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一连几天,他天天泡在暗场里,就觉得肚子里有着一股子气,一股子不服的气,上串下跳的,那一千三让他寝食难安。他总是站在那些大老板的身后,悄无声息的不让任何人看见。冷眼看着那些个鼓囔囔的包一个个瘪下去,心里是真急!
那一次次都是机会,每当一个包由鼓到瘪,那个过程都让彭程倍感煎熬。只要把握住一次,哪怕一次,他就……
哎!
一股子热血冲上头顶,天灵盖里像是开了锅了,一时间彭程也想不清楚那些机会能变成多少钱了,反正都是钱,晃得人脑袋迷糊。
但是他没有钱,他兜里只有十块钱,十块钱,他拿着十块钱是没资格去赌的。这就像是贪官,如果你只有一次贪婪的机会,或许大部分人都能抵挡得了,但是如果你每天都有机会贪婪,甚至每一次与人接触都有机会贪婪,那反复的刺激,彭程咽了口口水,还能抵挡得了
还是那句不入虎穴的话支撑着彭程,支撑着他有那么一天,没去暗场,在路过旁边的汽车修理厂敞开的修车棚时,他看见了一个比小冰箱小很多很多的小设备,就是那台设备,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
那是个差不多一米高的小机器,形状像是个迷你版的小冰箱。彭程看见它的那天,一个穿了身深蓝色劳动服的男人就坐在它前面的塑料凳子上,那男人脏兮兮的手里攥着几个钢镚儿。那男人大概一米八多的身高,他正一个一个往小机器里放钢镚儿,每放一个都要含下腰身。手里的钢镚儿放完了,他在机器的界面上,那些个漂亮的水果里选上一个,或者有时候选上几个,小机器便转了起来。
这一切,彭程再熟悉不过了,那定是个迷你版的小猫机。他站在那男人的身后,男人选的水果最终没有出现,那些个钢镚儿便再也不会蹦出来了,他回过头看见彭程,无所谓的笑了笑,站起身朝着旁边破旧的半截美走了过去。
小伙子手插进了兜里,握住了他本来准备买烟的十块钱。
——
万事都有个开始,靠着十块钱,彭程雄起了。
那能怎的
当爱情不代表一生一世的时候,还称得上爱情吗婚姻和爱情的话题就像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叭叭说理的大多是那些不在爱了,占尽便宜的人。真心似乎注定是用来被辜负的,因为被辜负了,才能发现,那是自己的真心。
——
打电话找小敏过来小敏很可能不来,怕是还会看不起自己。彭程是想过的,所以他很快否定了自己,那是不行的,他现在让谁看不起都不能让小敏看不起。可谁又能想到呢小敏最后还是来了,不需要他专门打个电话召唤她,她就来了。这恋爱中的神龙,正在贝贝去买馄饨的那功夫,她打电话说一会儿要过来,她说警察今天回家了,晚上要来彭程这过夜,省的明天上班还远。
这种裸的撩拨彭程没法儿听不出来这让他很高兴,他觉得小敏还是在乎他的,她大概是知道他还没吃饭,她是惦记他的,或者说她是担心他。
想到这些,彭程笑了,笑得脑袋埋在被子里,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依恋小敏。他喜欢小敏的一切,喜欢骑着小敏驰骋的感觉,她肥硕的屁股,奶白得像是揉进牛乳的面团儿,会把自己颠起来,不需要多少力道就能在空中自由飞舞。
——
赶在小敏到之前,彭程便把馄饨煮好了,他找了家里唯一的大花碗,盛上满碗。胖姑娘才一进屋,就看见那碗馄饨在桌子上咕嘟咕嘟的冒着白雾,欢腾的,翻滚着,像厨房忙活着的小伙子一样,旋转在自己的节奏里。
彭程三步爬到床上,指着馄饨说:“媳妇儿,我给你煮的,刚煮。”
“你不说你没吃饭吗哪来的馄饨。”小敏狐疑的问,但她似乎不需要回答。
“刚刚出去买的。”彭程一片腿坐了下来,小细腿儿像没过油的麻花,在床上拧成一团,盘腿坐好,看了看馄饨,又看了看门口的小敏。
“你不是说你没钱吗”小敏站住了,不再往前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彭程,似乎已经认定那回答定是一句假话。
“跟卖点老板娘拿的。”这便是活脱脱的机智果敢了。两两的对决,现在彭程的对手也就只有小敏。
“就买一碗”循循善诱的,小敏的眼睛恰如其分的弯成了一条月牙儿,泛着了如指掌的笑意。
“没舍得买两碗。”人的智商都是身边人千锤百炼的结果,想来彭程的身边定是高手如云,但他似乎没想真的欺骗小敏。
“哼。”小敏冷哼了一声。小伙子顶烦顶烦小敏这么哼哼,那动静里的轻蔑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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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感
人们总是把诸如执念,不甘心,同情,或者崇拜,甚至连习惯都能当成爱情。其实这本无可厚非,毕竟只要能得到,又能让自己满足,是什么又有什么要紧呢!更重要的是,当所谓的爱情再留不住的时候,人们发现他们是可以用执念,不甘心,同情,或者崇拜,甚至是习惯来说服自己的,告诉自己说,那些都不是爱情。
支气管炎大病了三天,贝贝还没怎么好,那该死的支气管炎,总是挂了水就好一点儿,不挂就又严重了,但她不能再休息了。酒店那边很快就要正式开业了,已经没有太长的时间让她耽搁了,于是她便早早的拖着沉重的身子出了门。
乐新一大早打电话过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打电话了,大概是长乐的事情让她很烦躁吧!家里多了一个生病的孩子,人人都会烦躁,她说是正在铁路宾馆等火车,一会就要回老家去,让宝喜他爸妈来看看这宝贝儿子干的好事儿。
“你把票退了,我马上到,咱俩谈完了你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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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个美丽的瓷瓶,总有些不必要的弯弯折折,约束你的形状,不能自由自在。
贝贝就要敢到了乐新所在的宾馆那一层楼了,她出了电梯,脚下的步子用了力气,鞋子被拧成了奇怪的形状。她转了个弯儿,笔直的弯儿,接着她看见乐新了,正赶上她拖着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
乐新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拉着行李,她仍旧是白净的,奶白色的手臂用力的地方会出现一条青筋暴起的沟壑,那行李对她来说,太重了。
“贝贝。”她微笑了,宾馆褐黄色的灯光如何都能耀眼。
“这是这,这是怎么了”
乐新滚圆的肚子,从门口顶了出来比胸脯还高,肉粉色的孕妇服,下襟微微的翘起。她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去拿门口的房卡,肚子被留在贝贝眼前的走廊里,贝贝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乐新了,久到她的肚子又长了这么大,她被这大肚皮惊着了。
“快七个月了。”
乐新显得很幸福,小瓜子脸下面的双下颌一笑之下更大了一圈儿。她大体是要放弃了身边的姑娘谁知道呢贝贝觉得她不该问,所以只字未提。母性的光辉让乐新很美丽,白皙的皮肤大概是因为另一个勃勃的生命在生长而变得红润。皮肤上的红疹子又大又亮,那皮下的似乎是一盏灯,一盏比火还明亮的灯,映得她的脸,青春洋溢。
——
“你确定他跟那个女的有一腿还是你觉得他跟那个女的有一腿”贝贝现在只是想找个理由让乐新回家,她又怀孕了不是吗
“贝贝,你不相信我”
乐新的一脸的狐疑又一次痛痛快快的戳穿了贝贝。她不是不相信乐新,反而是因为相信才会给宝喜找借口。既然乐新说她感觉不对,那就算那一腿还没真的插进去,至少宝喜也是精神上出轨了。
精神出轨对于乐新这样视爱情如生命的人来说,比什么都可怕。女人的内心向来更有秩序,所以男人总是要上了床了才算是出轨了,可女人有了念想,世界就乱了。
贝贝有些头疼,她伸手掐了掐太阳穴,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说辞,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小长乐趴在床上,似乎是困了,闭着眼睛,她均匀的呼吸,轻轻的没个声响,只是那柔软的肩膀,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乐新往床上挪了挪:“好吧!其实我没看见,但是他真的不一样,你不是说过吗男人有没有出轨,当老婆的最清楚吗我……”
“好了!”贝贝硬生生的打断了梗着脖子跟自己讲道理的乐新,她大概是跟乐新说过的道理太多了,如今冷不丁的,她真不知道怎么辩解才好了。那些欺骗的话,她还说得不够熟练,劝乐新回家,现在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她抿了抿嘴唇:“那你想怎么办我提醒你,你没有工作,还有个心脏不太健康的孩子,现在怀孕七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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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珍
第二上班,彭程抽了个空儿,转进薛姨织毛衣的包厢里。一进去,他便像一条直冲上海岸的死鱼,摊开软塌塌的四肢,扑倒在薛姨身边,搂着老太太赘肉嶙峋的腰板子他问:“妈,你说小敏咋不怀孕呢”
“那丫头还能怀孕吗”薛姨眉目间是轻蔑的,好像一切她已了如指掌,她微笑着把十字绣的布面从被彭程压着的身子下面抽了出来,法令纹变成了若干细碎的道子,紧接着轻描淡写的又问:“怎么你想要孩子了”
“那道不是,我就合计她怀孕了……啧,是不”他狡黠的说,生动极了,好像那念头只是个阴谋。
“那他们家能接受了你”薛姨从十字绣上挪开了目光,又斜睨了彭程一眼,似有些不以为然,于是彭程的脸色便很难看了。
她收好了手里十字绣的针线又说:“她不一定能怀孕,也可能是怀了也不知道,留了也不知道。”这句犹如得道高僧,玄妙之极把彭程的眼睛都说亮了。
“有的女孩怀孕打胎多了,就这样,能不能生了两说。”老太太压低的声音,贴着彭程耳边嘟囔着,略带着神秘,说完了还后宫戏里才有的老婆子那样,使劲的瞪大了眼睛,瞪得彭程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缩,那突然凑近的脸看起来更加歹毒了。
“要不妈就不让你跟她好呢!她可比贝贝差了远了。”
“哎!”彭程很不耐烦的搪塞了,伸手轻推了薛姨一下,在薛姨看来,贝贝的确是比小敏好得多了,但是奈何他现在脑子里,只有小敏了。
彭程坐起了身子,和薛姨离得太近了,她嘴里的气息喷了出来,一股子拌和了胃酸的馊味难闻级了,彭程很不舒服,他朝后撤了撤身子,薛姨说得这事儿,他听说过,这也让他不舒服。
小伙子坐在床沿儿上想了想,他替小敏遗憾,真要是像薛姨说的那样又当如何呢不能生孩子,但他不嫌弃小敏呀。不能生就不能生呗!他愿意跟小敏在一起,只跟小敏在一起,这听起来相当不错。突然他发现这个消息是把双刃剑,小敏如果肯定生不出孩子,那警察怕是不能要她了,呵呵!那该多好,这等于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那样小敏早晚不都是他的吗
这个想法让彭程高兴了,他终于不用再在床上玩命了,反正耕多久都是耕不出庄稼的,他不需要跟任何人赛跑,他微微的翘了翘嘴角:“妈,再给我拿五百呗!”
——
贝贝终于还是跟仲良谈了,千挑万选的日子正赶上这一年最大的一次扬沙天气。灰蒙蒙的天上乌鸦像是飘在空中的大粒灰屑,在抹布一样肮脏的天上晃荡,已经接近上午十点了,城市依然还是混沌不堪的。远处的太阳只是一团橙黄色的光晕,看不见它的轮廓,和风沙卷积在一起,空气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划过鼻粘膜,干拉拉的难受极了。
今儿是贝贝很久以来最为豁然的一天,即使知道了真像,也不代表能够得到,她还是最终想清楚了一些事儿。她庆幸自己没有犯错太久,庆幸做出了不会后悔的决定,这让她的心豁然开朗了起来。
现在正是她纠正错误的时候,至少她自己这样认为。也或许,她现在才走在犯错的路上,也说不定,但是即便如此,也好过违背了自己的心。那不是为了别人着想的违背,她没有那么伟大,贝贝被自己的坦诚震撼了,她只是不想要不喜欢的,至于喜欢的能不能得到……曾让她纠结良久,最后才想明白,永远得不到,又能如何
——
她约了仲良在肯德基的一楼见面,那个大红色的店面非常显眼,在临街拐角的位置上,仲良一定能够找到。贝贝一直觉得她并不了解仲良,或许是一直以来她就不曾试图了解这个男人,仲良的一切,除了赌场,她都不感兴趣。
是啊!她不感兴趣,她原来就是不感兴趣而已。现在的贝
果珍(二)
#12288;#12288;如今想起那个时候,她也真是很累,她只想做自己,做自己能承担的事儿。
#12288;#12288;仲良就坐在贝贝的对面吃饭,很显然他不知道贝贝想跟他说些什么。他太粗犷了,还不足以体察女人那些细小的心里变化,况且贝贝本就不是个心思外漏的姑娘,她不爱他,便从不试图了解他,只有在彭程面前她才像只装满了抱怨,咿呀乱叫的鸭子。
#12288;#12288;仲良低着头,右手拿着筷子,从塑料餐盒里往嘴里扒了,三四点钟就起来收租子的地主现在饿坏了,但是他一直没有把左手拿上来。那大概是个很不好的习惯,贝贝觉得这种吃东西的方式影响了她的思考,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了。
#12288;#12288;终于仲良的饭要吃完了,再不说似乎就要说不上了,贝贝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柳橙汁。那橙汁还是有点烫,她被烫到了,原来即使下定了决心,到真要开口的时候还是这样的为难。
#12288;#12288;“你慢点喝。”仲良把纸巾推到贝贝眼前。
#12288;#12288;“嗯。”姑娘瑟缩的撩起眼帘来偷偷的瞄着他,心虚极了。
#12288;#12288;“我吃完了,咱俩车里说吧!”仲良站起身来,拿起纸巾擦嘴,是个急脾气的人。
#12288;#12288;“你等等,我想在这说。”贝贝仰起头,她真要感谢仲良站了起来,否则她真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12288;#12288;“我想给你讲个故事,你先坐下。”她拉着仲良让他坐下,接着狠咽了口口水。
#12288;#12288;——
#12288;#12288;很久很久以后,终于仲良把整个冗长故事听完了,即使他是个火爆的男人,却一直都没有打断她。她像碎碎念一样的反复,说着说着,又紧张了起来,故事讲到最后,他的脸也彻底的黑了,她也莫名其妙的在哭。
#12288;#12288;“你想跟我说什么”跟傻子聊天总是不容易的,贝贝猜想仲良心里大概会这样想的吧!他肯定是不会明白本来一句话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给自己讲故事听。
#12288;#12288;“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他的。”她说。
#12288;#12288;仲良长长的叹了口气,一直直挺挺的腰杆子,向下堆了:“那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12288;#12288;贝贝被他的话,问得哑口无言的,她原以为不会是这样的,便怯生生的说:“我不想欺骗任何人,所以我想我还是告诉你。”她果真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她没有能力面对仲良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施加的压力,她想说的理由就这样被她说变了味道,结果还不如真正的原因来的让人容易接受。
#12288;#12288;“他不是也玩锚机吗那你是要再去求他跟你好呗”仲良那锐利的眼睛扫了过来,像是能掏开了贝贝的脑袋,他或许是真的想看看这个贱女人脑袋里装了些什么,那是不是屎
#12288;#12288;“不,不是,我不会去找他,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他,所以我也不想接受别人。”行了,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她似乎感觉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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