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12288;&12288;车到红绿灯时,撒卡停了下来,他看起来挺遗憾的问她。贝贝这才发现后视镜,然后看见后视镜里盯着看她的她自己,她甚至在一晃神儿的时候,看见了自己偷笑的模样。
&12288;&12288;撒卡也转向车窗,他的那边,也有一个他自己,然后他说:“这弄的是什么膜啊,怎么跟面镜子似的。”
&12288;&12288;——
&12288;&12288;“什么叫来看我,就的选择来这里交流”他专注着开车,转过了一道弯儿,贝贝仍是侧着头看他,等他开口。
&12288;&12288;“今年是有名额,我又可以选,我就选了来这儿的那个导师呗。”他说得很随意,就像那是个太简单不过的事儿了。
&12288;&12288;贝贝扭捏的坐正了身子,她很不好意思,她能感觉撒卡在用余光瞟着她,心里便欢喜了。她感觉她现在可以肯定了,他在撩她,如果这还不算是他在撩她的话……那她就根本不相信,那不可能,这就是,她心里有数,她忽然有些激动,谁也没有她自己更加明白,她怕是早就喜欢上他了,那一定是的,就像这会儿,她能肯定他也喜欢她是一样的。
&12288;&12288;“我是问,你为什么要选择这里,东北这么冷。”她烁烁的眸光晒着他的侧脸,那么的耀眼,她偏要说东北这么冷,像是画蛇添足一样,他的表情,她想他或许会说点什么的,因为这是个好机会,她还从来不曾这样大胆。
&12288;&12288;撒卡愣愣的看着前方不语,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的不带力道。这时候,车子正好穿行一条隧道,隧道里的照明灯像读秒一样在他的脸上划出点点斑驳后,飞一般的像后甩去。
&12288;&12288;贝贝到底是没了力气了,她已经等得足够久了,等得泄了气了,他也还是一言不发。她没有再追问他,尴尬得想把自己缩进角落里,靠在汽车椅背上。
&12288;&12288;“因为你呀!”撒卡突然的回答了,很严肃的说:“你跟游戏里一样,可爱的圆圆脸。”在过了隧道以后,天刹那间亮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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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车开到了自家的楼了,贝贝先下了车,逃一般的朝家的方向猛跑了两步,又突然转回身来。她抿着嘴,轻轻的衔着下唇,紧搂也搂不住了,她眼看着溢出的笑来。
&12288;&12288;撒卡也下了车,他到比那姑娘舒服了些,立在车门旁边,手插在裤兜里,到也不是太轻松样子。他一只脚踏在台阶上,肩膀放松得卸下了全身的力气,像是挂在身边的两根萝卜,许是想到了什么烦恼的事儿,看着些许的不安。
&12288;&12288;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隔着汽车,撒卡盯着她看,等着她或者是想要跟说点什么,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贝贝很想他能走过来,离自己近一点,但他好像不太灵光,他静静的等着一动也没动。
&12288;&12288;贝贝又朝他的方向凑了两步,贴着汽车她探着头,摆手示意他也低下点,她有话要说。
&12288;&12288;小伙子微蹙下眉头,哈下腰身,把脸凑得很近,近得姑娘能看见他额头上青绿色的血管,埋在皮肤的下面。他真的是好漂亮啊,怎么看,什么时候看都好看。她就像恐怖片里吸人血的女妖精看见阳气充足的书生那样,直勾勾的盯着撒卡的脸,他那莫名其妙的脸,竟然忘记自己想说的话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睫毛那么长呢,不像女孩子一样弯弯的,他的睫毛有一些直挺,眼
命中注定
&12288;&12288;好不容易熬到下了班,姑娘提前便是好一顿的捯饬,她倒是不担心人家看不上自己,捯饬只是出于尊重,更主要的是早上出门前,妈说:“现在的女孩子,自然美就叫土,必须化点妆,何况你长得也太一般了,再不化妆,还有个看”
&12288;&12288;是啊,她的确是长得太一般了。
&12288;&12288;中心公园——这座城市里最大的公园景点,占地非常之大,连带着后山的游乐场,差不多逾百亩,据说是为了纪念一次战役而建的,紧挨着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界。
&12288;&12288;许多适龄的男女青年都选在这里相亲、见面、牵手、接吻、私定终生。怎么做才算是真的私定终身了这个词儿总让人忍不住的反复揣摩,不好意思的偷笑,偏偏又不得其解。
&12288;&12288;时间尚早,一个人在公园里转悠,也是无趣。贝贝记得这里是有一个人造湖的,小时候总觉得那可是个大家伙,就像是天鹅湖,在森林深处那样神秘而遥远,轻易都别想看见它。
&12288;&12288;姑娘再朝四下眺望,许是个子长高了,那印象里神秘的大湖,不过就在不远的地方,从正门这儿便能看见那碧绿的一湾湖水了。
&12288;&12288;整个公园算得上是围湖而建,小桥亭台,那里甚是文雅。与其一个人在门口站着,不如走过去看看,那不过是几步路便就走到了。
&12288;&12288;和风夹着深沉的水气,凉丝丝的拍在脸上,倒是舒服的,贝贝也坐在湖边上歇脚。一对老夫妇带着小孙子在旁边的长凳上玩耍,小孩子藕状的胳膊挥舞着,咿咿呀呀。贝贝歪着头看,那孩子也好奇的巴望着她,只看一眼,便又赶忙躲开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的再看一眼,接着就嘻嘻嘻的笑个没完。
&12288;&12288;约好了的那个人来电话了,说是公交车堵车了,要晚一点到。贝贝想去那边的湖心岛上走走,那小岛可是真小,那么点个小家伙,建不了什么,只能种满了树,她看了看时间,绕道岛上的路,特别的难走,怕是不太够用的,便也就作罢了。又是二十分钟以后,电话又打了过来,那人问她人在哪里等着呢。两个人在电话里驴唇不对马嘴的掰扯半天,终于还是在湖中间的小桥上相遇了。
&12288;&12288;他长得还算凑合,一张巴掌大小的大众脸,太瘦了,看上去尖嘴猴腮的,但还好,不觉得狡猾,一副极老实可靠的样子,单单是有点着急了。三十来岁的年纪,他的头发已经很少了,许是也很在意自己仅剩的那点头发,他总是用手来回缕着,想挡住额头上,那一大片的空白。
&12288;&12288;贝贝的高跟鞋让两个人都不怎么舒服,那人本来就不太高,穿着高跟鞋她看起来比他高了很多。
&12288;&12288;“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吧!”姑娘提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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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还是那条长凳,小孩子和老夫妇已经走了,两个人绕了一大圈也就这里还好,是个湖边看风景的好位置。
&12288;&12288;一路上他总显得局促,许是也不适应这高个子的姑娘,他刻意的离贝贝很远,现在坐下了,他倒是很健谈。
&12288;&12288;差不多是他最骄傲的了,他的奋斗史,他直挺着脊背,侃侃而谈,说他在厂里是从最小的基层工人做起的,然后做到班长,这似乎是他很值得炫耀的资本,他摆出了一脸的鄙夷:“说做工人累呀!那都是些懒惰的人,但凡有点脑子,肯干一点儿的,都不会一直做工人。”
&12288;&12288;“我未来的规划就是先变成段长。这是首要目标,也是前提。”他开始哈哈大笑,人虽然瘦弱,底气到很充足,贝贝看着他那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很理解,他以吃皇粮自居,膜拜着奋斗,说不上为什么,贝贝觉得很不舒服。
&12288;&12288;走到了公园门口,那男人侧了个身,站得笔直笔直的,像个蹩脚的绅士,他说:“咱俩回家的方向不同,那你怎么走”
&12288;&12288;还没想好要走,可此言一出贝贝倒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骑虎难下,索性也到了别,既然不顺路,便各走各个。她注视着那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心想妈妈又要失望了,她大概又没有把自己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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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好啊,去看看吧。也许很适合你。”
&12288;&12288;比起听撒卡这么说,贝贝感觉好一些,虽然这个人也没看上她,但她真不太在意。时间还早,她也还不想回家,她还是想去那湖心岛上看看,便又朝着那湖心走了过去。
&12288;&12288;早上才收到撒卡的短信,是半夜发过来的,哼,行,看看就看看,还以为看了会多纠结呢!原来一点都不,那人可真让人倒胃口。
&12288;&12288;唠了这么久了,天已擦了墨色,公园的长道上,还净是熙熙攘攘的人,也不只倦了,三三两两乱了眼。她沿着会湖边的甬道走着,这甬道倒是精巧,穿湖而过,自然而然的,不需要刻意便是条小桥了,上岛唯一的通道,咋着也是要走到上面了,才恍然唔得。
&12288;&12288;这湖,水起同源,奇怪这甬道两边的湖水水位,却真不在同一个平面上,一边水色湛蓝,水位也高,另一侧厚重翠绿,在极低的下面。
&12288;&12288;贝贝琢磨了半天,她记得在公园大门口看过来的时候,就是这片水,那还是碧绿色的湖水,这会儿站在甬道上朝东看,不怎么又成了湛蓝一片了。她又朝西看,也不是西湖面,这样浓稠的绿色呀!况且,这西边的湖面也太静太低了。
&12288;&12288;一定是有原因的,姑娘朝着四周眺望,只远远的看见有两座通水的拱桥,紧连着这甬道,倚着湖心小岛而建,把东、西湖拆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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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时我便知道
&12288;&12288;有时候我们会准备不好,不是吗也许撒卡就没准备好。
&12288;&12288;那之后是百无聊赖的几天,撒卡没有工作的时候都会去看她。他还不熟悉东北,清明节刚过的天气,就像是调皮的孩子在恶作剧,说不上哪一天,就突然的冷上一次看看。
&12288;&12288;北风起时的孤冷甚至比隆冬时节更加难以抵抗了,贝贝早已经适应不再叫他撒卡了,他却总是无法适应这任性的天气。对于他这种从没穿过棉裤的人来说,风骤起,便只能缩紧脖子,下意识的搂住姑娘的肩膀。
&12288;&12288;“添,你知道为什么天这么冷还叫你出来吗”贝贝哑着嗓子,她说话像是独自的呢喃。
&12288;&12288;“嗯”秦添冷得有些走神了,风吹得他眼圈泛红,睁不开眼,也抬不起头来,整个人往一起缩,像是眼看着就要变成雪弗莱的大黄蜂。
&12288;&12288;贝贝深吸一口气,带着女人特有的暗香,她拥抱了他,把自己嵌在他的怀里,踮起了脚尖,仰着头,刚好凑到他的耳边上:“因为只有天气够冷,两个人才会相互拥抱着取暖。”
&12288;&12288;她的脸红了,手臂收的更紧了,生怕一松手便无所遁形了,她的头在他的胸口埋得更低了,她感觉脸上烧烧的,还好他什么也看不见,她猫在那里,尚且是安全的。
&12288;&12288;秦添突然抱紧她的身子,她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又是一阵北风兜头的来了,他的话还没说出来,便把脸埋在贝贝的长发间,低声的呵斥:“你不害臊。”
&12288;&12288;——
&12288;&12288;无聊的工作仍旧是一天紧跟一天,但她却再不觉得憋屈了。每一天都是全新而快乐的,因为他,这世上一切的不如意都变得有趣了,像个好玩的游戏,总要有些难度才够劲儿了。
&12288;&12288;秦添的工作很忙,教授交流的时间是有限的,于是医院里安排了尽可量多的手术,每天他都焦头烂额。好在他挤出了所有能在一起的时间,跟她聚在一起,他的殷切让她觉得踏实,整颗心都填得满满当当的。
&12288;&12288;这一天下班后,贝贝跟秦添约在医院的食堂里一起吃饭,份儿饭,白钢餐盘那种,用大饭勺子舀菜,他说像是大学里那样的大勺子,长长的把手,能够到很远处的餐盘,那份儿饭当真还挺好吃的。
&12288;&12288;人异常的多,没办法两个人坐一张桌子了,贝贝跟秦添挤在一堆女人中间,也不能好好说话,但这真的不要紧。她总是抿嘴窃笑,秦添到是大大方方的,但也会不好意思。周遭人唧唧佳佳的吵嚷全也不需要在意,在他们的心里,大概就只有对面的人,食不知味。
&12288;&12288;饭也还没吃上几口,妈妈就来电话了:“贝贝,你赶快回来,去爷爷家,你大姑说,你爷爷好像不太认人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大门开着,贝贝冲进屋里,爷爷正坐在小屋的床上,眼睛里竟是孩童般好奇的光彩。许是听见声音了,他仰起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看着贝贝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脸上的皮肉都松垮的罗列在一起,早些年就是这个样了,他没说让她慢点,尽管他以前都会说。
&12288;&12288;在姑娘的记忆力,似乎爷爷一直是这样松垮而慈祥的模样,贝贝坐到床边儿上,仔细的看着他,找寻着那些不同。他笑眯眯的,一会儿晃晃头,一会儿又低头像是琢磨着什么,或者那似乎是种无能为力的神色,他会转
我总记得
&12288;&12288;“你上班拉”爷爷眯缝着眼笑着问。
&12288;&12288;“是。”贝贝悠悠的睁开眼睛,她听见那孩童的声音,那是她小的时候吧!遥远的小时候,爷爷还听得清她说话的时候。
&12288;&12288;窗外雾蒙蒙的天,像是浸在了丝滑的奶茶里,太阳的光都还没穿透晨雾呢!她又醒了。一个漂亮的梦,她还没真的清醒就知道那是个梦,哎!如何都骗不得自己了。
&12288;&12288;爷爷走了以后,贝贝总是会梦见他,他苍老的脸和她最深刻的记忆里别无二致,他笑眯眯的看着她,问些他从前常问的话,脑筋可灵光了。
&12288;&12288;有的时候,她也会梦见走在长长的通道里,四周一片漆黑,但那就是一条通道,她认定了。只有远处一点亮光,像是火材头儿上的那点奄奄一息的火苗,来回来去的窜动。
&12288;&12288;姑娘害怕极了,摸索着朝那亮光走去,心里却是不安的,她不知道那光亮是要救她的还是诱惑她的陷阱。走着走着,亮光越来越大,那就是光明的源头,尽管她看不清那源头到底是什么。她越走越近了,就在她眼看要走到了的时候,爷爷会突然出现,他拦住了她,慈爱的笑着,轻轻的摇头。
&12288;&12288;贝贝终于是惊醒了,一口憋了好久的气儿,总算是捯上来了,浑身大汗。
&12288;&12288;——
&12288;&12288;很快贝贝开始失眠了,整晚的睡不着觉,夜对她来说变得狰狞而贪婪,不断的吞噬着她仅剩下的意识。秦添一直在劝说她,让她什么都不要多想。他说她有必要放弃一些东西,也许那在她心里的确是很重要,但越重要的越会让她不堪重负。于是姑娘便也真的就不想了,她甚至试图什么都不想,在她还能辨识出来的时候,可她还是失眠,而且很快胖了起来。
&12288;&12288;今儿她又失眠了,盯着房顶看,看到墙皮突然间裂开了,钢筋撑开砖缝,大片的瓦砾和碎片掉落下来,贝贝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她试图把胳膊挡在眼前,她竟开始产生幻觉,还好只是一霎那。
&12288;&12288;这真让人心有余悸,那幻觉真实得像是大片,她再不敢看刚刚的那块棚顶了,就好像那里冒出来的都是些罪恶的黑烟,会把她困在其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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