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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嗒嗒儿虎则带着恐惧看着阿爸钻入野人堆,到处拥抱。

    他忍不住小声跟谢先令说:“阿爸真能忍,他们能熏死人。”

    谢先令连忙给他摇了摇头。

    但谢先令知道嗒嗒儿虎说的是真的。

    丝毫没有夸张。

    嗒嗒儿虎是在高显长大的,他的忍耐力已经很强,他都这么说,那是到了一定发指的程度。游牧人吃羊多,身上有膻气,长期不洗澡,加上毛发重,那些再有点狐臭的,够让人受不了的,但和这些林中部族比,却是小巫见大巫,这些林中部族的人,有一些还在杀食部族的敌人。

    他们会把人的毛,各种动物的毛按照颜色,人的牙,狗的牙,熊,老虎,狼的牙按照大小,编出来戴在脖子里,会用身体磨蹭松脂,来防止蚊虫困扰,防止各种皮肤病,甚至还会捉来臭鼬作宠物用于圈猎,再携带上麝盘和一些带气味的器物,你可以想象得到混杂起来是什么味道。

    这些人在草原上的生蛮眼里,也是截然不同的生蛮。就连高显北方的女直生蛮,因为多学会结寨,钉木屋,也会比他们好很多。人常说女直满万无敌,却不说这些林中部族满万无敌,那是女直在老林中疏密定居,猎物充足,比他们这些林中迁徙的人吃得好,比他们高大长寿。

    首领们毕竟好多了。

    狄阿鸟和他们见完面,却不去接受他们的招待,让人给找来一个木墩,一屁股坐在营房正中。

    他指着自己带来的人给那日松说:“带上他们,一个棚、一个棚去道歉。”

    金花弄明白怎么回事,张口就是一句:“都是话听不懂的奴隶,给他们道歉道歉也听不懂呀。”

    她已经被狄阿鸟折服了。

    这女人好像自己从来也没起念要投降靖康一般,死命围着狄阿鸟打转,浪乳肥臀上下起伏。

    首领们也纷纷来请狄阿鸟入主帐,接受招待。

    那儿已经摆开大宴。

    牛角角具数排并立,力士光着胸膛、好女勾勒彩目……全牛全羊全鹿,一应俱全,有的还在




六十七节 割地侨居
    陶坎紧急从东线赶回西线,几乎有了疲于拼命的势头,这自然也是东夏有意为之。 据说狄阿鸟从北方回来,只带了少量军队……如果真是这样,狄阿鸟必是不愿意放弃北征,如果他不放弃北征,双方和谈的难度就会降低。抵达渔阳河谷,他略作安排,立刻带着骑兵上去前沿查看情况。

    东西数百里,已经是两天后了。

    薄雪早已化去。

    许多顽强的树叶这时候才开始凋零,在马蹄下扑打,远近的山上还会闪出一块一块雪白,那是山阴中残存的白雪。立马一个能够远眺的山岚,往东夏营地看去,这儿原先是林中部族的营地,如果不是东夏人搅合一回,他仍在渔阳河谷一代,说不定就花大力气策反了,但现在,似乎晚了。

    他分明地看到阳光下的开阔地上,林中部族的人在摆队列,时进时退,时而会手持长矛,呈角度撑起……

    练兵

    他心头一阵疑惑,掉头给身边人喝道:“立刻去查。狄阿鸟带了多少兵回来。”

    他这一阵疑惑来自于狄阿鸟的狡诈。

    你既然没带兵回来,就不应该明目张胆地操练、暴露,你告诉我你很当林中部族是一股力量,公开操练,岂不是不打算隐瞒你没有带兵回来的事实吗这不对呀。回到营地,他什么也没做,就开始等情报了。

    靖康的军队消停了。

    东夏除了派来使者,强硬要求靖康放弃对部分残留东夏军队的围困,放回俘虏,送归遗骸,救助困厄的东夏人之外,也没有大的举动。

    这似乎又在佐证狄阿鸟确实没有带兵回来,既然他没有带兵回来,他为何还能提出这么强硬的要求就像是通牒。

    通牒

    好吧,就让我们看看你在通牒之后,会拿出什么来吧。

    陶坎决定看看东夏的底牌,毕竟往长月路远,往来消息不够通畅,议和怎么和,还没有到来旨意。

    那就看看呗。

    在他坐等观看的这几天,东夏已经广泛争取议和的意见,当然这些讨论是在那些重要的将领和官员之间。就连嗒嗒儿虎也是狄阿鸟在敲定下来才知道,乍一听闻,他大吼一声,猛地就往外跑去。

    到了狄阿鸟的帐外,几个将领向他行礼,他却把人家搡了一跟头。

    直接闯了进去。

    直接为了战死北平原的将士。

    直接为了心中的不甘。

    直接为了杨二广临终的嘱托。

    他就像是爆发了,站在狄阿鸟的大帐里,也不管狄阿鸟是否和人伏案商谈什么,就站在正中心,双手握拳,大吼一声:“阿爸。你糊涂。你怎么能放弃北平原呢。”盛怒之下,无所隐瞒,他喊道:“你说过,那是我们将来的都城呀。你夺不回来,你给我兵,我夺,我发誓,我发誓。”

    他双目怒瞠。

    他骨节咯吱之想。

    他胸中那口气,吁出来喷了一尺多。

    狄阿鸟叹了一口气。

    杨二广临终的事迹,嗒嗒儿虎给他讲了。那是北平原东夏人的不甘,那也是全部东夏人发出的怒吼和不甘……但是目前,靖康常设军已经过二百万,接近整个东夏的丁口,打下去,靖康不会好过,东夏呢,一旦战争爆发,边贸禁止,集中在南部的农田荒芜下去,东夏能撑得起几次

    狄阿鸟轻声说了一句,让文官们先出去,而自己按了一下案子,站了起来。

    他温和地看着嗒嗒儿虎。

    这是让他骄傲的儿子,不是说怪嗒嗒儿虎拿林中部族送死,揍了,就不再是,十四岁,披坚执锐,统帅节制大军,与陶坎这样的靖康大将沙场角逐,虽然战败了,却旗鼓相当了一阵子。

    有的事,虽然不符合他狄阿鸟的观点,但不代表换个人就能做得高明。

    这不是嗒嗒儿虎的污点。

    尤其让狄阿鸟欣慰的是,嗒嗒儿虎身上,没有丝毫的气馁之相,他还想打,还敢打,照样习武,奔走下营,激励将士……甚至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狄阿鸟最看重的品质,他本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年他只要松懈一点,放弃一丝一毫的上进,他也没有今天,他不认为这东夏是他用聪明才智打下来的,他只认为这是他百折不挠换来的,而有了百折不挠,即使没有东夏,他也必有一番成就。

    嗒嗒儿虎个子似乎又长高了一些,鼻梁英挺,额头开阔,双眉插鬓……怎么看怎么喜欢。人说长得像他,他也觉得像他,长相肖像,性格神似,他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就揍,有一部分真是揍给别人看的,他没有选择呵责,一挽袍面,坐在低矮的榻上,拍了拍一旁,要求说:“阿虎。过来。”

    嗒嗒儿虎一扭头,拒绝说:“不去。”

    狄阿鸟啧了一声,却不怪他,轻声说:“阿虎。你既然知道了,那么主张背后的理由你定然也知道了吧。”

    嗒嗒儿虎没有否认。

    他只咬准一个事实,喊道:“可我们还有几十万军队。我们的军队比他们的更善战。怎么能不打就败呢。”

    狄阿鸟突然问他一个问题:“打仗是为了干什么”

    嗒嗒儿虎想也不想就回答:“征服敌人。”狄阿鸟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生存和利益是的。现在的东夏,有与靖康一战之力,一旦打了呢战争会持续几个月,几年,甚至十几年,北平原,渔阳,湟西,千里都是骸骨,就算是我们打赢了,靖康国内也是尸横遍野,甚至站出来一个军阀,取代了皇帝,我们能得到什么说不定背后又崛起了他人,把我们也取而代之。”

    嗒嗒儿虎愣了一下。

    他赌气说:“反正我不干,今天能丢北平原,明天就能丢渔阳,听说你把湟西南部边城也尽数予了我高显那边的养母……我们东夏还有什么”他像头小狮子,端着拳头大吼:“我们东夏还有什么”

    狄阿鸟淡定地说:“有人。”

    接着又说:“有北方大片的供你驰骋的草原啊。”

    嗒嗒儿虎大吼:“我不要。阿爸。请你夺回北平原。”他扑通跪了下来,一头扎在地上,咚的一声,好像捣在狄阿鸟的心窝上。

    他又用力地叩下去。

    狄阿鸟一下忍不住了,站起来冲上去,一脚把他勾翻。

    他的儿子,他是舍得揍一下,却是不舍得让他磕个满头伤。

    嗒嗒儿虎就去抱他的腿,嚎啕大哭说:“北平原城下尸骨遍地,阿爸请为他们把北平原夺回来吧。”

    狄阿鸟喊着眼泪,无比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喊了一声:“来人。”

    看也不看膝下一眼,他就宣布说:“你打了败仗。你还有脸哭。把他给我关起来,把兵器收缴,免得他自戕……要是他还不老实,给孤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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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节 垂髫相让
    陶坎得到了情报,皇帝那边却没有。

    得悉将会拿来作谈判和要挟的几万人冲出几十万大军的包围,皇帝大吼一声,拔剑在帷幄后面一刺,那儿什么人都没有,飘飞出了些丝带出来。他身体已经极为虚弱,神志不知是否昏迷,在众多宫女的尖叫声中,吐了口血,倒了下去。醒来之后,秦理就蹲在他榻前执着他的手,他大喝一声:“把董文……”继而,他顿住了,无比凶狠地看了秦理一眼。

    董文是秦理的亲舅舅呀。

    秦理有点惶恐,他被迫杀死岳父,妻子避免一死,逃到寺庙之中,等于遣送出家……现在,难道父皇还要杀自己的舅舅。他有点不寒而栗,但更多是一种恨,手不知不觉重了一下,秦纲一把拽回自己的手,用阴兀的眼神盯着他,盯着,盯着,慢慢地开始柔和,轻轻喊了一声:“是理儿呀。”

    秦理连忙说:“父皇不要为舅舅的事生气,舅舅虽然无能,但冠军侯呢还是他在领兵呀。听人说,他什么都不管……极是怠慢。他还藏了狄阿鸟的檄文,他一直都亲近狄阿鸟。父皇您说”

    秦纲反问:“檄文”

    他问:“檄文取来了没有给朕看看。”

    秦理哪里敢让他看。

    那里头的内容,他看完,怕三升血都吐不尽。

    秦理是有点希望他故去,但不希望是因为自己拿来檄文,把他刺激得,要是那样,这都能为弑父的骂名。

    秦理拒绝说:“都是他一些攻击的言辞,父皇看了岂不生气,再说了,路远,还没能取回来。”

    秦纲颤巍巍地说:“朕不看也知道。他狄阿鸟拿檄文攻击朕,对不对上面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令人信。朕在世,毁誉参半,但也算是一位中兴之主吧,诋毁诋毁能耐朕何朕不介意。”

    他不介意才怪。

    他不介意也不天天索要檄文

    秦纲却又说:“理儿。朕以兵马伐之,他还以檄文,这岂不表示是朕负他朝野有议论吗”

    御史的上书都能收集半筐。

    秦理却撒谎说:“他一介胡儿,国内还能向着他”

    秦纲想了一会儿,说:“这不对。他虽是胡儿,却声名斐然,还娶了你妹妹,为朝廷伐陈,国内自有人受他收买,没有一点声音,这不对。”他叹了一口气,又说:“你要体会朕的苦心。朕自毁晚节,为的是什么表面上是北平原,而实际上,是要把仗打完,你虽然在诸子之中脱颖而出,却终究没有经受过极大的困厄。与朕,与他狄阿鸟不同,所以呀,到你的时候,与他能修好就修好吧。”他又问:“阿禾还是不愿意改嫁,谁也说服不了”

    秦理点了点头。

    秦纲笑了,说:“也是常情呐,狄阿鸟对她甚好。所以,阿禾……她苦。为父也苦。你知道什么是苦吗”

    秦理茫然,他不知道这一通话乱七八糟的是要说啥。

    他也苦。

    岳父被杀,妻子被逼出家为尼,眼看就要承继大统了,却是如履薄冰,如履薄冰。

    秦纲肯定地说:“你不知道。”他猛地坐起来,要求说:“杨雪笙在何处朕保他不死,还是要用他,派他去,去和谈,此外让秦应也去。既然没有要挟住他,一旦和谈,必有大的让步。军事上暂时是成功了,这是你的功劳,和谈上让步大,这是别人的过失,回头,你尽快去安排。”

    秦理轻声问:“父皇。和谈,要我们提吗谁提,谁不是有求于对方吗”

    秦纲说:“如果不是你舅舅坏朕大事,自然不用我们提。现在,没有几万人质,北平原却到手了,我们不提,他狄阿鸟要是不甘心,战争会越打越大,战争再打下去,耗不起,没有朕,你也支撑不了。可将渔阳一线,关塞之外的城地给他几个……这是底线,也是台阶。得失现在是次要的,打完就和才是主要的。国家被战争掏空,多打一天,民生多凋敝一天。你妹妹也难受一天,该也把她放回去啦。这女人的心都是向外,北平原都打了,她也没肯改嫁,咱们想要的借口也没用上,反而不得不给她扣了个不孝的帽子,夺了爵。哦。冠军侯冠军侯那边儿,免官夺爵,让这老头回家种地去吧。”他大声说:“你记住。这老头好用,他无私心杂念,并非不可以容忍。他年龄还不算老,身体又好,天下危时注意将。朕不在之后,该用还要用。”

    秦理点了点头。

    秦纲又嚷道:“你舅打仗不行,你心里要明了。”

    秦理劝道:“一次看不出来什么呀,何况冠军侯也在,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过错。”

    秦纲一挥袖子,喝道:“不然。他行不行朕知道。根骨不硬。这天下良将,譬如健布,譬如羊杜,譬如陶坎,张怀玉,哪一个不是血气盎然脖子死硬没有根骨,他就撑不过大战,朕听说他在西仓,打了恶仗,见死的人多,痛哭流涕呀。人都说他是收买军心,以朕看,他顶不住啦。”

    秦理不敢争执,但心里不免哂笑。

    那张怀玉不过一战成名,败仗打得多了,可这个屡败屡战,反倒被皇帝认为是根骨硬,这逻辑上有问题呀。

    他被父亲压制得厉害,看法也就越发不肯苟同。

    皇帝又说:“而今是中兴之象,你要守成,朕把皇室的声望多少重整了,有功绩在,这国内的各路门阀,就难与你相抗,你多想一些治国上过的事情,想着怎么收拾国内,壮士断腕也不可怕,朕征伐四海,这就是强大的震慑力……他们不敢怎么样。不像过去,人会说,天下已不再秦,借此动摇我朝根基。”他肯定地说:“专注于内政吧。理儿,列国争锋,你非狄阿鸟的对手,勤修内政,不失己德,练兵马,固关山,他亦拿你无可奈何,他是不可力敌的人杰,你就与他耗,富不过三代……耗下去,他老了,死了,你却稳固了朝政,北方就再无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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