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卿为何不知愁

    血鬼立刻摸了一把脸，转过身瞪着血红的眼睛道:“你敢伤我！凭你也敢伤我！”

    血鬼叫嚣的异常难听，有几处字句甚至破了音，眉峰高高挑起将脸上数条血痕拉扯的更为扭曲。

    肆意这才终于看清血鬼正脸，瞳孔瞬间骤缩。嘴中呢喃道:“逐言……”

    逐言……

    竟真的是你……

    从封奕第一次念这两个字时，她便暗自为之一惊。再联想到血鬼口中几次挂在嘴上的师姐，她不想怀疑都不成。

    曾经在离宫时，她有过一个师弟。名字也叫逐言。但那时魔教夜袭，离宫尽毁，宫中内外皆被火海吞噬，高墙内除了逃出来的几个外室宫人和侍从，几乎无人生还。即便是侥幸逃脱，又怎么可能不老不死，长存八百年之久。

    心中思虑着，肆意已是下意识走到了封奕身侧。

    依旧无人发觉，除了封奕。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肆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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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前尘旧梦
    随即运功跃到两人之间，徒手接过长棍，反手翻转半圈从无极手中抽出。

    “上神！”无极明显愣住。

    “你可不能敲死他。”肆意道。

    长棍到手，一如之前快速收进体内。

    “可是他！”

    “还有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肆意略显不悦道。

    “我……”无极一怔，到嘴的话卡在喉咙。

    “九霄上我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我落入山庄后你为何迟迟未到我被魔尊劫走后你又为何会那么凑巧在云巅出现”接连的问题不断砸在无极身上。

    “……”沉默。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因为他。”肆意转身面向逐言，神色从容。

    现在的她完完整整暴露在大殿中心，沉静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洞穴上空。于这片恶劣的地境中显得格外另类。

    逐言瞪着血眼，表情从疑惑愤怒到惊愕兴奋，甚至诡异得癫狂。双手不自觉高高抬起，一步步向前走动:“阿姊……阿姊！你真的来了！”

    “逐言……”肆意淡淡唤道。

    无极则是因那句“阿姊”诧异非常，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间的距离愈发接近，无极冲上去想阻止，却被肆意拦下。直到那双同样黄黑的枯手快要搭上肆意肩颈的时候，封奕才再次闪身将其震开。

    逐言被震出一大段，歪斜着身子倒在地面，吐出一口血。嘴角却依然挂着笑:“八百年了！我的好阿姊！我等了你八百年！谁能想堂堂半神之子居然用了八百年才终于得道成仙！哈哈哈！”

    癫笑了片刻，逐言忽然扭头向门口爬去，嘴里边爬边喊道:“师尊！你快看啊！师姐来了！”

    肆意看到他向



44 前尘旧梦
    无极眉头紧缩，不解道:“你休要狡辩，明明是你私用咒术引来毒焰，才致使离宫阵破！”

    “是吗那你当真看到了吗”逐言冷冷道。

    “我……”无极语塞。

    “蠢货！你懂个屁！离宫看似繁华，但内部早就气数已尽，你怎么不想想偌大一把玄铁神剑天廷凭什么放任它留在人间因为它根本不是什么神器，它是魔器，它在吸离宫的血，吸衡山的血！吸华国土地的血！可人人却还把它供奉为镇宫之宝！甚至是镇国之宝！实在是好笑！数代宫主为何如此悉心保管，日日用捉来的妖鬼喂养它，宁死不透露分毫，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丢不掉毁不尽，又怕被后世唾骂，怕成为众矢之的！如此一代拖一代，到最后收不了场了，便想找个替罪羊。谁呢当然是人人嗤之以鼻的五毒圣教啦！而宫内那些所谓正派的腐朽长老们当然不想背上个勾结魔教的罪名啦，这便甩到了我这个外室子弟的身上。他们什么能耐当然是想让你看到什么就看到什么了！”逐言不屑道。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离宫明明和魔教同归于尽了！”无极道。

    逐言嘲讽般轻笑道:“怎么不可能！你说是吧，师姐。”

    肆意双眸闪过一丝不忍，将无极拉至身后道:“即便如此，也不是你如今乱造杀孽的理由。”

    逐言冷笑道:“怎么我被害成这半人不妖的鬼样，还不能吃几个人了”说到此处，逐言忽然恶狠狠笑起来，道:“原本把魔教引来，就只是为了让他们露个脸，到时候说起来，便是魔教贪图神剑之力，逼宫夺剑。往后这把铁剑若是邪力发作，生灵涂炭，也都尽数推到魔教头上便好，咱们离宫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可我们那个师尊偏偏是个死脑筋！他多疼你啊！当年五毒圣教攻入离宫内庭，他宁可自破宫阵，引火烧身，也要让你去祭剑。你是逍遥飞升了，可满宫人拉上魔教全部焚死了！你怕



45 前尘旧梦
    肆意望着眼前这个疯癫痴狂的男人，心中有痛也有恨，还有愧疚……

    当年某个暗夜，离宫内庭闯进了一个妇人，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穿过层层宫阵跑进来的，也没有知道她是如何独自诞下的一对双生胎，宫人发现的时候，妇人已死，身旁只留下两个血泊中的婴孩。

    也就是她和逐言。

    很快随着两人的成长，身体内部蕴藏的秘密渐渐暴露，难以遮掩。就像是上天开了个玩笑，一个普通凡人竟生出了她这个半神之子。人生神，是天大的业障，而这份业障便不偏不倚降在了逐言的身上。他就像是一个无人认领的弃物，非人非鬼，轮回中无他，三界中无名，即便是死也无葬身之地。

    对于逐言，她终究是愧疚的。

    曾经的他们，也是寻常凡世中再普通不过的姐弟，嬉笑打闹，亲密无间。可是由于半鬼之身的日益显著，逐言的性情愈发痴癫，行为举止更是怪异疯狂。离宫绝不可能允许这样一个半鬼留在宫中，欲赶之。奈何师尊心软，便将就着赶去了离宫外室，将人留了下来。也在这时，她的身体忽然与内庭中的铁剑产生了共鸣。而离宫数代百年间都在寻找一个共鸣体，欲以火救火。相当于用同灵体献祭同灵体，以求玉石俱摧。可师尊同样于心不忍，蛮着众人隐去了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再踏入内庭半步。而正是因为这样两个不忍心，最终倾覆了一切。

    一时间旧忆急冲入脑海，思绪万千，数不清的情愫在胸膛内翻滚碰撞。双眸沉迷犹如一滩浑水，深深刻在逐言被黑雾包拢的模糊身影上。

    “他要逃。”封奕道，淡漠的声线像是在称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而人如其言，他也确实没有去阻拦，仿佛仅仅只是说给肆意听。

    无极则没有那份耐心，拔腿就要去追。然而肆意清楚，追不上了。一方面是真的追不上，另一方面是她心中放不下的罪恶感，对于逐言的罪恶感。她没有心力，没有勇气去追。

    “上神！”无极不解道。

    肆意没有回应。她依旧盯着逐言消失的方向，目光暗淡。

    缓了片刻，肆意半敛着眸子，转向封奕，无力道:“说了这么多，不过还是满纸空言。”

    第一世的所有，就像是一场被无形安下的



46 回神都
    封奕放下手臂，顺势搭在肆意肩膀。

    肆意随即眯眼回头看。

    尘土飞扬间，依稀可辨两个高矮不一的身影。

    一时间，四人四目，双双对视。

    来者是苍吾没错。至于身旁这位，一身鹅黄暖色的紧身长衫，乌发以金簪为扣高高束起，眉宇间充斥着冷清若冰的精芒。是个长相十分英气的仙官。基于声音长相都比较中性，肆意有意无意朝仙官胸口瞄了一眼，后又发觉初次见面做此行为实在不妥，慌忙转移视线。

    封奕看在眼里，匿笑一声，悄悄道:“女的。”

    “……”肆意没想到会被他戳穿，耳根一软，略有些无言以对。

    “封奕！”苍吾看清对方，立即雷霆注掌，甩出一条雷火，横拉于胸前。

    “等等，别动手！”未等任何人发言，肆意率先拉住封奕，道:“封儿，你可别招那怪风。”

    她也算见识过那邪风了，之前在云巅，地界宽阔，还不会怎么样，如今换了这洞穴，可就不好说了。顾虑到笼中数不清的枯尸，还有地上那片很有可能是师尊长老部分身体的残肢，即便封奕不会，她也得以防万一，先说在前头。

    封奕微微挑眉，道:“我没打算用啊。”

    “上仙，你别用手碰他！”苍吾把雷火鞭拉扯的“刺啦”响，神色极度不耐烦。

    肆意被吼的一愣，封奕则是皱眉不悦道:“关你什么事。”

    “你！”苍吾灿眸闪着汹汹金光，脸色难看的不行。

    这时，一只较为细长的手搭上苍吾手肘，轻轻一推。

    这一下看似轻巧，却把苍吾推的身形不稳，细微晃了晃。苍吾立刻就炸了，朝着那位女仙官怒道:“你做什么！”

    “上仙挡到我了。”女仙官轻描淡写道。

    “你眼睛长脚底板了吗！有你这么协助的吗！”苍吾干脆将雷火熄了，仗着身高抵着女仙官骂道。

    “你！你这仙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谁协助你了！本仙不过是顺路搭了你的云，你想多了吧……”女仙官不断向后压身子，与苍吾保持距离。

    “啊！你什么意思啊！”苍吾又压过去一分，额间劈出几道电闪，神色难堪到了极点。

    女仙官摆摆手，似乎不打算再理睬他，径直向肆意走去。

    走



47 回神都
    人已经带走了，女仙官却未动。理所当然仰着脑袋环顾四周，末了眉梢微动，定住了视线。

    “你怎么还在这”苍吾本就不耐烦，肆意与莫玄绵言细语谈了多久，他便与封奕干瞪眼了多久。原本还嫌弃人家不好好协助，如今却是一副赶人的架势。

    “帝后派本仙下凡，自然不止一件事。”莫玄也不正眼瞧他，挥袖腾飞上半空，待飞至穴顶凹陷处，旋身抬手轻轻在铁剑剑柄处一点。铁剑瞬时被密集琉璃的金光覆盖，层层叠叠渗透进周围盘绕的树根中，一寸寸将两者分离。“卡擦”数声后，剑身从其中脱出，悬浮在空中随着莫玄缓缓落下。

    距离相近，肆意心中一阵阵发懵。

    帝后怎么会知道这把铁剑当年魔教对离宫是闹的震天动地，但最终不过两败俱伤。从另一个角度想也算得上是悲剧中的相安无事，没对凡界造成什么危害影响。她以半神之驱祭剑，剑灭灵消，便是剩下些什么也都尽数印在了她的元魂中，化为业障同她轮回周转几世，时间如流水，早就洗尽了。如今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如何也犯不着再提起这把废透了的剑。

    魔器自古不归天廷管辖，难道……

    莫玄落地，两指指剑引到几人中心，道:“上古神器已寻回，请上仙速回神都回旨。”

    闻言，肆意怔住。苍吾则是半张脸黑得不能再黑，幽幽切齿道:“你不是不帮忙吗嗯！”

    莫玄眉目清丽，义正言辞道:“帝后派遣，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何来襄助之说。”

    “嘿！你这仙什么毛病，说话非得这么犟吗！”苍吾辩不过她，一腔恼火直冲天灵无处发泄，转而用身体宣示，几句话间又不知不觉挤到了莫玄跟前，恨不得贴到人脸上。

    虽说莫玄从始至终都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犯而不校的姿态，但面对如此纠缠不休的状况也忍不住眉头紧皱，微微抿了抿唇。随即避开几步，极力控制住表情仪态。

    “上仙，请吧。”莫玄重新端正姿态，平心静气道。

    肆意“额”了一声，道:“恐怕还不行，且看这洞穴……一不做二不休，总该将这些无辜者的尸首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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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肆意为自己说的那句“一个故人”非常之纠结时，封奕忽然插进来，面无表情道:“妖鬼隶属于魔界，什么时候竟轮到天廷做主了。”

    这话似乎正好戳到对面两人软肋，一时间竟无人能驳斥。

    肆意立刻朝封奕抛去一个略带生涩的感激眼神。封奕这话听似调侃，却是一石二鸟，一方面解释了他为什么在这，因为他是魔尊！只要是划入魔界的地盘哪不能去！另一方面又有理有据，直接驳了天廷对洞穴的盘查。

    封奕对上她偷偷投来的目光，半面容颜逐渐柔和了下来。

    “哼！真当天廷稀罕管这些破事！”苍吾脸黑了半晌憋出一句。

    莫玄沉思片刻，严肃道:“魔尊这话乃一面之词，天廷虽管不到魔界，但当前死了这么多人，凡间人事为天机要务，不得不管。另外又牵扯到神器，若要天廷就此置身事外，似乎也说不过去。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封奕轻笑，道:“天廷这时候想管了啊，早八百年前干什么去了。”

    “魔尊这话什么意思。”莫玄道。

    “血鬼食人饮血，却更喜食人魂魄。”封奕嗤笑道:“这里的尸首早就魂飞魄散了，冥府都鞭长莫及的事，天廷打算管什么，把他们埋了吗。至于神器，呵，我倒是记起一事，敢问这位小仙，帝后偷拿我的玉簪什么时候还啊”

    “放肆！”莫玄甩袖道。

    封奕昂首又道:“是啊，天廷从来都是拿了就走，不管不顾，过后论起来便是装聋作哑，矢口抵赖，如今怎么还理起后事来了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啊。”

    “你！”莫玄有口难辩，空瞪着双目说不出话。

    “封奕！你！你快闭嘴！”苍吾吼道。

    瞧这两人反应，封奕所言的真实度，显而易见。怕是**不离十，都是真的……

    这就很尴尬了……

    “封儿，别说了……”肆意用手肘撞了下封奕，怎么又搞成了这种局面！又要收不了场了！

    “莫玄上仙。”肆意转首道:“此次过失在我，天廷那边闹了这么久，也确实得有个交代。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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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是之前，肆意只怕早就把无语的表情挂在脸上了，但经历了这些事，再面对封奕的调侃，她只是笑笑，道:“是有些不想走……这里的事说来说去都是我的惹下的业障，你不必替我收拾烂摊子。不过还是先暂且麻烦你照看了，等天庭的事处理完，我就下来。”

    封奕笑意微敛，轻浅道:“去吧，我等你。”

    听他这么说，肆意看向封奕的眼神深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