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卿为何不知愁

    肆意忍不住吐槽:真是好大的阵仗……

    邪风召见，这还能是谁的把戏不言而喻。

    苍吾看的真切，真是觉得见了鬼了，怒道:“你疯了吗！九霄之下，你未免也太嚣张了！快把人放下！”

    肆意半腾于空中，隐约感觉到身后逐渐靠近的熟悉气息。咫尺之遥，一个慵懒的声音笑道:“后会有期。”

    话音落地，连人带风，瞬间消失无影。

    “操！”粗鄙之字响彻在肆意耳边，没错，是外耳，不是脑内。苍吾这一声纯靠嗓门的巨吼，怕是九霄天廷都听见了。

    也确实，天廷中央，神都内外都听见了。玄华宫内自然不必说。众仙官心中皆是哗然:真是粗鄙之语！罪过！罪过！

    华凌猛的从座上跳起，传音道:“怎么了苍吾，出什么事了”

    苍吾懊恼甩手，气




36 洞穴
    穿越过一片黑暗，肆意感觉脚下终于有了点着落。

    封奕紧紧攥着她的手，一路穿行，为何说穿行，因为无风，四方漆黑昏暗，除了脚下起伏不定的踩踏声回荡于耳侧，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偶尔还会冷不丁踢撞到近处大块的碎石。

    估计着兴许是个山洞。

    封奕势必是用了什么法术直接飞穿进了这里。

    厉害了……

    只是，说好要去的人间呢

    带她来这种地方所谓何意啊

    肆意正欲开口，忽然被封奕拉住。

    “嘘，别说话。”封奕道。

    原本肆意就还未发出声，仅吐了一丝气，这倏然一止，真是又差点呛到。

    这时，“啵”的一声。

    肆意只觉额上一凉，上手摸了摸，黏腻湿滑。封奕将她的手拉下，用不知道什么布料擦了擦，随手打起一缕冷火。

    火焰烧灼于指尖，蓝幽一束。却照亮了周围一切。

    肆意这才看清楚究竟身在何地，也终于知道了那滴怪异液体的由来。

    她没猜错，这里确实是个类似于山洞的隧道，到处尽是杂乱的碎石黑土。头顶上方，大片混沌乌黑，看不出是什么质地，总之不会让人往好的地方想。混沌中不断冒出细微黝黑的粘液，时不时打出几个小泡，喷溅滴落。

    想必刚才摸到的便是这恶心东西。肆意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已经被封奕擦净，倒是也看不出什么。只是一回想起指尖上的触感，心底还是莫名一阵恶寒。

    “这是什么地方”肆意伸手摩挲额头那处，轻声道。

    封奕动了动手指，冷火脱离指尖自觉飘向前方:“血鬼的地盘，一向这么恶心。走，去里面瞧瞧。”

    这里竟是血鬼的巢穴。

    这玩意她有印象，第一世时曾听小妖提起过，似乎不是什么大祸患，但会惹麻烦倒是第一厉害。寻常道士若想捉它，便定要做好思想准备。不为自身，而是为了护眼。

    据说啊，这血鬼丑陋不堪，浑身流脓，獠牙长在脑门上，无眼无鼻，满面染血，总之是连同类见了都要退避三舍，恨不得吐上一天一夜的恶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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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血鬼
    不知他们的出发点是这片隧道的中部还是边缘，走了半天，左拐右拐，四通八达，除了通道就是洞穴，竟是没遇到任何其他东西。肆意心里越来越没底，暗道:“难不成这是要去见血鬼”

    她真是想不通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不过都耗了这么久了，还是耐着性子看吧。

    又是一个分叉路口。

    不似之前遇到的，这个路口极其宽阔，且高出人身起码一丈有余。两个洞口皆被密密麻麻的枯藤覆盖，像是以此为门。

    见状，封奕微偏过头，向肆意靠近。

    肆意连忙躲开，虚弱道:“封儿……你别再问了，我真选不出来……”

    这种拿主意的事一般交给她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幸在这一路没出什么岔子，不然可真是，置气都不知道该对谁。

    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封奕难得真笑了一下，之前虽说也时不时轻笑几声，甚至像是他说话前的一种发言方式，可却总给人一种敷衍，不过心的感觉，叫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所以这一声实实在在的笑实数难得啊。

    “你笑什么”肆意道。

    “这里是正门，两扇所通都是同一个地方，不用选。”

    肆意:“……”

    封奕瞥了肆意神色，又道:“据说这血鬼狡猾的很，因为身相丑陋，所以长年披着数套人皮，鲜少以真身示人。我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另外，由于体质孱弱，为防止被仙家道士随意驱逐手刃，故即便喜食人血人肉也从不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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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铁剑
    这里是！

    会这么巧吗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头顶处的凹陷很有可能就是她在桂林里偶然发现的大坑。

    而他们现在也许正站在那片十里桂林之下。

    会是这样吗

    她慢慢转过头，看向那个带她进来的男人。

    只见封奕也在仰头观察穴顶，硬朗的侧脸下，他的目光如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虽说封奕一直都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分寸拿捏得当，从不漏出一丝破绽。但眼神中细微的变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比如现在，他是真的在很认真看着什么。

    肆意顺着封奕视线望去，仍旧是那片错乱纠缠的树根。

    有什么吗

    下一刻，仿佛空气都冰冻了一般，只感觉到僵硬冷寂。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绝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树根之间，隐插着一把生锈的铁剑。剑身无锋，厚重宽大，剑柄处孤零零悬下一绺红线，坠着一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宝珠。再仔细看，能够发现几乎所有的根条皆是向此剑周围盘曲蔓延，将其深深包裹围拢，不露分毫。至于现在突然出现，应该是那处凹陷间接引起的。

    肆意缓了口气，不再去看。

    这样一把重剑，即便不拔下翻看，她也清楚知道它的来历，用处，剑柄所刻何字以及它最初的原主。

    八百年前，曾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岳，长年四季如新，从不凋零枯萎。至于原因，便是这把玄铁重剑。它的体内蕴含着无法想象的无穷尽的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那时，它作为镇宫之物，被安放保存于山顶一处名为“离”的宫殿中，从不动摇半分。数代宫主悉心保管以求太平，百年间从未出错。可即便再谨慎也终究逃不过树大招风。

    忽然一天，山岳动荡，宫破人亡，铁剑被强行取出，公诸于世，四处皆是前来逼宫的魔教中人以及百余位皇城禁军。那一日，她也在现场，只是她不是那些刀尖上挣扎的绝望宫人，也不是禁军身



39 血鬼
    “不过是块废玉，还挺能跑，哼！就该八百年前捶碎了这死货！如今竟敢爬到我头上来！”沙哑的音色配上痛骂的语气，说不出的难听刺耳。

    肆意用手臂蹭了蹭封奕，示意他往边上挪。光线渐渐明亮，她掩着身子偷偷向笼以外看，却是一惊。

    洞穴如今的装饰模样几乎和从前那座离宫大殿别无二致。殿内上座，此时正斜靠着一个带戴血色面具的男人。面具的造型就如同妖物们描述的血鬼一般，无眼无鼻，生牙于额，丑陋无比。这就是血鬼真正的样子么，仅仅是张面具

    “你们那边呢，可有好好招待我那位师姐啊”血鬼换了个姿势，似是等着听好消息般，语气调侃道。

    “回主上……消，消息断了……”一个声音颤颤巍巍道。想必是血鬼的手下。肆意又挤着封奕小心翼翼挪出半个脑袋，只见大殿以下，跪立着几排黑纱遮面的黑衣人。

    不正是她在山庄桂林里跟踪的那群人吗！没想到居然是血鬼的部下。眯眼看去，黑纱下隐约是正常人脸的轮廓，但也就只能看清模轮廓，若真要论别的，那是两眼一抹黑，一概不知。由于之前的遭遇，肆意忍不住怀疑这些人衣装下真正的模样，会不会……实际都是一具具木制雕刻的假人

    这样想着，身体不自觉的向前倾移。封奕先是纹丝不动瞧了肆意反应片刻，接着在她快要超出铁笼掩护范围的时候，猛抓住她的肩膀，拉回原地，固定在自己身前。肆意微微抬头看了眼封奕，低眸不语，她料到封奕会抓她回去，所以也不惊，反正即使他不拉，她也会自己主动退回去。这个洞穴和座上的血鬼都太过怪异巧合，还有头顶上那把铁剑，面前桩桩件件的事情就像是极其朦胧却又隐隐透着熟悉真相的油纸，只待最后关键一击，彻底捅破。但她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血鬼单手往座垫上重重一拍，怒道:“废物！一个神体都没有的垃圾都看不住，养你们有



40 血鬼
    这痛实则不算痛，但又很痛，就像是被针扎进肉里，又拔出，再扎进去，一阵阵的。肆意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连忙低头查看。

    铁笼里伸出一只枯手，正紧紧掐在自己手臂上，指尖穿透外衣深嵌入皮肤，随着血液的渗出隐隐泛着黑气。

    肆意一愣，瞳孔瞬间骤缩，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实看到如此画面还是为之一惊。

    她是有怀疑到铁笼里去，只是她不解一个人被弄成这幅惨状怎么还能活着

    封奕似是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幕，皱眉将那只枯手一点点剥离，随意甩到一边。枯手又折腾了几下，彻底失去了动静。

    手臂上失去压制，被刺穿的皮肤瞬间涌出大片黑血，颜色染进衣袖，白黑对比下显得异常惊悚。

    肆意正准备用手去压，却被封奕拦下，反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条黑色布带，连同衣袖一起紧紧缠覆住。以气息发声道:“别碰。”

    肆意没有反驳，这血色呈黑怕是中了毒气，她若用手直接碰，说不定会二次传染。是她欠考虑了。

    “什么味道……”血鬼本叫的兴奋，忽然急转而下阴阳怪气道。

    肆意身形微动，眸色闪了闪，想必是自己的血味散了出去。血鬼食血，自然嗅觉灵敏。

    难道要暴露了……

    “主上！密道里有天家闯进来了！”这时，洞穴外匆忙跑进一个黑衣。

    “天廷的人可有我那师姐”血鬼猛的坐起，道。

    “好像……没有，主上……我们要不要……撤……”

    “撤什么撤！我屈缩在这洞几百年，设了这么久的局，便就是要叫我那好师姐看的！她若不来，我岂不是白费心血！”

    “说的是啊。”一个声音接过血鬼的话，语气深沉又意外的自然。而这个声音正是肆意身边发出的。

    “……”肆意抬头看着封奕颤动的下颌，张嘴无言



41 逐言
    未等沙哑骂声音落，封奕一个闪身，未看清任何移动的方式，也没有半点灵息气流涌动，倏然便出现在了血鬼身后。

    “那你就应该清楚自己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封奕阴森森道。

    血鬼身体一僵，迅速跃到殿中央。

    这一系列状况下，肆意终于发觉其中不对劲。

    为何一个人都没有发现自己

    这样想着，下意识去看封奕。

    封奕似乎早就知道她会疑惑，微微折过视线朝这边瞥了一眼，便扭头再次对上那血鬼。

    这一眼说不上有哪里特殊，可确实挺能起到安抚的作用，她悬起的心一下子便落下了。而她周围的黑衣却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眼中，那真是毛骨悚然到了极点，实在是非常糟糕。

    “你们都死了不成！愣着干什么！都不想投胎了吗！”血鬼朝铁笼方向吼叫道。

    “呵”封奕忽然笑道，略无奈地摇了摇头。黑衣们本已准备冲过去，却莫名被这一声笑硬生生逼停，身体像是冻结了般动弹不得，腰背伛偻几乎欲跪下。肆意环视一圈，只觉这群黑衣的姿势很有种屈服称臣，接受统治的意味。

    “你笑什么”血鬼气息不稳道。

    “逐言啊逐言，这么老掉牙的法子只怕也就你这只烂鬼会用了吧。”封奕似乎甚觉好笑，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你说什么！来人啊！给我砍他！”血鬼被那句“烂鬼”气的浑身发抖，怒道。

    “如果还想要那坛子灰的话，就脱了这身木骨，滚。”封奕压根没搭理血鬼，仍旧面带笑意。

    然而嘴上吐出的话却像是一把利刃，刀刀割在那群黑衣肉上。

    黑衣们瞬间怔住，犹豫半晌，互相对视了几眼，身躯开始微微颤动。不出半刻，铁笼周围便只剩下一阵空木碰撞声和一地的木偶假人。

    肆意愣了一瞬，终于想明白了封奕话中的意思。

    第一世在离宫中时，她曾听师尊提起过鬼如何投胎，这鬼本就是寻常人身死后所化，管他是恶鬼还是寻常鬼，那阎王殿的生死谱上总是有名字的，忘川河边的孟婆也总会于他留上一碗汤。说明了，便是无论如何，早晚都



42 前尘旧梦
    血鬼的话仿佛是戳中了肆意心中某个要害，顿时胸口一痛，像是落下一片漫无边际的空白，又突然骤缩紧迫，炸裂出密密麻麻的不安与心慌。

    另一边，趁着血鬼分神，封奕又忽闪至他身后。这次并不仅仅只是闲来无事凑近点说句话，而是抬手实在劈下一掌。

    掌风落，余下一阵轻风。

    “唔额”血鬼呜咽一声，脸上面具裂出数道细缝，碎片稀稀拉拉掉落一片。露出了藏于其中的真实面目。

    “你！”血鬼似乎对当众露出自己的脸非常无法接受。

    “人都到齐了，你还带着这烂脸做什么。”封奕沉声道。

    血鬼长年居于地底，肤色已经不能单单用白皙去形容了，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白，隐隐还发着黄黑。当下又受了封奕一掌，虽没有如同面具般直接毁容，但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头顶发丝间不断流下暗红色的鲜血，顺着额头滑进眼睛，积满后再从眼眶中流出，一时间真是像给人剜了眼珠般，血泪直淌。不一会儿便是满脸血痕，惊悚得叫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