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女军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暖的裸色
得到长欢的消息之后,钱希临十分重视。但是,作为北洋政府的实际掌权者、陆海军大元帅,权力越大,掣肘越多。如今的钱希临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东北王”,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
当前局势错综复杂,内忧外患,天下疲敝。对钱希临来说,北有直系军阀阳奉阴违,南有广州政府分庭抗礼,外有各国列强虎视眈眈,内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制衡各方力量,才能在北京站稳脚跟。
所以,在这样的时候他不能公然支援寞愁寨,跟日本人撕破脸皮,只能假托“维护社会安定是政府的职责,无须日本友人费心”,派人佯装剿匪,实则让日本人没有借口继续对寞愁寨下手。因此,这件事必须得指定个妥帖的人去办。
钱希临本想派容悦卿就近支援,但是考虑到吉林军的控制权并不完全掌握在容悦卿手里,而他那位实权派的夫人又是亲日的,难保不会坏事。况且,长欢也不希望宁安方面知道自己的下落。
黑龙江督军鲍叔臣肯定也不行,钱希临知道他和寞愁寨有不共戴天之仇,巴不得日本人将其剿灭。
思来想去,钱希临决定派留守奉天的沈嘉祥前去。一来,这些年都是他和长欢联系军火交易,也算熟识;二来已结束的直奉大战中他曾多次请战,自己却始终没有重用,使得他麾下的奉天陆军第三军颇有微词,不如借此机会平息将帅不和的流言。
但是钱希临不知道,沈嘉祥也是巴不得长欢速死之人,又怎会真心帮助寞愁寨幸好,钱希临的命令还没下达,斯年便得到了消息,匆忙来向父亲请缨。
虽然自从钱斯年在美国西点军校完成学业归来,钱希临一直想找个机会给他历练,
第214章 最是诛心美人泪(三)
之前,因打劫寞愁寨军火一事,沈嘉祥和鲍叔臣两人关系日近。
原本,鲍叔臣并不想和沈嘉祥走得太近,因他毕竟是钱希临的“小舅子”,同自己非亲非故,何相与谋但沈嘉祥清醒地意识到,出了长姐那件事以后,即便没有苏长欢,自己女儿蕊茵和钱斯年的婚事依旧希望渺茫,于是将目光转向了鲍叔臣的独子鲍裕恒。如此一来,两人一拍即合,准备联姻。
不过,鲍叔臣对沈嘉祥说,如果突然公开宣布两家联姻,钱希临一定会对他们有所猜忌。不如先让两个孩子接触接触,培养感情。等到时机成熟,就说这桩婚事是他们自由恋爱的结果,并非两家大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钱希临也不会多说什么。
沈嘉祥深以为然,两人便商量着,让女孩子离家毕竟不大方便。于是,鲍叔臣决定把鲍裕恒送到奉天,安排在沈嘉祥手下,和沈蕊茵培养感情的同时,正好也算正式入伍历练。
本来,沈嘉祥将一切都想得挺好,却没想到变数出在了自家女儿身上——沈蕊茵听说父亲要将自己许配给鲍裕恒,直接绝食抗议,说是非钱斯年不嫁,若父亲非要逼她嫁给旁人,便一死了之。
自己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沈嘉祥自然不能让鲍叔臣和鲍裕恒知道,因为多少会令他们颜面受损,影响两家的合作关系。无奈之下,他只好先稳定女儿的情绪,只说是让她和鲍裕恒认识一下,若她不愿意,自己绝对不会逼她嫁人,一切以她的意愿为准。
沈蕊茵听后虽然不再绝食了,却说自己可以见鲍裕恒,不过须等她心情好了再说。因此,鲍裕恒来到奉天一月有余,始终没有见到沈蕊茵的面,向沈嘉祥询问也是闪烁其词,这令他颇感不悦。
更糟的是,眼下钱斯年又回到了奉天。只要他在奉天,沈蕊茵的心肯定是无一日安分,总想着找各种理由去见他。如果再这样下去,鲍裕恒迟早会发现端倪,到时定然恼羞成怒,那沈鲍两家的关系也就算是彻底完了。
沈嘉祥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于是命妻子罗绮芬最近一定要想尽办法拦住蕊茵,不要让她“飞”出去见钱斯年。
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无论是从奉天兵权归属方面考虑,还是从沈鲍两家联姻方面考虑,沈嘉祥都对钱斯年动了杀心。但他又不能让钱斯年死在奉天。
一来,奉天现在是在他的治下,一旦少帅出事他无论如何难逃罪责,而且钱希临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他,一定会将他褫夺兵权降职查办;二来,即便钱希临没有夺去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太早暴露自己的野心就等于公开和钱希临宣战,凭他眼下的实力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去捋这个虎须。
也不知道钱斯年这次回东三省的任务是什么,若是能借此机会让他死在奉天以外,那可就两全其美了!沈嘉祥如是想。
钱斯年和甄甲真回到奉天城,是沈嘉祥亲自到火车站迎接的,不过当时人多口杂,他并没有问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因此,第二天一大早,沈嘉祥没有等钱斯年来省府办公楼,便直接开车到从前的督军府、如今的大帅府门口去接钱斯年。
富丽堂皇的帅府,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侯,矗立在朝阳街最显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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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最是诛心美人泪(四)
沈嘉祥暗道一声“天助我也”,便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已经开始盘算如何除掉钱斯年。
钱希临安排的这次剿匪任务对他来说简直有如天助,如果斯年在剿匪过程中遇刺身亡,他就可以把责任推给寞愁寨。到时钱希临痛失爱子,必定会和苏长欢反目,倾其所有剿灭寞愁寨。这就等于一举除去他和鲍叔臣眼中的两枚“硬钉子”。
念及于此,沈嘉祥心情大好。连日来,女儿蕊茵不肯见鲍叔臣之子鲍裕恒的事像一块大石压在他心头,如今终于觉得可以放下了。他打算今晚在家里宴请鲍裕恒,无论如何让他和蕊茵见上一面。更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让鲍裕恒知道自己的计划,让他鲍家知道自己为两家的同盟担了多大的风险,付出了多少诚意,也好在必要的时候得到他父亲鲍叔臣的支持。
傍晚时分,沈公馆内华灯绽放。穿着优雅、妆容精致的女主人罗绮芬从容又稍带紧张地指挥下人,忙碌着晚宴事宜。上午她接到丈夫沈嘉祥的电话,告知她今晚要宴请未来姑爷,一定得精心安排。他叮嘱说,务必别让蕊茵出门,尤其是不许她去找钱斯年。
罗绮芬于忙碌中放眼望了望客厅里巨大的西洋座钟,时间已经指向了五点一刻,大概再过三十分钟丈夫就会带着未来女婿回到家。她立即唤来了蕊茵的贴身丫头春樱,让她上楼看看小姐梳妆打扮好了没有。
不一会儿,春樱一脸如临大敌地跑下楼,对罗绮芬说:“太太,太太,您快上楼看看罢!小姐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肯穿衣,我劝不动……”
罗绮芬板着脸,却也没怪春樱无用,自己提起旗袍下摆,踩着妖娆的高跟鞋蹬蹬地上了楼。
进入沈蕊茵的闺房,屋里一片漆黑,窗帘胡乱掩着,灯也没有开。罗绮芬蹙着眉打开了墙上的闭火,看到沈蕊茵脸朝里躺在床上,长长的卷发像枯萎的海草一样铺满了枕头。
“茵茵,不是说好了吗你答应见鲍裕恒的。”罗绮芬不敢语气太重,怕沈蕊茵更加逆反,今日的晚宴就砸了。
沈蕊茵没有动,只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是说我心情好了才见,你们成日关着我,我心情好不了了。”
罗绮芬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其实也不忍心看着原本笑靥如花的女儿日渐憔悴,消沉至此。但是在这个家里,沈嘉祥向来说一不二,她是个柔弱且没什么主见的女人,不得不听从丈夫的一切安排。所以,她继续劝慰女儿道:“茵茵,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和斯年不会有结果的。鲍公子你都没有见过,怎知他就不如斯年你就听你爹的罢,见一面就好。”
沈蕊茵倔强地回过头,眼泪瞬间从苍白的脸上滚落到耳际,凄然对母亲叫道:“我就是喜欢他!从小就喜欢!就算旁人再好,我也不要!为什么我和他不可能当初他有婚约的时候,你们不是还鼓励我追他吗如今那个苏长欢逃婚了,怎么反倒说我没有机会了”
罗绮芬没有办法,上前按住女儿的肩膀,亦同哭道:“不是他有没有婚约的问题,是你姑姑做的那些事大帅已经都知道了,他没有迁怒咱们家已是仁至义尽,又怎会同意你进门做他儿媳妇”
沈蕊茵绝望地看着母亲,口中嗫嚅道:“凭什么凭什么姑姑做的错事要我来承担我是真的喜欢斯年哥哥啊……”
罗绮芬默默擦去女儿脸上肆虐的泪水,说道:“没办法,咱们和你姑姑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风光的时候,咱们不也跟着沾光
第216章 最是诛心美人泪(五)
众人停下脚步,抬眼望去。先是看到一双墨绿色的漆皮高跟鞋,包裹着两只洁白如嫩葱的纤纤玉足,款款踏下铺着暗红色羊毛地毯的楼梯。然后出现的是两条光滑细长的小腿,摆荡在湖绿色蜀锦裁剪出的修身滚边旗袍之下。
鲍裕恒的目光继续向上,凝在那握曲线玲珑的腰肢上,不禁咽了一口涎液。他作为和钱斯年齐名的纨绔子弟,最好渔色——相较钱斯年的风流不下流,他可不是什么善类。在黑龙江,他早已花名在外,只不过他爹鲍叔臣有意替儿子遮掩,故此沈嘉祥并不知晓,才想把女儿许配给他。
在众人的期待中,沈蕊茵缓缓走下楼梯。她姿容秀丽,把鲍裕恒的眼睛都看直了。那张本就娇美如花的脸上化着浓淡得宜的妆容,两鬓处乌黑柔亮的秀发在脑后绑成一束,其余头发则缠缠绵绵地垂在肩上,显得整个人妩媚极了。
沈蕊茵之所以如此精心打扮,一是为了让父亲满意,对她放下心来;二是为了吸引鲍裕恒追求自己,让斯年也知道知道,她沈蕊茵并非无人喜欢。可她并不知道,这么做是引狼入室、与虎谋皮,将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沈嘉祥见鲍裕恒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心中十分满意,骄傲地介绍道:“这便是小女蕊茵。蕊茵,来见过鲍公子。”
鲍裕恒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沈蕊茵,他直接越过了沈嘉祥,走到沈蕊茵跟前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说道:“蕊茵小姐,在下鲍裕恒。今日得见小姐仙颜,真是三生有幸!”
沈蕊茵心中翻了个白眼,对相貌平平又油腔滑调的鲍裕恒根本不屑一顾,心想亏得父母还在她面前说什么“一表人才”,这人跟斯年哥哥哪有一丁点可比性
不过,她表面上还是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从容地走过鲍裕恒身边,却并没有把自己的手递到他掌心,嘴里说道:“难得鲍公子大驾光临,我母亲准备了拿手好菜,您请上座罢。”
鲍裕恒并未感觉尴尬,反倒挺喜欢沈蕊茵的高傲冷漠,想必是对千依百顺的女孩子有些腻味,打算找点刺激和挑战。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举在空气中的手,自嘲地笑着跟在沈蕊茵身后,入了座。
席间,沈嘉祥和罗绮芬拼命撮合鲍裕恒和沈蕊茵,不停轮流夸赞着,什么“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都说得出口,令沈蕊茵一点胃口也没有。
鲍裕恒却始终表现得很殷勤,坐在沈蕊茵身边不住地给她夹菜,把她的小碗都堆满了。
罗绮芬本来违心的赞美说多了,自己也觉得不堪,可见到这景象又不得不继续夸道:“裕恒对我们蕊茵真是体贴,光顾着给蕊茵添菜,自己都没怎么用!”
很明显,沈蕊茵听到这话应该有所回应,或是道谢,或是礼尚往来地给鲍裕恒也夹些菜,总之不应该像她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沈嘉祥看她不接母亲话茬,不悦地说道:“蕊茵,怎的这么没有礼貌人家裕恒是客!”
鲍裕恒摆摆手,表现得好像很有涵养,彬彬有礼地说道:“今后都是一家人,沈叔叔不必客气。不怕您笑话,裕恒愿意一辈子给蕊茵夹菜。”
这话一出,沈嘉祥简直对这个未来女婿满意极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而沈蕊茵的脸色却再也挂不住,差点恶心得呕吐出来。她站起身,道了一句:“我不太舒服,想先上楼休息,对不住了,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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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最是诛心美人泪(六)
沈蕊茵想了想,决定让鲍裕恒送自己去帅府。第一,让钱斯年看看自己也有追求者,说不定能使他吃吃味;第二,也让鲍裕恒知道自己已心有所属,希望他能主动知难而退。
故此,当鲍裕恒在车上假作不经意问起她和钱斯年是什么关系时,沈蕊茵毫无顾忌地告诉他,钱斯年是自己此生唯一所爱,自己非他不嫁。
鲍裕恒听后,并未恼怒,反而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自嘲道:“难怪沈小姐一直不愿见我,看来是我唐突了。本来,昨日一见,我回去后兴奋不已,以为自己如此幸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竟也能遇上真爱。却不想,沈小姐原来早已名花有主,是我福薄。”
沈蕊茵听鲍裕恒这么说,稍稍动容,竟觉得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怜,于是也不太抗拒他这个人了。她想,就算不喜欢他,但和他做朋友还是不错的。
但她想不到的是,看起来礼貌诚恳的鲍裕恒实际上是欢场老手,什么样的女子不曾经历过他太了解女孩的心思,所以知道如何让她们放下戒备,乖乖走进自己的圈套。
到了帅府,管家告诉沈蕊茵,斯年少爷一早就出去了,并且对她想进门等候的要求表示不太方便。
沈蕊茵对这种冷遇见惯不惊,因为自从曾经的督军府二太太沈曼淑死后,阖府上下都知道大帅不待见沈家人,所以管家自然不会给沈蕊茵这个妄图高攀少爷的女子任何面子。
鲍裕恒眼珠一转,嘴角浮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在沈蕊茵失望回头的瞬间,他又立即换上一副充满同情的温柔神情,像哥哥对妹妹似的拍了拍沈蕊茵的肩膀,说道:“别难过,我想他不在家一定是在军营里,听说他这次回来是有紧急军务在身。要不,我带你去北大营找找,如何”
此话正中沈蕊茵下怀,因为她好不容易才被允许出府,实在不想没见到斯年的面就回去。于是,她感激地看着鲍裕恒,点了点头。
鲍裕恒见沈蕊茵首肯了,便对跟在他们身后的丫鬟春樱说:“回去告诉沈太太,我带蕊茵出城散散心,晚饭前一定送她回家。”
春樱因为知道鲍裕恒是老爷属意的未来姑爷,所以并不疑心,赶紧应声去了。
沈蕊茵也根本没有意识到,鲍裕恒是想支开丫鬟,单独将她带到无人之处。他才不在乎她愿不愿意,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又已有婚约,不怕沈嘉祥不把女儿嫁给自己!
鲍裕恒开车带着沈蕊茵出了城。本来,如果一切顺利,他的车将会开到近郊某个偏僻无人的野外。可是,就在他们行驶在颠簸不平的土路上时,迎面开来了一辆黑色庞蒂克汽车,沈蕊茵眼睛一亮,认出那正是帅府的车。
“停车!那是斯年哥哥的车!”沈蕊茵兴奋地叫道,并且急急地去抓鲍裕恒把着方向盘的手臂。
鲍裕恒本不想停车,但是因为沈蕊茵这一抓,汽车一下子转了个弯,滑进了一旁的草丛之中。他只得将车停下来,嘴上不悦地埋怨道:“你做什么这样很危险!”
沈蕊茵哪有心思听他唠叨,早已拉开车门跑了下去。
帅府的司机因为注意到对向开过去的车偏离了路基,也停了下来。他下车查看,发现跑过来的竟是沈蕊茵,便向车上的钱斯年说道:“少爷,是沈家小姐。”
钱斯年并不想见她,不过他从倒车镜里看到沈蕊茵似乎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心想,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她不会出什么危险罢斯年虽
第218章 最是诛心美人泪(七)
钱斯年带兵进驻双城堡。剿灭为祸一方的土匪山寨本来就是政府的职责所在,他们既然来了,日本人便没有借口继续越俎代庖,只得悻悻地撤兵。众人皆以为困局已解,却不料钱斯年居然当真将寞愁寨围困了起来。
这寞愁寨易守难攻不假,但有这样铁桶般防御的代价就是一旦被大规模的正规军包围,切断了补给之路,便束手无策。从前政府来剿匪,最多派出一个团,并规定了剿匪的时限,是以没有人能做到将偌大一座落月岭围个水泄不通,直到寨中弹尽粮绝。
而这次,钱斯年出其不意,寞愁寨毫无防备,因此绺子里的物资储备最多只能支撑全寨上下生存一月左右。且钱斯年带了足足一个混成旅,各种后勤辎重更是应有尽有,又背靠着双城堡这富庶之乡,大可以逸待劳,将寞愁寨围至山穷水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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