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鄢如晦谁都不服,但他服杜水生,觉得他是个能人。
想当年他开荒、淘金,啥没有想过,试过
这筛床还是他让人做的,极为机巧,可以晃动床面,区分沙和金,当年这岗底下的谷里,一片一片的人为他干活,登州来的人是怎么来的,都是冲着筛金来的,杜水生的祖籍是登州的,回过老家几趟,说是无论怎么花钱,他们杜氏族人都不认他们这一枝,不过,却有不少登州人来投奔他。
看看这筛床,都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光这些致富手段,鄢如晦也不得不佩服他。
唯一觉得杜水生比不了自己的是什么
是他不识时务,他要是投了陈国,陈国也会重用他,陈国人会淘金子吗不会。陈国人会种地吗不会。陈国人会治渠吗不会
王河决过一次口,他杜水生出钱出人不说,上去就能堵严实,陈国不缺这样的人吗
不识时务的人,治那么多的产业有啥用
最后全便宜了别人。
往前走了一会儿,有人打他背后闪了出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他却很镇定,一回头,笑着说:“掌令百户安在”
上次去他家,坐在下首的就是这掌令百户。
在陈国,百户官职遍地都是,便是县里的小小官吏,也随时会赐一个同百户的出身,鄢如晦也没把此人当人物。
陈国,百户、千户就是一个坎。
只有过了千户才算人物,千户以下,遍地都是。
这位掌令百户以前也没在当地出现过,还是几个逃出来的千户手下给自己引荐的,这几个人在他的掩护下,逃过了王河,当天夜里,此人到的灵武,直接报出那几人姓名找上门的。
因为没了那几个熟悉的人,又往来时间短,而对方藏身之地都是自己指点的,鄢如晦不觉得对方是什么大人物,都不知道他姓氏,听他自称掌令百户,也就跟着叫掌令百户。
这名百户却不在。
他的几名手下将鄢如晦拉去岗下的洞里。
那几间几乎倒塌的沙屋根本不是他们藏身的地方,藏身的是一个掩着的洞穴,借助岗石和植物虚掩,进去之后,浑身都会感到猛地一冷。
这洞挺宽阔。
里头几乎没有多少器物,也没半点游牧人的痕迹,只有一些干粮和点火的痕迹,一个从外头挪来的,大概是当年杜水生发工钱用的桌子,都朽了,上头还放着笔墨纸砚,几个拿着他的人也都是雍人打扮,未曾髡发。
其中一个头目一样的,坐到一块从外面挪进来的石头上,微笑问他:“你是那鄢员外吧。掌令百户叮嘱过我们。只是他给你的信物,我们还是要验一验的。”
信物是个很小的梨木牌子,鄢如晦将它递上。
头目检查过,点点头,说:“既然是自己人,就不瞒你了,掌令百户造访烈石朵家族了,你耐心等着。”
他也没打算把东西交给这几人,即便等到那百户,他也是不肯交的。
从东夏王身边偷出来的地图,那价值多高
他们都不是什么大人物,交出去说不定还会杀了自己夺功劳。
鄢如晦小心翼翼地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让他带着我过王河,去见你们将军,把我打听到的消息亲口告诉他。”
几个陈国人都流露出不快。他们不管是不是第一次出来到别国,干这种细作活,却又怎么听不出来鄢如晦话外的意思,其中一个便说:“掌令百户就是我们将军,有什么等他回来,你与他说就好了。”
鄢如晦没有再吭声,心里琢磨见了那百户要怎么说。
等了约莫两三个时辰,太阳偏西很久,掌令百户才回来。他带了一人去的烈石朵家族,却一个人回来,头发披散,衣裳也烂了,浑身鲜渍,只有面庞还不见动容,下了洼地被接上,到了这洞穴略一喘气,不待鄢如晦说话,就说:“赶紧收拾一番,我们走。烈石朵家族不可靠,想抓住我们交给东夏人,调了十几个奴卒想留下我们,我和如罕见势不妙,是杀出来的,为了掩护我,如罕生死不明,也不知道烈石朵家族的奴
一百二十二节 把你阿姑卖了
(这几天都要拼出去老命了,求收藏呀)
土扈特人确实是洪水猛兽。
他们缺乏铜铁,军队有一半在使用骨石之类制造的兵器,但是他们一结束内乱,就用这样的兵器,将与拓跋氏齐名的慕容氏灭国。慕容氏其中一支的首领投降陈国,变成上柱国,另一支一直迁徙到原先的纳兰部和克罗子部周围喘息,再然后,他们被东夏人赶走,越过上郡投降靖康,被靖康安置。
是现在攻伐陈州的主力骑兵之一。
靖康皇帝为什么又要大举伐陈规模前所未有。
那是以前所缺的骑兵,因为草原上部族的变迁,投奔过来,国库充裕,南方统一,底气具备了。
据陈国汗庭说,就是因为慕容垂垂的迁徙。
这话倒也不假。慕容氏也是拓跋氏的仇敌,虽然拓跋氏后来强大,将他们消耗下去,但拓跋氏也一直灭亡不了他们,反倒是土扈特人一举把他们荡平。慕容垂垂去了靖康,比其他部族带给靖康的都多,即便是陈国内部,也收容了不少慕容氏部众,有了慕容垂垂这样在慕容氏具有巨大声威的巴特尔,陈国内部,原先慕容氏余部百姓,心思也是不坚定的。
土扈特部族的前首领金留真,威名仍然还在,他不过小酋出身,他在的时候,就打得慕容氏求饶进贡,当年要不是金留真冲慕容氏大打出手,慕容氏顾不上他们拓跋氏,拓跋巍巍再也无法重新崛起。
鄢如晦不知道,狄阿鸟却知道。
这几年,土扈特部与东夏之间也是小战不断,在大战上,双双都很克制。狄阿鸟克制,是因为他不敢打,一个纯粹流动性的大部族,追击你不具备条件,不追,就是打赢一场两场,反倒徒增对方报复心理。
至于铁跋真
狄阿鸟认为他们和拓跋氏关系也不好,害怕与自己再起大战,贸易会中断掉。
前一天赵过要收买,狄阿鸟就看不好。
这一天眼看又要过去,大本营的人都在翘首等待消息,狄阿鸟却无心等下去的,只是督促围歼拓跋黑云所部。通过投降的陈国将士了解,拓跋黑云的几十万军队仍没有完全断粮,虽然从中间分割开,东夏也是要投入更多兵力的,敌人又占据众多的小城,小镇,见势不妙就缩进去,拔起来没个头。
上来一个旗军,狄阿鸟只要一个旗军。
在他看来,灵武城太小,众多军队塞到灵武,城装不下,外头无险可守,自己的常设兵可以在城外扎营,旗军却是不行,除非上来的兵力和敌人旗鼓相当,否则是拖后腿,自己就缩在灵武里头任他们攻打。
而且他还有一个顾虑,害怕陈国知道东夏军队难打,让土扈特人帮他们打灵武,他们自己从上郡打通补给线。
这样的话,东夏不但要圈死拓跋黑云,还要设法支援上郡的张怀玉。
这个念头还是他今天冒出来的,双方都在抢时间,他不认为拓跋氏只会来强攻灵武,不会取个巧。
中午的时候,来人回报,说北方的军队探听清楚了,就是土扈特部,现在已经在北方的王河边上,准备渡王河。
狄阿鸟派一名将领领千余骑兵打出自己的旗号拒敌。
他希望能够拖延敌人渡过王河,也希望敌人知道他在灵武,直奔灵武,不打包兰,也不在背后找自己围歼陈国的军队。
三千军队去欺瞒陈国,对三万。
一千军队去拖延土扈特,对十万。
大本营都提心吊胆的。
东、西两路军队的将领也在犯错误,包括狄阿孝,他们知道灵武告急,一边想说服狄阿鸟,让他别孤赌一掷,赶紧调集精锐上去,一边多次向敌人劝降,希望突破僵局。
错误就错在劝降上。
越劝越不降。
拓跋黑云和拓跋阿尔蔑几乎不约而同伪造消息,说汗庭军队在进攻灵武,旦夕可下,东夏要败,所以派人劝降,只要咬牙坚持两天,战败的就是东夏。
赵过受众人所托,围狄阿鸟转了一下午,让他多调军队上来,都说服不了狄阿鸟。懂事的嗒嗒儿虎给他倒了好几回茶,喊着“姑父”,不让他着急。赵过怎么能不着急他已经给军府剩下的一千将士打好招呼了,一旦情形不对,自己留下拒守,让他们强行送走狄阿鸟和嗒嗒儿虎。
无论他怎么着急,狄阿鸟都好像一点不担心。
狄阿鸟淡淡地批示书文,抬头见赵过一仰头,一杯热水倒喉管里,啧啧嘴唇,与赵过说:“茶烫不烫阿虎都知道让你别着急。你看看还像个大将吗孤本来对牛六斤和狄阿孝都不满意,觉得他们有大事不静气,想着你会好一点儿,你看,也一样,来了就闹,喝个茶的心都没有。”
赵过怒气冲冲地说:“要是围住了你,这一仗就是胜也打败了,阿鸟,要么你离开,要么调军队上来,你必须得选一个。不需要调多,三万、五万的精锐就行了,不影响围歼陈队呀。你说我不静气,你这不叫静气,是强打镇定,是任性。是——”
狄阿鸟打断说:“阿过。孤不在灵武,陈国孤不知道,土扈特人还会合兵攻打灵武他们捅到后方,我们怎么办孤在灵武,有个人给他们开条件,他们可以左手拿好处,右手拿好处,你知道不知道有点脑子好不好至于不要兵,那是旗军上来没用,精锐一上来,数量就不够。”他反问:“你作为大将,你告诉我,我们东夏有多少常设兵上来三万,你的三五万,孤只拿三万,你还能围歼陈队要知道,旗兵就来为常设兵摇旗呐喊的,让他们主战,那是在给拓跋黑云信心。对不对”他把自己的茶盏放嗒嗒儿虎面前,要求说:“给阿爸倒一盏,然后出去玩去吧。”
嗒嗒儿虎抱起茶壶给他倒,倒了嚷:“阿爸。那我出去玩,你要保持静气呀。”
狄阿鸟给他点了点头。
等他走了,就又给赵过说:“拖延两天,敌兵到不了,也就改观啦。”
正说着,大本营有人冲进来,大声喊道:“赵意如回来了。大王。快。他已经从土扈特人那里回来了。”
他是出使土扈特人的参士,赵过和狄阿鸟都有些动容。
赵过一下就站起来,狄阿
一百二十三节 有一个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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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儿虎不敢不听阿爸,也不敢听阿爸的,折中了一下,手一指赵意如,给后面的卫士说:“把他给我押走,看把我阿爸气得。 ”
卫士们正为难,有嗒嗒儿虎这句话,连忙上来就把赵意如弄走。
眼睛里见不着他,狄阿鸟才慢慢气消,坐回去,剑架在桌子上喘气,嗒嗒儿虎走到他身边,想挪走他的剑,却被他抓在身边。
赵过打一旁劝他说:“赵意如是个忠臣。走的时候,他带着死志你知道吗”
狄阿鸟打鼻子里“哼”一声。
赵过又说:“是铁跋真欺人太甚,和赵意如没有关系,铁跋真欺人太甚那是他领着大军,知道咱们腾不出手。”
狄阿鸟也又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赵过犹豫了一下说:“皇帝也把秦禾公主嫁给你了……”
狄阿鸟一下听懂了他意思,猛地做起来,张张嘴要说话。
赵过怕他再发火,连忙说:“你不同意咱就不同意,人家不还是回来要你拿主意吗你说不同意就行了。”
嗒嗒儿虎连忙递茶,狄阿鸟接过就是一杯灌到底。
秦禾也听着动静,带着狄思娉跑了来,而董国丈,却又跟在她们俩后面。
秦禾人还没迈进来,就扯着清脆的嗓门吆喝:“谁气着我们家大王了,到底是谁看本公主要他小命我们家大王他都惹,不要命了他……”迈进来,她就直问赵过:“阿过,人呢人哪去了”
狄阿鸟被她惊到,生生憋了半天。
赵过连忙说:“人家也是忠心。”
秦禾不愿意说:“忠心咋了忠心是应该的,气人不应该。”董国丈在后面轻轻唤她:“阿禾。你少说两句……”秦禾扭头不愿意:“我少说两句我为啥要少说两句,看把我夫君气得,椅子上躺着,跟条死狗一样。”
狄阿鸟实在忍不住了,呻吟一声说:“秦禾。你给我一边去。你他娘的大吵大闹,是来逗人乐的吗”
他只要一骂秦禾,董国丈就不愿意。
董国丈走前面就问:“人家是不是心疼你。你还骂,你说她可以,你能骂她吗她娘是谁,她娘是谁”
秦禾就说:“是呀。我娘是谁你被气着了,撒气撒一回,也没关系。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为你出气。”
嗒嗒儿虎只好说:“阿妈。你是想逗人笑呀。”
秦禾一侧一站,开始斜着眼睛瞪他。
嗒嗒儿虎不再吭声,狄阿鸟叹一口气,要求说:“秦禾,你赶紧出去玩去吧。孤心烦,你别添乱。”
秦禾说:“我不添乱,要不我服侍你歇一会儿晚上——”
董国丈瞪她一眼,让她别当着众人的面说夫妻之间的事,她一脸委屈,嘟囔说:“你老爷子别想偏,我说是服侍他吃饭。”
董国丈还真想偏了。
他只好不再想着让秦禾注意言语,直接问:“阿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狄阿鸟摆了摆手。
董国丈把视线移往赵过那儿,赵过犹豫了一下,说:“陈国从北方拉来了一支援军。为了能让他们退兵,使臣去了,结果回来说,他们要大王答应让阿雪嫁给他们大王……”
狄阿鸟又生气,转脸瞪著他,反问:“你别说得轻巧好不好孤是为这个生气吗是吗”
赵过问:“那是为什么”
狄阿鸟往椅子上一仰,又不再吭声。
为什么生气
那是为什么生气
董国丈想了一下说:“这没有什么不好呀。一来退了敌兵。二来他也是一国之王,倒也配得上。”
狄阿鸟又坐了起来,这一次是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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