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风云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江挽衣
听到这里,宋蕴之忍不住好奇。
乔如安当年盛名而退,隐居在这城中做个普通的商贾,一身武功尽数埋没,连唯一养在膝下的爱子都不曾学过一招半式,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到底是老爷子的**,不好过问。
乔如安声音低沉,仿佛贝壳饱受磨砺,终于吐出璀璨的珍珠,“当时随这块牌匾,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块令牌。”
“令牌”
宋蕴之问道。
乔如安只是点了点头,话题一转,“那夜洋儿突然来寻老夫,说要这块令牌,令牌的事,老夫从未跟他提起。”
乔远洋是如何得知的,乔如安不知道。
问了几遍,乔远洋始终不说。父子俩平时第一次起了争执,乔远洋突然暴躁,疯了似的四处翻找,看他失魂落魄,酒气醺醺的模样,乔如安气不打一处来。
不顾乔夫人的阻拦,对乔远洋动了家法。自那天开始,乔远洋就性情骤变。乔如安原本以为,是父子两的间隙让乔远洋心里别扭,正在气头上,也没太在意。
乔如安说的语焉不详。但他不知道,那天白云飞入了城,趁夜摸进府内寻酒喝,正恰撞到了这一幕。
宋蕴之原本还记着这件事,经乔如安一提,又觉得哪里不妥,“老爷子,乔公子那天真的喝醉了吗你可知道他此前去了哪里”
乔如安点头又摇头,“当时他衣襟里还有酒气,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想到乔远洋后来果然疯了,也不再说什么。
正说着,门口一个小厮小跑着上前,“老爷,衙门里来人了。”
乔如安点了点头,转头对宋蕴之三人道:“府内新丧,就不招待了,请便。”
宋蕴之肚子“咕咕咕”叫了一声。
已经过了午时,下了大半天的雨,天空被洗得格外明净,阳光从棉絮般的云层里探出头来,打在翠竹细长的叶子上,泛着幽幽的光。
雨后初晴,紫陌尘香纷纷。
沈苍梧揉了揉宋蕴之头发,道:“走吧,回去。”
宋蕴之不动,迎上沈苍梧的目光,道:“我想到点事情。”
白云飞正准备出门,听着回身问道:“你想到什么啦”
宋蕴之也不细说,只道:“我们去找元宝。”
偏院的一间屋子里,元宝已经换去了被雨淋湿的衣服,却依旧觉得寒冷,没有少爷在身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元宝。”宋蕴之叫了一声。
元宝正出神,听到有人唤自己,抬头看见宋蕴之三人跨门而入,忙站起了身。
“宋公子……”叫了一声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两手搓着衣服,整个人都沮丧的不行。
宋蕴之笑了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道:“别自责。”
宋蕴之的声音很轻,元宝觉得似乎有羽毛落在心上,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几乎又要掉
第150章 某人长这么大就没哭过
据元宝称,乔远洋是那日之后开始性情骤变,在此之前,乔远洋甚至还因为令牌的事和其父发生口角,这一切异常的源头,都指向乔远洋推掉李掌柜的邀约后,去做的那件事情。
乔远洋因此而疯,又因此而死。
怎么看都不可能轻易被人知晓。
他想了想道:“昨晚是怎么回事,你家少爷为何会出门”
元宝头垂得更低了,心中的懊恼与羞愧齐齐涌上来,击得他眼泪生疼,鼻子一酸,哽咽道:“是我害了少爷,都怪我,要不是我睡着了,少爷就不会出事了……”说着眼泪就落下来。
之前翎儿说过,乔远洋疯了以后见人就躲,整个翠竹轩除了翎儿和元宝就没人近身侍候。乔夫人心疼爱子,整日里心神恍惚,翎儿跟在乔夫人身边,夜里留在乔远洋身边的,就只有元宝。
看着元宝乌黑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多少个夜晚没有睡个好觉。
宋蕴之微微叹了口气。
元宝没有注意这些,心中自责如同一座大山压了下来,直接将他压得跪在了地上。
沈苍梧伸手去拉他,奈何元宝沉浸于自责之中,身子颇沉。无奈,他眉头一皱,手上用力将人一提,直接摁在了旁边的藤椅上。
元宝坐在椅子上,怯怯看了沈苍梧一眼,又快速地避开了去。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双眼通红,又惊又怕,活脱脱一只小兔子。
白云飞笑了笑,伸手刮了刮他鼻子,“再哭就成小兔子了。”
宋蕴之斜眼瞪沈苍梧。——别吓着小孩子。
沈苍梧面无表情。——哭是很无用的行为。
宋蕴之哼了一声。——胡说,哭是正常需求的行为。
沈苍梧冷冷的目光看过来。——你小时候就没哭过。
沈苍梧眼神幽幽,不知道是遗憾,还是什么,宋蕴之翻了个白眼。——那是你没看见。
沈苍梧直直的目光看过来,似乎想看进宋蕴之那双漂亮的眼里去。
宋蕴之扭过头,对元宝道:“元宝,昨夜有人进过翠竹轩吗”
元宝抹了抹眼泪,摇头,“翠竹轩本来就没什么人,少爷出事以后,除了翎儿姐姐,其它人都没进过少爷的卧室。”
昨天白日里,乔远洋闹过一次,乔夫人气急攻心,翎儿挪不开身,就留了元宝在房里。许是白日里闹累了,乔远洋喝过一碗参汤后,没多久就睡了。
元宝守在外室,夕阳如骅骝逡巡独步,黄彤彤的光线从红香绿翠上驰奔而过,全然不管匍匐在后的夜幕的暗影。
元宝看了一会,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再睁开眼时,窗外是浓浓的夜幕,房间里悄无声息,烛台上红烛“啵”的一声脆响,将元宝脑子里残留的困意彻底惊飞。慌慌忙忙跑到内室一看,床上空空如也,乔远洋已经不在了。
宋蕴之和沈苍梧对视一眼,也不说话。
白云飞撇了撇嘴,甩着衣袖出了门。
肚子又“咕咕咕”叫了一阵,元宝在白云飞走后就被叫走,听小厮的言辞,是衙门的官差到了。
沈苍梧拉着宋蕴之出门。
此间并不需要自己,想着错过的午餐,越发觉得饿了起来。宋蕴之也不停留,和沈苍梧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回到归云客栈,宋蕴之暗卫左瞧右瞧没见着柳煜,有些奇怪。
“找你家王爷啊。”
宋蕴之嘿嘿上前,暗卫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他从靡香铺来,听荀月白说王爷和宋蕴之他们去了乔府,他在乔家逛了一圈,却不知道,柳煜瞧了一阵觉得无聊就离开了。
回客栈等了半日,此时终于看到宋蕴之和沈苍梧悠悠跨门而入,却不见柳煜,方醒悟,王爷估计也去了靡香铺,正准备隐身而去,就被拽住了衣摆。
宋
第151章 有人纵火
乱成一片的嘈杂中,一记带着奶音的哭声,断断续续地西北角的方向传来。
众人面面相觑。
前边的官差急切地讨论一声一声扎进耳里。
“还有个孩子。”
“不行,浓烟太稠,这样进去,不一定能找到方向出来。”
“怎么办,房柱烧断了,这房子要塌了。”
宋蕴之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高声叫道:“给我一桶水。”
面前很快有人送来了一桶水,宋蕴之提前水桶就要往里冲,却被沈苍梧猛地按住。“你站着别动。”
沈苍梧冷冷的声音被腥红的火光一煨,影影绰绰.
宋蕴之一急,用力甩开他的手,急切地道:“沈黑脸,有个婴儿在里面,没时间啦。”
沈苍梧再次抓紧了他的手,厉声道:“你以为自己水火不浸!”
宋蕴之一怔,沈苍梧很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撇了撇嘴,剑背狠狠敲在抓紧自己的那只手上。
沈苍梧松开了手,将凰羽剑往宋蕴之怀里一塞,“站着别动。”说着,脱了外袍,往水里一浸,**披在身上,径直入了火场。
宋蕴之阻拦不及,扯着噪子大叫道:“哥,小心。”
他身旁围了一圈人,几十双眼睛齐齐盯着冒着浓烟的屋舍。他呆呆站着,耳边噼里啪啦尽是横梁折断砖瓦跌碎的声音。
等了许久,仍然不见沈苍梧出来。
宋蕴之提着一桶水就要往前冲,官差大声叫喊,旁人躲远些。话刚落下,就见一道人影向冲蹿去,那速度,快得就和闪电一般。
官差知其和方才进火场的黑衣人不是一般人,心里即忐忑,又期待。
腥知的血苗,舌头一样甜过脸颊,炙热的气流夹着稠密的烟尘直朝眼睛和鼻子里钻,宋蕴之呼吸一滞,弯腰咳了两声,眼睛火辣辣的,也不知道往何处去。
正不知所措,耳边一道清冷的声音:“跟我来。”
宋蕴之心里一喜,跟着前方的脚步冲出了火场。
掌声一波接一波响起,沈苍梧仿若未闻,右腕夹了个襁褓,哇哇的哭声正从里头传出来,左手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将人往走上来的官差前一丢,一掌直朝宋蕴之头上劈下。
“不是叫你站着别动吗!”
宋蕴之嘿嘿直笑,抓着他的手,又是安心又是欣赏,“没事就好。”
小女孩哇哇直叫,哭得撕心裂肺,宋蕴之眼睛不住往那边瞥,沈苍梧心软下来,看着那小女孩道:“她没事。”
沈苍梧寻着哭声,找到西南角的墙角下,小女孩被一块大木板挡着,所幸尚未烧着。倒是她旁边的妇人,像是被烟呛到了一样,已经昏厥。
官差拂去她口鼻子的烟尘,又在太阳穴,仁中掐了半天,妇人终于幽幽转醒。
“轰”的一声,背后传来震耳发聩的响声,几人回头就见房子的屋顶整个塌了下来。烟尘弥漫,那妇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官差见她如此伤心,安慰了几句,“房子塌了可以重建,人没就事。”又朝宋蕴之两人道:“要多谢这两位公子,要不是他们,你们命就没了。”
那妇人只是哭。
众人轮翻安慰了一阵,最后被官差带去安置。
忙活了个半天,各自回家。
次日。
天方蒙蒙亮,宋蕴之辗转了半宿,早早就拖了沈苍梧起来,两人来到昨夜走水的房屋前,焦墙冷清,灰砖寂静,烧断的横梁被烟熏火燎弄得不成模样。
“烧成这样,可想当时火势是何种程度。”
柳煜啧啧摇头,“要不是当时你俩在场,那母女二人未必能够活命。”
宋蕴之皱眉。
柳煜被暗卫拖住半宿,出门就听街上有人议论城西
第152章 虎毒不食子
柳煜奇怪。他接手香铺后,那孙夫人和孙家众人都已经离开了大庸,又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那人见三人衣着考究,气度非凡,知他并非常人,这样的地方自然入不了眼,微微叹气,道:“孙夫人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住这里自然是不习惯的,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呢,日子总要过下去吧。”
柳煜更是不解,“孙家在大庸这么多年,何以连遗孤的生计都无以维持。”
那人又叹气,“孙家自然家大业,可那有什么用,孙夫人膝下无子,被赶出也是早晚的事。”
在他看来,这些富人的心事太过深沉,坐享的荣华背后,不知道积蓄了多少眼泪和怨憎。远不及寻常的日子,虽为生计钻营,到底清清白白无愧于人。
想到这里,宋蕴之三人的脸,骤然变得阴森。摇了摇头,落落地走开了。
意想不到的情况摆在桌上,柳煜直觉被人摆了一道,当时体恤苦主给出的五千两银票,也不知道进了谁的口袋。气的跳脚,遣了荀月白立即去了解情况。
暗卫从武陵源带来的消息,是王妃需要一批特殊的木材,荀月白正忙得分身不得,被柳煜一顿催促,带着暗卫就出去了。
三人就近寻了一家小吃店,宋蕴之照例点了一桌的小吃,桌边炉子上火正旺,汤水鼎沸,柳煜心里气闷,不晓得眼前两人为何还有心思吃吃喝喝。
沈苍梧坐在柳煜对面,面前摆得整齐的三齐白瓷茶杯,被一点一点注满。
柳煜看了一阵,觉得心火也泻去了不少。一注清流氤氲而下,淡淡茶香随着白烟荡入脏腑。
他执着空空的茶杯,道:“你们可看出什么端倪”
宋蕴之道:“这火起得蹊跷。”
况且有助烧的火油,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柳煜翻了个白眼,正待说什么,宋蕴之已经开口。
“这火……有八成的可能……是孙夫人自己放的。”
宋蕴之的声音很轻,却如珠玉溅落银盘一样,柳煜刚喝进口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强忍着咳了一阵,静下来立即道:“你说什么”
宋蕴之从沈苍梧脚边拿起那个铁罐,“火油是沷在屋内的,那房子原本就不大,火油的气味很容易就能闻得出来。”
孙夫人不避不逃,并不是没有时机。
她想带着一岁不到的女儿一起去死。
柳煜心里一惊,什么样的母亲,会带着孩子一起赴死。
思索间,前边路上一个身影正四处张望,看着自己,急急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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