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女军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暖的裸色
苏长欢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杰作,而这一刻,她知道她该出手了。沈曼淑内心坚毅,隐忍多年,最后击垮她的绝不会是那些看似无懈可击的人证、物证,她既然敢做,必定一早想好了死不认账这一条。现在唯一能击垮她的,只有她最在意的东西。
杀人诛心,这最后一击,还是得长欢自己来。
“二娘,长欢作为一个局外人,实在想不明白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最初爱上钱伯伯时是何等单纯美好的女子,为何到最后竟会变成手上染满鲜血的刽子手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吗你不觉得可笑吗”长欢不无悲悯地问道,这话本也是她想问问西林觉罗锦姿的,那个同样因爱成恨的女子。
沈曼淑果然被击中了软肋,她忽然想起曾经日日在闺房中偷看钱希临的自己、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自己、初嫁时对未来充满期待的自己,自然也同样忆起了在钱希临的冷落中、在下人的嘲笑中、在漫长无尽的等待中逐渐失去了本心的自己。是爱情把她变成了现在的自己吗还是她本来就是这样
看着此刻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她以为会一辈子深爱的男人,好像也没有那种非他不可的感觉了呢。那她究竟是在争什么或者就只是不甘心而已
曾经,她以为摧毁了他挚爱的女人就能得到他,但是没有。后来,她又以为那至少也摧毁了他,令他不会再爱别人,还是没有。他还会再爱,只不过爱的仍旧不是她。就算摧毁所有他爱的女人她也得不到他,这便是她的命数了。
沈曼淑终于觉出了自己的可笑,长欢说的丝毫不错,她所谓的“爱情”除了把她自己变成了可怕的刽子手,其他的,她什么都没有得到。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哈哈哈哈哈……”沈曼淑状似疯癫地大笑了起来,但她不是疯了,她只是释放了压抑多年的自己,“钱希临,我只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了,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时半刻”
钱希临一动不动地看着沈曼淑。真相大白了,可他眼中方才的愤怒反倒化为一种无法言说的颓然,灵魂上的疲惫感像一条沉重的大蟒紧紧盘踞在他心上,令他连发脾气打人的力气都没有。哀,莫大于心死。他忽然不想为妻儿报仇了,他只是不想看见这个女人,再也不想!
“滚!”钱希临嘴唇颤抖着,低低吼道。
秋月浓一愣,怎么也没想到钱希临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不甘心地摇了摇他的手臂,说道:“老爷,你要替先夫人和大少爷,还有我和明雪报仇啊!”
钱希临慢慢转过头看着她,眼神空洞而冷峻,像一个死人,吓得秋月浓一哆嗦,慌忙放开了手。他又转回去,直视着沈曼淑,喉咙沙哑地说道:“如果不想死,就立刻滚出奉天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钱希临到
第135章 灯火阑珊蓦回首(一)
转过年去,五姨太袁飔的孩子即将满百日。她的父亲,民国陆军总长袁韶山“恰好”因一桩公事来到了奉天城。钱希临和袁飔自然明白,其实老头子不过是找个由头来看自己的亲外孙罢了。想来他和女儿僵持多年,这也算是一种示弱。所以,两人赶紧殷勤侍奉,终于哄得袁韶山喜逐颜开,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于是钱希临宣布,农历二月二龙抬头,也就是小少爷钱斯时百日那天,将在府中举行西式婚礼,正式迎娶袁飔为继室,也就是正房太太。
府中逢此大喜,阖府上下张灯结彩、大肆操办,自不必说。为表对新夫人的重视,再者还有岳父袁韶山身居高位,钱希临邀请的宾客尽是政府要员、达官显贵,以及各地割据的大小军阀。但是,有一位不速之客也混在前来道贺的人员之中,到达了奉天城,这人便是夏怀甫。
他本是宁安都统府府医夏鸿儒之子,当年受到瓜尔佳清扬的举荐,在当时的直隶总督、后来的袁大总统手下做事,后来成为北洋政府要员,官至国务秘书。但袁总统死后,他失去了靠山,遭到其他派系的排挤打压,郁不得志。最后,他离开北京,到广州投了护。
夏怀甫其人十分有才华,尤其写得一手好文章,因而很快受到了护政府总统孙先生的赏识,节节高升。这一次,他来到奉天城是身负两桩任务:一则是取道黑龙江进入苏联境内,联合苏共;二则是招降大军阀钱希临。以期三股势力合并,共同对付丧失了民主理想的北洋政府。
然而,想要招降盘踞东北多年、野心勃勃意欲进军关内的“东北王”钱希临,谈何容易何况如今南北之战正打得火热,只身来到敌对势力的地盘,一不小心恐怕连命都得丢在这儿。夏怀甫敢来,说明确非泛泛之辈。
钱希临和袁飔的婚礼如期举行。督军府招待处的舞厅布置一新,按照西式风格布置成结婚典礼的样式,请了洋人牧师主持,一切盛大而祥和。
苏长欢端着细长的高脚杯,站在米白色蕾丝花边装点的大理石柱子旁边,默默看着舞池中来往翩飞的一对对宾客。这里面有几个穿着戎装礼服的男客人尤为点眼,长欢知道他们一定就是割据各方的那些军阀。这些人,虽然实力参差不一,但都是雄据一方的首领,放在过去也算是诸侯了。
古来乱世出英雄,而如今这个世道,可谓是古往今来第一乱世:不仅我华夏神州之内四分五裂、南北对峙,四海之外更是强敌环饲,欲吞我河山、灭我中华。但是,放眼望去,眼前这些掌握着百姓命运、民族兴衰的军阀们,一个个要不大腹便便、脑满肠肥,要不鼠目寸光、一身匪气,除了钱希临还真无一个带有英雄之相。再想想他们平日里在属地作威作福、鱼肉乡里的模样,更加不堪托付重担。
长欢眼中失望之色益深,心想:长此以往,恐怕我中华民族之未来真要断送在这些酒囊饭袋手中了!
“在想什么”钱斯年出现在长欢身后,轻轻贴着她细嫩白皙的耳垂问道。
长欢只觉耳后一痒,一抹红晕从耳尖直泛到颈上,原本
第136章 灯火阑珊蓦回首(二)
“怀甫哥哥,你不用理这个人,他有病。”长欢气鼓鼓地瞪了斯年一眼,向对面的男人解释道。
那个被叫做“怀甫哥哥”的男人先是一愣,继而了然一笑,向斯年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绍道:“想必这位便是钱督军的公子斯年罢在下夏怀甫,家父和长欢小姐是旧识,但我们却是第一次见。”
钱斯年狐疑地看着夏怀甫,心中方才的不快消散了一些。但是他忽然想起长欢方才说的话,火气又撞了上来,便没有回握夏怀甫的手,而是加重了放在长欢肩头上那只手的力气,捏得长欢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
“钱斯年,你干什么”长欢抗议道,并向他示意夏怀甫的手还悬在半空,等着他握手,“你懂不懂礼貌”
但夏怀甫好像并未感到尴尬,反倒很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斯年公子看来是性情中人啊!夏某若有得罪之处,万望勿怪,后会有期!”说完,他向长欢轻轻点头告了别,径自走进了招待处舞厅的大门。
长欢看着夏怀甫离去的背影,脸上方才温婉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重疑虑。
这个人,十几岁便在前世的长欢,也就是瓜尔佳清扬麾下效力,是他父亲夏鸿儒央求清扬将他带在身边历练的。
都说三岁看老,那时候清扬便看出此人非池中之物,他虽武艺平平,但胜在头脑聪颖,甚至可谓智谋过人。但清扬就是觉得他太聪明了,所以不太适合留在军中,便将他举荐给了直隶总督。果然,他很快适应了官场那些尔虞我诈,混得风生水起。
按说,长欢和这样一个“有出息”的故旧重逢,她又于对方父子有恩,自然应当是欢喜万分的。但是不知为何,从见到夏怀甫的第一眼开始,长欢便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只觉这个人的到来将引起什么大事,而且,并非好事。
他到底为何会来奉天长欢在心中画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斯年见长欢看着夏怀甫的背影出神,加之方才她居然当着那个男人的面说自己“有病”,气得不禁跳着脚给了长欢一记响栗:“小丫头,你刚才说谁‘有病’”
长欢吓了一跳,捂着被弹得生疼的脑门没好气地回道:“就说你,怎么了你若没病干嘛弹我”
“谁叫你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了你要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钱斯年醋意弥漫,语气酸得十里外都闻得见。
可是偏偏就是长欢不懂,还以为他真是在威胁自己,于是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转身便跑,边跑还边说:“挖我的眼珠子先看看你自己的脚丫子罢!”
斯年顿觉脚上一阵剧痛,疼得他呲牙咧嘴,在原地跳了三圈,下定决心道:“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
翌日,薛倩绫邀长欢一起去孔雀美发厅理发。因着正月有不剃头的传统,人们好容易熬过了二月二,终于可以好好打理一下发型,所以孔雀美发厅这几日生意兴隆。长欢和倩绫从理发厅出来,已过了晌午。她们又去旗袍铺子做衣裳,完事之后喝了下午茶,然后到富丽剧院看了一出芭蕾舞剧天鹅湖。
从剧院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两个女孩儿本应各自回家吃晚饭的,但是倩绫提议一起去试试日本料理,说是最近城北的条约属地新开的那家日料馆子生意十分火爆,受到城中许多名媛、公子的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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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灯火阑珊蓦回首(三)
苏长欢不顾薛倩绫的阻拦偷偷回头瞧了一眼,这一眼正对上夏怀甫瞥过来的目光。长欢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薛倩绫,却见她含笑向夏怀甫点了点头。长欢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礼,于是重新回过头去向夏怀甫挥了挥手。
这一次,她发现坐在夏怀甫对面的似乎是一个日本人。但那人背对着她们,看不见面容,只能看出穿了一身男子的和服。
他怎么会和日本人在一起长欢心中的疑虑更深,完全没注意到薛倩绫的面色悄悄红晕了起来。
“长欢,原来你也认识夏先生你和他熟吗”薛倩绫难掩惊喜地问道。
长欢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又忽然摇了摇头,回答道:“认识,他父亲算是我的老师,不过我和他也是昨日才第一次见,所以不算熟识。倩绫,你和他如何认识的”
薛倩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也是昨天第一次见,就在督军府的舞会上。”
长欢察觉出倩绫异样的娇羞,蹙眉探问道:“倩绫,你不会是对他……”
薛倩绫赶忙正色,嗔怪地剜了长欢一眼,否认道:“你想到哪去了不许胡说!”
然而,倩绫这一副小女儿情态如此明显,长欢又怎会看不明白她知道夏怀甫今年三十有二,尚未娶妻,而倩绫年方十六,云英未嫁,虽然年纪差得多了些,但男才女貌倒也甚是般配,若二人两情相悦也不失为一桩良配。要紧的是,倩绫若能因此从对黎耀民的痴恋中走出来,这便着实不易。
可是,长欢总觉得夏怀甫其人城府极深,又太过工于心计,不知待倩绫会否真心长久。
“他……”薛倩绫欲言又止地犹豫了一下,但看到长欢有些鼓励的眼神,终于羞涩地开口:“他昨日向我表白了。”
长欢着实吃了一惊,实在想象不到昨日才在婚礼上相识的二人因何进展如此迅速。她印象中的夏怀甫也不是孟浪之人,何况三十二岁都未曾婚配的男人,缘何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少女吐露衷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倾心就如同,前世的自己对容郎一般
“那你怎么想”长欢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虽然她能感觉出薛倩绫的羞涩,但这不见得就意味着对夏怀甫有意,毕竟她心中黎耀民的影子并未完全消散。
薛倩绫低下头,浓密的羽睫像一簇松枝,在她微微发红的脸颊上投射下一片毛绒绒的阴影。她沉吟了片刻,有些口不对心地说:“我自然是回绝他了,第一次见面就表白也太轻率了。”
长欢点点头,庆幸倩绫的谨慎,殊不知对方想要的是鼓励而非赞同。
薛倩绫有点失落地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夏怀甫,昨日舞会上的种种仍旧历历在目……
夏怀甫进入招待处之时,舞会已进行过半。薛倩绫手中的香槟酒不知换过了几杯,微醺的她只觉眼前的景象逐渐有些飘忽,真有种纸醉金迷的梦幻之感。
薛倩绫整晚几乎都默默坐在角落里,注视着黎耀民和他的未婚妻钱幼芳一曲又一曲地跳舞。这样例行公事一般强迫自己面对现实,对于薛倩绫来说倒不是毫无成效,至少,她现在已经开始有些麻木。
这时,她看到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翩翩公子走到自己面前。他的容貌在阅人无数的薛三小姐眼中也可说是惊为天人,实际
第138章 灯火阑珊蓦回首(四)
薛倩绫被夏怀甫的话逗笑了,嗔怪地对他说:“夏先生可真幽默,您的年纪如何能算得上‘老年人’若您是‘老年人’,恐怕这屋子里其他人都要作古了!”
夏怀甫也哈哈地笑了,提醒倩绫道:“这话别乱说,叫旁人听见可不太礼貌。”
倩绫环顾四周,确定没别人注意到她和夏怀甫,方才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您说的是,是我失言了。”
这时,巴赫的《g大调小步舞曲》响起,于是夏怀甫又邀薛倩绫共舞了一曲。因着对哲学的共同兴趣,两人相谈甚欢,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直至舞会结束仍谈兴未尽。
然而,舞会终须散场,如同人生充满离合。
夏怀甫主动提出送薛倩绫回家,并在路上突然开始表白:“黑格尔说,‘只折磨自己是单相思,只折磨别人是虐待狂,既折磨别人更折磨自己,是爱情’。薛小姐,今晚你让夏某害了单相思,若是得不到你的爱情,我将终生受此折磨,你就忍心做一个这样残酷的‘虐待狂’,用你倾城的倩影永远折磨我吗”
薛倩绫错愕地看着夏怀甫,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些不实的端倪,却发现他目光清凛、真挚透彻,若不是演技极其高超或者真情流露,是不可能如此的。而薛倩绫愿意相信,他是真的。但是,要如何回应一份突如其来的示爱在看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时候贸然回应,对双方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因此,薛倩绫红着脸低下头,带着十二分少女的娇羞顾左右而言他:“夏先生说话句句不离黑格尔,难道他的话于你全是至理名言吗”
夏怀甫想了想,说道:“黑格尔还说过,‘人应尊敬他自己,并应自视能配得上最高尚的东西’,从前我深以为然。但是今日见到薛小姐,我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之感,觉得自己像池塘中的春泥一般污秽,配不上你这朵不染纤尘的芙蕖。”
他抬起头望了望如钩的新月,有些黯然地说:“对不起,夏某唐突,薛小姐就当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了。”
薛倩绫一愣,心中居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气恼,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但她因教养很好,又和夏怀甫不熟,所以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是倔强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
日本餐馆里,陷入沉思的薛倩绫被苏长欢轻拍自己手背的感觉唤回了现实,见她正狐疑地看着自己,赶紧解释道:“不好意思,长欢,我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长欢眼珠一转,坏笑着揶揄道:“我什么都没说,看来你还真是走神了!怎么,还在想‘他’”
“我没有!”薛倩绫急急否认道,但是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
长欢了然一笑,说道:“我又没有说‘他’是谁,你怎知我说的不对看来果真是口是心非。”
薛倩绫轻拍了一下长欢的胳膊,嗔怪道:“哎呀,死丫头,别拿我取笑了!我可什么都不瞒你,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对了,你点菜了没有我饿了。”
长欢摊了摊手,叹气说道:“没点,服务员也不知道都在忙什么,到现在没人招呼咱们呢。真不知道沈蕊茵给你推荐这么一家餐馆是何居心,左右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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