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伐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日生
夏完淳见自己成功将他引到这上面,继续说道:“这次王爷迎娶杭州钱公的千金,玉梁兄不如去一趟金陵,一来贺喜二来叙旧,何乐而不为呢”
杨展苦笑一声,带着川兵撤离了山西,取而代之的是一十三万湘兵。
太原乃是九边重镇之首,与蓟辽一道构成了防御北方异族的战线,如今更是因为征辽大计,显得举足轻重。
夏完淳重掌兵权,往日的激情丝毫没有削减,他还是当初那个新婚之夜北上抗清的少年郎。渴望建功立业,征战疆场,尽管这一次他是带着特殊任务而来的。
洪一浊从一众骑兵中越马而出,看着杨展的队伍渐渐远去,消失在地平线上,这才转头望着雄壮的太原城,说道:“湘西侯,既然我们已经来,事不宜迟要尽快动手。这些人都是当地豪富,若有抗拒还望不吝相助。”
“既然是王爷吩咐,我知道了。”夏完淳的语气并不快活,说实话他曾经对潜象营推崇备至,战时各种情报让北伐军如虎添翼,但是北伐之后他们彻底沦为清洗杀戮的机构,有点类似明初的锦衣卫。
洪一浊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明镜儿一般,他只暗笑一声,脸上却看不出表情,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先告辞了,若有麻烦再来叨扰。”说完拍马就走,身后几百个潜象营探子纵马跟上,在太原城郊扬起一阵尘土。
山西是晋商的山西,这一点毫无疑问。
晋商有多厉害“平阳、泽、潞,豪商大贾甲天下,非数十万不称富。”北京城还曾流行这么一句话:“京师大贾数晋人“。
大明朝江南豪商首推徽商,晋商与之相比丝毫不落下风。两者之间也有很多的共同点。
比如说都是靠大明的“开中制”,利用盐引大发横财。
所谓的开中制,就是说盐的的生产和开采,是被朝廷牢牢握在手中的,贩卖私盐罪过极大。朝廷根据边防军事需要,定期或不定期地出榜招商。应招的商人必须把政府需要的粮、茶、马、豆、麦、帛、铁等物资,运送到边防卫所,才能取得贩卖食盐的专门执照———盐引。然后凭盐引到指定的盐场支盐,并在朝廷指定的范围内销售。
晋商还是最会团结起来,有钱一起赚的商人。
东伙制就是他们的一大创举,起初由资本雄厚的商人出资雇佣当地土商,共同经营、朋合营利成为较松散的商人群体,后来发展为东伙制,类似股份制,这是晋商能够经久不衰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三百九十四章 道士下山
满人北撤,范永斗是知道消息的,但是他没有走。事实上不光是他,八大皇商一个也没走。
晋商讲究“以末致富,以本守之”,这句话刻在了晋商的骨头上,所以大部分晋商都将自己赚来的钱置办土地房产。范永斗可以走,他的地走不了,他的房子、票号、店铺、作坊...走不了。
满人也乐得见他们不走,毕竟万一他们活下来了,将来的辎重武器粮草,还需要这些人居中与中原交易。
范家大院内,范永斗的排场虽大,穿得却规规矩矩。黑色的缎袍里罩着一件羊绒小坎肩,已经剃掉的头上,戴上一顶**帽,遮挡住光秃秃的头顶。身边站着的管家和几个伴当,全都垂首低眉,这些老宅子里的规矩,有的比皇宫还森严。
外面人心惶惶,整个范家大院都在传,摄政王派来了一个夏完淳,是要清洗山西。
“老爷,外面传的吓人,说是侯玄演派了个夏完淳来,专为了跟咱们作对。底下的人,心里都藏着事,前些日子东街的孙掌柜丢下铺子自己逃回乡去了。”
范永斗从旁边的侍女手里接过茶水,眼底丝毫不见慌乱,他是领头的晋商,就是心里滔天巨浪,脸上照样是平静如水,没有这份本事做不到今天的地步。
“告诉下面的人,少听外面一些泥腿子以谣传谣,山西这块地皮还离得了咱们”范永斗目光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底下人的脸上惊惶犹在,便笑道:“这天下的官,都是一样的,你见过几个不爱钱的早先大同的刘知府,号称是两袖清风,还不是被我买住了狗一样的使唤。不怕你官清如水,还抵得过我万贯家财派人去太原,给我送!一万两不行就十万两,十万两不行就一百万两。”
老管家的脸色这才有些恢复往常的精明样,说道:“还是老爷有见识,那些官确实没有不贪的。”
“哼,不贪那是出的价码还不够。”范永斗的自信来源于以往的成功,他们的行为近乎明目张胆,但是朝中有人,谁也动不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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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高岗上,洪一浊带着几个手下,俯瞰范家大院。
周围几个小兄弟,都是新晋的探子,江南清洗如火如荼,赵元华人手不够,把洪一浊手下借调了大半。
张浩穿着一身短打劲装,皮肤黝黑,海上的生涯最是磨砺人,只有在大海中搏击过风浪的人,才知道地上的安逸。
夕阳西下,张浩看着沉稳的洪一浊,眼中满满的都崇拜。当初嘉定遗民有两千人,谁不羡慕徐元宝和洪一浊,因为截江救人留在了对岸,从此跟着侯大少开始了精彩绝伦的伐清之路。
“头儿,你说他们会跑么”
洪一浊笑道:“不会,你看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宅子,这只是范家的冰山一角。山西的商人喜欢买地,喜欢盖房子,喜欢埋银子,这些东西就像是拴狗的链子,将他们栓牢了。”
洪一浊说的一点都不差,在他来之前就跟侯玄演做过研究,晋商喜欢放高利贷,喜欢埋银子,这些习性都让他们无法短时间内把自己的财富全部收回来,也就没有人肯放弃金山一般的财富逃往关外。
“那他们会狗急跳墙,跟我们拼命么”
洪一浊和几个探子一齐笑出了声,看着这个新来乍到的小老弟,说道:“和龙象搏斗,至少也得是虎豹,狗就算是急了,最多是疯狗,和我们潜象营拼命,他们还不够。”
左侧的年纪稍长的探子,畅笑道:“哈哈,差的远呐!”
张浩一看洪一浊竟然没有斥责自己,还谈兴颇高,不禁有些忘形地问道:“头儿,你能讲讲打仗时候的故事么”
旁边几个资深的探子嗤之以鼻,新人就是新人,一点都不稳重。现在可是盯梢的时候,讲故事也太不专业了。他们本能地以为,一向严苛的头儿会大加责骂。
洪一浊轻笑一声,说道:“打仗有什么好聊的,要是鞑子不来,我情愿一辈子待在山上,跟师父师兄们一起生活,不知道多快活。”
几个探子脸上的鄙夷还没散去,一听洪一浊真的讲了起来,都把耳朵竖了起来,慢慢地挪动屁股,不一会聚集到洪一浊的身边,专心听故事。
“那时候清兵打了过来,到处杀人,几个师兄都跟师傅请命,想要下山杀鞑子。师父说道观虽小,是七百年的香火传承,后山还埋着几辈的尸骨,要留下一个看院的。
我们师兄弟一共十七个人,谁都不想留下,师父就让我们比试武艺。
那时候就我年幼,还不懂什么鞑子不鞑子的,也没见过清兵杀人。对我来说,清兵、明军还不都是那样,明军杀起人来比谁都凶。
那天道观中间比武,师兄们好像都被绑了手脚一般,在没有平日的身手。我那时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精进了这么多,而洋洋得意。”
周围变得静悄悄的,众人都跟着洪一浊淡淡的语调,好像去到了那个与世无争的道观。
“师父将道观传下的拂尘,交到了我的手里,然后带着师兄们头也不回的下山了。那是我也没当回事,以为就凭他们的本事,很快就可以回来了。没过多久,观里以前的常客,师父的好友嘉定黄淳耀老先生来了,他浑身是血,衣服都已经染成了红色。
我把他救了过来,给他包扎了伤口,自以为救活了他而开心不已,黄大人却不想再活了。他在墙上写了一行字:进不能宣力皇朝,退不能洁身自隐,读书寡益,学道无成,耿耿不昧,此心而已。异日夷氛复靖,中华士庶,在见天日,论其世者,当知予心!
写完之后,黄大人就自杀了,临死前跟我说师父和师兄们都死在了西城,让我躲起来,去给他们收尸。
我疯了一般地跑下山去,西城早就被攻破了,满城都是尸首,却没有发现师父师兄的。我趴在地上将三天的饭都吐了出来,一阵脚步声和狞笑传来,我躲在尸体堆中,逃过了清兵的搜查,过去的清兵牵着一匹马,马背上系着几十颗脑袋,他准备去请功。我见到了师父,他的脑袋分外好认,满头白色的头发。
回山之后,我一把火把道观烧了,跟着嘉定的幸存的百姓,逃到了竹林。”
接下来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早就被编成了各种的话本、戏曲。嘉定乡兵领袖侯峒曾的长子侯玄演死而复生,带着八百乡兵走出竹林,以血涂面杀回嘉定,然后带着幸存的两千人,开始了一段传奇。
洪一浊讲完之后,笑了笑说道:“都看着我干什么我也是嘉定人,谁还没有一段血海深仇了。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说出来,说真的讲出来之后胸中舒畅了不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兽群
兴奋中的察哈尔部,迎回他们的王不到三天,喜庆劲还没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局势有些不对。
首先是他们收留救下的财神爷靳良玉没有他们想象的有钱,其次就是刚刚和满清打了四年的汉人军队,竟然这么暴躁,一言不合就要出关。
以前的时候,一向是自己这边入关打秋谷,打得厉害了,才有汉人军队来反击一次,这次竟然为了一个逃犯,不宣而战。
一个低矮的蒙古包内,羁良玉浑身是血,和他的家人缩成一团。
几个蒙古人在翻着他们带来的几个大箱子,里面除了一些丝绸衣服,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羁良玉嘴巴上几个血泡,强忍着疼痛用蒙语说道:“真的没有了,我带出来的钱都交给你们了。”他们这些晋商长期喝蒙古人进行军火交易,蒙语、满语都略通一二。
蒙古男人长得很矮,但是块头还算大,撇着嘴用汉语说道:“你骗谁谁不知道你羁良玉的钱多,几千万两银子是有的吧,你逃命就带这么一点”
羁良玉眼前一黑,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忍着说道:“您也知道我是逃出来的啊,这次的朝廷和以往不一样,直接不讲证据上来就要杀人,范永斗都被割成三千肉片了。”
蒙古人听了之后,用他不是很发达的脑子一想,这个汉人说的确实有道理。想到自己族人冒着危险,竟然救回一个穷光蛋,蒙古人一脚踹在羁良玉的肚子上,羁良玉猝不及防,捂着肚子哀嚎不已。
他的小儿子见状,站起来怒道:“你都翻了没有了,为什么还要打人”
羁良玉的原配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宠的跟心肝一样,一听这话,唬的她神色大变,赶忙将孩子揽在怀里,不住地求饶:“小孩子口无遮拦,蒙古爷爷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般见识。”
低矮的蒙古胖子是帐中唯一会说汉话的蒙古人,狞笑着走到羁夫人跟前,一把将羁良玉的小儿子揪了出来。
羁夫人吓得大声求饶,扑上来想要夺回自己的孩子,蒙古胖子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他下脚极狠,正好踹在羁夫人的心口,这个当初范家的千金如今的羁夫人眼看是活不了了。
旁边的一个蒙古男人突然怒道:“扎列,你做什么,说好了这个女人给我的。”
蒙古人揪住被母亲的突然死亡吓得哆哆嗦嗦的小孩子,残忍地笑道:“我就踹了一脚,谁知道她这么不禁打,趁着现在还是热乎的,你不快点上去享受,跟我嚎什么”
胡人性恶,兽性至少占了七分,听了这话竟然真的...
羁良玉躺在地上,看着他一手资助的蒙古人,心好像被挖走了一般。随着扎列将他儿子的脑袋拧断,羁良玉一口血喷出,死在了这个蒙古包内。
不远处的大帐内,重回部落的额哲,端坐在羊皮覆盖的座椅上,看着下面的各旗主,察哈尔部共有八旗,和其他的蒙古四十九旗不同,这八旗是没有自治权利的。因为他们曾经是蒙古诸部的大汗,统治蒙古历经六个汗王。
“察哈尔”为古突厥语,是“汗之宫殿卫士”即大汗护卫军的意思,这一部的蒙古人天生喜欢惹事,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才是蒙古的主人,才是可以重现成吉思汗时候蒙古辉煌的人。
“我这次回来,首先要为父汗报仇,先把汉人打败,然后消灭掉满洲建奴。”额哲得意洋洋地说道。
底下的蒙古旗主们面面相觑,我们费尽心思,迎回来一个傻子当我们的王上首的汗王额哲,看上去很是英武,颇有一点
第三百九十六章 追击
“弱冠之年凭军功封侯,古往今来唯有冠军侯霍去病能与将军一比啊。冠军侯勒马燕然,封狼居胥,如今咱们出了大同,将军的名号未必比他差了。”
出了张家口,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夏完淳骑在马上,一身玄色盔甲,配总督剑印,领兵十三万奔袭察哈尔部。兵马如同潮水冲击着绿油油的草原,
身边的副将是因军功刚刚升任的大同总兵秦泽,此时正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一旁由衷赞叹道。草原自古以来就是汉家儿郎博取青史留名的好地方,不知道多少人曾经梦想过领兵踏平这片蛮夷之地。这片草原上的对手换了一波又一波,匈奴、突厥、契丹、鞑靼...但是关内依旧是汉人。
夏完淳脸上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推诿谦逊,而是扬声道:“昨夜行军到张家口,有南京信使传来王爷书信一封,直言十三万兵将杀不了八个商人,是北伐军从未有过之耻。字字如刀,声声似剑,至今绕在我的耳边。这一回不能雪耻,我们湘兵营往日的功绩也要大打折扣,望诸君与我戮力同心,洗刷耻辱。”
此言一出,身边的诸将人人不忿,他们并不是输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被冠上这么一顶大帽子,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刚出塞时的豪情都被搁下,夏完淳身边的将佐都是一脸的悲愤,出了隘口关,塞外呼啸的风已经和关内大有不同,吹在脸上虽然难受但是却并不猛烈,毕竟现在是四月份。
夏完淳环视一圈,笑道:“诸君,胡风不烈,汉道正昌。此正是我等雪耻建功的好时节,这一回誓要扫清察哈尔,让所有异族知道,跳梁者虽远必诛!”
湘兵营知耻而后勇的众将在马背上拔剑,举天呼道:“胡风不烈,汉道正昌。”
远处的察哈尔部,以前驻在张家口以北,出了隘口关就是他们的牧场。现在却在举族搬迁,除了那个失心疯一般,想要横扫汉满两族,统一天下的汗王额哲,其他人都还保留了一丝理智。这个时候跟汉人交手,无异于自寻死路,要知道纵观千年往事,凡是出了关的汉人军队,都猛的不像话。
阿部乃是额哲的亲弟弟,和兄长不同,他自小在草原上长大,是个地道的蒙古旗主。此时正带着族人往西逃的阿部乃自信地说道:“汉人在草原上待不久,等他们粮食吃完了,就会走了。这里有没有耕地,也没有城池,不是他们的生存的地方。就好像我们的族人不会去到没有草籽和牧场的地方一样。”
察哈尔部拖家带口,带着蒙古包,赶着马匹和牛羊,往远处逃去。
夏完淳的大军到达察哈尔部的时候,这里早就空荡荡的毫无人影,只有地上的牛羊粪便说明了这里不久前还有很多的人在。
夏完淳脸色铁青,面沉如水,站在大旗下一声不发。又被他们逃走了,在他手下逃走了一个羁良玉,就惹得王爷大发雷霆,还给湘兵营带上了无能的帽子。这要是一个部落逃了,夏完淳长叹一口气,说道:“风字营带上罗盘和干粮、水囊灌满清水,随我追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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