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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他要的是什么

    他是为了第一时间让拓跋黑云感觉到,你打我,那你还不如从东夏那儿直接突围呢。

    现在,他就把战斗力不强的乌合之众去守城,带着战斗力强的军队揍拓跋黑云上来的军队。

    然而这边打起来,背后陈队又上来了,好在上来的陈队并不多,不过两三万人左右。

    他和他的幕僚、参军们经过分析,陈国被围住了三十万,还要兼顾中路战场,不可能抽调太多的兵力,如果他们真的能抽调更多的兵力,他们就不是打上郡,还要一路城池趟过去,直接打灵武了。他们就觉得拓跋啊巍巍无非想接应拓跋黑云一把,虽不放松警惕,却也没有立刻从前方回援,毕竟精锐军队不够用呀,两线作战,而且是要与游牧人打野战。按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再一次向朝廷要援,他麾下虽有十余万,可是分守各个城池呢精锐军队也就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白登山屯兵和部分的备州军、直州军,加




一百二十七节 卒与使,皆扬我东夏威
    接到张怀玉的回信,狄阿鸟不免动容。

    这信上的字面意思是告诉狄阿鸟,我一定能把敌人挡住,内中却隐含有其它两层含义,首先是“大可放手作为”,这是要告诉狄阿鸟,按你计划的来,不要根据敌情再作更改,我们就是全战死也不要你的支援;这第二层含义却又是表明自己立场,一旦全歼了陈兵,你是灭国之功,我不与你争功。

    这封回信到的时候,土扈特部即将结束自家的部族大会,开始有了异动,骑兵频频沿着王河露面。

    当然,他们之前也没闲着,仍不停放出游骑兵,包兰那边儿也受到多波的侵扰,并且上报过来。

    他们的游骑一过王河就会被歼灭,沿着王河往包兰跑也极为平常,不足以判断他们会把目标重新更改为包兰。

    狄阿鸟有点儿发愁,仍害怕他进攻包兰。

    为此他不得不设法告诉土扈特人,他们进攻包兰会被截断后路,就将上来的一个旗军留在灵武,自己收回向陈队作假象的三千精锐,率一个甲等军府,卷起漫天的尘土,直奔王河边上。

    不知道土扈特人这一天怎么认为,怎么判断,第二天,他让军府虚设旗帜,并让旗军也上来一部分,准备在第三天,再打出旗帜,给出日益增兵王河的假象。

    围歼拓跋黑云已经到了最为重要的时刻。

    拓跋黑云的部分军队开始断粮,尤其是他们东路被围困的军队,也许就在这两天之间,战场形势就会彻底逆转。

    而至今为止,土扈特人都没有过王河。

    狄阿鸟不知道自己所给出的假象,能不能让他们不敢随意更改自己的作战方向。如果土扈特人游骑多次试探包兰,知道包兰的虚实,也许自己增兵王河能够吓他们一下,但也只一下而已。

    只要他想打包兰,陈国的拓跋巍巍求之不得,拓跋巍巍求之不得,结果就是他自己率兵来打灵武,这个时候王河河边陈再多的兵,狄阿鸟能不理睬拓跋巍巍,过王河截断土扈特人的后路吗

    显然是不能的。

    但是时间才是最为重要的,能有一分手段拖延,就使用两分手段拖延。

    这一步棋下过之后,狄阿鸟也没有坐等他们识破,而是要派出赵意如,上次赵意如软弱,这次赵意如强硬,或许能告诉土扈特人,两天过去,我们东夏已经通过围歼陈队,腾出兵力来了。

    等在王河边上,与对方隔河相望。

    在王河边上光着脊背跑步,恨不得让人在背上写上“知耻后勇”的赵意如穿好衣裳,携带黄金和士卒,坐着一条小船向对岸漂去。

    孤雁晨风,汤汤王河。

    船上的人和马渐行渐远,袍面与披风翻飞,自是一番他们自己理解的东夏浪漫。

    河岸上的将士得知大王让他们捎带给敌人的那些话,心气雄壮,自发用马队为他们举行一场仪式,欢送他们,他们已经快到河心,将士们仍整整齐齐在河滩排着,齐声高呼:“卒与使,皆扬我东夏威。”

    赵意如收到他们鼓励和好意,卓立于舟尾,双手抱拳,与随行人员一起回应:“卒与使,皆扬我东夏威。”

    这几天赵意如的表现,狄阿鸟看在眼里,每天都要光着脊背,沿着王河跑上十余里,这是什么劲头

    带着人从河沿上走过,他就用马鞭给自己的养子之一韩英指一指河心,告诉说:“赵意如受了挫折,被孤指骂,却毫不气馁,将来一定会有大的成就。”

    韩英在这个甲等军府服役。

    他和李思浑的关系极好,却没能爬上佐领的位置,现在仍然只是个低于编领的五级犍牛,五,十,三十,一箭,编协,正负编,编协,正负尉,编协这个级别,与李思浑整整差了五级,要说也是他倒霉,前年军府大比之前,他就够到负编的资格了,牙将说压一下,正好该军府大比了,军府大比的时候,激励他拿名次,过后就给他一个编,让他暂时代编领一职,干一段时间扶正。偏偏那个大比,第一场他就意外受伤,不但没拿上名次,养了两个月的伤,升迁的犍牛已经拟定并且宣布出来。因为犍牛升迁需要有大比成绩,如果他在大比前升迁,会是大前年的大比成绩,大比之后再上报,就要报当年的大比成绩,这样一来,他大比没成绩,自然错过了升迁。

    去年大比,牙将布敖都把他内定了,结果到了大比,他和几个将士出任务迷路,大比过后三天才回来。

    布敖都纳闷,忍不住叫他到跟前,感叹说:“韩英。你怎么那么倒霉呢”

    狄阿鸟的养子不少,也许分不清哪个养子在哪个建制,但年龄大的几个,他都是能清楚记得的,现在韩英所在的军府就在眼皮子底下,狄阿鸟向他们牙将了解一下他的情况,知道这一年来他的情绪比较低落,再加上出兵之后,军府能筹划的人少,布敖看重他的能力,将他要入军府作参士,没让他下去带兵,精神头更是不大好。

    狄阿鸟带他们军府出来拒敌,特意把他要身边陪自己走动,就是想让他焕发点精神的,给他指看那赵意如,就想激励他。

    韩英自然听得出来,笑道:“父王还不是说我的吗别听我们将军说,孩儿哪儿情绪低落就是和他闹几次,要下去带兵。他觉得我跟他赌气。”

    狄阿鸟点了点头。

    正好他们的牙将布敖走过来。

    狄阿鸟等他来到,指着河对岸说:“布敖。夜晚派几个健儿摸过去看看,至今也没见他们的船具和木筏,他们也未必能有架浮桥的本事,难道要隔河与我们打仗吗”

    布敖笑道:“不用看也没有,草原上哪有树我在想,他们该不是等着陈国一支偏师扛着渡河的工具来帮助他们渡河吧。”

    布敖的判断不错。

    从将领的角度上来说,布敖的军事才能好像是天生的,绝无挑剔之处,判断也合情合理。但是从狄阿鸟却不是看船,看木筏,探悉敌人渡河的手段,而是在看包兰,哪怕敌人是想打灵武,他没有手段过河的,他会怎么样包兰就会首当其冲,所以只有看了,对方藏的有船,想着出其不意渡过王河,才能放下心来。

    不管他是不是能放下心。

    他可以肯定,拓跋巍巍正在行军途中流着冷汗大声骂娘,陈国花费巨大拉来一个盟友,不听话还不说,还在王河边上延误了两天,争分夺秒的战场,便是这两天,东夏已经喘了一大口气。

    这个时候,等不及的陈队已经在进攻上郡,打上郡是要拖他陈国兵力的,他再来灵武,时间会晚了一截,兵力要少很多。

    狄阿鸟也不免感慨,战场上就是这样的,总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而这些出于意料的事情等事后去看,却又合情合理。

    按照陈国上来十万精锐嫡系,土扈特出兵十万来看,这一战怎么打都悬,但现在,虽然没有脱离危机,起码没有那么悬了。所以很多时候,战场不只是拼兵力,拼士气,拼计谋,也在比拼将领意志,倘若当时一听说二十万军队来到,狄阿鸟就挺不住,将高奴城下的战事草草结尾,只图占点儿便宜就行,说不过活过来的拓跋黑云跟在屁股上反咬一口,二十万大军再紧跟着一投入,胜仗瞬间变败仗,即便不吃败仗,也会使得高奴城得而复丢,东夏退兵包兰以东结束,劳民伤财,却毫无战绩可言。

    狄阿鸟安排布敖夜晚过河探视,是他等不到赵意如回来,相比于布敖夜晚过河,他更想现在就得知更多的情况,他历来就是这种性格,安排完布敖,带着百余骑,沿着王河往包兰方向飞奔。



一百二十八节 夜渡王河
    韩英带人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布敖也还坐在河边,这是令人忐忑的一段时间,无关渡河的将士人数多少,而是一种关注。 对岸只在登岸的时候,通过管筒,闪了几个圆形光斑,就再无音讯。

    风不小,王河上空月色晦涩。

    本该是波光粼粼,到处滚动出浑黄色筋骨的河面成了一条黑龙,上空只剩天籁。

    韩英过河,会遇到什么呢

    几匹马,几个人,便在这里等待着。

    正是他们没有耐心的时候,王河深处突然冒了个泡,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冒出个人来,这人趟着河水就往岸上走来。

    布敖猛地站了起来,几个东夏士兵跃到河边,轻声喝问是谁,那人应了一声,走到跟前,果然,是和韩英一起过河的将士。

    布敖迎了上去,口气生硬地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韩英呢敌营防守严密”

    那士兵浑身湿透,大半夜里风一吹,感觉到冷,抱着臂膀,上牙撞着下牙说:“将军。我们找到敌人的渡河工具了。”

    布敖眼睛中闪烁着亮亮的光芒。

    他立刻招呼说:“快去报告大王。给他捂上毯子,带他去见大王。”

    几个人一前几后,一路问答对岸的情况,他们一起往河岸上走去,到了,见狄阿鸟已经出来了,布敖就赶上两步,到狄阿鸟身边告诉说:“大王。河对岸有大片的渡河工具,果然是陈国人用偏师送来的。韩英发现情况不对,他们有今晚就渡河的倾向,先派人回来告诉我们,人还藏在对岸观察。”

    狄阿鸟淡淡地说:“这样才对嘛。”

    让不让过

    让不让过呢

    灵武兵力仍然空虚,若放他们过河,数万大军蜂拥而至,相当凶险,不让他们过要是他们夜渡不成,伤亡巨大,掉头去打包兰呢一阵凝固般的沉默中,布敖建议说:“大王。我们在河岸陈兵,对方不会不作观察,虽然不知道他们观察出来的结果,咱们还是要打,狠狠地打。”

    狄阿鸟想了一下说:“打也行。不打也行。打就打疼。给他们我们兵多的迹象,要是不打,就放任他们过河,天亮之后再说。”

    打疼了能告诉土扈特人河岸兵多,他们若再选择进攻包兰,或者分兵进攻包兰,终究会害怕东夏截断他们退路的;而不打,则是放进来相当兵力的土扈特人,让他们觉得王河已经飞渡,无须因为渡过不了王河,就转移兵锋。各有利弊,各有凶险。这一刹那,狄阿鸟也不知道哪种更好一些。

    既怕狼进家,赶了却又怕狼进圈。

    最后,他决定说:“打吧。”

    布敖正要走,听他还有话说,就停住了脚步,实际上,他却更多是在自言自语:“从战场上的情况来看,他们打包兰对战局危害更大。若能把他们留在灵武,远胜于把他们推往包兰。但是,我们和土扈特人还没有成规模的战事,他们不怕我们,打哪对他们来说只是个选择问题,如果我们能在战场上树立威风呢,他们忌惮了,无论谈判还是他想怎么打,他们就畏首畏尾了。打吧。不要堵在河滩上作战,放他几千人上来,不要担心万一他站住脚,大不了我们撤回灵武。”

    布敖立刻请示说:“这一片的河滩,我早就看好了,其中几块地方显得开阔,其它的地方河沿和河滩错位,黑夜中不好上来,只需留下少量军队,我主要在几块大的河滩地外头做好准备……”

    将领提前摸到这一步,狄阿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一挥胳膊,沉声说:“你打仗孤放心。这些战场上的事不要再给孤讲,自己临机决断。”

    布敖有点兴奋。

    他这个甲等军府,开战以来,并未好好打上仗,虽然狄阿鸟点他的将,把他带在身边,对他个人而言,挺有荣誉,可是将士不打仗,又安民又军管,军中情绪很大,他们动不动说:“我们是甲等军府,东夏精锐,怎么能让我们干这事儿”再延安友军袍泽们在战场上立功,儿郎们确实都憋坏了。

    听到允许打,布敖浑身都因为激动而战栗,恨不得仰天长啸几声。

    他身体都轻了,跑得跟士兵一样,到了战马旁边,一掖缰绳,就翻身上去,带着人在河沿上奔驰,去营地里点兵。

    到了营地



一百二十九节 夜战王河
    夜渡没有狄阿鸟认为的那么轻松。

    草原上的威名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自有极为狡猾的将领在,土扈特人也很快发现夜渡瞒不住对方,就在三无里外另外开辟了一个地方,利用起刚刚得到的经验,并且只过人不过马,来了个一明一暗。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第一批抢渡的土扈特人开始登岸,大概只有百余人,混杂着陈兵和马匹。

    让他们意外的是,河滩上静悄悄的,好像东夏人没有发现,或者连夜退走了一样。

    紧接着是第二批,经过第一次的试探,这一次木筏和小船全力运送,送上来一千多人,马匹却减少了,看来土扈特人很快就能吸取运送战马的教训。一次竟运送上千人,关键是河对岸还没有动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鼓舞,木筏和小船有的折返,有的已经再一次从对面出发,往来繁密,大概是第三次上来人的时候,下游暗处偷渡的人也上来了,他们一到对岸,就鬼鬼祟祟派人往上游走。

    三次往返,加上暗处渡河的兵士,土扈特人兵力已达三千。

    一些人利用运送上来的马,走动寻找能够容易爬上河沿的地方,他们绕着河滩奔驰,等找到了几个宽大的,能够延伸到河沿的河滩,就跃上去,视线里仍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利用非凡的视力远远望望,能看到一些敌营的帐篷,离得最近的一个,好像还亮着灯火,几个骑兵胆大起来,便朝那个帐篷驰去。

    奔驰中,他们已经忍不住挥舞弯刀,发出震慑人心的怪叫。

    突然,最前面的一个骑兵勒紧缰绳,给慢了下来,身后的骑兵跟上来,发现几个东夏骑兵在前方伫立着。

    也是渡河的动静太大,狄阿鸟太轻视他们。

    那个亮着灯的帐篷,就是他本人的。

    他好像是专门给布敖出难题一样,布敖心里忍不住嘀咕,这是不是他为了表演浪漫

    拦截几名土扈特骑兵的不是狄阿鸟的卫队,而是他派上去的,他总不能不管,让这个游骑冲过去见大王吧。

    其实他也知道。

    狄阿鸟不是为了破坏他的计划,而且有个帐篷亮着灯,吸引到这几个游骑并不是坏事儿,游骑没有四散寻找,让军队仍能够静而不发,这是亮这一灯的功劳。

    东夏五名骑兵。

    土扈特四名骑兵。

    土扈特人因为突然遇到,似乎受到了惊吓,愣了一愣,但随后,他们就露出凶悍的本性,再次加速,飞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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