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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杨凌自还想说李虎把人弄走了,你以后咋办,张场主却是直接服软,哭丧着脸说:“婶子呀。挣钱都不容易。你能不能跟李虎说,别采石头,从我那拉,工钱也别出太高。他一高,我也得跟着涨。另外知道他今天忙,等他回家,您跟他说一声,就说他原先在的那石头场老张想请他吃饭。”

    杨燕燕她娘爽快地答应说:“好。”

    送走场主张狗垣,杨凌自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杨凤却扑哧一声笑了,说:“我咋记得接咱们的时候,他也在,昨晚你们喝酒,能去买王小七,没与他说啥”

    杨凌自愤怒地说:“他就是见风转舵的主,没什么出息。昨天他就没敢吭一声。”

    杨燕燕她娘说:“你们可说错了。我几十几的人,眼不瞎,敢说一句,这张场主才是聪明人家,李虎把他给震啦,他靠啥赚钱,他靠采石,匠人的钱他又挣不上,现在他只求李虎不自己采石。”

    杨燕燕跑走了,想也不用想,去看招工去了。

    别说她,村里闲点儿的人都前后赶去。

    不知什么时候,杨燕燕家门口停了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十几个骑马的人在一旁歇着,还有几辆运礼的车和些下人在空地上。

    杨凤以为他男人要到中午,却没想到来这么早,她没防备,她娘更没有。杨燕燕她娘也不免紧张,虽然恨这坏人,但是这排场,却是把老人惊到,这还是在外乡,十几骑的豪客夹裹马车,保镖好几十……县里除了杨令公和陈寨的庄主,手里有小庄园子的几个大地主都没这么排场过。

    而且,她知道这个女婿快及上自己的年龄,你说这样一个女婿,你尴尬不尴尬这些年虽是积了很多气,你咋劈脸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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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节 他欺负老子行不行
    童世魁并不把一个乡下少年放进眼里,哪怕觉得这少年不同寻常,岁数不大,已经想着开石场。刚刚童云的反应反常,却令他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早些年他纵横近海,杀人越货,这是没有道义约束的买卖,人都被海中红货刺激得六亲不认,兄弟之间为点财物一样拔刀相向,拼杀出来……到了今天,猜忌之心极重,然而唯有童云一人是收拢来的高显人,改为己姓,带在身边,只认自己,从不质疑。

    童云为这少年说句话,不至于就此失去他的信任,但却给他一种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只是来源于已经习惯了依仗身边蛮力盖世,残忍敢杀的童云。

    尤其是不能当面问童云,你怎么了,为什么反常

    李虎踏脚进门,像在趁虚而入,他一下扭过头去,眼神中杀机盎然,却又跳跃闪烁着一种不安。

    李虎却很自在。

    他何曾把童世魁放在眼里

    自他出生起,围绕他的就是刀光剑影了,刚刚记事起,是在长月,刚认识自己的哥哥,孩子在一起玩着,夜里就说有蒙面大盗潜来家中,而回到东夏,更是时刻都处在战争中,自己也被人捉走。再之后,阿爸抱着自己入太原,刺客射来的长箭,箭星自己都能看到,阿爸怕自己受伤,扭身给自己挡住。

    常有他阿爸的老兄弟称赞他性格钢瞻,无所畏惧,却不知那是他一分、一分战胜自己的恐惧得来。

    眼下他虽然身处陋地,却在放眼天下,瞄上的起码也是北平原和备州官兵,曲曲一个海匪起家的财主

    踏脚跨进门槛,他压根没正眼看童世魁,肆无忌惮扫两下,不过在满足自己的好奇,觉得世上怎么会有人这般作恶,却还能好好地活着。

    他收回眼神,就站在燕燕她娘和她嫂嫂,淡淡地安定她们说:“大娘。嫂。你们别怕。有我在。”

    燕燕她娘有点焦虑。

    杨凤就觉得这孩子愣,如果说自己哥哥是阿呆,那他就是阿愣,十倍于呆,你明知道自己男人是啥人,你避着点不行吗结果外头站的都是他手底下骑马挎刀的人,你生生闯进来……他不让你进来,让去拦你的那人,手里起码有数十条人命,你还非要进来。不过,她心里也猛一暖,为什么

    自己有了孩子,自家男人定会在家里收敛,但别人不知道李虎闯进来,那为了什么娘说得没错,她这个孩子捡得值。她扭头看了自己的娘,见眼里带着责怪,幽幽地说:“李虎。你回来干啥这是你姐夫,他就是再恶,她敢对咱娘,对咱嫂咋的”开口也不知怎的,跟燕燕一样是“咱娘”,一句话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下,旋即就笑了,叹气说:“去搬个墩,坐下了吧。”

    童世魁眼神闪烁。

    他只有观人的眼光,打量起李虎,峥嵘的额头,坚挺的鼻梁,狭长的眼睛,棱角成型的下颌,因为血气充盈,面光红润,双目精光闪闪——或说寒光闪闪,他身骨消瘦,个头在自己鼻梁以上,过了五尺,显得瘦高,但体型均匀……猿臂蜂腰,尤其是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武人的虎气。

    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肯定不是,要说落难的贵族,却没有潦倒味,身上透着一种勃发的英姿和生机。

    再看他身后跟着的伙计。

    伙计

    一样血气充盈,身高五尺过五,也许不算太高,但在乡下,也一样鹤立鸡群着。

    谁家的伙计喂成这模样

    东家无畏也罢,这伙计都没有一点惊惶。

    他没有像普通伙计,或者说乡下汉子一样,冬天一到,缩个肩膀,揣着怀,而是一臂放前,一臂微曲,微曲的胳膊,袖子掩着手,在后腰上拧着……两只眼睛死死钉着自己,好像自己只要敢一动,他就蹿上来。

    这是一股危险的气息。

    按说他该主导空气,李虎进不来也好,进来也好,他会主动,牢牢控制住场面。

    然而,还来不及说什么,李虎转过身,眯着眼睛,嘴角竟有一丝明显的凶狠。

    他一伸手,给方海说:“给我搬个墩。”

    接着,毫不客气地说:“二姐家的。你把好人缠得死死的呀。想治你,还治不了了,得顾着二姐。”

    这话简直把人震翻。

    童世魁都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

    后头,燕燕她娘大声喊一声:“李虎。”

    杨凌自猛地站起来,盯着李虎说:“你说啥呢癫狂吗”

    童世魁脸色一沉,手握上了。

    平时,他这手里像一些武人一样,会团两个铁胆,捏得嘎啦、嘎啦的,而他发怒,就是一握一顿。

    杨凤是女人,敏锐地感觉到了,连忙说:“老爷。这是咱弟李虎。会不会说话,你都得担着呀。”

    童世魁喊了一声:“童云。”

    童云立刻跨了进来。

    李虎却喝道:“出去。”

    童世魁愣了一下,调头看向他。他还以为李虎是说自己的,当场就要发作。没想到,童云却应声,说了句别人听不懂的话。每当他说这种话,童世魁就不舒服,因为他根本听不懂,听不懂,就不知道童云是不是瞒着自己。李虎也在说蛮语。童云似乎有些暴躁,话说得很粗很硬,李虎却很平淡,对话三、五句飞快结束,童云扭过头,看向童世魁,笨拙地说:“老爷。他是云家乡的阿弟……”

    他还想说什么,童世魁已经恼羞成怒,喝道:“滚。”

    童云扭头看了李虎一眼,重新走出去。

    喊不动童云了

    杨凤都满心的诧异。

    杨燕燕她娘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上,忍不住问:“虎。你跟他说的啥呀。”

    李虎笑笑,轻声说:“我问他,他在二姐家为奴,虎神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不回家乡去。”实际上,他没有全说,他还问童云,知道不知道,你只是别人手里的刀……童云虽是凶厉地冲他叫喊,却没有杀心和敌意。方海也笑了,等着李虎坐下,好生崇敬佩服,却不敢放松,后退一步,仍是盯住童世魁。

    杨凌自大声责问:“你知不知道你这姐夫不和你一样”

    李虎淡淡地说:“是我不和他一样。你一个海匪,靠杀人越货起家,横行无忌,好在我二姐谅解了你,否则你回不去。你也是聪明,这么多年,你不敢露面……我二姐有了孩子,你来了。”

    童世魁勃然而起,他整个脸都在剧烈地抽搐。

    这少年是想干什么

    故意激怒自己吗

    但是童云喊不来怎么办人都在院外怎么办自己现在走几步都喘气,他身后却有个看起来是练家子的伙计。

    旋即,童世魁敛住了,哈哈大笑。

    李虎也淡淡地笑。

    杨凌



一百三十一节 讨厌你,你都不能存在
    官府是说来就来。 众人还在院里院外,官府上的人真来了。外头的人只当李虎在里头与人打架,虽是赶来帮忙,却不敢阻挠官府,连忙放他们进去,李鸳鸯到跟前,陪着陈武武卒长走了进来。

    来的不是县尉

    童世魁眼神闪烁。

    昨晚,他可与县尉杨铁秋拜了把子的,杨铁秋怎么就放人鸽子还是他觉得事情小,不用他自己出面

    不管咋样,县尉说今天派人,来人了。

    再怎么说,无论自己还是司徒家,都有钱有势,难不成他李虎就靠拎石磙,官府也向着他……想到这里就笑起来了。他哈哈大笑。李虎也是一脸纳闷,疑惑不定,不过看着来的是陈武,则放心很多。

    石头场有陈武的份子。

    如果说那点份子已经不足以让人铤而走险,李虎也还相信,陈武畏惧自己,他已经见识过自己的手段。

    尤其是陈武和他一起灭的杨赶云,俩人等于一条绳上的蚂蚱。

    童世魁却咳嗽连连,抱拳上去,称呼说:“官家兄弟。你们县尉让你们来的李虎,我老弟,带着走的时候客气点儿。”

    他心里乐呀。

    这谁还能挡得住

    杨燕燕赶紧的,把李虎护在身后,杨燕燕她娘也推了杨凌自一把,两人带着惊惶到跟前,老人家不知道说什么,脱口就是一句:“我们都是亲戚。刚才他俩闹着玩。”

    陈武却给她郑重鞠了官躬,双臂抱直,两手内扣。

    童世魁笑道:“我岳母。客气啦。客气啦。”

    李鸳鸯却上去把他顶到一旁,引着说:“陈县尉。里头请。”

    陈

    童世魁愕然转身,他惊道:“县尉”

    陈武走到李虎身边,又是个大官躬,脱口就是一句:“小郎君受惊了。”

    他一回头,大喝一声:“刚才是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冒犯小郎君给我抓起来。”

    第一个喊陈武县尉的是李鸳鸯。

    李鸳鸯竟然第一个喊,那他们就说过话了,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不是收走采状。

    李虎把燕燕塞身后,笑道:“闹着玩。”

    陈武凑过去,小声说:“真是闹着玩咱们的关系在,你大可吩咐我。”李虎就往前头一指,低声说:“你看我这二姐家的家丁,都带着刀,我记得咱们律法上……”陈虎二话不说,回了一句:“懂。”

    他一回头,拍了拍掌。

    几个武卒进来,有人托,有人抬,竟是一块红布盖着的长条,到了陈武面前,就横在那儿站着。

    众人有心看热闹,那墙上都冒出好些人头人脸。

    陈武上到跟前,猛地一扯,一张牌匾亮了出来,上头晶亮几个大字:“忠义传家”。紧接着,王亭长也从外头挤进来了。昨天县令喊他走,没想到天不亮,就与陈武一起回来。王亭长到处给人抱拳,笑着说:“这幅匾,迟来了十来年呀。凌刚兄弟还不在家,但是呀,这匾有他一份功劳。”

    墙里墙外,欢呼声一片。

    杨燕燕她娘两眼含泪,好像多年光景在眼前回放,那泪光中竟还有愤愤而终的丈夫,那音容那呼喊那对被迫出外儿子的挂念。

    她抽泣出声。

    杨燕燕坦率的问:“是送匾呀。不是没收采状”

    陈武笑道:“谁敢说收小郎君的采状。我第一个不愿意。大匪杨赶云,为祸乡里,藏匿于军中多年,不思报效,与人勾结,倒卖军资,回乡收徒,亦是横行乡里……被查出来啦。多赖小郎君呀。”

    他又说:“县令还说,我这个刚刚荣升的县尉,那是趁了小郎君的东风,还说,小郎君有心开办石场,造福乡里,那是和杨凌刚大侠一脉相承,都可以入县志,这样的人家,怎么不褒奖之呢”

    众人心中感动,纷纷说:“县令大人英明呀。”

    杨燕燕她娘喊来子女,立于匾前,便要跪拜,唯独李虎却突然没了笑容,腮上冒着筋,脸色沉沉。

    杨燕燕她娘喊道:“李虎。你咋愣了呢接匾呀。”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李鸳鸯却知道,靖康官府的收心之举,他们东家的心里是最不舒服的,还不是因为不想看着大伙好,当然他只是知道,只是自己也说不明白会是因为什么,他相信,怕李虎也难说出理由。带着安慰的心思,他抱着胳膊走到李虎跟前,小声说:“我们靖康这边呀,百姓都傻得很。一张匾,能当饭吃”

    一时间,场面欢天喜地,童世魁也在到处抱拳,好像他已经是家里的一份子。

    外头响起了唢呐声,乡间最欢快,也是最悲伤的歌,都是从它那里奏响。

    唢呐是的。

    官府何尝不是的

    要将陈武接进去,杨燕燕大伯还特意准备了些钱,让陈武接上,给兄弟们喝茶,陈武却死活不接受他们的礼遇,也不收钱,拍在胸脯上说:“老人家。我和李小郎君是朋友。你别跟我客气呀。手底下的兄弟车马劳顿,我自己会请他们喝茶。”

    说着这话,他还不停瞄向李虎,好像是专门说给李虎听的一样。

    童世魁就不理解了。

    逮着个机会,他就凑上来问人:“那你们原先的杨县尉呢”陈武笑道:“他县令早就报了上头,昨把他撸了……他不支持办石场。他不支持小郎君,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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