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马佳航。”尖嘴猴腮背着书包站到了彭程眼前,真像机器猫里的强夫。?“我张舅呢”马佳航一边走一边问彭程,小眼睛使劲的抹哒一下。要说老板娘的孩子也是五年级了,他咋这么矮呢那小个子,在一群往外跑的孩子里,彭程这么好的位置,愣就没看见他,到底还是印象里小学生的身高,被那帮人高马大的怪物给诳了。
“张什么舅呀!以后没有张舅了,就一个你彭舅,彭舅。”彭程伸手在这小子脑袋上揪了两下,他喜欢这孩子了,在那些一米六多的五年级面前,他当舅舅的自信荡然无存,还是这孩子好,这马佳航就不会埋汰自己舅舅,彭程目测了一下,这孩子应该不能到一米三,他的短小精干让彭程很欣慰。
“那舅,我都捧你了,你给我点啥呀!”钱还没到手就有敲竹杠的了,彭程心里一激灵,这小孩儿才这么点儿,话儿就递得这样有品位了
“行,你捧舅,舅一定也捧你。”彭程龇开了满嘴的牙花子,那般的讨好,却见那马佳航轻蔑的哼了一声,一耸肩走了。
——
晚上回家的时候,彭程给自己买了五个鸭头,老板娘还是信不着自己,今天不是啥大活。十六圈牌下来,彭程和老板娘一人分了一百五。他不会忘记马佳航的那笔帐,出门没直接回家,在楼道口等着那孩子。小学生等了两分钟果然出来了,彭程便掏出钱来让马佳航自己拿。
五十、一百的各一张,马佳航拿
没啥想啥
昨天晚上,彭程和小敏在二楼的包间里度过了偷鸡摸狗的一夜,这一夜的刺激,想想都让人一身的鸡皮疙瘩,心生颤栗。现如今对于彭程的要求,薛姨定是有求必应的,不过就是收拾一间客房的功夫,老太太还出得起,也乐得让彭程痛快了。
后半夜的时候,卖点老板娘来电话了,电话里的吵杂,细寻思像是打了起来。彭程依稀辨认出那吵吵把火着嚎嚎的,是装嫩的小老爷们儿。对于这个人,他实在是不甚了解,就只是听马佳航一口一个张舅的叫他,大体是姓张吧。
“老弟呀!明天上午,你来不”卖店那撩人的老板娘别看长得风骚,说话动静还真就不风骚,开腔不高,稍显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口痰,一张嘴丝丝挠挠的,挺不得劲儿。
“来。”彭程赶忙应了下来。
——
上一次赢了那五百以后,老板娘也好一阵子没新消息了。这期间,彭程去过几次卖店,他怕老板娘把自己这一出给忘了,寻思自己没事就来逛吧两圈儿,给她提个醒,还有个亲弟弟住对门不是。
几乎每一次去,卖店里老板娘的牌搭子都是他张舅,彭程甚至连话都没跟老板娘说上,佯装着买烟,顺道的看上两眼,便也就走了。他心里明白,无论什么关系,人和人之间相处都跟处对象是一样样的,该回避就回避,别老干那蹬鼻子上脸的讨人嫌事儿,男人眼里有人,胸中才有志,上去就折腾,说风凉话,是人都顶烦这副德性,所以彭程向来稳妥,从不多说,连提都不提,只管买烟。
可五百块毕竟也不是五百万,他那种带着炫耀的花法,早就趔的光了。小敏千年不化的冷脸最近拉得更长了,彭程透明白的人,他知道是为啥工资输没了,靠着人家养活,总是要受些委屈的。今儿老板娘的这个电话他期盼已久,不过是一直装着这股子劲儿,不想漏了切,让人看着笑话罢了。?——
性这玩意儿,没啥想啥。
跟贝贝在一起那会儿,彭程憋了小两年了,那姑娘说啥也不让碰,奇怪他自己也不愿意勉强她,连句不中听的话都没和贝贝说过,心都长毛了,于是小敏的出现,便如那久旱之后的甘霖,当真是比命还让他惦记。可现如今天天真枪实干的操练上了,他还真就不觉得干这事儿咋咋好了。
听老板娘提起干麻将的事儿,彭程来了精神了,钱到底是比性更刺激,他早已经顾不得身下的娘们儿,翻身坐在炕上,跟老板娘客套起来,一口一个行,可见其急切。
“你来啊!但是姐不玩儿,你张哥跟你一起玩儿,你看能行不”
老板娘听彭程满口应承了下来,也挺高兴的,接着话锋一转又把自己摆出来了。她的意思彭程明白,跟那个姓张的假娘们儿肯定是有什么故事了,这老板娘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隔出来。守家守业的买卖,常来常往的牌局子,许是也赢太多了,老板娘担心叫人看着不好,便挑了自己,凑进这牌局里。
“哦。”彭程应了下,却不很乐呵。小伙子打心眼里不愿意多接触那个娘们儿搜搜的男人。看见他,彭程只觉得身子上不舒服,到底怎么个难受法儿,他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浑身上下,是哪哪的都不怎么得劲儿。况且这种打令子的行当,还是把他姓张的挤走了好点,毕竟地盘是老板娘的,跟谁合作都是借着人家老板娘的光,不摆平她,怎么着都是配搭,只有他姓
装嫩
头儿晚上老板娘来电话的时候,小敏就在彭程身下。她本来就很难在性生活里得到快乐,又是在工作的地方,和别人的男朋友,总是有所顾忌的时候。
女人就是女人,谁都知道她们是必须跟老爷们睡觉的,否则那么多的中国人都是咋来的,一茬一茬的。知道归知道,女人大体都不愿意让人知道那些床帷间的勾当到底是啥时候鼓抖的,那件事儿的细节,不能提,甚至也不能细想,提了,想了,便就让人害臊了,假惺惺的。
门口走来走去的人,隔着一道薄薄的三和门板,像是隔着那道薄薄的处女膜,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听得真真儿的。小敏没法集中精神,谁也不会在澡堂子这种地方悄么声的说话不是,特别是那些熟脸的服务员们。
两个人干点私活儿,像是叫着劲儿一般,小敏时不时的催促,她越是得不到,彭程越是来劲,没到十二点就进来了,摆弄到了这功夫也没鼓抖完事。小敏有些着急,看着彭程买着力气的脸,也不敢出声。突然的,彭程伸手掐住了她的胸脯,挺是使劲儿的一把,小敏嗷一嗓子。
“哎呀!干啥呀”
“行了,我。”小伙子舒坦得一仰脖子,还没等他舒坦出来,电话先来了。
——
彭程接电话那会儿,小敏听得真真儿的,她最烦彭程赌博了,只是这次老板娘家的买卖,她也有点动摇了。在小敏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赌博,谁还不打点麻将呢况且还是合着伙骗钱的生意,顶多属于投资,几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况且彭程前一阵子跟老板娘哪里也骗了不少的钱出来,今儿这老板娘又来电话了,拿钱回来这都毋庸置疑,她不需要多过问,只等着收就好,唯独这赌本。
彭程赢钱都给了自己,他手里是分逼没有的,这钱,怕是她得出了。男人这东西,钱送给哪一个女人,哪一个女人便是他的最爱,妄图成为他生命里的最爱,那就是脑袋长坑,多此一举。明知道定是超不过他自己的,小敏也不在意这些,只要他有钱都来自己这里报账,这就够了。她在意的其实不是输赢,更主要的是她想知道彭程到底能赢多少。
——
没钱的时候,无论是兄弟还是夫妻,大多就一个心病,穷。穷就一起穷,没什么好掰扯的,反正大家心里都踏实,一眼看穿了眼前的人,你穿一条裤衩,我也一样,谁也别多穿谁的。可一旦人有了钱了,这给谁不给谁,给多少的,就糟了心了。原先穷的时候,啥玩意没有,心和心之间没了挡头自然是近的,一旦有了,这多少里的较量,那不仅仅是东西,也是感情。
在小敏看来,彭程总是不能对贝贝狠下心来,那就是还想着她。这就像是欲加之罪,毫无道理却总让人心有不安。她多少是有点怀疑彭程的,毕竟跟贝贝之间,他们有那么长时间的感情,那姑娘咋说也算是上等女人,漂亮,正经家世,正经的人品,好学历,与她相比,小敏怎样心里都是虚的。
男人嘛!不偷腥那是下面那玩意儿长得不够瓷实,否则多少女人他们都自信消受得起。外一彭程还惦记着贝贝怎么办且不论彭程对她的感情还剩下多少,哪怕是一丁点儿也足够勾
牛蛙
两个人先后出了门,彼此也没一句话。
彭程的胳膊上搭着小敏白嫩的小肉手,为了不让这胳膊滑落下来,他使劲儿的搂着手臂,擎住挂在身上的胖姑娘。.
走到门口时,正赶上马佳航放学回来,这小爹老远的便吆喝着,欢闹着喊着张舅张舅的跑了过来,一脸谄媚的笑。他一步就跑过了彭程眼前,看也不看他彭舅一眼,便扑向了装嫩的老爷们儿。
他张舅笑嘻嘻地从兜里掏出张二十块钱的票子,好似很珍贵的用手指捏成了半个筒子的形状,递给了马佳航。两人悄默声的唠了会儿嗑,唠得嘻嘻哈哈的,寒碜人的小爹笑得难看极了,鬼鬼祟祟的把钱揣进裤兜里。没两句话后,装嫩的便心满意足的走了,对这热情的小爹,也就是搪塞。只是走了没两步,他又回过头来,伸手揪着马佳航尖嘴猴腮的嘴巴子,狠狠的扥了一把,以表示他多么稀罕这孩子。
——
他张舅真的彻底走了,甩开了过分鲜嫩的衬衫,像是从地摊上找到的那些适合更加青春的生命的破烂货一样。马佳航讪讪的回过头来,他看见彭程了,有点尴尬,怪笑着挠了挠脑袋。他没有指望彭舅也给他钱,想来是以为张舅在,自然是张舅玩了,没有料到彭舅也玩了。
“彭舅。”
马佳航叫了一声彭舅,想来是念在彭程对他一向慷慨,不好意思一句话不说,但他刚刚明显是不想让他张舅知道,他跟彭舅也认识。这些彭程心里自然明白,这孩子的心眼子忒多了。?“放学了
彭程说着,伸手从裤兜儿里掏出钱来,看着小家伙脸上稍纵即逝的诧异,一手拿着钱,一手把钱慢慢的捻开,捻成了扇子形状,在手掌上啪的拍了下。他又把六百七十块钱摊给了这孩子,马佳航也不多说也不犹豫,小眼睛瞟了彭程旁边的小敏,抽了张五十的,转身就要跑,却被彭程扥这校服后领子拽了回来。
“跑啥”
彭程从扇面里又扥出一张哇红哇红的毛爷爷递给了他。小怪兽一惊,抬头看了看彭程,他显然不知道彭程早猜到他张舅给不了他几个钱,更没想到彭舅都看见张舅就给二十以后,还能给自己一百五。
小爹有点感动,像是得到了从不着自己待见的儿子的孝敬,看着彭程的眼睛里,闪闪的好似泪光。但彭程可没误会,再像泪,那也不是眼泪,那是惊奇,也是心眼,是见钱眼开的光彩。
“彭舅,你有啥事用着大外甥的,你就说话。”
“行,暂时没事。”彭程心中暗笑,伸手摸了摸小怪兽的脑袋,又想起了姓张的假娘们儿,这假娘们给钱也他妈的像娘们儿,揪嘴巴子就是稀罕了来点实际行动啊!
“给女朋友买护手霜了”说着,彭程把剩下的钱递给等在门洞里的小敏,又回头看了看往兜里揣钱的马佳航。
“买了,她挺喜欢,说可以考虑我了。”小家伙低着头,往裤子的最里面掖着,边揣边当真事儿似的说。
“你这是往哪掖呢”
“暗兜,你不懂!钱不能揣明面上。”马佳航揣好了钱,很得意的在那兜的外面拍了拍。
“得了别揣了,拿这一百砸她,让她别下琢磨别人了。”说着彭程笑呵呵的指了指身后胖溜溜的姑娘手里的那五百二十块钱说:“告诉她,这是定情的信物。”
——
小敏这回的确是很高兴。
要说这小敏当真不是个寻常的女人,女人大概都会见钱眼
抵死不认
于是彭程的心里又长草了,那是快肥沃的土地,被贪婪和滋养,所以万物生机,草便说长就长了。
小伙子牵着小敏在马路上走着,任由着心里的野草肆意的疯长,吞噬了他的意志。他走得慷慨激扬的,蹬蹬蹬的一声不吭,周遭的那些个东西,那一切的一切,甚至马路上穿行急驶的,像是要碾死人的汽车,他都感觉不到。
拐个弯儿,前面便是从薛姨家回来时发现的那家很隐蔽的暗场了。彭程看见那门口肮脏的玻璃门上,乱七八糟的都是手指头清晰的印迹。没门脸儿的门口,大门开着,那就跟一个长头发的漂亮小妞,岔开着的两腿间,只挡了一张仅剩下一层的面巾纸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媳妇儿,人生能有几回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彭程当机立断游说起小敏来,那些个不知名的大人物,说过好多好多有关爱拼才会赢的激情感言,他能说全的,不能说全的,记得住的,记不住还瞎编的,他都跟小敏说了。
这一句话,还是他从贝贝那里听来的,当时他就被感染了,那时候被激起的,那种拼搏的冲动他还记得,即便是现在仍旧时不时的鼓涨着他的胸腔,他想让小敏也能这样冲动,于是他把这一句话说了,从没这般认真的说了,揪成一团的五官,和紧攥着的拳头,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句话来刺激别人,但势必不是最后一次。
男女间的较量几乎都是不能公允的,那就像秀才和士兵间的对立,只要士兵稍微的破罐破摔,秀才必将成为伸胳膊挡车的大刀螂,哼,不自量力,即便是再大也是刀螂。所以这一次他成功了,这本就必将是一次成功,那是一句让人沸腾的话不是吗更甚之,他彭程也是个让人沸腾的人。
——
无论我们如何兴奋,但拼搏并不容易,实际抄作起来,甚至还是很不好把握的。两个人在门口的一番龃龉之后,先后走近了暗场,小敏仍旧是意意思思,被小伙子鼓舞着,彭程很坚定,接着很快他们又都出来了,小敏走在前面,彭程跟在她的身后,拖着流连忘返的步子。
不入虎穴一切尚好,入了虎穴,真不一定就能得到虎子。彭程今天就是那大部分入了虎口的,他不但果断的把手里的二百输了,又输了小敏卡里的一千三。
这结果似乎太简单了,但那过程甚是精彩。
彭程定是琼瑶说的那种拿命写故事的大人物,也许他干的那些个事儿,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但是他却以一己之力,完美的诠释了人性的一切弱点,当真对照着细细想想,人人似乎皆是如此。
只输了那二百的时候,彭程坚决的不认,他叫嚣着告诉小敏:“我不,不行,那能行吗我能认吗都输二百了,我不。”他扯着脖子喊,纤瘦的脖子上,一条条的青筋,在锁骨的周围,妩媚得露出青白色的轮廓,于是小敏本着丢不起那个人的态度,又掏出了五百。
几乎一样快,彭程眨眼间就又把这五百也倒了进去。大体是因为有了前面已经输了二百的馅了,他便不再沉稳了,这就好像你走在海边,海浪滚滚的卷来,你发现裤子湿了一角,想必是会索性蹦进海了是一样的。他的心绪已然不能平静,小伙子站在小冰箱的前面,眼神儿直勾勾的,像个神经病院里尚未痊愈的傻子,盯着小冰箱上,那一闪一闪的二维动画,似乎在想,它也不神秘呀!干嘛这么吃钱
——
已经输了七百了,这是疯狂和理智的临界点,彭程更是抵死不认了,他的脸由黑转白,嘴巴都在用力,明显的急恼了,痛苦之下,他一皱眉,像只就要变成满身掉渣的怪物异形一样,机械的回过头来。他看着小敏,一脸的抹不开,于是小敏又掏了五百。
这把这五百块钱的生命力就顽强多了,它们跟彭程一起,在小冰箱前坚持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还真赢了不少。当彭程看见冰箱上的钱多出五百的时候,他得意的笑了,他回头看了看胖姑娘,小敏也腼腆的笑了。
那个时候他们俩大概都觉得,钱能赢回来了吧!否则就算小敏碍于面子也不至于一直给彭程掏钱。但是那冰箱就像是故意的,那里面的钱总是只比五百多少一点点,彭程一会赢点,一会输点,赢的那点钱一直不足以弥补所有的损失,前面还扔进去七百呢,他是一分钱都不愿意留在暗场里的人,是个
蒜蓉腰花
春暖花开后的绿柳,新芽藏尖。湖面开化得差不多了,只是靠岸的这一点还有些蜡状的冰在水面上逛荡,眼看得见是寒意,体感却不深。
彭程又紧搂了小敏两下,见她毫无反应,吃力的用两只胳膊环住了小敏的腰,来回的晃荡。从前他也总这么抱着贝贝,或许抱贝贝的时候不至于这样的费力,只要紧搂两下胳膊,贝贝的身子就会像掐了根的芦苇,自然的摇曳起来。
而如今抱着小敏,他只觉得晃不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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