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卿为何不知愁

    这话实在有些言重了，她可以承诺于别人，却害怕别人给予她的承诺。为人时总是无法承担允诺，如今成神她依旧认为自己负担不起。有些时候，活得越久，胆子越小，听不得的话也越多。

    封奕半压下黑瞳，背过身又豪爽道:“不过届时你若没出现，我也不会干等下去。”

    肆意倏然睁大双眸，意外地看向他高挑的背影。心中深处忽然就泛起了一丝波澜。是啊，封奕如此洒脱桀骜的人，怎么会有耐心等一个归期不明的人呢

    她可真是听风就是雨，瞎操的什么心……

    身后，仙风四起，弥散的白光逐渐包拢住三人。骤时，夺目光晕宛若一朵清淡莲花柔软绽放，又倏然收缩，化作零星一点微尘，起起浮浮闪烁剔透，最终飘落销匿。

    洞，再无三人踪迹。

    ……

    肆意是在一左一右两位仙官的护送下，一路到的九霄天门口。

    莫玄将铁剑交与苍吾，别过二人踏云继续上重天。她和苍吾越过天门，便直接去了玄华宫。

    两人未入宫门，便清楚听到了从内殿传来的交头接耳声。而宫门以外却依旧是金光耀目，庄严肃穆，连随意荡过的一片流云都尽情演绎着闲散的姿态。两方鲜明对比下当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宫门口两位神将见到苍吾，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下一刻看到肆意又迅速挺身，两相对应跨出一步，抬手去开宫门。

    随着沉重的摩擦声，迎面立刻扑来一片浓厚无比的仙气灵息。

    肆意不用看都知道，殿内定是站了不少人。虽然仙气一般都是倾城脱俗，清新




50 神都众生
    大殿内，寂静来的太过迅速，仿佛还能依稀听见之前那阵闹哄哄的杂音。

    众仙退避三舍，让出一条宽道。

    苍吾早就见惯了这群老仙嫩仙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鬼样，皱眉撇了撇嘴，忽略众仙投来的诧异眼神，大步流星走了进去。肆意也不愿单独站在门口，也硬着头皮跟上。

    宽道两侧，无数双金眸射向同一处。视线之灼热，像是能从她身上钻磨出个什么端倪。被这么多仙目不转睛看着，肆意面上看似稳妥，心里却早已经慌的不知东西南北了。

    三世都没同时和这么多人聚集一堂过，何况还是神仙，群贤毕集！这谁受得了……

    肆意只盼着交代完赶紧离开……

    “肆意仙卿！你终于回来了！”华凌猛的起身，差点带翻了身前的案台。幸得素华及时按住，不然可就是殿前失仪了。虽说是当宫主神，在自己宫里，爱摔什么摔什么，别人管不着。但众目睽睽下，怎么也得保持体面。

    素华立刻道:“上仙！当心！”

    华凌自然根本没听出素华暗戳戳的告诫，贴着案台就往下冲，衣诀纷飞，勾拉扯带，终是将案台拖出了一声钝响。

    众仙立刻被动静吸引，扭头向殿上看。肆意也是一惊，抬头仰望。

    只见华凌匆匆从上方正中央的宝座上跑下，而其身后，一位仙子正使劲推着宝座前的案台，脸色不是太好。

     



51 赐
    弥音浅浅，殿内重新恢复柔和。

    而座下所有人仍旧沉浸在那刹那间的金光中，没有要回神的迹象。

    “这……好剑啊！”少顷，一个武神喊道。

    肆意怔怔看着素华手中的铁剑，下意识点了点头。确实是好剑，如此辉煌的金光她曾经也见过一次，只是那时候并没有像这次一般，纯净明朗，毫无杂质。那时候，更多的是剑身内疯狂膨胀四溢的暴虐魔气。但毋庸置疑的是，无论从哪一面来说这都是一把万年难得好剑！

    可是，怎么会这样

    竟真的是神器

    “这难道也是上仙从魔尊手里抢来的！”一个仙官道。

    肆意一愣。

    也是

    无极送玉杯回天时是这么说的

    “怎么就是抢呢！司空殿自百年前被毁，神都数百件神器悉数坠落四海八荒，怕是都掉到他那魔域里头了。况且这些本来就是天廷的东西，上仙是正大光明的拿。”一个仙官道。

    肆意开始听着还觉得这位仙官说的挺有道理，可听到最后却不敢苟同了。

    玉杯是封奕给的，铁剑是逐言丢下的……

    她只是运气好罢了……

    可没有什么抢啊拿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些年天廷但凡派仙去他那里索要东西，哪个不是直接被扔出三界外的！我宫里的仙娃娃到现在都没找到呢！他会这么轻易就把东西交出来鬼都不信！倒是肆意上仙，无端被魔尊劫走却全身而退，实在匪夷所思。”

    “肃静！”眼见群仙议声沸腾，华凌厉声喊道。

    这时，殿门忽然打开，一个仙子悠悠飘来。

    群仙原本还想多说几句，这下顿时闭了嘴，全都神情专注等候着什么。

    素华率先上前相迎。而华凌只是看着并未发言。

    待仙子落定，星眸向四周一看，直直向肆意走去。

    肆意被这一举动惊到，不由得立直了几分。

    天廷的仙子几乎都是这般妖娆纤细，足不点地的模样，只不过这一位不太一样，倒不是体态上不同，而是服饰的差异。瞧这一身处处镶金边的纱衣，明显比殿内寻常仙子的要华贵精巧许多。

    “肆意上仙”仙子柔柔道。



52 赐
    此话一出，可谓是语惊四座，群仙轰动。

    文神那片几乎立时一阵“使不得！”

    武神们都未发表意见，只眯起眼睛在肆意和神器之间来回偷瞄，说不清是种怎样的眼神，反正不是很友好。

    “使不得啊！开天以来，从未有文官执剑一说啊！。”

    “是啊，况且是此种金品神器，神都历代都是供奉于司空殿正堂的，不归入仙家法器中。所谓天规天条，理应恪守天道，不做逆行。如今怎可随随便便开此先例。”

    文神你一句我一句，字里行间皆是反对。武神们虽都未说话，但眉目间的神态，明显也是偏向于文神那一侧的，毕竟是金品神剑，他们手头的最上等也不过紫品，这么一对比说一点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肃静！”华凌实在听不下去，喊道。

    肆意只觉落到背后的视线一层层递进，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她也不过是试探问问，这结果还没出来呢，就已经闹成了这样，要是帝后真允给了她，一人一口唾沫，怕是能把她淹死吧……

    忽然间，颈后像是钻进了一缕诡风，凉嗖嗖的……

    事情发生至此，她亲眼瞧见的神器总不过两件，一个是玉杯，另一个便是这把铁剑。帝后既然舍近求远非要用问的，那定是问那些她见过的或者至少听过的。而今日不过是她飞升头日，对一个尚且不熟悉环境的新仙，别说神器了，神都的路她都分不清有几条，帝后断不应该问出这种话。

    如此，她只好推一反三，猜想帝后所指的是面前这两物。而其中唯一与帝后有关联的便是这把铁剑了。

    “既如此，容小仙回去禀告帝后。”渊禾仙子微微点头，向后摆手。

    眨眼间，宽道末现出两排仙童。

    群仙一看，便不淡定了。这不是司空殿的仙童吗！帝后这是哪一出啊重天虽远，但也用不着一个仙子飞回去禀告吧，这到底是要赐还是不赐啊

    眼见仙童并排走上宝座，稳稳



53
    见苍吾怒气腾腾飞走了，华凌也没有去拦。反而一把将肆意又拉近了几分，道:“你和我说实话，在凡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肆意眸间深了深，淡淡道:“实话就是，我偶然遇到了一个故人。”

    其实跟偶然完全搭不上边，甚至可以说是被故意设计的，至于这个设计人……她只能叹上一句高明。

    高明到让她这个被设计的到最后竟都怪不起来他……

    真是厉害了……

    华凌眉梢高挑，“嘶”道:“你的故人我记得你这一世没有什么故人啊，难道是前世那人竟还活着！”

    “嗯，他成了血鬼。”肆意道。

    “什么！”华凌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你可把我说乱了！难不成这神器还和血鬼有牵扯”

    闻言，肆意心中暗道:是啊，这牵扯可大了去了……

    “神剑是在他洞穴里发现的。”肆意道。

    华凌眉头紧皱，用扇身在手掌连拍了好几下，道:“太乱了吧！我是理不清了！你快把来龙去脉重新和我说一遍！”

    肆意微微点头，随即将凡间遇到封奕后的事尽数告知了华凌。除去几个地方，她稍作了改动，将所有“封奕擅自带她去”换成了“巧合碰到”、“巧合落到洞穴”等等。

    “至于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肆意讲完，只觉洞穴中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深深刺激着她的眼眶。

    画面感之强烈使她不禁用力闭了闭眼。

    虽然现在不会像在洞穴时那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但闯入心底的那份不安，依然令人无所适从。

    “你随我来。”华凌听完，垂眸了思忖片刻，忽然道。

    肆意一愣，若有若无的看了眼华凌。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走上宝座。

    “这个玉杯不是天廷要的东西，你且收好，从哪来便回哪去吧。



54 神都之上
    半晌，华凌将折扇在手中掂了掂，沉声道:“你自有你的心思，我也不好多言。不过，帝后那头你可有想好应对措施了”

    肆意微微挑眉，道:“……说实话，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想去想。”

    这话说的略有些没心没肺，却是事实。

    闻言，华凌动作一顿，神色微凝了下，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下意识掂了掂折扇，语重心长道:“仙卿啊，有时候，有些事有些人还是要稍微在意一点的。”

    肆意稍稍眨了下眼，微浅的眸子缓缓流露出笑意。她听得出来，华凌这是在说她太漫不经心了，谁说不是呢。可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一时半会还真改不了。当前事情这么多，一步也跨不到天边去，总得一件一件解决。就如他师傅说过的: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那无论如何，它总会发生。可以提前防备，却也不能乱了阵脚。而她现在便觉得一刻不停的迁思回虑，绞尽脑汁的去推敲啊，思索啊就是在自乱阵脚。

    华凌也不知道肆意到底听没听进去，随手将折扇往肆意眸前晃了晃，道:“对了，说来你的那个小友呢他也跟着追下去了你们没碰着”

    肆意一直看着华凌，忽然冷不丁被问到这一方面。瞬间心虚般偏开了视线，但下一刻又觉得这样做太过明显，二话不说又迅速转了回去，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适才同华凌讲述洞穴中来去因果时并没有提到无极，一方面是她还没有想通无极的身份，另一方面是觉得私自下凡这种事在天界应该算不上光彩，帝后既是带回重天审判，想必消息不会直接传到神都来，就算会应该也没有那么快。她又何必在事情没有着落的时候让那孩子难堪。

    “哦，我让他先回去了。”肆意一



55 神都之上
    肆意重复道:“座上白玉”

    华凌斜眸清亮，道:“说起来，这可是个宝物呢。你从哪听来的”

    肆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道:“封奕告诉我的。”接着笑了笑，又道:“也没什么，就是随口聊到。”

    果然，华凌一听，脸色就变了，似乎不愿意再深入这个话题:“额……看来仙卿和魔尊关系不错啊……”毕竟听肆意说了那么多人间的事，华凌也大约能理解肆意对封奕的态度。

    肆意嘴角弯了弯，道:“还可以吧。”

    “仙卿啊，我还是那句话，任何人事都应注意着点。若说成仙难，那么成魔更难，如今天廷与魔界是互不干涉，但自古仙魔不两立，再相安无事，也总不过表面罢了。他接近你，目的不纯。对天廷，更是百害无一利。”华凌道。

    华凌说的很中肯，她无法反驳。封奕这个人秘密太多，尤其是那张生人勿近的面具，还有那种异常糟糕的待人方式，自我又自大……典型的反派啊……

    但另一方面，他又间接帮了她……

    她是心存感激的……

    唉……心情实在复杂……

    “上仙说的是，不过封奕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毕竟我这么一个小仙，他能从我身上挖出什么天廷秘要不成，再说了他如果真想做什么，又何必等到现在，空耗在我身上……况且若是他真攻上天廷，这偌大天界，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魔尊”肆意道。

    华凌被问的一怔，清眸瞬间就乱了，空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肆意立刻发觉她说了个非常不应该问且愚蠢的问题，而且还是结果很明显的那种……

    尴尬的气氛瞬时在两仙间萦绕盘旋……

    最终还是华凌打破氛围，先发话道:“咳咳……你这么想也没错，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那可不是什么寻常魔物，而是魔尊。他真正的模样是你远远无法想象的。”

    肆意垂眸点了点头，道:“嗯。”

    两人又说了几句，肆意便欠身告退了。

    出了玄华宫，肆意漫无目的地走着。膝处的浮云散开又凝聚，稍许有些妨碍她行走。

    不知不觉，她竟是走回了自己的宫殿。

    门口立刻有仙子迎了过来。

    “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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