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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狄阿鸟吸了口气。

    再找赵过算账,赵过已经溜出去布战。

    狄阿鸟抬头望向绵延数里的靖康军队,这种军容也令他动容,军容往往与国力有关呀,而今靖康的国力摆着,这皇帝身边的军队吃得好穿得好,军械好,甲杖整齐,只怕训练也充足,并不一定是银样蜡头枪。

    他想出阵了。

    喊上秦理说话。

    这个秦理,那是有仇恨呀。你说高显人打你,你跑来白登山,喊着要打我干啥

    与狄阿鸟一样,皇帝也在观察东夏军队。

    东夏的军队虽然铺天盖地,杀气腾腾,却没有那种阵型的整齐,而且是数里盈张,就像是在虚张声势一样,也是,人少,你不能裹不住边翼,再回观自己的军队,刚才显乱一阵,现在已经好了,压阵将官正在布置,军阵渐渐整齐,越发整齐,有一种不动如山,其徐如林的威压。

    皇帝指给身边的近臣,眉目之中不免自得。

    他让人唤来在东夏和高显都呆过的熊熙来,让随侍身边,轻声问他:“爱卿觉得狄阿鸟军容如何”

    熊熙来与陶坎和马天佑的不受待见不同,入京却得到了皇帝的特别对待,也许是因为学识和胆气并存的缘故,也许是为了熟悉北事,而今熊熙来已经是给事中,内阁侍读学士,这样的职位,不在于高低,那都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只是皇帝最近忙于修佛,降低了让他得见真颜的次数。

    天子问话,熊熙来不敢怠慢,他毕竟是在东夏呆过的人,不是什么也看不出来,顺着皇帝拍马屁,连忙告诉说:“陛下万万不可轻视,东夏军队尤擅长夜战。不是他们排不出华丽的阵型,而是因为现在是在战场上,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这些枝末上,布置宽绰,可以随时投入作战。”

    这是与别人都不同的答案。

    皇帝竟然点了点头,笑着说:“想狄阿鸟的军队也不会那么不堪。”他回忆起不好的经历,武县作战,狄阿鸟可是以少数骑兵,撵着自己追击,张怀玉跳到水里,把自己拖到对岸,才免于被他俘虏。

    皇帝渐渐不说话。

    这种不愉快的经历既让人有一种警惕,也让人生出一股烦躁。

    那一战是经验也是教训,将兵法之中的出其不意和射人先射马发挥得淋漓尽致。

    皇帝多年来一直在总结,让人传令说:“诸将不可掉以轻心。狄阿鸟军队摆势随意,那是他在示弱。”

    皇帝传下如此军令,诸将不可怠慢,一时如临大敌。

    狄阿鸟出阵了,狄阿青立刻跟上,呵斥不退,只好要求说:“你可以跟。但你的人就都留后面,不能上去太多人,加上你,十几骑就行了,否则叫阵皇帝,皇帝不敢上来,就说不上话了。”

    这是布战的环节,狄阿青不敢不听,反正赵过给她了命令,她就紧贴着,贴得近不说,还不听说:“阿哥。阿哥。你要想擒那皇帝,一个眼神,我就射他。咱兄妹俩配合,捉他回阵还不轻而易举”

    狄阿鸟哈哈大笑。

    笑完,他就说:“阿妹。李二蛋上战场,孤慢慢放心,因为他还知道不可小视天下的英雄,你却不然,太任性。”

    他哼一声,提了马速拉出一道烟。

    抵达两军阵前,接近中线的位置,狄阿鸟和这十几骑就显得突兀起来,东夏阵营上发出潮水般的呼声。

    他们心目中的大王主动上前了,无论是战是和,数十万敌军阵前,大王就上去了,这该是一件令本国勇士兴奋到什么程度的事情呀。他们在想,要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我敢上去吗。

    靖康军队却一阵骚动。

    狄阿鸟,这个时常令帝国战栗的枭雄,离




二百二十二节 劝和?激怒?
    皇帝登上龙辇,百余骑士相随,亦向战阵之间驰去,靖康阵营中同样响起声彻九天的呐喊。 ¥∵顶¥∵点¥∵小¥∵说,ww≯w.2±3wx.co≡m狄阿青一眼看去就知道人多,心里愤怒,持长戟一指给阿哥看,说:“看他们不要脸的。真上来了十倍的人。”

    狄阿鸟大笑。

    皇帝能上来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也一样轻骑与自己相会

    两军都开始了一阵擂鼓鸣角,像两个君王要在阵中挑战,要为他们助威一样。

    龙辇一行飞驰到面前百步之内。

    狄阿鸟单骑上前,大声喊道:“秦理可敢单独上来说话”

    随行的靖康骑士之中,当场就有人喝道:“无礼,此乃当今天子,贼子焉敢直呼姓名。”

    熊熙来在戎车龙辇上随侍,健威执缰架辕,二人均怀勇力,而狄阿鸟却只身一人,这让皇帝感到信心百倍,皇帝吩咐说:“只辇上前。”

    龙辇上前。

    一骑一车逐渐接近。

    双方阵营又响起声势沸腾的呐喊。这是真正难以制止的激动浪潮,一波一波翻腾,绵延了数十里之远,然而诱使波涛汹涌的正中心,却愈加平静。皇帝端坐龙辇,狄阿鸟战马轻微挪动。熊熙来和健威都陷入焦躁,不知二人如何交谈,自己两个又该干什么。狄阿鸟招呼:“大舅哥。中原一别,别来无恙哉千里迢迢来草原一趟,是想看一看孤和你妹,还是任性一回,炫耀武力一番”

    皇帝深吸一口气,平静喝道:“塞下秋来风景宜人,道是狩猎时节,与尔一会。”

    狄阿鸟摇了摇头。

    他轻声说:“秦理。自古以来,狄戎屡屡南下,侵凌雍家河山,致使战火沿袭边塞蔓延,雍家儿郎别乡久戍,征人困苦,黄沙草冢白骨森森,而自我东夏立国以来,一改大漠中国之敌视,国家和宁,两相贸易,惠及千万户。尔身为天子,视而不见乎前有北平原之战,今有汝幸游白登山”

    皇帝喝道:“朕乃天子”

    此言何其苍白

    难道是要说我是天子,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任性

    狄阿鸟知道他无言以答,却仍渲染说:“天子若为走亲访妹之家,孤接你遍览草原风光,大漠夜色,护你回还。天子若为威加海内,请重开边贸,令南北生黎可共享异地之物,威自加身,孤亦可称臣。你我本是姻亲,何人高一分,何人低一分,又有什么非争不可的天子若为兵戈事,大漠之深,草原之辽,铁骑万千,非汝久坐深宫可知,必铩羽归关中,折天子之威。”

    完全不是这回事儿。

    皇帝脸发白,知道狄阿鸟完全不会这么明理,却偏偏反驳不上来,不自觉,他偏移视线到熊熙来脸上。

    熊熙来连忙代为抢词:“尔乃诸侯,久不来朝,天子临而不奉召,领兵前来,何敢大有不敬之言”

    狄阿鸟断喝:“住嘴。别以为你带个大帽子,孤就没认出来你是谁你不是熊君熙来否汝女仍待嫁否汝当日逢难,孤大将铁头接汝出奔,予你有大恩。孤聘你为臣,予你有义,尔不思恩情,受东夏奉养多年,腆为臣事,却卖之,勾结外人夺我北平原。昔日友朋同僚多少因你而死,多少无辜将士百姓因你困苦。孤待你如何,欲以嫡子偶汝家女,铁头待你如何,言必称先生……汝戴再大的帽子,立再贵的贵人身边,可知尔之身心行事无耻之至,一人为官禄而罔顾天下苍生。尔恩主张铁头因识你不明,兵败地死,死于两军阵前,而今可瞑目乎既如此,今日你二主言事,何敢插嘴难道有了新主人,就以咬旧主为荣乎此荣,犬不为之。”

    熊熙来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呻吟而不能言。他多想辩白一番,讲从头至尾,不为讲给狄阿鸟,而是讲给天下众生,讲给自己,求一个问心无愧,但他能吗何况皇帝又在身边生生被一股羞愤快噎死的心。

    辕架在前,健威能看到狄阿鸟脸上的表情和眼神的轻视。

    狄阿鸟沉沉道:“秦理。我再问你,我东夏立国以来,除了少量匪众流窜,边民冲突,可有我官兵南下袭扰可有孤带来的战乱”

    皇帝答不上来。

    两国交锋,何来这么多仁义道德,难道你不是久候中原逐鹿

    &



二百二十三节 大打出手
    (两节已合并)

    紧随两位君王的归阵,两军阵营现出难得的平静,就像吹皱的大海,渐渐风平浪静,但这却是暂时的宁静,大海之上,天相更显异常,乌云盖顶,世界已是漆黑,酝酿了更大风暴,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顶±点±小±说,www.23wx.com

    赵过赶到狄阿鸟的身边,听他淡淡的一句“激怒了,好好做准备吧”,便点了点头,猛地一挥手,便有旗语兵打出旗语,调动阵势。

    逢毕一直死死盯住皇帝回归阵营的轨迹,往事历历在目,那失去的袍泽,那大吼的杨二广,正喃喃道:“要是突入进去,抓住皇帝,是不是能一雪前耻,换回北平原”他陡然见到旗语,大惊失色,扭头问一名将领,这将领是支援性派遣来的,不敢相信地追问:“这怎么会是防御撤退的命令呢”

    他大吼着问:“怎么会这样”

    那将领安慰说:“大王只有安排。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谨遵将令。”

    逢毕双眼欲裂,再次移动视线,盯住皇帝华盖所在。

    便是这个时候,靖康军队的前阵劈波斩浪一样让开,一骑驰骋出来,持舞长戟,直奔双方阵营的中心。

    因为离得远,只是见得那将领飞舞披风的颜色。

    正中对着他的是狄阿鸟所在的中军,距离更短,狄阿鸟先是讶然道:“发起单挑。”接着,细细辨认说:“这可是为皇帝驾车的年轻壮士”狄阿青却是欢呼雀跃,告诉说:“就是他,就是他。来找我的。”她随便收拾一番铠甲,扯开方天画戟,激动地说:“来将报名,我来也。”

    狄阿鸟顿时失色,与赵过几乎是一前一后追到她身后,还是狄阿鸟手快,他阿妹他敢拿,就扣拿上狄阿青后背,生生给拽了回来,揽在腋下,那马还在往前飞奔,被赵过追上挽回。

    狄阿鸟怒不打一处,回去把狄阿青往地上一搡,喝道:“你一介女子,你上去要干什么”

    狄阿青翻身起来,大声说:“他来叫阵都行,我为什么就不能应战”

    她也是皮实,嗖地就捡回自己的方天画戟,蹿到自己马边,又爬上去了。

    不过东夏阵营已经有人应战,不知道是哪个军府的上去,到阵前互通性命,各自回调战马,冲杀到一起。

    狄阿鸟面色不太好看。

    即便这位骁将,那也是没接到命令就上去的,什么时候东夏将士以单挑为荣,对军法置若罔闻

    赵过同样咆哮:“这是何人这是何人哪个军府的”

    不大工夫,有人前来领罪,告诉说:“这是攻打漠北林中收服的部族勇士,还不是立功心切,罔闻将令。末将请罪。还请大王……”他还想说此人初收服,应该予以机会,狄阿鸟就一鞭子抽上去了。

    那将领还不理解,听到众人喊叫,扭头一看,才知道大王愤怒的缘由,那上来的靖康猛将方天画戟上已经挑了颗头颅。

    他持方天画戟,狄阿青也持方天画戟,这本身就是一种比拼。狄阿青见他耀武扬威,挑了东夏勇士的头颅,那同袍的身躯在马上歪倒,马还在往旷野走,又要冲走,几名将士连人带马,死死扣住她。狄阿鸟叹道:“倒是一员猛将,放他出来,却没有家将紧随,也没有先阵排手,难道是皇帝身边的散将,随侍而来”

    那靖康猛将在他的注视中,仍是在往前驰骋,耀武扬威喝道:“狄阿鸟阿叔。敢与我一战否”

    挑战还喊着“阿叔”,太过雷人。

    狄阿鸟括了括耳朵,怀疑没听清,旋即从别人那儿得到证实,大吼一声:“尔乃何人”

    那将停了下来,摘了头颅,挂于马首前,大声喝道:“关中白氏长孙定武,阿叔别来无恙,敢与小侄一战定输赢否败了我也不伤你性命,你随我与吾皇请罪,罢兵修好,称臣纳贡。”

    关中白氏

    没有听说过。

    陡然间,狄阿鸟知道是哪的了,健氏是白氏的一支,这少年定是怕自己认出来,托姓白氏。

    狄阿鸟一下闪过一个画面。

    健氏空空的宅院之中,一少年正在习武。

    他低声给赵过说:“怪不得看着熟悉,是健布他家仅剩的独苗。”

    赵过却一下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健。布。冠军侯”这是他们家的敌人,倘若轻易放过,一旦回去,他们家阿田会不会回家发飙环顾四周,知道军令已传,干脆自个请战说:“阿鸟。我请战。你给我这个机会吧,要是阿田她知道……”

    狄阿鸟顿时哭笑不得。

    他虽在军中,实际上是赵过的大将,这大将要跑出去与人单挑

    他大喝一声,怒叱:“滚……”

    “回家去”还没说出来。

    赵过以为“滚”是心情不好,还是应了自己,二话不说,挑枪而上。

    狄阿鸟现出愠色,怒道:“这分明是靖康借挑战麻痹我们,在酝酿攻势,身为大将竟然因为怕老婆,自己违反军令上去单挑,这大将我不……”

    想说“不要了”,却还是忍下去,静观结果,回头再作惩戒。

    赵过喝道:“登州野牙赵过是也。”

    他身为大将,怎么不知道靖康有可能正在酝酿攻势只是想快战快决,将此子擒下,回家好给老婆一个交代跃马挺枪,直驰平挑。

    健威挥舞大戟,冲荡偏他的长枪。

    双方同时感受到了对方的膂力,各自收起轻视之心,驰马回还,再作二次交锋。

    往来十几回合,仍是不分胜负。

    狄阿鸟都现出凝重,探出马鞭,与左右言道:“阿过虽然贵为上-将,但是这么多年,武艺一直不曾搁下……这小子竟然支撑十几个回合,平分秋色,看来得到家中老将的真传,有青出于蓝之势。”

    他大吼:“阿过。记得生擒。万勿伤之。”

    健威早已臂膀发麻。

    他忌惮赵过的还不是膂力,而是赵过的枪法。

    赵过的枪势以点和荡为主,而且极为精准,健威被动去挑,看起来每次能够挑开,却是知晓这是借助马战的大开大合,倘若一旦不是交马冲刺,而是游斗,便更难破。他记得爷爷讲棍扫枪挑时,说那些枪法臻至大成的猛将,能把钢枪能抖出花朵,荡得浑圆,这是兼顾了枪法和力气,遇到这样的猛将,万不可轻敌,当然也反复讲过点枪,说马下作战和游斗才能使用点枪,马驰骋飞快,长枪突然改变方向,飞点一线,几乎是不可能的,只会点空,伤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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