勃勃地谈论和分析着从苏联对华广播里听到的新闻信息,袁贞淑和智美话都不多,更插不上话,俩人偶尔交流几句,都若有所思的似乎都在想着心事。
韩昭辉和赵东升山南海北地聊的都很尽兴,一小杯一小杯喝着泡着山药材的散装白酒,当智美把野鸡炖蘑菇和野猪肉炖酸菜回锅热完端上桌的时候,韩昭辉放下酒杯,看着袁贞淑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今天东升拉你过来是啥意思。其实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对你的母亲有着很大的意见,但我今天见到你,有些事忽然想明白了,心里也放下了。”韩昭辉说着,端起小酒杯,一饮而尽。
袁贞淑吃了一惊,她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有些醉意的韩昭辉。
“没关系,他们不会说出去的。”韩昭辉看了一眼表情诧异的赵东升,扭头拿开智美的小手,轻声说。
“六、七年前,你还是个未成年的十几岁孩子吧”韩昭辉看着袁贞淑问。
袁贞淑想了想,下意识地点点头。
第65章 那年花落花开八 夜查
韩昭辉看了看俩人,神色黯然的摇摇头:“信是父亲提前写好封口的,他告诉我这是一封专门写给你母亲的信,将来如朝一日见到她当面交给她,父亲还告诉我,为了家里人的安全,千万不能打开看,不过我猜想,一定和失踪的两箱黄金有关,我进一步推断,里面应该有证明他清白的材料。”
“清白!”赵东升和袁贞淑听了都一愣。
“呵呵。”韩昭辉冷冷地一笑:“曾经甚至包括现在都有一种舆论,说是我父亲和他的哥哥还有他的把兄弟故意隐藏了这批黄金!”
听到韩昭辉这么一说,袁贞淑和赵东升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下呆住了。
“那你父亲完全可以把这个证明材料交给政府啊!”最先反应过来的赵东升脱口而出。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不过我推想,当时和现在在延州和延春掌权的是袁家和顾家这两个家族的人,因为工作和其他方面的原因,我父亲和他们就产生过矛盾,说白了就是信不着他们,所以想到了你母亲,但是我父亲去世六、七年了,政府那边也一直没有调查黄金下落的动静,我猜测,其实你母亲也信不着他们,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年边境形势总的来说有些紧张,调查黄金下落兴师动众的,不太合适。”
“哦!”赵东升和袁贞淑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可是,我想知道我母亲和我父亲离婚的原因…”袁贞淑想了想,欲言又止地说。
“在从东升口里知道你要来我家的消息后,我和智美仔细回忆了当时你父母离婚的时间,还有当时发生了什么,记得那一年应该是一九五一年。那是我姥爷去世后发生的事情,当年我才十岁,你母亲还到东兴镇参加了葬礼,入葬仪式结束后,我父亲和你母亲当时没有从山上下来,我记得天黑以后他们才下山回到家里,事后我母亲和我父亲大吵了一架,我还从母亲的嘴里得知,当时你应该有个不到两岁的哥哥,就在你母亲从延春到东兴镇参加葬礼的那天发高烧得了急性肺炎,抢救不及时就没了,之后他们吵的架…应该没过多久,他们就离的婚,后来,你母亲就调到了延州市工作。”
袁贞淑算了算时间,正好是自己出生前一年发生的事。
“吵架的原因,外界说是母亲和我父亲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这个我是不信的,我绝对相信我父亲的人品,不过,你父亲袁世才就不好说了,用我父亲的话讲,只要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猜忌心非常重的一个人。”韩昭辉说。
“我妈妈后来也说,她也不信外面的造谣话。”智美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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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袁贞淑基本弄清楚了父亲袁世才为何对自己这么绝情的原因了,他其实在怀疑母亲的贞洁!这也是母亲为何对自己的父亲那么愤怒的动力所在。至于自己和单身的母亲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把姓改过来,袁贞淑也弄明白了这里的逻辑,一是自己本来就应该姓袁,二是真要是改了姓,母亲就更是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袁贞淑委屈、无助、愤怒和悲伤泪水扑簌扑簌地流着,止也止不住,为自己,也为母亲。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夕阳西下后的掌灯时分才结束。临行前,韩昭辉从家里的箱子中拿出一把擦拭的铮亮的军刺送给赵东升,还有一个用牛皮手工精心缝制的刀鞘,古朴精致。
看着这么精心收拾好的物件,赵东升感到了它在主人心里的份量,虽然他爱不释手,但还是不好意思推脱着。
“拿着吧,关键时刻防身用,再说了,你也把你心爱的宝贝送给我了呀,有来有往嘛!”韩昭辉说完,指了指炕头一角不显眼位置的那台红灯牌七管半导体收音机。
这款收音机袁贞淑只见过一回,听说赵东升是在去年回家时花了将近100元钱买的。按照当时的物价,这可是当时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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