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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此次会议,他们拉来了东夏人,高显人,其它各方商人,就是想找一个对政局施加影响的途径……

    东夏人和高显人,他们是必须拉拢的。

    拉拢了这两国的商人,备州就还会是边贸的重地,而且因为整合了北平原,说不定会一跃成为边贸的重心。

    其它各界商人,他们也给出了态度,我们备州的商人愿意与你们合作。

    朱汶汶其实对他们怎么商议没有太大的兴趣。

    她比这些商人所掌握的更多。

    她不认为商人可以影响到当政者,在靖康,历来没有由商人说话的习惯,官场上没有人,背后没有门阀,他们往来经商,可能连过所都办不出来,甚至收茶采桑,官家怎么安排,你就只能怎么适应……备商这些年得到发展,其实也是获益东夏的主动,获益于边贸,获益于京商是地方上挡不住的,甚至获益于陶坎的军备竞赛,北平原被攻占之后,主政者不一定会延续利好商业的手段。

    早些年,她就看明白这一点。

    她甚至判断朝廷很快封锁对东夏的边贸,她是看走了眼,但这不是她在方向上判断得不对,而是东夏发展太迅速,军力,国力膨胀,朝廷有些忌惮,北平原又在备州腹地,他们不敢猝然停止边贸。

    这也是她为何一再调整自己的生意,放手名声极大,行销全国,至今仍在盈利的酱园,转为做大宗贸易,占有土地、牧场、房产,只参股参与,而减少自家直接经营,改为渗透官场的缘故。

    在靖康,商人不靠门阀,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头奶牛,一个奸利罪在朝廷高悬,看不惯你,就能抄家罚没。

    三分堂也许是个另类,但它起家成因极为复杂,背后也有京商利益集团参与,尤其要命的是,它已经抓住并垄断钱业,直接能与朝廷平等对话。

    为何三分堂的大东家失踪多年,只有代理人出面,却没有人质疑寻找

    为什么

    很多人都潜意识地认为,这个田小小姐害怕官府抓她,拘拿她转官办,真的移居海外,派人遥控。

    朱汶汶今天来,不是为了自家利益,迫切需要站到商人的立场上一致想出路,而是她看准了,东夏那边也有明确给他们的人指示了,备商是一股可以利用的力量,她参与,是要做那个说话算的人。

    外面的讨论越来越杂乱。

    这代表着意见和分歧。

    先前派出去的师爷和侍女回来了,掀开帘子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尤其是那个侍女,因为兴奋而脸庞微微发红。

    她在师爷前头说话:“夫人。公子已经处理好了。他用了特别巧妙的办法,派人找了些当红的女妓,把田启民哄走喝酒作乐去了。”一起回来的师爷,轻声说:“不但没有得罪人,也把局面化解了。”

    他们抬头,发现朱汶汶脸上没有一丝高兴,不由扭头看向李益生。

    李益生自然知道为什么。

    朱汶汶更希望陈天一能够拿田启民立威……上演一场少年公子力压军阀的好戏。朱阀势力大小在其次,她一介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给人的印象便是阀内没有铁腕刚硬的人物,她迫切需要放出一个强烈的信号,儿子陈天一钢瞻勇毅,这一点甚至也能反馈给东夏,让陈天一的父亲另眼看待。

    但他不敢直言朱汶汶心事,甚至在心里说:“你怪谁你定要我知道是他自己在处理,好传到我们家大王那儿,要是你刚刚二话不说,替拿了主意,不是可以替他立威了吗”

    何止是不满意。正像李益生认为的,朱汶汶甚至在后悔,刚刚是一个机会,她并不想让田启民成为北平原镇将,致使京阀纷涌,来瓜分北平原的利益,要是刚刚的事情一旦真要闹大,成就是的陈天一的声名,而田启民没上任就得罪了整个备州的士族集团,而且是因为言行无类,他做不了北平原的镇将。

    朱汶汶没看那个回来的师爷一眼,盯住了李益生。

    李益生只好轻声说:“刚才夫人应该替公子拿主意的。公子毕竟年少,在利弊上,难以分析透彻。还是再找机会吧。”

    朱汶汶点了点头。

    他说的是想“立威”再找机会。出去的那师爷听都听不懂,目露嫉妒,连忙补充说:“公子的处置没有什么不得当的呀,而且他已经宣布,要为所有在厅里的人压惊,展品结束后,一起吃宴席。”

    说到这里,他又剜了李益生一眼,不明白为何这个刚被夫人聘来的师爷总是能够得到夫人的器重,却不知道朱汶汶派他去,所说在陈天一料理不好出面,隐隐是指示他,陈天一若不动强,他就替陈天一喊人动强。他已经听出朱汶汶声音里的不快,冷汗在背,轻声说:“公子刚才看到我了,让我来给夫人说一声,就去协助他安排节目。”

    朱汶汶才不管他怎么想呢,武断地说:“让益生去。他知道怎么安排,而你不知道。”

    师爷有点着急,申辩说:“怎么安排都是有套路的,李师爷怕是没有安排过这样的事情,到时诸位少爷小姐没有玩高兴,公子是会怪罪的。”

    朱汶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李益生也觉得好笑。

    朱汶汶让自己去干什么安排武戏,扬威。

    吃好玩好

    夫人不想让儿子做赛孟尝,而是让他成为别人眼里的少年英杰,或者说枭雄。

    李益生倒需要谦让,轻声说:“夫人。安排节目




八十节 夜行难宿
    远远有了一大片黑影,看起来像是个村落。

    少年的嘴角露出笑意。他突然想把野狗诱骗过来,宰杀了,提进村子找个人家一起打个牙祭……那几条野狗却惊觉,无论他怎么引诱都不肯到跟前。他最终失望,然而放下书箱,去路边解手,野狗却迫不及待地奔书箱去了,围绕着书箱转,嗅来嗅去。少年解完手,突然就蹿回去了,野狗呜呜乱蹿,终是一条被他掀着后腿,用短刀钉住……狗不是狼,并不抱群游斗,全跑不见了。他重新背起书箱,提条还在淌血的死狗,大步向村落走去,嘴里念叨说:“想吃我,却不过是给我做腹中食。”

    村落响起狗吠。

    大概是因为血腥气,五六条狗先后跑村边了,家犬可不是野狗,它们斗性强,少年却毫无畏惧,驱赶开闯了进去。

    接连敲了三户人,都不见开,敲到第四户人,因为已不在村口,才有个女人问:“阿呆吗,你怎么这时候从沧郡回来了”

    兵荒马乱的。

    若不是她认错,怕也不会应声。

    少年回应道:“我不是你家阿呆。我是过路的,大雪天,找个地方投宿。你们不要怕,我只一个人,才十四岁。”

    女人似乎和什么人说话。

    少年念叨一句:“投宿都这么难吗”

    他开动脑筋,又说:“我是个读书人,还背着书箱呢,你看的亮光,就是书箱上的油灯……真的不是坏人。”低头看了手里提的狗,血还不干,不由发愁,读书人能打死野狗灵机一动,却又化不利为有利,又说:“阿嫂吧。我半路上还拣了条死狗,身上还有钱,不会白投宿的。”

    女人还是不开门。

    不过,人却移动到门边了,要求说:“那你背段书文。”

    少年正好记得刚刚在路上背诵的书文,张口就来。

    那女人却是说:“这不像是圣人言。我也听不懂。”

    少年只好说:“那我再背别的,你能听懂什么书文,我背给你。”

    正回忆着论语和诗经,开口背诵,门开了,一个头发蓬乱的妇人站在门口,一手举了个点燃的柴火。

    然而她看了少年一眼,又连忙把门掩了,问道:“你说你才十四岁。哪有十四岁的孩子长你这么大我家只有我和我姑子,还有我婆婆,都是女人,你这么大的男人,不方便……你去别家投宿吧。”

    少年无奈了。

    只好继续往前走,继续去敲门。

    又敲了三五家,无一家应话,他分析一番,就又回来了,等那个女人再应话,却不料,这回是个年轻的声音:“你大半夜的赶什么路”

    少年说:“我自幼父母双亡,家里只有个阿奶了,前年去了东夏游学,这不是打仗了吗,害怕,就从东夏一路摸回来了。怕回不来,夜里也在紧赶慢赶,若不是累了,实在走不动了,我也不会歇。”

    他张口就说:“你知道吗,我天亮出发,到现在,赶了三百里路。”

    里头扑哧一声笑了。

    那年轻女子说:“骗吧。就撒谎吧。一天赶路三百里,你是匹马呀。”

    少年愕然说:“真的。两个朋友骑马送了我一程,我也算上了,我虽不是马,但很强壮……马上都午夜了,三百里不是不可能的。我没有细量,估算的。”

    女子像在逗他,又说:“一天能赶路三百里,还背着个大书箱,你说你读书人才十四岁,谁信”

    旁边她嫂嫂忍不住插嘴,似乎在怪自家小姑子。

    还有个苍老的声音说:“孩子。你别站门口了,你去别家去吧,我们家没男人……没办法留宿你的。”

    少年说:“我可以给钱。我还拣了只野狗,可以一起吃肉。”

    他犹豫好大一会儿,想装可怜,想假哭,却装不出来。

    自小,他就没软弱过。

    他听人说他父亲都是怎么样的,怎么样的,去他阿妈家所在的村落投宿,怎么着怎么着,好像一进村就被人喜欢,怎么轮到自己,却是这么难。

    想了想,他放弃了,吹熄了油灯,蜷缩了身子,找个背风的地方,将书箱放好,就窝在那里了。

    不知不觉风又大了。

    又起雪了。

    虽是他身体强壮,血气充盈,此刻却一阵赶路后的虚弱,越发地寒冷。

    他裹裹自己离开时换来的棉衣,漆黑的眼睛在雪夜里闪闪发亮,隐隐带点猫狗才有的荧光。

    他喃喃地说:“怎么投宿都这么难呢。阿爸说我那么多的缺点。难道是真的吗”

    是去哭诉,乞求

    还是这样度过一夜

    他在脑海里挣扎,想回去再敲门,却品味到别人都把话说死了,就安慰自己说:“我身体强壮。又有御寒的衣物,应该冻不死吧。”

    他也在后悔。

    他本来可以在天亮的时候投宿的,但他没有,他喜欢在黑夜里一个人赶路,孤灯,野狼,书卷,有勇气伴随,他不怕,他喜欢日夜兼程,他喜欢在自己累了才歇息。

    他喜欢挑战自己。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再一次蜷缩、蜷缩,倦意袭来,就给睡了过去。

    雪下了好一阵。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雪光映照着,泥墙屋根子下的少年,黑色的棉袍沾满雪泥,撒手摊开四肢。

    就这样睡去。

    黑夜中的渔阳河谷,狄阿鸟也还没没睡,黑夜里,他在雪地里站着。

    他站着,望着,五味齐全,心如刀绞,却还不知道,他骄傲的儿子因为不肯哀求,磨蹭,黑夜里大雪下躺着。

    天渐渐亮了。

    少年整个人都埋在雪地里。

    一个三十来岁,扎着头巾的妇人打开柴门,拎出扁担和水桶,正要掩门去打水,扭头便看到了……

    她猛地再推门进去,见婆



八十一节 东夏来的少年
    昏睡的时候,他们给李虎敷水降温,还喂了些小米粥,本想着是死是活还难说,要翻出李虎的钱去寻郎中还没能找到,却没想到他人睡一天,到晚上就已经醒了。 一个年轻人把狗肉给李虎捧来。李虎也不谦让,上嘴就撕了一口,当着众人的面,大快朵颐,纵然大伙都吃过了狗肉,还是脸颊生津,口水急咽。

    一碗狗肉吞完,众人里外乱走,给他弄了碗姜汤,他抱着一阵喝,趁热吞完,鼻尖上都已经凝了颗汗珠。

    不知怎的,众人心里留下印象:“这少年病了、病了,咋还这么虎气呢”

    正想着,李虎爬起来,找到他的书箱,拍几下,竟然抽出一个屉斗,几乎跌破众人眼球。

    他躺床上的时候,众人几经翻找,都没找到他的钱在哪,怀疑他没带钱,这才知道书箱里头还有机关。

    李虎在里头摸出几个小瓷罐中,找些伤药内服丸散。

    他知道这些药本身也有退伤热感染的功效,攒了一把在手心,一口囝吃,然后又拎出自己的钱袋,往女主人面前一放,说:“阿嫂。救命之恩不言谢,抵我借宿吃用吧。就这么多,您不要嫌少。”

    所有做这一切,你也说不出是唐突还是果断,众人愣愣地看他爬回床上,接着看向钱袋,又看向女主人。

    那姑娘大叫:“还给他。他什么意思他,在乎他的几个臭钱吗”

    李虎却是一种干脆,他似曾醒悟到自己的唐突,温和地说:“知道你们不在乎,可是我不知明天能不能好,又吃又用……”笑了笑,又说:“没有多少钱,就是到家的路费,你们还要让我住一段呢。”

    姑娘要还回去。她嫂嫂想了一下说:“先放这里也行,用多少给拿多少,毕竟你身上有病,还带着伤,总不能随着我们吃,得改善生活,用剩下的到时还给你,你要真记着情,就当是门亲戚,不管到哪时不时回来看看你这大娘就行。”

    她说的大娘,指的是她婆婆。

    亲戚们佩服她的坦诚和反应,纷纷跟李虎说:“图你钱也就不救你了。对不对住吧,住这吧,你现在也不能直接回家,大小伙子也正能吃,收下来也是对的。”众人稀奇李虎,总是觉得他和别人有不一样的地方,还想围观,婆婆开始赶人了,说:“让他睡一觉。他病还没好,我们都到外间去。”掉过头,她要求李虎:“睡下吧。睡下吧。年龄小着,已经够懂事儿了。”

    李虎躺下来。

    但他没有立刻睡去,开始反思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想来想去,还是一头雾水,想不出来……

    自己真的不懂礼数吗

    发烧烧得有点混沌,想着、想着,他就又睡着了,做了个梦,梦见阿爸说自己嘴不甜。嘴不甜嘴怎么能不甜呢喝糖水能甜不说到喝糖水,还真喝到了,正寻思着糖水怎么到嘴边的,一个激灵醒了,原来大嫂正和那姑娘一起把他扶起来,凑在他嘴边饮糖水,他眼睛一红,动情地喊道:“阿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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