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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晃了好半天,小敏还是没有任何表示,她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全数的心思都包在里面,彭程看不清楚。他知道小敏不是一般人,想来自己拿她大体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寻思着,咋才能把小敏逗乐了呢哪怕不乐,她只要有所表示就好,或者说说那天的事儿,只要有个开始,一个开始,他定能撬动整个地球。

    彭程起了身,往湖边走了两步,他拿起地上的石子,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欢实的窜蹬了两下,蹦到了较开阔的地方,兴奋的跟还坐在长凳上,一脸淡漠的小敏说:“看咱俩谁扔得远啊”

    姑娘似乎意兴阑珊,她只是淡淡的看了看彭程一脸期许的样子,没有说话,这让小伙子很尴尬。

    愣愣的瞅了小敏好一会儿,彭程感觉自己这一段的衔接不大流畅,他很快又调整了,向身后退了几步,离湖边远了些,像是特意留出了助跑的距离。他左脚向前迈了一小下,身子稍侧了过来,他不再笑了,看起认真极了,专注而严肃,这让他的侧脸看起来很漂亮。右脚紧跟着垫了一步,左脚又向前,这样交替这两步,便到了湖岸边了,彭程背在身后拿着石子的胳膊突然的发力,很有力量的一甩,把石子掷了出去。

    “看看,看你能看见扔哪了不”

    彭程故作兴奋的吆喝着,眼睛一直盯着远去的石子,间或着又快速的瞟了瞟小敏。对于自己的这一次的成绩,他似乎非常满意,石子飞得那样远,像是都快看不见落在哪了,只依稀的辨得出那水花遥远的位置。

    他终于咧开嘴,回头瞅着还坐在长凳上的小敏,这才见那胖姑娘的笑容也像这石子一样,飞得太远,远得彭程竟什么也没看见。对于自己刚刚的那一计好成绩的投掷,他唯见到的便是小敏满脸的莫名其妙,然后,她无比轻蔑的哼笑了一声,哼!她那样做,从鼻腔的最上面向外喷气,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表现出在她的眼里,他是多么的幼稚和滑稽,这才是对于彭程最大的讽刺。

    “不远”彭程稍显尴尬,他的脸八成红了,他又窜回到姑娘身边儿,牵起小敏的手,来回的磨蹭,期待她能有个好脸色给他。

    “不是。”小敏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抽回了被彭程捏着的手,淡淡的说:“有啥意思啊远能怎么地”

    ——

    “啊!”长长的一声尖叫,天知道那有多惺惺作态,但那是真实的反映。那居然是真实的,哼,天知道彭程感觉身上有多难受。

    “你能扔那么远你太帅了!”

    贝贝激动的跺脚,厥着屁股的样子,特别的像九八拳皇里那个每次死了都叫一声安迪的小妞。她闪亮的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倒影,彭程甚至能看见自己的板牙,在贝贝的眼睛里,成了最亮的那一个点儿。

    彭程曾经想过贝贝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投石子的动作如此着迷,这已经是他扔的第五个石子了,这傻妞却还是激动不已。他被这种




作践自己
    吃鱼吐白沫之后,贝贝跟仲良的关系自然的转变了。她没有说什么我愿意之类的傻话,仲良也没有什么当众的表白仪式,就只是吐白沫的那天,仲良抱了她,然后在她冒冷汗的时候,亲了她的额头一口。这是种自然而然的转变,让贝贝和仲良都挺舒服,如果非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或许那感觉,还真就不成了。

    交往开始以后,贝贝便不再坐通勤车上班了。反正仲良的车每天清晨都要在贝贝家附近的半个城转一遍,转完正好来接她上班。只是有件事总是让人觉得尴尬,仲良似乎很喜欢开着车,追着公司的通勤车跑。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炫耀吗炫耀他自己还是他在炫耀贝贝多让人不好分辨。他开着车,紧跟在通勤车旁边,一会儿快一点儿,一会儿慢一点儿。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贝贝交男朋友了,那人还开个白色改装尼桑,虎二虎二的老在马路上别公司的通勤车。

    真庆幸对吗仲良长得还算有模有样,他高高大大,很有大男人的味道,跟彭程那种韩国偶像天团里不到一百斤的男孩子不一样,仲良这种属于正宗的硬汉型。方圆的国字脸,根儿红苗壮,一只大手握住贝贝的手,像熊掌一样厚实,手指粗粗的,很有力量。

    每天仲良都会带着贝贝去各种不同的饭店吃饭,吃各种贝贝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然后再带着她去购物,买衣服,喜欢的款式每个颜色要一件,狐狸皮帽子,买两,一个红的,一个白的,浅口的高跟鞋,买三双,凑足所有的颜色。这些贝贝都接受了,只是这狐狸帽子,贝贝坚决的没要,而且坚持让仲良一起去商场给退了。

    ——

    “别退了,你不喜欢问问你妈妈,我不差这点钱。”仲良向来憨直的脸,有点为难,他不想退东西,这么点钱,跟人家白扯他觉得似乎觉得很难为情。

    “不,退了吧!跟钱没关系。”贝贝坚持的说。

    “留着,留着,这狐狸皮可暖和了。”仲良很坚持的又把帽子塞进贝贝的手里,他陪着笑脸,哄着她。

    “不。”贝贝很坚持:“狐狸皮都是从狐狸身上活剥下来的,你想过没有,它们得有多疼”

    说这话的那天,贝贝眼里的泪光,闪闪的,晶莹而清澈。自从被彭程甩了以后,她似乎突然就变了,变得更加善解人意了,甚至善解到可以感知动物的痛苦,一切的痛苦。

    仲良有些糊涂了,她说起狐狸皮被活剥下来的时候,她眼里闪闪的泪光,那不是鲁冰花,难道是欲擒故纵吗。他百思却仍想不出来贝贝这么做的目的,终于当姑娘跟商场营业员反复重申狐狸是活扒皮的时候,仲良觉得不假了。那些个营业员都在笑她,她还是那样认真的申辩,接着她甚至哭了,这样若还是装的,那可就事得其反了,准以为这女的精神有病。

    “我没有什么本事,能做的就是我自己不买。”她平和的看着仲良,寻求帮助,被水浸泡的眼珠里似乎是大海般收纳的宽广。

    姑娘那闪光的形象似乎太高大了,仲良一度觉得她的戏有点过,他抽动嘴角笑了,但只一下他就不笑了,似乎是汗颜了,他不能面对她。

    皮帽子终于是退了,可贝贝还是在哭,哭得话都说不清楚。仲良搂着她的身子走了出来,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她,或者贝贝自己也不能完全理解自己。那种痛苦的感觉,就好像是那挥舞着坎来的刀斧,正加注在她的身体之上。她就是那只被彭程凌迟的狐狸,而她的皮肉,正在成为他继续挥霍,早已忘却来由的资本。

    ——

    这天一大早,贝贝从阳台看见了仲良的车停在楼下,那辆白车,好不精神,难得的擦得这样干净。司机这边的车前门开着,仲良的一条腿搭在地上,整个人缩在车里,他今天穿了双皮鞋,一双带着浅色鞋帮的皮鞋。

    看见贝贝从阳台探出身子,仲良便从车里伸出了手。许是他人太高大了,贝贝总觉得他是从车里钻下来了的,要用力的耷拉着脑袋。他猛啄了两口烟,便掐灭了它,烟蒂随手扔在地上,浅色鞋帮的皮鞋踩在上面拧了拧。他示意贝贝等一下,这种类似彭程常做动作,让贝贝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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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全捏成好人
    彭程的家里黑黢黢的,那天他没有开灯,贝贝有日子没来过了,屋子里比之以前乱了很多。从前彭程偶尔还是会打扫的,其实他不太懒,不像大多数男孩子那样,他总是让贝贝坐在床上,然后拎着扫帚,在空地中间忙活,调侃着她的脚,怎么女人的脚也能有味呢

    “媳妇儿,这是啥儿味儿呀,你闻到没有,哎酸溜溜的,哎,你看。”

    彭程光着膀子,他光裸的后背上,胳膊上满是疤痕。小伙子拎着拖把,紧锁着眉头,一脸无辜的站在门口问姑娘,那么严肃的问,似乎当真不知道这味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佯装着好奇的架势问得贝贝脸红了起来。

    “屋里比外面明显哎!你闻闻。”

    他扎开膀子,摇晃着脑袋,鼻子和嘴巴一块抽动,似在找那味道的来源,然后他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举起贝贝的脚凑到鼻子边上,接着拧紧了眉头,挤眉弄眼的说:“我靠,媳妇儿,我都被呛得咯喽一下。”

    这之后,他们俩大多会打闹成一团,忘了收拾屋子。

    ——

    姑娘摸着黑往屋子里走,月光像是被水调稀了的银粉漆,似乎越来越亮堂了。不需要开灯,贝贝仍能看见他,他蜷缩着趴在床上,像只煮熟的龙虾,身体自然的弯曲着。她看不清楚他的脸,黑暗里,他那轮廓依稀的身子,掩埋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一只雪白的脚,支出床边。

    彭程事先留了门,好让贝贝一进门就看见他好似阑尾炎犯了似的撅在那里。这份周到,果然事半功倍。她忙不迭到了床边,屋子里一股子复杂的味道,八成是有日子没通风了,鲜灵儿的很。她轻抚着彭程的额头问:“程程,你怎么了”

    她很紧张,摸着彭程的头,好在一点儿都不热,只是他满脑袋汗,的溻透了枕巾。床边上放了把椅子,椅子面上放着个玻璃烟缸,那里面好多的烟头儿,局促的挤在一起。

    “你抽了多少烟”贝贝扒了下彭程的头,露出了他秀气的小脸儿。

    他依然没有说话,手紧拽着被子,闭着眼睛。他那漂亮的眼睛,如今是狭长的一弯,睫毛根根清晰的排列在眼睑下面。这世界真是神奇,人长得这样美好而整齐,每一根睫毛间的距离,那自然的弯度,多么优雅。

    “程程,你饿了吧!我给你煮方便面吧!”贝贝尽量轻声的问他,似乎他竟然连大声说话都经不得了一般,小心翼翼。彭程略微的点了点头,那点头的动作含蓄得几乎看不出来,就跟一只虫子在床上拱了拱差不太多。

    “行不行”她没有看明白彭程这个动作的含义,以为他只是难受的翻腾了一下,便又问了一句。

    “行,我想吃馄饨。”彭程像个渴望妈妈的孩子,委委屈屈的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只露出他嘴巴,及时的补充了这一句。他清澈的眼睛,在黑暗中不自在的闪了一下,瞟见她便又暗淡了下来。

    “那你等会儿,我去给你买馄饨。”贝贝被他那憔悴的眼神鼓舞着,转身往门口走。

    “媳妇儿,你别关门了,我不爱起来开,你别关,回来你自己开吧!”突然彭程撑起了身子,老大声的对跑到门口的贝贝喊着,声音陡然间清脆而嘹亮了,刚刚那炎炎一息的大小伙子似乎转瞬间就变回生龙活虎,撅以巴(尾巴)烂蹦的小驴。

    ——

    小时候,老人常说,说老天爷会在天上看着人世间的人,看着他们的心肠,好能有多好,坏能有多坏。他们说老天爷会帮着那些好人,让他们可以度过困难。那个时候我就想,老天爷这么牛逼,为什么要弄出两种人呢为什么不全捏成好人呢!

    如今多少有些相信了,这世间真的是有因果报应的,只是再不



还有脸哭吗
    吉祥馄饨店就在临街的转角,离彭程的家到是不远。雨丝粘稠的洒落,却还不太大,跑到了地方贝贝却并没怎么淋湿。

    湿寒的天气,云总是黑压压,沉重得像是大货车上厚重的苫布,裹住了天之下的一切。气压有点低,许是跑得快了些,贝贝觉得心口有点紧,一股子甜丝丝儿的味道,隐约随着胃里顶起来的一口气,她打了个嗝儿,站在混沌店门前的窄窄的雨搭下面,她大口的喘起气来,空气湿粘,掺活着雨水,倍是清凉,很快她便舒服了。

    身后的馄饨店里,这会儿已经一个客人都没有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身形瘦弱的大嫂,她换好了下班的衣服,正从吧台后面往外走。她背着包,手里拿着露出骨架的折叠花伞,小高跟鞋敲出嗒嗒的响声,只听这声音,优雅极了。

    见贝贝进来,她似乎也有些意外,这眼看就要大雨倾盆了,大概是想趁着雨还没有下来,早点下班,却不曾想这会儿,还会儿有人过来了,然后她说店里要打烊了,今天不再卖了。

    无论贝贝如何恳求,她都坚持不能再拖了。要下雨了,为了一碗馄饨要是回不去家就不划算,不过这大嫂卖了一袋生馄饨给贝贝,又用塑料袋装了些调料和香菜,说是回去煮了就好。

    贝贝千恩万谢的走出店门,拎着那好似一堆蒜的生馄饨。雨比之刚刚大了一些了,她站在小店门口,看着地上一圈圈划开的水圆儿,早已经细碎了。回去是肯定会淋湿的,她有些犹豫,一时间没往外跑。

    “你怎么不带伞。”大嫂也拾到好了,从馄饨店里出来,锁上店门。

    “家里没有了。”贝贝看见她打开一把伞,雨滴敲打着伞面砰砰的弹开了,这雨来得真是急。

    “那你快走吧!一会更走不了了。”大嫂那伞太小了,实在也是遮不住什么的,她几步跑上马路,打了辆车走了。贝贝看了看彭程家的方向,那个楼似乎就在眼前,包裹在一团黑云的下面,她深吸了一口气,冲进雨里,往彭程家的方向跑去。

    ——

    才一进门,彭程便从床上坐起来了,他正在等着她,水滴在她的头发间,皮肤上,零星的几颗,绿豆般大小,像是浸出了汗,凝结成的。贝贝尚未及收紧步子,脚下有些凌乱,她甩了甩身上的水,好在路不是很远。

    彭程忙迎上前去,去接贝贝手里的东西:“媳妇儿,要下雨了,你赶快回家吧,你买的啥”

    “馄饨,不用,你不舒服,我给你煮完了再说。”说着她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侧,彭程没有接到。

    “没事儿,媳妇儿,我自己煮行,你快回家,一会更大了,你怎么走。”彭程贴着贝贝的身子,堵住了去厨房的路。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么的近,似乎一个呼吸就会让身体的某处碰在一起。贝贝有些怔住,彭程则刚好从她手里接过了馄饨,然后推着她朝着门口的方向挪动。

    “快回家啊,回家给我打个电话,你别再外面瞎耽搁。”他一手搂着贝贝的肩膀往外带她,一手拉开屋门。

    “不用,没事儿。”贝贝忙不迭的解释,她才一开口,一阵疾风吹了进来,带着走廊和楼门口潮湿的灰尘,卷起老高,让人睁不开眼睛。

    “还没事儿,你看这风。”彭程赶忙呵斥了,手在姑娘后背上拍了一下,以示惩戒。

    “不是,那你自己能行吗”贝贝还是有点担心,她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伸手去探了探彭程的额头。

    彭程赶忙掐住她已探到额头的手,那女人简单得全世界都清亮了,让他总想别开脸去。

    ——

    如果贝贝最终死在这个男人手里,那便是老天对于痴傻之人的一种救赎,赎了她在人世间所有的罪过。

    “行,你放心吧!有馄饨就行了,吃了就都好了,我自己煮,没事儿的。”彭程说着在贝贝微湿的额头上,狠狠的嘬了一口,啪的一声响。

    “算了,我还是给你煮上吧!反正这么近。”

    “哎呀!没事儿,你快回去吧。”这会儿的



良心丧于困境
    彭程迎着小敏进屋,兴高采烈。他随手把的雨伞戳在门口,先没作声,刚刚恍惚间,他似乎是看见了一个人,那人正站在楼头的位置,瞄着自己。不过他没仔细去看,就只是下意识的一扫,现在想想又感觉说不准了,想来是幻觉。

    他也不在意这些,这一身洪雷哥的气质一向是很辟邪,见人吓人,见鬼吓鬼,成天在赌场里晃荡,黑夜远比没钱慎人多了,他还能惧怕什么。只有刚刚贝贝说什么都要煮了馄饨再走的时候,彭程才稍有点儿慌乱,他怕小敏来了,正好看见贝贝还没走,可咋弄啊

    ——

    彭程没有想到小敏今天还能过来,否则他定是不会去找贝贝的。看来他又一次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在搞对象的问题上,他一向比赌博发挥的要好。

    上帝关上一扇门,那就说明上帝让你去挖个洞,你大可以不必担心那门外的世界你看不见了,这本就不需要担心,保不齐,还是种恩赐,洞口的世界也许更加刺激。

    彭程这小子还是很有点儿赌命的,耍钱,只要他自己个儿不托大了,几乎是准赢不输,只是近些日子手气差了点。自打带着小敏输了那一千三以后,彭程感觉自己的运气就跟掉进了无底洞一般,连个死讯都没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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