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女军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暖的裸色
容悦卿解释道:“之前少帅对局势的判断出现了差错,致使奉天等地沦陷,如今他亦后悔异常,努力补救。俗话说‘亡羊补牢,尤未晚矣’。眼下的局势还未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们仍有希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但若坐以待毙,则山河俱碎、国破家亡,你我均沦为亡国之奴!”
又有人提出:“少帅年纪尚轻,判断失误不足为奇,但他身边的参谋也都失误了吗就无人对这不抵抗的命令提出异议不可能的!除非,提了也不予采纳。由此可见,少帅不仅目光短浅,且刚愎自用,比之过去的大帅简直望尘莫及。这样的将领,我们还能相信他的判断吗他的命令还有遵从的必要吗”
长欢一直没有说话,她是想看清楚所有人的态度,弄清有谁是鄂锦姿坚定的支持者,又有谁是在左右摇摆。因为,发生了此等关系到国家存亡、民族命运的大事,并非所有流谪会成员都一边倒地支持鄂锦姿向日本人投诚的主张。
这对长欢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若是利用好了,便可以分裂流谪会力量,大大削弱鄂锦姿的权势。
而容悦卿在会上滔滔不绝地为钱斯年说话,舌战群雄,也是为了赢得流谪会中不愿同日寇狼狈为奸的正义之士。他知道,鄂锦姿一直和日本人走得非常近,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阻挠吉林军对抗关东军,这一定会引起流谪会内部的分歧。
会议开到深夜,主战与主和双方仍然没有达成共识,因此长欢站出来,建议容悦卿散会,让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清楚自己的立场,明日再议。
容悦卿见众人争执得面红耳赤、筋疲力竭,继续也无甚意义,只得答应。
其实,说是让大家重新考虑,可是,今日不同意的,难道回去睡一觉明日就会同意了吗怎么可能呢需要说服的根本并非这些将领,而是鄂锦姿——只要说服了她一人,则今日所有这些反对抵抗的将领都不会再有任何异议。
众人散去之后,容悦卿颓然落在代表着吉林军至高统帅地位的那把雕饰精美的高背皮椅上。他垂着头,声音闷闷地对长欢说:“小婉,你说我这个吉林督军是否没用极了连一群手下都指使不动!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长欢走到他身边,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柔声劝慰道:“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做的已经很
第267章 贼寇破国山河碎(三)
容悦卿骑马出了城,直奔后山密林而去。
长欢亦跨上一匹轻快稳健的马儿,悄然跟在他的后面,直至到达林子边上,无法继续策马的地方才下马,改作步行继续跟着。
这大半夜的,他来后山做什么长欢想道,忽然多年前的一件小事浮上心头。
彼时她六岁,俊喆九岁。两人上山放风筝,结果俊喆的“山鹰”风筝掉落在密林之中,于是他们便进去寻找。结果,俊喆不小心掉在了一个并不太像打猎野兽的陷阱里。后来,容悦卿出现救了他们,还嘱咐两人再也不许踏入此片密林半步。
那时候长欢便想着,容悦卿一定是在这片林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挖了那么多陷阱,不许旁人靠近秘密的中心。
今日他又来到这里,长欢必然要跟上去看看,这林子里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初秋的深夜,薄凉如水,山风夹着落叶,簌簌地吹着。地上也铺满了厚厚一层叶子的尸身,在似火骄阳和干燥空气的共同烘焙下失去了水分,踩上去微微发脆。因此,长欢只能很远地跟着,小心翼翼地不被觉察。所幸她前世功夫底子深厚,身手十分灵活,体重又轻,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引起容悦卿的注意。
容悦卿心事重重地来到清扬的衣冠冢前,先是默默无言地对着无字的墓碑伫立了一会儿。随后,他靠着墓碑缓缓坐在了地上,将头依在墓碑之上,好像依偎着心爱的恋人。
“清清,我又遇到难处了。”容悦卿像梦呓似的说道。
长欢好不容易跋涉到离容悦卿不远,可以听见他说话的地方。她躲在暗处,惊诧地看着容悦卿靠在一座孤坟的墓碑之上,那场面是她始料未及的。而他口中居然叫着对自己前世的爱称……
奇怪,我的尸身听说不是已被鄂锦姿当众焚毁、挫骨扬灰了吗那这座孤坟里葬的又是什么长欢想。
“清清,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每次遇到难处我都会想这个问题。然而在军事上,即便不愿意我还是要承认,我始终都不如你,也永远超越不了你。我有的时候太过优柔寡断,不像你那样杀伐果决。或许,这也跟我自身的性格有关。总之,这个统帅,我做不到像你那么好。”容悦卿絮絮地说着,像对人一样,同墓碑谈着心。
“这回,恐怕只能不计后果地铤而走险一次了。即便到最后会使这些年的所有筹谋功亏一篑,失去我手中的一切权力,我也必须守住这个底线,确保督军府作出正确的选择。因为,如果再继续任由她为所欲为,卖国求荣,那么整个督军府都将倾覆,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存亡绝续。”容悦卿好像在说服墓碑,实际上却是在说服自己。
“对不起,清清。这些年,我对你说的最多的恐怕就是这句‘对不起’了,那是因为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有目的地接近你,但我是真的爱你。
对不起,是我的爱使你背负了鄂锦姿的嫉妒和怨恨,给你招来了杀身之祸。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落入她的圈套,凌迟身死。
对不起,没有随你而去,因为还有使命和责任在身,不能把喆儿一人丢在这人世间。
对不起,忽略了喆儿的教育成长,让他孤苦伶仃地长大。
对不起,没有能力夺回属于你们瓜尔佳氏的祖业,将它完完整整地交给喆儿。
第268章 贼寇破国山河碎(四)
前世,瓜尔佳清扬奉行铁腕治军的原则,因为作为一个女子,如果不使用些强硬非常的手段,那些兵痞、兵油子都会欺负于她。如果连手下都统御不好,何谈成为威震四方的大将军而她之所以能成为令人闻风的存在,除了赫赫战功,治军作风果决狠辣亦是其中一个原因。
从前,宁古塔守军里不是没有出现过像此次这样多人联合抗命的情况。那些人大多存着“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而作为统帅如不能当机立断、杀鸡儆猴,往后恐再无威信可言。因此,如果是前世的清扬,一定会杀了他们,以儆效尤。
但是,作为半个傀儡督军的容悦卿,明知道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委员都是鄂锦姿的人,若对他们动手无异于公开向鄂锦姿宣战,他已经隐忍那么多年,难道这次真要撕破脸皮了吗
本来,长欢是想挑起容悦卿和鄂锦姿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可是,就在刚刚,她得知容悦卿其实并没有背叛自己,反而为给自己报仇付出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坚韧和努力,她又怎能忍心继续欺骗他、利用他
念及于此,长欢默默自树丛之中走了出来。
容悦卿听到响动,吃惊地回头看去,见是长欢方才放下戒备,微微有些不悦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跟踪别人可不好,何况这深更半夜、荒郊野外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多不安全。”
长欢走近容悦卿,满是愧疚地望着他那双温柔的桃花眼,内心涌起一股冲动,很想告诉他,无需自责,自己已经原谅他了,还有,对不起他,这些年让他承受孤寂、思念、痛苦和煎熬。
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因为无法面对他知道后的反应。明明就在身边,却一直不肯告诉他,看着他像个丑角一样表演,他一定会这么想罢再者,如果他欣然接受了,甚至为失而复得感到欢喜,想要再续前缘,又该如何是好难道要向他解释,自己心里已经装进了别人
本来和睦欢好的夫妻二人,因着误会和旁人的罪孽渐行渐远,隔着十八年蹉跎岁月的长河,再也到达不了彼此的心岸。是悲剧,亦是无奈,更是长欢无法自拔的愧疚。
容郎,我一直怨你,恨你,以为是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到头来却发现,你才是这段感情中留守的那个人。还有,你也是最了解我的人,知道我最在意的是喆儿,所以为了把属于他的一切夺回来,不惜用自己作为诱饵,去钓鄂锦姿那条毒蛇。
可是,我终究辜负了你,让别人住进了我的心里,将你我的情分抛诸脑后。我这样薄情寡义的女子,怎配得上你情深似海
“小婉”容悦卿问道,同时讶异地凝望着长欢那双盈满重露的凤眸。那里边有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他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
长欢终于回过神来,收起令人费解的目光,尴尬掩饰道:“哦,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才偷偷跟着来的。这个是……谁的坟墓”说着,她用手指了指容悦卿靠着的那块墓碑。
容悦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将目光移过去,眸中流泻出无尽的柔情蜜意,嘴角带着敛不去的温暖笑靥,说道:“这是清清的——衣冠冢。我没能保护好她的尸身,令她死无葬身之地,只能把她生前穿过的衣服,还有我买给她还未曾穿过的衣服,全部葬在此处,也算留一个念想罢。”
“
第269章 贼寇破国山河碎(五)
容悦卿睁大眼睛看着长欢,讶异地问道:“她的遗愿……你怎会知晓”
长欢故弄玄虚地答道:“你忘记了,我是‘奥都妈妈’下凡,这世上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容悦卿面色一哂,狐疑地说道:“小婉,你一定要用这套说辞来搪塞我吗总有一天,我会将你身上的谜团一一解开!”
长欢只能故作无所谓地应道:“随你怎么想罢。总之,我可以告诉你,清扬已然魂归九层天,羽化登仙了。我到凡间来之前见过她,她让我帮她看顾你和俊喆。”
“这就是你一直护着喆儿的理由是因为她的嘱托那么你便说说看,她的遗愿究竟是什么”容悦卿带着一丝揶揄问道。
长欢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回答道:“她希望喆儿继承将军府,还有,看到害她的仇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容悦卿忽然严肃地看着长欢,谨慎地问道:“哦你倒说说,她的仇人是谁”
长欢知道他大概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在帮鄂锦姿试探他。
其实,长欢猜测,容悦卿之所以接近自己,并非真如他所言,是因为认定她就是清扬,而是知道鄂锦姿要将流谪会交给她,因此想利用她去打击鄂锦姿。总归他的目的是从鄂锦姿手中将兵权和督军府都夺过来,交给俊喆。这和长欢的目的不谋而合,也就无所谓是否被他利用了。
长欢直截了当地回答他:“你无需试探我,只要安心看着便会知道我心向何处。‘大义灭亲’的事情,于我并非难事。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先想办法解决眼下的事情罢!”
容悦卿站起来,望着远方天空中那颗最明亮的启明星,用低沉而决然的声音说道:“她说过,‘一切阻碍在我前进道路上的,是荆棘便斩断,是石块便踢开,如果是绳索,我就要拉出它的两头,看看究竟是谁在给我使绊!’如今的状况,我只能效仿清扬的铁腕手段,杀一儆百,让那些怯战的人知道我此战的决心!”
“可我猜你不止是要杀‘一’罢,你要把他们全部杀掉,对吗”长欢狡黠地问道,“你让我记住他们的名字,留个念想,就是要把他们全部杀掉的意思,不是吗”
容悦卿望着通透的长欢,不禁牵起嘴角笑了,反问道:“是,那又怎样他们是流谪会的中流砥柱,你不舍得让我把他们都杀光,是吗”
“不是。”长欢对他回以同样的微笑,摇头说道:“我支持你,因为,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容悦卿微微错愕地看着长欢,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话。
但事实上,长欢是在骗他,她不想让他为此铤而走险,功亏一篑,因此只是暂时稳住他,对他说:“咱们先回府罢,天亮之后我帮你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方便动手。回去之后你我都好好睡一觉,明日才有精神做‘大事’。”
于是,两人回到督军府,容悦卿没有回松鹤轩去“打扰”鄂锦姿,直接在书房里睡下了。
长欢却也没回自己屋子,反而敲开了松鹤轩的大门。她不顾丫鬟婀娜的阻拦,径直走入鄂锦姿的卧房。
鄂锦姿此时并没有睡下,正披散着头发坐在妆台前,盯着镜子里已生华发的自己。
“母亲。”长欢低低唤了一声,“这么晚还未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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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前尘错对终难辨(一)
容悦卿骑马出城后,直奔后山密林而去。
长欢亦跨上一匹轻快稳健的马儿,悄然跟在他的后面,直至到达林子边上,无法继续策马的地方才下马,改作步行继续跟着。
这大半夜的,他来后山做什么长欢想道。忽然,多年前的一桩小事浮上了心头……
彼时她六岁,俊喆九岁。两人上山放风筝,结果俊喆的“山鹰”风筝掉落在密林之中,于是他们便进去寻找。结果,俊喆不小心掉在了一个并不太像猎兽的人工陷阱里。千钧一发之际,容悦卿出现救了他们,还嘱咐两人再也不许踏足此片密林半步。
那时候长欢便想着,容悦卿一定在这片林子里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挖了那么多陷阱,不许旁人靠近秘密的中心。
今日他又来到这里,长欢必然要跟上去看看,这林子里究竟藏着什么猫腻。
初秋的深夜,薄凉如水,山风夹着落叶,簌簌地吹着。地上也铺满了厚厚一层叶子的尸身,在似火骄阳和干燥空气的共同烘焙下失去了水分,踩上去微微发脆。因此,长欢只能很远地跟着,小心翼翼地不被觉察。所幸她前世功夫底子深厚,身手十分灵活,体重又轻,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动,引起容悦卿的注意。
容悦卿心事重重地来到清扬的衣冠冢前,先是默默无言地对着无字的墓碑伫立了一会儿。随后,他靠着墓碑缓缓坐在了地下,将头贴在墓碑之上,好像依偎着心爱的恋人。
“清清,我又遇到难处了。”容悦卿像梦呓似的说道。
长欢好不容易跋涉到离容悦卿不远、可以听见他说话的地方。她躲在暗处,惊诧地看着容悦卿靠在一座孤坟的墓碑之上,那场面是她始料未及的。而他口中居然叫着对自己前世的爱称……
奇怪,我的尸身听说不是已被鄂锦姿当众焚毁、挫骨扬灰了吗那这座孤坟里葬的又是什么长欢想。
“清清,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每次遇到困难,我都会想这个问题。然而在军事上,即便不愿意我还是要承认,我始终都不如你,也永远超越不了你。我有的时候太过优柔寡断,不像你那样杀伐果决。或许,这也跟我自身的性格有关。总之,这个统帅,我做不到像你那么好。”容悦卿絮絮地说着,像对人一样,同墓碑谈着心。
“这回,恐怕只能不计后果地铤而走险一次了。即便到最后会使这些年的所有努力功亏一篑,失去手中的一切权力,我也必须守住这个底线,确保督军府作出正确的选择。因为,如果再继续任由她为所欲为,卖国求荣,那么整个督军府都将倾覆,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存亡绝续。”容悦卿好像在说服墓碑,实际上却是在说服自己。
“对不起,清清。这些年,我对你说的最多的恐怕就是这句‘对不起’了,那是因为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有目的地接近你,但我是真的爱你。
对不起,是我的爱使你背负了鄂锦姿的嫉妒和怨恨,给你招来了杀身之祸。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落入她的圈套,凌迟身死。
对不起,没有随你而去,因为还有使命和责任在身,不能把喆儿一人丢在这人世间。
对不起,忽略了喆儿的教育成长,让他孤苦伶仃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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