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12288;#12288;彭程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彩，透亮透亮的，在枕头和脸之间的夹角处，隐约可现，像是沙漠大风中艰难却依然闪烁的宝石。他用力的向前抻着胳膊，身子却好像没有太动的样子，他怎么都够不到她，接着头跟着胳膊抬了起来，伸长的胳膊使劲的向前，脖子上的青筋让他看起来很不自然，总算是够到贝贝的手指头，再向前伸，他便攥住她的手。

    #12288;#12288;拽住了，小伙子一下子躺了回来，拽着姑娘也朝前走了两步。他紧紧的攥着贝贝的手，手指在她柔软的手背上来回的搓弄，她的手软极了，稍一用力便会被捏得变了形状，这大概让他很有兴趣，他开始尽可量的让她变形。

    #12288;#12288;许是玩得很尽兴，彭程突然很高兴的乐了，乐得好开心，嘴角向上翘着，




出卖（二）
    #12288;#12288;三天前，彭程来找贝贝，气愤得说要跟她谈谈，他真不是第一次那样大声的对她嚷嚷了，但是这一次是不同的。他没有在吓唬她，那是实打实的真火气，他不在哄骗她了，狰狞的吼叫，就在这个房间里。

    #12288;#12288;“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12288;#12288;彭程背对着大门，他的肩膀耸得老高，脸上的那点零碎儿都归置在一起，拧巴得不成样子。特别是那两道眉毛，在眉头的地方叫着劲儿的往一起拧，拧得鼓起两个包。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撕开香烟的盒子，但却没去抽烟，更像是种破坏力的展示，那烟盒让他给撕得真就跟个烟盒似的，他叫嚷着，出离的愤怒，嚷着嚷着，又把烟盒扔到床上。

    #12288;#12288;“我什么都没说。”

    #12288;#12288;贝贝的身子直挺挺的，她一样吼了回去，并且试图比他吼得更大声。像所有蹩脚电视剧里，长得好看演技忒次的女一号一样，贝贝表现出由衷的二傻巴基。她背着个小包，也没放下，显然她不打算跟彭程多聊。她大可以不过来的，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过来了，彭程只要一点点的召唤她就来了，典型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来之前她就知道彭程生气了，他在电话里已经开始嚷嚷了，过去了必是要争吵的，可左右左右的选择，她还是选了错的。

    #12288;#12288;贝贝有些害怕，小敏昨天打电话找她，问了些关于彭程还欠多少钱的事儿。其实昨天在电话里，她也没说什么关键的内容，现在想来贝贝自己都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坏在哪了，但是她可以肯定是昨天那个电话的问题，昨晚她跟小敏说完话，便觉得事儿要坏了。

    #12288;#12288;这一顿折腾是迟早要来的，彭程一白天就没消停过，贝贝的手机几乎要打爆了，她只要是挂了电话，彭程便会毫不犹豫的再拨过来，小伙子急眼了还在电话里威胁了她，说是晚上见不到人，就去贝贝家里找她。这大体是压倒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她贱得生疼，所以她硬是觉得自己，还不得不来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你到底说了什么，她现在不理我了。”

    #12288;#12288;彭程的焦急终于变换出闪闪的泪花，满脸的晶莹剔透。贝贝分不清那样的泪光在她的心里是种什么感觉，他扯着嗓门子吼了这一句，这个曾经发誓爱她的男人，现如今终于是为了另一个女人来质问她了，简直太奇妙了。

    #12288;#12288;“你到底跟她说什么了你告诉她我家的事了”

    #12288;#12288;这一刻贝贝突然的抬起了头，她惊讶于此刻的发现，彭程果然是真心的喜欢小敏的，他正焦急的直跳脚。他竟然不理智的胡乱猜测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在他的嘴里碎碎念念的，像个丢了玩具的疯子，整个人似乎不受控制起来。就像曾经被伤害的她自己，蹦高的要去打开煤气。

    #12288;#12288;“我没有。”她是真的没有，她辩驳，不是为了什么而辩驳。

    #12288;#12288;贝贝突然的感觉很累，否则她大概应该反问彭程，问他就算自己告诉小敏他家的事了，那又能怎样但是她有点……似乎是垮了，她也许还没能准备好面对彭程已经爱上别人的这一幕，虽然他其实早已经离开了，可是每每见面的时候，彭程还是会对她挤眉弄眼的笑，笑得似乎那离开是不真实的，或者确切的说，那离开是被迫的，至少她不曾这样真切的见到彭程爱上别人，也或者是自己的放弃，



出卖（三）
    #12288;#12288;文贝贝不能理解这顿折腾以后，彭程怎么还能问出现在这样的话来。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不觉得很可笑吗还能和好不“你还能爱我不”

    #12288;#12288;那一切还可能吗发生过的事情，可能假装没发生吗她迎着彭程晦暗的，竟似在期许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不能。”

    #12288;#12288;姑娘漂亮的眉头在说“不”的时候，微微的一耸，满脸的匪夷所思，她成是高傲了，像个缀满了宝石倔强而骄傲的公主，在对她脚下的崇拜者说不。她以为这是给彭程的祈求最为致命的一击，可事态总是不能按一个人的想法变化。

    #12288;#12288;贝贝话音刚落，彭程便霍得从床上站了起来，抖擞着两个膀子，两步便到了她的眼前，他瞪着眼睛，那对黑眼珠眼看便要冒出眼眶了，刚刚的期许，无助一瞬间便都没有了，他一副要撕碎了她的样子，手指戳着她的脑袋问:“不能，不能你他妈的跟她说这些干嘛”

    #12288;#12288;假如这一刻贝贝的回答是能呢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12288;#12288;哼！

    #12288;#12288;还好没有假如。

    #12288;#12288;——

    #12288;#12288;托大了，两个人的对峙，不外乎一个人气势更胜一些。就像是火拼的黑帮老大，谁带的小弟多，谁就更牛逼一点儿，但这仅限于两个老大都他妈的脑袋没进水，否则就谁豁得出自己的命，谁就更牛逼一点儿。万一谁就真的豁得出自己的命了呢那就千万别给他当小弟，因为他肯定是脑袋进水了。

    #12288;#12288;贝贝并没有回答，她心里的恐惧在这一刻终于是盖过了失去爱情的痛苦，她盯着几乎戳进自己眼睛里的手指，干哑着嗓子，连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12288;#12288;彭程的脸变了形了，他瞪着她的眼神儿里再看不出什么爱情，都他妈的看不出倒影了，仅剩下光亮的几乎都是怨恨。贝贝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眼神儿，这会儿她还看不明白，她不明白彭程眼神里的怨恨缘何而来，她对于他的爱为什么就换来怨恨了，她是那么的爱他，他却怨恨她，她糊涂了。也许这之后彭程对她的恨都是从这一刻开始的，人大体都是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会让最真实的自己，不受控制的冲出身体，所以接下来彭程咆哮了。

    #12288;#12288;“你说你也不跟我好了，你让我怎么办啊我这孩子必须有个人，你知道不你还不跟我好，我找对象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的啊”

    #12288;#12288;疯狂的发泄之后，彭程开始一个人的表述，他大概是不需要贝贝搭什么言的，只一个人反复的说，胡乱的说，越说越来气。说着说着，他的吼声越来越大了，手指一直指着贝贝的眼睛，不停的哆嗦，哆嗦得总像是要戳进姑娘眼里，逼迫着她一点点的后退，退到墙边上，再无可退了。

    #12288;#12288;贝贝惧怕那样近在眼前的手指，她头歪到一边，想要躲开他，却被彭程掐着下巴转了回来，继续用手指指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抠瞎了她一样。

    #12288;#12288;“你说现在怎么办她现在不理我了，你说怎么办来啊！”彭程原地兜了一圈，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要了命的安家和那样转圈，抓狂的转圈，手脚都没处安放的转圈。

    #12288;#12288;——

    #12288;#12288;贝贝终于是松了口气，面前这家伙自己在转圈，她不必再去看他近在眼前，近得对不上焦距的手指头了，这让她感觉好了一些，身子不再需要僵直着，一松劲儿，她靠在身后的墙上，嘴巴里干得冒起了青烟儿。

    #12288;#12288



出卖（四）
    #12288;#12288;“你说话听见没你说话！”

    #12288;#12288;彭程突然转向贝贝，面对她的一言不发，他被彻底激怒了。智慧，在人生的任何时候都会闪耀出灼灼的光华，倘若你没有，便真的是啥也看不明白。

    #12288;#12288;彭程拽着贝贝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拎了起来，抡开手臂，突然的一拳头，正打在姑娘的脸上，多清晰的一声闷响，不像打耳光，拳头必然不是巴掌，接着她便像只没有骨架的娃娃，飞出去倒在床上了。

    #12288;#12288;这时候大概是一定要哭的，贝贝惊讶得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她还好好的站着，转眼间她就倒了。她的脸上并不是很疼，被击打的部位她能清晰的分辨出来，那更像是麻木了，她的眼泪在头甩过来，看见彭程的那一刻滚落，完美的时间节点，应在那男人的眼里。

    #12288;#12288;她看见彭程也好惊讶的看着她，这一拳头也似出乎他的意料，贝贝愤恨的流着眼泪怒瞪着他，她不能相信彭程竟然动手打了她，可事实如此。两个人似乎都有点蒙圈，彭程的拳头仍旧紧紧的握着，他突然的皱眉，眼睛纠结成狭长的一条，很懊恼的样子，说真的，贝贝觉得他很痛苦。

    #12288;#12288;短暂的停顿后，彭程先行动了，他抓起贝贝放在床上的手机，拨通了小敏的电话。电话开始想起回铃音的时候，他把手机递到贝贝的耳边，怒吼着说:“你说，你说你跟我什么事都没有，你让她过来，你告诉她，我把钱都还你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信息是多么重要，所以军队里必有情报科，总要弄清楚问题的关键才能想到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否则，都他妈的是瞎耽误功夫。

    #12288;#12288;——

    #12288;#12288;贝贝接过彭程塞过来的电话，她终于是乖了。彭程一拳头她就学聪明了，现在他又让她打电话给小敏，她的心早就碾碎了。她可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男人再不会顾及她了，再一言不发的死犟，那不是有气节，那是找死。这是她第一次明确的认识到，男人怎么对你，就在于他心里有多爱你，一旦不爱了，什么都不能阻止即将到来的伤害。

    #12288;#12288;电话里的回铃音唱了首很尴尬的歌，爱是你我。那是彭程最喜欢的歌，他曾经闪亮着那对狡黠的黑亮眼睛，一脸期许的放给她听，那时候贝贝以为，那首歌唱得是他们俩的故事，现在听小敏的铃声，才恍然大悟，怎么也这么像是小敏和他的故事。

    #12288;#12288;贝贝斜眼瞄着他，接过了手机，彭程正拽着她胳膊的手，掐得她生疼，她清醒得一声没吭。他的脸紧贴着她听电话的耳朵，手机里说点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小敏的电话没怎么等待就接通了，贝贝很急切的开口了，她说:“小敏，我在彭程家里，你过来一下吧！”

    #12288;#12288;“我不去，你们俩有事自己说吧”小敏又那样绊绊坷坷的说话，像是舌头打了结，一断一断的，说得人心急。

    #12288;#12288;“你先过来吧！彭程想找你，我跟彭程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想让我跟你解释一下，希望你能过来。”贝贝尽量自然的说，但她害怕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哆哆嗦嗦，语句很快。

    #12288;#12288;“哦，我不想参合到你们的事儿里了，我不过去了，你告诉他一声吧！”小敏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她说，平静极了。

    #12288;#12288;“我告诉他了都，你过来吧！”贝贝话音里充斥着祈求，那几乎不受控制，她想让小敏快点过来，因为彭程掐着她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了，她感受到了危机感，感觉随时这个男人都能动手再给她一拳。

    #12288;#12288;“哼！你不是让我别说吗你，切！”小敏好不乐意的说，她竟然先抛弃了她。

    #12288;#12288;听了这句话，贝贝心都凉了，她又祈求的说:“你过来吧！他会动手打我的。”

    #12288;#12288;话说道这个份儿上，贝贝却不知道，小敏更是不会再来了。她早也无路可走，她很想问问小敏，那你早干嘛来着，现在的事情哪里还只是她跟彭程之间的事情，但这会儿她什么也不敢说了。

    #12288;#12288;“那，那！”小敏关键的时候又吭叽上了，那副厌弃让贝贝无地自容。接着她说:“我不去了，你们自己说吧！跟我能有什么关系”不等贝贝再回答，小敏，挂断了电话。

    #12288;#12288;——

    #12288;#12288;我们到底是爱一个人，还是爱心里对于那个人的想象。当然，如果让我们说说自己，大概也说不清能有多了解自己，那那



到底爱谁（一）
    #12288;#12288;跟彭程之间的事，要说不能全怪彭程，小敏是个公正的人，她自认自己是有责任的。至少她从看见彭程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比警察强，虽然彭程无论是长相还是学历，甚至工作都赶不上警察，但是彭程聪明，幽默，能说会道，用他们之间的形容词，小伙子是个灵透的人。

    #12288;#12288;单单这一点就不是警察那个轴货能比得了的，何况他还有个牛逼地址的身份证，小敏给彭程留存身份证复印件的时候，还调侃了他一句:“你家住那呀，那怎么还干这个了”

    #12288;#12288;那时候彭程的回答，小敏至今还记得。“我媳妇儿在这，我跟她走，她在哪，我就在哪。”

    #12288;#12288;——

    #12288;#12288;打从一开始，小敏就认准了警察没大出息，抛开那副好皮囊，他是样样的没有，说起话来还不如自己的口条利索，更可怕的是，他还傻，傻笨傻笨就觉得自己聪明，恁啥他都敢说，拦都拦不住他，就彭程的智商，甩警察十条街，绝没问题。

    #12288;#12288;警察的家住在城边儿上，紧边儿上的地界儿，那地方紧挨着农村，是城边的最后一趟有城市户口的居民住宅楼，十步开外就是一片一片充满希望的苞米地了，一年四季，不是一个样子，却遥哪儿都是泥土的芳香。大小伙子跟爹妈一块儿，住在一个三十平米的小单室里，一米八多大个子，独自一张小单人床，他睡厅里，床外面当得啷俩大脚丫子，当真是放不下了。

    #12288;#12288;小敏老早就厌倦警察了，他老觉得自己是个男人，用男人的标准要求女人，但却从来没干过男人该干的事儿，小敏很想甩掉警察，换一个更好的男人，可惜总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换男人不像换手机，那不得是俩好搁一好呀！

    #12288;#12288;好男人，哪里那么好找，出来打野食儿的，八成不是什么好鸟，何况，不得有人看上自己不是

    #12288;#12288;关于看得上自己，小敏还是自信的，若论起那白嫩的大胸脯子，怕是只有她挑剔别人的份儿。只是小敏也不傻，从小的被男人，再蠢的姑娘也是要学精的，就那两把刷子，一般人真骗不了她，警察的空脑袋壳儿，总比那些满肚子花了胡哨的家伙好。

    #12288;#12288;其实他们两个儿早该结婚才是的，也好了这么多年了，只是警察家里也无长物，连个房子都没有，两个人才一直结不了婚。三十几平米的屋子里，别说结婚了，两个人住张小单人床都是不大容易的，于是，警察便跟着小敏走，住在小敏家里。

    #12288;#12288;小敏的父母看警察，那是眼见眼烦，烦得呀，都够够的。这对世俗的爹妈总把房子的事儿挂在嘴边上掂对警察，警察却不以为意，对于小敏父母的藐视，警察很是不屑，甚至有那么点骄傲，到底是自己一分钱没掏就白睡了他们家姑娘，小伙子觉得自己，成是行事儿了，说得不耐烦了，还能得意的怼上一句“爱咋咋地。”

    #12288;#12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