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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本家越是责难,熊尊越是觉得他们成了陈天一的走狗。

    他不但不改主张,还趁都是些文人,大肆叫嚷:“你们回去给我父母告状好了,我去与叛军作战,何错之有你们不敢去,小爷我敢去……不就是一个参军,我走了,你们自己房头正好可以补上。”

    熊梦梦也站在他这边,向叔兄之辈喊嚷。

    这也是个管不住的。他们扣下族里的车夫,要为难仨人,熊尊便一个人气冲冲走掉。本家看他也没骑马,想着这小子到哪儿生会儿气,晚上定会回来,就围着熊梦梦作说教,一说说到天黑。熊梦梦偏偏在东夏练就了辩论之能,伶牙俐齿,倒也不怕,正口干舌燥,不想与他们再说啥,大概是有要事相商,陈天一派人把人喊走。人一走,熊茸就担心起来,扯着熊梦梦嚷:“小姐。小姐。熊尊不会把我们扔这儿不管,自己走了吧。”

    熊梦梦也有些担心,说好一起去找李虎的,但是去找李虎,李虎那边说不定会在打仗,有危险,谁知道熊尊会不会改主意,觉得二人累赘,自己一个人走,到时自己两个弱女子被留在这儿,住在陈天一他们家,要走走不掉,要住住得焦急,该怎么办好。熊梦梦也连忙安排熊茸说:“你去看好熊尊的武器和马匹,别让他偷偷回来顺手牵走。他可以扔下我们,还能赤手空拳,马也不骑”

    熊茸连忙把熊尊的东西都藏藏,两人不是收拾用物,就是大眼瞪小眼守着熊尊的马等。

    等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更看不住,她们还不敢回屋子,熊尊回来了,在角落里低声喊了一声:“姐。”

    熊梦梦听得真切,猛地站起来回应:“没人了。都走了。你快出来。”

    熊尊带着一个四十多岁人冒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姐。我出去找了个赶车的。李虎的师爷马轮介绍的,趁黑走吧”

    熊茸还逗乐,问他:“你该不会把我们姐俩拉出去卖掉吧。”

    熊梦梦却忙着向熊尊带来的车夫问好,轻声说:“你是李虎身边的么”

    车夫笑道:“哪有那福分。街上开饭馆的,这不人都跟着去战场,马轮找不到人,让我顶一顶。”

    四个人飞快把准备好的行李放进马车,熊梦梦先推熊茸上去,自个却是探问:“这多了辆车,门还能出得去吗”

    熊尊二话不说,别皮鞭到腰上,牙根上挤着凶恶:“走还不让走吗。不让走咱就硬闯。”

    开饭馆的赶车照样不差,扣了马辔头,指挥马匹娴熟,催促让熊梦梦也上车,自己坐上就驾走。

    到了庄园边,把守的人询问,熊尊上去一鞭,拿利刃顶上一人。

    等道路让开,他又自己断后,看着马车走入黑暗,给两个把门人说:“回去告诉你们嘉陈公子。今日熊尊但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谅解。异日能活着回来,再向他赔不是。”这么做觉得还不够,就又从身上拿出些钱,按在两人手掌中,黑着脸说:“此时与尔无关,怕他打你们,这点银子权作补偿。”

    他把自己想得恩怨分明,又把外袍脱掉,说:“这衣裳是发的,不穿了,拜托两位给还回去……这里还有一封信。”

    前头熊梦嫌他慢,喊他,他便飞速上马,口衔利刃,一手执鞭,一手挽缰,冲进黑暗。

    这种恶劣的事情,不大工夫就报到陈天一面前。

    陈天一得到情报,为了掩护百姓过白河,李虎已经上了战场。

    他手下的人在白河镇拉起防线,正与众人商议这些军机,也正是商议的事大,怀疑熊尊带着马车闯走会有危害,便直接呈报过来。

    一屋子的人。

    就见一件对襟锦袍摊到面前,再压上五两银子,别说陈天一,几个熊姓本家,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人打圆场一样说几个熊氏本家。

    陈天一却突然冒出一个主意,说:“虽是作为参军入我门下,也算被朝廷征召,像他扔了聘书,不告而别,不才该怎么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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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节 拖延时日
    李虎率领着丁壮眼看才进入易县,就接到田过派人送来的消息,不管田过派来的人多激动,对石敬孙有多么的不满,李虎还是派人与他一道回去劝勉。 易县已经无险所守,他当机立断,率几十骑抢至白河镇,前后脚的功夫,便有一支高胜武派出的斥候出现,双方交战,杀退敌方斥候,等后续人马后面上来,李鸳鸯也来汇合,安排出人手负责布置防线,他就率几十东夏骑兵马不停蹄,飞驰北向。

    部下们没有谴责他的冒险。

    按照狄阿鸟亲自参与编撰的东夏武学军事教材,在敌人军队出现,而自己一方未能做足准备之际,以小股精锐深入,可以震慑敌人,给敌人误判,以此来赢得准备时间。此时到来的都是乱糟糟的丁壮,想拉出阵战的队形都很难,而白河以北的百姓多数还没来得急南逃,有的结队而来,妇孺老幼均在其中,到了就混入丁壮,带骑兵深入一番,也是迫不得已。

    石敬孙在易县可以呼应,突入数十里,不但可以延缓敌军的进军,还可以掩护百姓撤出,给布防换取时间,还能逼迫石敬孙从县城出来应战。

    于是,他们就打着州军李盘的旗号,在一个村子的榆树林再次与田军的斥候交战,又到东北的马乡汇集了些定居的胡人,杀死苗保田联络胡人的骑兵,直到邻近易县县城,听说石敬孙闻得支援已至,不再龟缩县城,肯出来牵制田军,这才率骑兵退回白河。

    回到白河镇,镇上乃至杨村附近的桥南,已经到处都是百姓。

    北方乡村的男女老少也不断被喊来,希望能一起守住这条河。上万人沿河密布,若没有妇孺的嚎哭奔走,人远远望去,确实像一支人数可观的军队,然而也正是因为人数多,百姓们毫无军事操练的基础,还是一片混乱,李虎留下的人到了天黑仍是不能把他们纳入建制,最后只好按亭按村发旗,希望这些旗帜能够帮助到大伙。

    李虎一行骑着马,和一波逃民回来,人纷纷接了上去,要主意的要主意,问咋办的问咋办,他们远远望着北方那渐渐昏黑的天际腾起的一股一股的狼烟,浑不知敌人有多少,走路脚都在发软。

    人越围越多,像要把李虎这些人全部包起来才罢休。

    图里牛带着人推排着,大喊着:“让我们东家李虎歇一会儿。”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松动人群,把李虎护到镇上。

    到了镇上,所谓的指挥所就是路边的一个棚子……各乡亭村镇的头脸人物都在里头,尚在里头争执,还有些人已经松动,要派人去田军阵营中,一旦说好不杀人就投降。李虎到来,大伙就都住嘴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知道这是李虎,不约围绕上来,寻要主张。

    一定程度上,百姓们能在白河边上御敌,那便是被李虎凝聚起来的。

    都是乡间百姓,种地为生,有着欺软怕硬的本性,说派人去敌军阵营,说好不杀人就投降也丝毫不出奇。

    李虎本是动气,怪他们短视,却不料作这样主张的人也主动表示听自己,就说:“若是派人去,他们定是先瓦解我们……杀不杀人,会不会约束军纪在其次,关键是他们的补给是否充足。”

    一个财主模样的便问李虎:“那我们抵抗,要是打不过怎么办这得死多少人呀。”

    李鸳鸯挤眉弄眼挤过来,笑着说:“倒是可以先示弱。我建议东家先派人去,假意约定,赢得时间收整丁壮。”

    李虎惊愕一下,立刻肯定下来:“对。就这样。鸳鸯,你嘴能说,你去,别人怕是不合适,只有你去。”

    大伙顿时都戏剧般看着李鸳鸯,幸灾乐祸。

    在他们眼里,李鸳鸯就是李虎聘来的师爷,油头滑脑,能说会道,就给看重,做了石场的场主。

    他们是觉得这个奸滑的家伙给自己挖了个坑。

    却不料李鸳鸯并不推辞,抱拳称诺。

    方海刚刚跟从李虎出战,被一个斥候戳了一枪,虽套了甲无甚大碍,却显得有点狼狈,他抢上一步,说:“场主还要帮东家把散遣的人组织得力,还请东家让末下前往。”

    王小七也上前一步要去。

    在众人眼里,这是去送死的,九死一生吧,却没想到李虎身边的人还在争抢。

    李虎还在沉吟,图里牛边说:“方海说的对。咱的人得先帮着东家料理军务,我看让方海去吧。”

    他们说的“组织得力”,是在隐晦地告诉李虎说,行辕的人手被分置各处,李鸳鸯能够帮助他们尽快归建,并且刚才是在这儿组织丁壮。

    李虎想了一下说:“再选一名乡老跟着,年轻的不得敌军信服。其实我觉得先夺敌锐,让他们觉得我们能够一战了,再派人不迟。现在你们主张要去,就怕凶险大。”

    方海说:“无事。东家不是带着咱们杀了他们



六十三节 奇葩夏律
    出使以方海、高宝善二人为主,方海作为口舌执行李虎的谋划,高宝善只是作为地方名望士绅,取信于敌人。两人并立站着,与身形高大的方海相比,并肩而立的高宝善干瘦老迈,神情紧张,双手反复抓握克制,一身湖绸套在身躯上,掩盖住年岁带来的佝偻,而那两只精明的眼睛中透出丝丝的浑浊。

    要出发了,高员外不停小声与方海说话:“唉。年轻小子,我是老了老了,青黄不接,家中没有强悍的人撑门户,而你呢,是个伙计,咱都是被推出来去送死,记着,到了对面你要听我的,我说什么,你跟着说什么,咱们几个兴许能逃得一死。”

    说着说着,他扫身后一眼,那是几个相互搂胳膊抱肩的老实丁壮。

    他们经过大伙的安慰,已不显害怕,神情中多出些肃穆和悲壮。

    其中一个抱拳给交好的同宗说:“我要被他们一刀杀了。替我照顾家小。别忘了帮着给俺爹俺爷上坟。”

    高宝善傲慢地一抬下巴,冷哼说:“不知凶险的憨货,还能说笑”

    方海“恩”了一声,说:“是呀。凶险……”

    还没说完,高宝善连拉他的衣衫提醒他,原来李虎从一旁来到。

    人群渐渐地安静,李虎虽然只代了一个县令,但他身上像是得到了父母官的灵气,哪怕年少和蔼却不乏官威,哪怕他不代县令,他依然有威。

    送别的人群不自觉地冷静下去,等着他。

    李虎略一犹豫,突然猛地给高宝善行了一礼,大声说:“多多拜托老先生,好言说予敌军,为百姓们赢得足够的时间。”

    高员外连忙说:“老夫量力。老夫量力。”

    李虎又向他行礼,说:“阿父常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先生是人群中年龄最大的,亦拜托你把他们都保护好。”

    方海有些动容。

    别人也许不理解,觉得县令施礼,虽然隆重,也不过是与士绅之间的正常往来……他却清楚,这是万钧重托,李虎没有向人作如此大躬的习惯,这也是时常说的,你当得当不得。李虎又施了一礼,轻声说:“老先生。我代易县、保郡数万百姓谢过了。一旦安全老先生回来,我定率百姓们夹道扫迎,红花加身,金锣开道。”旁边有个士绅跟着补充说:“载入县志,青史留名。”

    李虎略一沉吟,又说:“易县予您五百亩公田,耕种十年再作收回。”

    高员外嘿然冷笑:“说这么好”

    李虎愕然,以为他不信,肯定地说:“说到做到,五百亩十年。”

    他转向方海,方海动情地喊道:“东家。”

    李虎叮嘱说:“阿兄,你要多多保重。”

    方海抱拳道:“不辱使命。”

    周围的士绅像是在重新看待方海,这个家里的伙计,这一刹那,像是多了点大家风范,干脆利索,知道一个“使命”。

    一个壮丁提了灯笼,一个壮丁打上白旗,他们前头开路,告诉敌人,我们是来投降的,来出使的。

    看着他们沿路向前,李虎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斩杀了敌兵的斥候,报了姓名,未必能改了敌兵的轻视,一旦敌兵判断河对岸是乌合的男女老少,你去谈条件,拿什么谈

    他吩咐李鸳鸯、图里牛等人再一次组织得力人手,一边防备敌人夜中上来,一边继续梳理百姓,免得被迫交战时陷入混乱。李虎素有威名,是地方上的武魁人物,百姓们能交予的信任多了很多成份,就渐渐安定下来。

    夜风浩荡,一股一股涤荡河水两岸,天地渐渐地静下去,静下去。

    李虎在他的指挥所里睡了一下,却是在巨疼中醒来,原来乡间土房棚屋,夯地基没用熟土,席地歇息,一只蝎子在他肩膀钉了一尾。

    他闷哼一声,拔了短刀将蝎子钉死在地上,脸顿时闷得通红。

    图里牛闻声赶来,在他肩膀上找蝎子的尾针,发现他的肩膀到脸迅速地肿成大片,担心地喊问:“阿虎。要紧不要紧这可怎么办”

    李虎摇了摇头,低声说:“就是疼。我不敢喊出声来,怕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受惊。”他坐端正,询问说:“敌兵”

    图里牛说:“营地离我们有十来里。”

    李虎分析说:“是地形不熟还是在提防我们县城的人马”

    图里牛不是敌军将领,自然回答不上来。

    李虎又说:“我们夏人聚集了多少”

    图里牛一下皱了眉,头疼地说:“初选了一回,只有三百多能战,天亮应该再到一些。”他借题发挥,感叹说:“慢呀。看来入了备州,就都懈怠了,红羽传书,那是关山度若飞。”

    李虎轻声说:“都干着各种营生,已不是军队,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你要娶了亲,你要走就走了,回家给你娘子说一声么”

    图里牛顺从说:“也对。我心急了。”

    李虎把短刀刀鞘衔到嘴里,顺手将刀递给图里牛,要求说:“把毒血剜除掉,否则连肩膀带脸又肿又麻木,怎么与敌作战。”

    图里牛惊叫:“明日你还想上阵咋的”

    李虎说:“上与不上视情况而定,也许敌人淹没上来,你让我歪着脑袋用一只手么”

    图里牛不敢肯定地说:“那我真下手啦。那可真疼。”见李虎没有吱声,图里牛便把秋水一样的刀刃凑上去。

    放完毒血,李虎结束闷哼,吐掉刀鞘,带着呻吟问他:“你说方海他们能不能见到敌人的将领”

    图里牛往北方望过去,除了为了警戒放了的几堆火,黑夜中苍茫一片。

    他低声说:“我觉得是见着了。方海虽然嘴显讷,但他是咱东夏人,起码读了小学的。”

    李虎担忧地说:“主要看他应变,不知怎的,我总有一丝担心,没有给敌人点颜色看看,敌人认为我们有资格谈条件吗,敌人为了不答复我们为拖延提出的条件,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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