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杨大爷一边激动地说他客气,接着说了两句李虎,见客人目示,就打开了看,长木盒中也就一根木杖,上头是只长寿鹤,末尾是抓地牙,通体乌黑,拿出来试试,沉甸甸的。客人介绍说:“这是极北之地产的铁木。极难长成,质地之硬,宝刃难断。您老可以傍身行道,作为依仗。”
感觉虽然稀有,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杨大爷就当场收下了,还在手里试了两回,说:“啊呀。还当真砍不断么”客人又与李多财说话:“你是李虎他叔,按说是咱们这边的亲戚,与你无甚客气的,但想到初次见面,也不得不准备点什么,他一挥手,旁人给拿来一个大油纸包,李多财连忙捧上,嘴里说着“客气了啦”。那客人要求说:“打开看看吧。”李多财这就打开,却是灰白色清香四溢的蜡状怪物件,吃惊道:“这是啥”
房子里多了股怪香。
杨凌钢忍不住凑来一看,大吃一惊道:“龙涎香。”
客人挺意外,问杨凌刚:“你认得”
杨凌刚笑道:“那咋不认识。每年都能捕杀到鲸,剖开之后先找这玩意儿,一头鲸的肉和油都未必卖得过一块龙涎香。”
客人点了点头。
他看了李鸳鸯一眼,笑了说:“李鸳鸯对吧。给你准备了把宝剑,这夏剑锋锐,天下皆知,就不再与你念叨。”
他发的礼物验证他远来的事实,全都是轻便易带,全都是北方的稀罕玩意儿,别看众人没打开老太太的盒子,也敢断定那也是北方特产,到了杨凌刚,客人欠身坐下,又笑眯眯打量一番,夸奖道:“好一位壮士。比着李虎,我也是你的长辈,给你的有礼物,也有考校,你愿意接受长辈的考校”
杨凌钢点了点:“愿意。”客人让杨凌钢坐下,等大伙也入座,作势考校,然而杨大爷拖李多财上坐,李多财死活不肯,让几个看笑话的人好一阵着急,纷纷说:“别让了,别让了,要考问凌钢呢。”
杨凌钢也一脸虔诚。
屋内迅速安静下来,客人开始他的第一个问题:“凌钢。我问你,铁能不能做成船”
一屋人还以为他要问些切实际的事情,比方你的生意要怎么做,然后指点点拨一二,没想到却与海事有关。
铁做成船让人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杨凌钢略一迟疑。
村里一个亲戚也在跑海事,脱口回答:“不能。”
客人制止道:“不要干扰凌钢的想法。”
杨凌钢还在迟疑。
杨大爷也着急了,提醒说:“那铁多沉呀。这么个简单的问题,你半天不回答,你这叔不笑话吗你还跑海事呢。”
杨凌钢渐渐敛容,缓缓地说:“应该能。我爱船,打我那艘船的时候,就跑过好些船厂,知道有些适合造大船的木头,也入水就沉。但造出来却能浮在水上,而且经久不坏。”他问:“叔。我回答的对不对”
客人微微一笑。
很快,他又问:“船往逆风的方向走,光靠云帆风力能不能做到”
杨凌钢想也不想就说:“能。”
他惊喜交加地说:“叔。你是东夏的海匠不成只有东夏的活帆技艺才能轻而易举随风转帆。”
客人又笑了笑,问道:“暴风雨天气,海潮翻滚,大浪就在你眼前,你怎么走能救你一船人的性命”
杨凌钢又想也不想就说:“多数情况下要往前冲。”
客人不说杨凌钢回答得对错。
屋里好多人都跟着着急,跑过海事的在沉思,没有跑过的同宗则着急地帮助纠正:“掉头就跑呀。”
杨凌钢冲他们嚷道:“懂个屁。往后跑,水缩窝子,那是个深坑,多数情况下,要趁洪峰没有抬高往前冲,你往前猛冲,水很快就把船抬高,这样才能抗过洪峰。”
客人哈哈大笑。
他说:“是个好孩子。给你备几样礼物,但你只能从中挑选一件,你选什么,什么就是你的,这也是对你的一种考验。”
杨凌钢想也没想就说:“好。”
客人一摆手,他的人就把第一件礼物摆了上来,布揭开,丢上一个不倒翁把的长针,用手碰了几下,指北方了。
杨凌钢惊叫道:“东夏的指北针。”
客人笑道:“是你所缺的吗其实这只是部件,上头还有个刻度盖,装好之后,能把针固定到中间,只在中间转,上面的刻度能帮你确定经纬,这样一来,就更适合船上的颠簸。”
杨凌钢马上就要伸手。
客人说:“且慢。后面的也还没看,万一还有对你更有用的呢”
杨凌钢还是想要,说:“海事之上,再也没有几样东西比得过这玩意,朝廷上的司南根本就不好用,上头的勺子转不动。”
客人点了点头,再一挥手,第二件摆他俩
七十七节 杨母大寿
上午杀鸡宰羊,摆了一桌的酒食,客人不逊让也不嫌食物粗鄙,吃得开怀,酒却喝得少,是一敬酒就有人帮着挡。 ∷,午后杨凌钢给喝躺下,客人却要走,挽留也挽留不住,便由杨大娘,杨大爷他们一起送到村口,李多财远里送了一路,不知送了多少里,傍晚才回来,两只眼睛还红红的。
晚上杨燕燕回来。
家里兴高采烈,唯独杨燕燕显得闷闷不乐。她娘问她,她就拿了个玉佩给她娘收起来,说是去学堂的路上就遇着这客人,这就是那客人给送的,那客人还当面说她“光知道哭”。杨燕燕说到“光知道哭”,杨大娘也不免责怪,人家客人问路,听说你就是杨燕燕,与你说了两句话,就算逗了你几句,你也不能光一个劲哭呀,人家身为长辈下不了台,又会站在帮李虎看媳妇的角度,不说你“光知道哭”才怪。
客人给人的印象不但是神秘,还让人觉得神通广大。
吃晚饭,家里的话题就围绕着那客人,围绕着李虎,围绕着他与李虎的关系。
杨凌钢喝的酒多,被喊起来吃饭。
杨大娘让他给看客人给杨燕燕的玉佩,又让杨燕燕抱来客人送给自己的礼物,说:“里头有个跟胖娃娃一样的,该不是人参吧。哪有那么大的人参你也看看,跟成了精一样,完完全全是个人形。”
木匣子拿到面前,打开一看,是根胖娃娃一样的大参。
杨凌钢脱口就说:“这是高显参,这得多少年的呀娘说得没错,跟成精的一样。”
杨大娘叹了气:“本来还不觉得人家破费,一看他让你挑选的物件都像些无价之宝,让那鸳鸯师爷呆在一旁,稀罕得抓耳挠腮,娘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你这叔送的东西看起来不起眼,都不是一般的东西。你大爷回家说客给他送了个拐杖,不怕刀砍,村里不是有不信的,真拿刀砍了,你大爷气他们试验,结果人撵走,自己拿起来看看,菜刀嘣了口,拐杖连个印都没有。”
杨凌钢拿着玉佩灯下耀耀,半懂不懂地说:“这玉佩也像好玉,看起来价格不菲。”
他突然想了起来,激动地说:“他说是李虎的长辈,关系也没怎么理给咱们听,该不是李虎他爹吧不是李虎他爹,谁这么舍得,这一出手吓死人。就娘你那成了精一样的人参,都不是钱能买来的。”
杨大娘挥手打断说:“这怎么可能。客人看着多年轻有没有你年长都不一定。李虎他叔都那个年龄了。再说了,他要是李虎他爹,能不赶紧认李虎他叔”
杨燕燕的嫂嫂问:“他哥呢”
杨大娘白了他一眼:“他哥。他哥自称长辈,缺心眼不成”
她又说:“海事学堂你想去去好了,定是托了不少关系才换来的,还不回去,送我们的这些稀罕物,你们就别动了,过会儿找到鸳鸯,看看是不是让他托李虎还回去。要是客人就想让李虎欠他的,我们收下东西,李虎就显难了。”
说李鸳鸯呢,李鸳鸯来了,声音在院子里。
杨燕燕飞快爬起来,到门口喊他。
把李鸳鸯喊进来,李鸳鸯一听他们说要还回去,连忙摆手说:“不能还。为啥要还,还了人家不以为咱嫌弃。拿着吧。”
他眼睛不停打转,本说不出理由,好在一个急中生智,肯定地说:“客人说替东家送的,说不定就是俺东家买的呀。”
杨凌钢根本不信,带着讥讽说:“鸳鸯。上千年的高显参,你到集市上给我买一个回来。这参分明是参王,曾经为一头来自高显的参王,海匪杀过一船人。”
李鸳鸯咬准了回答:“我买不来。东家未必买不来。”
杨凌钢道:“好。就算他能买来。那千里眼呢当时你咋说的”
李鸳鸯往他身边一坐,笑了说:“哥。那还不是为了考验你的。”
杨凌钢半点都不信,哼了一声说:“万一我要选了那千里眼了呢。”
李鸳鸯能说那客人其实无诚意给千里眼他“哦”一声,岔开话题:“请帖已经准备好了,得定下来都给谁送去。”
杨大娘说:“乡下人。啥请帖不请帖的李虎生意上的人和咱也不熟,没道理请他们来,自家的亲戚都是穷哈哈,你递人家一张请帖,人家得登门送礼,不送请帖,派人去喊,就说喊他来吃饭。”
李鸳鸯问:“大娘。那这还叫过寿吗”
杨凌钢也连忙跟着问:“是呀。娘。这还叫过寿吗”
杨大娘说:“说不过吧。你们非让过,这要过了,还这这那那的。亲戚们都来,你们这些孩子们都长大了,这就是娘的寿呀。图人家的礼不成要是你们非要发一大堆请帖,不过也罢。”
她看女儿不高兴,大声说:“也不是一张不送,送出去一张。鸳鸯,你去拿请帖来,让燕燕来写,写了派人送北平原去,派十个二十个人去,不信找不到他。”
李鸳鸯大吃一惊,连忙说:“现在北平原乱得很。”他解释说:“战乱之后,哪国兵都有,正在一起商议怎么共管,秩序不定,人要去了,一旦被扣,谁知道是那边的人扣的”
杨大娘说:“既然北平原这么乱,那李虎去干啥来的这个长辈只说见着了,让替他来看看,行踪只言不提。鸳鸯。你说。就是李虎不让你说,你说了,他也不敢咋着你,有大娘在,他不敢。”
李鸳鸯又想遁了,“啊呀”一声说:“我哪知道等他回了消息,大娘你问他呗,肚子咋有点疼呢啊呀,非是吃坏了,我去一趟茅房。”
这一趟茅房去了,人就不再见影。
李鸳鸯人虽然回避问题,但办事却丝毫不见挑剔。
大宴安排,牛羊猪禽鱼类以及食物采购,喊谁不喊谁,杨凌钢都觉得复杂,而他清单上,那是列得清清楚楚,办起来也快,伙计撒出去,说准备就准备妥当了,还给石场的石工们准备了喜面当福利。人都说石场是因为摆大宴停的,杨凌钢特意去说过,这才知道石场上放假,那是天气渐渐转冷,土建装饰上要的人少了,不三天两头放个假,石器就会积压。杨凌钢嘴里不说,心里却是佩服。
 
七十八节 坦言相告
过了河,就是易县。,
眼看靠近县城走上官道,李虎挥手招来一骑,让骑士去县城告诉熊梦,家中祖母说想见她,要她收拾、收拾,等自己去完杨村掉头时一起回东夏。再往前走,前面就是刘老庄——不久前打过大仗的地方,目前由田过接手,看管了几十名冥顽不化的田氏将士。图里牛、田过都已经率领人手等在刘老庄外。
目前的易县,已经没了石敬孙的郡兵。虽然他可以驻扎在这易县,本部也是极不情愿下才撤走的,但对他而言,怎么获取李虎的支持,得到东夏给予的力量更重要,由李虎隔断北平原的田启民,也会让他更安全,所以目前他虽然没有名言将易县让给李虎,却默认金城坡田过这支武装对县城和刘老庄的控制。
石敬孙的主动让步,让图里牛和田过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管如何,石敬孙还是靖康国的命官,易县还是靖康的土地,如果石敬孙稍微表现一下他的权力,他还是可以拿回易县的,而且图里牛和田过知道,李虎一开始并没有占据的意图。但石敬孙不要,主动退了,李虎也不会想着还给他,扼守北平原目前为数不多的通道,对于北平原,对于东夏来讲,都相当有意义。更不要说倘若他石敬孙一旦抛弃盟友,背信弃义,过河打他,也轻而易举。
李虎到来,见到图里牛和田过。二人讲到最近郡县的变动,将石敬孙的软弱行为强调一番,笑着给李虎说:“不但易县他不敢要,他连县令都不敢举荐,我看是等着我们这边来选官。这个官我们选还不是不选”
李虎问:“上报总使衙门了吗”
图里牛点了点头,告诉李虎说:“已经批复了,正让我们物色人选呢。”
李虎牵上马,与他二人一路走过刘老庄,途中再三沉思,轻声说:“选是要选。把我的意思如实反映给使衙门。选但不选我们夏人。选备州的士人。一来让石敬孙知道,我们虽然控制了易县,却没有据为己有的想法;二来他仍然可以将易县视为他自己的地盘;第三,让他给朝廷一个交代。第四呢,这是我们能否近一步交好州中士人的关键。”
图里牛兴奋地说:“李虎。你这一张口,理由都有四,我看你是越来越像大王,你吩咐我的事,我都让老田干个差不多,你把我收回去吧。看家护院才是我擅长的哈。”
李虎笑了。
他也没打算将图里牛留到易县,就说:“好。家里让回渔阳一趟,你带人跟我去杨村贺寿,去完杨村我们就走。”
离开刘老庄再上路,虽然没让田过跟随,让他掉头去操练了将士,但身后的队伍仍然又多了十几骑。
这都是精悍的将士,哪怕没有严整铠甲,奔腾起来依然是气势夺人。
因为在刘老庄停了一站,接受各路部下对地方情况的说明,再赶往杨村就显得晚了点儿,接近中午也才到。
杨村正是热闹。
为照顾远到的亲戚,乡下摆宴,均拿午宴当主宴,到接近中午时,开出来的十来口锅一溜色炊蒸出白烟,即便如此,宾客也无法一次安排入席,要分出二个拨次。人太多,海塞尔和她哥哥被喊来帮忙。
他们被安排到村口帮助杨揣书写礼单,眼看晌午将至,悬腕写得手酸,这第一席快要开,人该到的到了不会再多,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当礼单上写下“熊君泽”三字后,二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客人的身份,反倒因为女子主仆的东夏装束而心生好感,一起兴致勃勃多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个见过这主仆的杨村后生跟着杨揣出来接客,这才把这少女的身份揭露。少女今日到来前,扎了一头的小辫子,用东珠和玛瑙珠儿织成的网线牵裹,不但没有庸俗的珠光宝气,还多出了些异域风情,她穿着雍部深腰白袍,腰扎青绿色腰带,挂着环形的玉佩,尖尖的脚靴踩得不快不慢,说话斯文而又条理,紧跟着她一侧的熊茸,则穿着大黄敞袖衫,两扇对襟系着,对襟大褂里头,是一件紧身的绣衣。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东夏人,走在他们身后,众星拱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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