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女军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暖的裸色
“无论如何,我们家斯年在都统府受了伤是事实。若给不出个说法,这门亲事我看就此作罢好了,省得将来斯年娶回去的也是个彪悍的河东狮,一辈子受气!”沈曼淑说着,将钱斯年揽在怀里,做出一副舐犊情深的模样,一双眼睛盈盈含泪地望向钱希临。
钱希临心中感动,未曾料到自己这个亲爹倒没有一个继母懂得护着儿子,同时又想起孙月嫦临死前的嘱托,要他照顾好两人硕果仅存的一儿一女。故而,他没有作声,默认了沈曼淑的说法。
西林觉罗锦姿眼见事态不好,赶紧走过来假装亲厚地拉住沈曼淑的手,谄媚道:“钱夫人,别这么说,你看我家长欢乖巧可人,怎会同这从小没娘教的野小子一般此番我定要重罚这个孽障,给小公子出这口恶气!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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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龙资凰命订婚盟(七)
眼见两个小男子又吵了起来,长欢方才还有主意的头脑不禁闹成一团浆糊。不都说“七八岁、讨狗嫌”嘛,怎的这两个方才三岁的娃娃就已如此难缠将来如何得了
半晌,长欢被他们俩吵得脑仁发疼,遂喝道:“全都住口!”
钱斯年和瓜尔佳俊喆齐齐闭了嘴,四目望向长欢。其他人也被这句话的气势镇住,都没敢言语。
长欢叹了口气,恢复软饴一般的声音,说道:“若是大家都拿不定主意,我来说个方法,如何”
容悦卿直觉长欢是护着俊喆的,便顺势力挺于她:“我看可以。长欢既是我都统府的小姐,将来也是督军府的媳妇,我相信她定会不偏不倚,公正处置。不知钱督军意下如何”
钱希临略思索了一下,觉得容悦卿此言有理,这长欢小姐毕竟要嫁入督军府,怎可能对未来夫婿不利如此斯年定是吃不了亏的。至于那瓜尔佳俊喆,一个懵懂稚子,自己本来也没打算将他如何,就随他们去罢!他最看重的还是这门亲事能成与否,况且正巧可以借机瞧瞧这传闻中“奥都妈妈”下凡的女孩儿到底有何真本事。故此,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沈曼淑还欲说什么,却被钱希临用眼神制止了,只得作罢。
于是,长欢开口讲道:“既然钱公子和喆儿都喜爱这匹良驹,不如就让它来决定谁是谁非罢。”
沈曼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还当长欢小姐有什么妙计呢,一匹马若是能断是非,我们这些大活人却不能,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然而,钱斯年却拉了拉二娘的手臂,止住她下面的话,万分有兴致地说道:“有趣,我倒想看看,如何能叫这匹马分辨是非。”
长欢莞尔一笑,朗声说道:“古语有云:老马识途,良驹识主。既然两位公子都觉得对方没有资格做这千里马的主人,冒犯了此马,我们便让玑珠自行择主。若它选了钱公子,就请姐夫不吝将它赠与公子,宝马配英雄,相得益彰;若是它选择俊喆,就请钱公子向喆儿致歉,并且不再打这马儿的主意,如何”
钱斯年听闻赢了可将这绝世千里良驹牵走,立刻动心不已。但他眼珠儿一转,指了指俊喆说道:“这不公平。此马养在府上多时,自然认得他的面孔声音,怎知不会因为熟识而偏私”
长欢答道:“钱公子多虑了,我听说此马性子极烈,除了故主无人可以驾驭,因而养在此处赋闲。若钱公子不信,我们就定个规则:给它套上眼罩,你二人各站一边,不许言语,看谁有办法将它吸引到身边来,好不好”
钱斯年欺近长欢,带着冷魅的气息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若骗我,将来有你好看。”
长欢清冷一笑,心说我堂堂大清国宁古塔镇陲少将军,绝无仅有活了两世,何曾受过任何人威胁你这小毛孩子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竟敢对我放这狠话,真真好笑至极!
“那就请各位移步苑中罢。”长欢视线绕过钱斯年近在咫尺的玲珑面容,直接望向了苑中的马厩。
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此刻正悠然信步在马厩之中。她是大宛马中难得的纯白品种,当年唐玄宗得此一匹,言其毛色之白能将宿夜照亮,因此取名“照夜白”,极其爱重。
而这匹叫做玑珠的“照夜白”是清扬征战西伯利亚时觅得的原始大宛幼崽,从小养大的,故而骄纵性烈,不事二主。它是
第44章 龙资凰命订婚盟(八)
钱斯年意外获得了宝马良驹,自然喜不胜收,乐得合不拢嘴。
容悦卿虽然不舍清扬的爱马,无奈已成定局,只好违心称赞道:“斯年公子果然少年英雄,引得宝马投效。此马便赠予公子罢!”
钱希临见斯年心满意足地牵着马,也就无意继续追究,人们便散去了。
唯有俊喆呆立在原地,仿佛失去了定心针,失望又落寞的样子。
长欢见状,有些后悔自己出了个馊主意,便叫连嬷嬷将她放在俊喆身边的藤椅上然后离开。
她愧疚地对俊喆轻声说道:“喆儿,是我不好。我本以为玑珠定会选你……”
“我知道。”俊喆低下头,几不可闻地说道。
长欢劝道:“睹物思人不过是平凡的思念。若那人真在你心中,即便无法‘睹物’,思念也自不会少。”
俊喆不语。半晌,他抬起一双清净又深邃的眸子,幽幽地说道:“这下,我额娘在府中存留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没了。”
俊喆这一句话几乎将长欢所有坚强和伪装全盘击碎。他还这么小,正是承欢膝下的年纪,却早早看尽了世事变迁、人间冷暖,泪也哭干了,笑也有节了,不复稚童应有的天真和畅然。
心中汹涌的疼惜和怜爱几乎将长欢的理智淹没,她多想脱口而出:“额娘就在这,一直在这。”然而,为了保证喆儿的安全,她并不能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因为小孩子心智未成,有时难免得意忘形露了端倪,她不能冒着叫锦姿怀疑的危险,将俊喆也带入不利境地。
这个小小的白米圆子一般的娃娃,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和血脉,也是她身上唯一的软肋和弱点。前世,她能为他舍生忘死、身殁无悔;今生,也定要为他开疆拓土,护他一世周全。这是她自认作为母亲应当背负的责任。
喆儿,抱歉叫你这么难过,额娘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你参天而立,无惧风雨,直到我落红成泥,蜡炬成灰。
俊喆见长欢默默无语,两眼盈盈泪光,主动转移了话题:“小姑姑,我听善爷爷说,过几日你就要搬来珞璎阁和我同住,是真的吗”
长欢从哀伤中回过神来,望着俊喆懂事早慧的眼神点了点头:“今后小姑姑一直和喆儿在一起,好不好”
俊喆眼中终于露出喜悦的光彩,两只飞扬的桃花眼眯成弯弯的一对月牙:“好!今后喆儿会好好照顾小姑姑的。”
长欢顿时哭笑不得,但心中是暖意洋洋的,她笑着嗔道:“自己还是个小娃娃,却说什么照顾我”
“喆儿再小,也还大着姑姑三岁呢!而且我阿玛说过,喆儿是男人,有责任保护女人,将来也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后姑姑跟着我,定不会叫人欺负于你就是了。”俊喆拍拍自个的胸膛,一副小大人模样。
长欢哑然失笑,这话是容悦卿说的他也是个男子,又何曾保护过自己的女人不但令妻子殒命,也令稚子委屈,根本算不得一个男子汉,有什么立场来教训喆儿可笑!
想到容悦卿明日便要迎娶西林觉罗锦姿,她的心紧接着又是一疼。
容郎,纵然知道你我相识是场骗局,但可曾有过一瞬,只一瞬,你是真心待我我倒不怕你新人在怀忘却旧恩,也不怕千山万水永不相见,只
第45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一)
翌日,宁安城里张灯结彩,举城庆贺宁安军都统容悦卿同西林觉罗锦姿大婚之礼。按照西洋礼仪,婚礼仪式定在傍晚举行,接着便是已准备了一月之久的盛大晚宴及舞会。届时,许多东北地方的名流权贵都会前来道贺,可谓是满清覆灭、民国政府成立之后东三省声势浩大的一件盛事了。
其实,这些人之所以蜂拥而至,一是见奉天督军兼一省之长、东北巡阅使钱希临都驾临了宁安城,深知容家面子之大,也想来巴结巴结;二是都统府二小姐瓜尔佳长欢的名字最近简直如雷贯耳,谁都好奇得欲亲自瞧瞧这神女下凡、“至尊凤命”的小孩子究竟是否真如传说般神奇。他们的动机几乎与恭贺容都统新婚燕尔一事并没多大关系。
然而,无论他人如何忽略,这场婚礼的女主人终究还是西林觉罗锦姿。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日子,也是她夙愿得偿的日子。
从九岁开始,她便期待着长大后嫁给容悦卿。那时的她,还是左都御史府平凡无奇的庶女。她的嫡姐嫁了亲王府的贝勒,兄长娶的是太后宠爱的和硕格格,唯独她是同无权无势的容家订亲。起初,她对这门亲事百般不乐意,直到她见到了随祖父来访的容悦卿。
彼时,十二岁的容悦卿已出落得风姿绰约、人才俊逸,周身散发着纨绔八旗子弟无可比拟的英气。容家虽是商贾出身,老太爷却最重教育,重金聘请了当时最出名的大儒和武师教导唯一的孙儿。故而,容悦卿不但仪表出众,且谈吐不凡,文武双全,令得整个御史府都刮目相看。锦姿对他自然也是一见倾心、欢喜万分,从此对父亲给她订的这门亲事感激至极。
然而,订亲不到两年,家里就出事了。父亲西林觉罗茂昌遭政敌构陷下狱,兄姐那些显赫的亲家皆袖手旁观,急于撇清关系,唯独容家积极活动助他平反。未料对方反而利用容家皇商身份,陷害他们在军资上做假,坐实了茂昌勾结叛乱之罪,结果容家受此牵连,一同被判了流放之刑。
之后,锦姿因心中愧疚,一直不敢见容悦卿的面,殊不知他落到家破人亡、披甲为奴的地步,这才被西林觉罗茂昌利用,成了清扬的赘婿。为此,锦姿悔恨万分,但却于事无补,只能感叹:这也许就是你我二人的命罢!
于她,如今的破镜重圆、旧爱入怀,当真可算拨云见月、幸福倍至。然而,这幸福却是血淋淋的,牺牲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才换来。
清晨,新娘锦姿起身沐浴更衣,按照旧式规矩梳妆打扮,唇上涂了容悦卿送给她的口脂,然后将珍藏于箱底的嫁衣取出来郑重穿上。虽然,晚上的婚礼她要穿俄国裁缝缝制的西式婚纱,但这套大红的凤冠霞帔是她早年亲手绣制的,多年来一直珍重保藏,等的便是有朝一日穿上它嫁给卿哥。故此,她央求容悦卿同她两人悄悄拜一次天地。毕竟,穿一身红装出嫁是每个旧时女子心中千回百转的梦。
很快,锦姿穿戴整齐,在婵娟搀扶下去了供奉先人的佛堂。不同于后山那个庞大的瓜尔佳氏宗祠,这里只供奉着容悦卿的祖父母、父亲、母亲,还有锦姿的母亲喜塔腊氏。
锦姿在佛堂内上了香,跪在蒲团上默默祷告:“母亲大人在上,请受女儿一拜。今日,女儿终于得偿夙愿,即将嫁给所爱之人。人活一世
第46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二)
容悦卿身着大红金丝龙纹锦缎的礼袍,洋洋喜气的颜色衬得他面如桃花,但他的心和穿在内里的白衣一样,冷寂得如同一片雨云,满满地装着潮湿的思绪。
“锦儿。”望着同样红衣霞冠的背影,他心头涩涩地开口唤了一声。
锦姿身影一颤,知道她日夜期盼的时刻终于到来,不禁嘴角漾出一个喜不胜收的微笑。
容悦卿径自走到祖父母和父母灵位前上了三炷香,跪在蒲团上又拜了三拜,在心中默语:“祖父、祖母、爹、娘在上,不孝子悦卿敬告。今日我在此立誓,今生今世只有瓜尔佳清扬一位妻子。此番参拜北斗高堂,惊扰上苍及亲人在天之灵,实属迫不得已,乃是为了咱们容家唯一的后代——俊喆,还请祖父、祖母、爹、娘见谅,不必当真便是……”
不待他心里的话讲完,就听身后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老泰山’,你们这是在作甚怎么不叫上大家一同观礼”
只见换上一身宝蓝色西装的钱斯年和穿着天蓝色洋装的姐姐钱幼芳携手而来。他一双灵动的眼睛左顾右盼,似乎翻翻眼皮子就能捣鼓出个鬼主意。
钱幼芳则显得端庄沉稳,很有闺秀风度地向容悦卿施了个礼,说道:“我和斯年在苑子里闲逛,无意间到得此处,惊扰都统和夫人了,实在抱歉,幼芳这就带弟弟离开。”
说着,钱幼芳伸手去拉斯年,打算示意他快走。怎知钱斯年好像故意想搅合一番似的,手一抬就令幼芳欲拉他的手落了空,而他自己则走到灵位前鞠了个躬,又回身说道:“既然撞见,便是缘分。阿姐,都统哪有那么小气,连绝世千里驹都舍得送我,定不会介意咱们在这儿观了礼再走的。”
他说得理所应当,看似礼貌地将人抬举得太高,叫容悦卿无法反驳的同时,想到失了清扬爱马,心上不禁一疼。
钱幼芳对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弟弟实在无可奈何,她根本不想观什么礼,看着容悦卿同另一女人拜天地、拜高堂,对她来说简直是种折磨!虽然这不是逃避就能当作没有的事,但她宁愿做一只缩头乌龟,不听、不看、也不动,就好。
钱幼芳对弟弟的无理取闹摇了摇头,皱着眉强行将他拖走了。
两姐弟走后,婵娟受了锦姿的暗示,清清嗓子,提高声音朗语道:“北斗昭昭,白山皑皑,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容家卿郎,西林骄女,百年同心,白首不离——一拜北斗,意达上苍!”
容悦卿随着锦姿的身影一同向着北斗星的方向俯身下拜。
“这是我们满人的习俗,因为我们的祖先自长白山中来,向着北斗星跪拜即是向着长白山跪拜,也就是向着祖先跪拜。”清扬柔亮的声音在容悦卿脑中回响,这是他们大婚那日她对他说过的话。
那时的他,扮演着一个孤苦伶仃的落魄书生,被高高在上的女将军“娶”回了家。旁人只道他容悦卿攀附权贵,失却男人的尊严,自甘堕落地去做一个毫无地位的入赘之婿,却无人料到他已对这个令大多数男人闻风丧胆的“女阎罗”动了真情,更无人懂得他在同她拜堂之时是多么欢喜雀跃。哪似今日这般无可奈何
婵娟接着高声说:“高堂在上,荫蔽福佑,翁婿和睦,姑慈媳孝。容家卿郎,西林骄女,相敬如宾,称心如意——二拜高堂,祖宗首肯!”
“容郎,你家人的事,爹、娘、祖父,我会想办法替他们报仇的。”容悦卿再次想起拜高堂时清扬对他许下的承诺。
她没有食言,果然很快将害他家人丧命的那些恶吏惩治掉了。还记得她将那些人的首级丢在他面前时,脸上带着
第47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三)
钱斯年毫无怯意地走进了珞璎阁,钱幼芳只好紧跟在他身后,以防他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要说风景,整个都统府里还是数珞璎阁的最好。冬有香梅夏有鹃,春有芳樱秋有菊。此时正值盛夏,一大片血红血红的杜鹃花正开得荼蘼绚烂。从来蝶恋花,翩翩觅芳踪。花的香醇引得无数彩蝶竞相飞舞,远远望去,好不壮观!
只见杜鹃花圃之畔,穿戴不俗的老嬷嬷连氏怀抱着一个身着月白色改良旗装的半岁女婴,正看着不远处穿湖蓝色长衫的小男孩儿扑蝶——这不正是瓜尔佳长欢和瓜尔佳俊喆!
“媳妇儿,小侄子,原来你们都在呢!”钱斯年“自来熟”地走上前去同二人打招呼。
俊喆见到钱斯年,自然想起母亲爱马被他牵走一事,脸色立时冷了。
长欢听闻钱斯年又叫她“媳妇儿”,又好笑又气恼,感觉自己一个堂堂成年之人,只因困在婴儿体内竟被这三岁稚子给调笑戏弄了,委实窝囊,便欲杀杀他旁若无人的气焰:“钱公子,你我二人并未拜堂成亲,你如此称呼我,恐怕不妥罢”
钱斯年一愣,随即笑着言道:“既已订亲,今生你便是我的人了。若你不喜欢我称你‘媳妇儿’,觉得轻慢,那我改叫‘夫人’可好又或者你喜欢什么更亲昵些的小字宝贝亲亲还是心肝儿”
“你……”长欢被他的话气得不轻,心说这纨绔公子怎的竟如此轻薄小小年纪便像个花丛老手,说起调笑的言语竟毫不犹豫、信手拈来,想必将来也是个风流种、花下鬼。这种人岂堪委托终身还是尽早办完那件大事同他解除婚约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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