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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在黄土之上飞驰,想到自己的冒险换来的县旗长令官职,纳兰容信嘴角上露出笑意,终于自己可以大展手脚了。

    接近临武,一眼望见城楼上站着个人,正是狄阿鸟。

    他心里带着事后的得意,暗道:“你不是说不会不安全,还站城楼上等我呀。”

    狄阿鸟的确是等他,让人洞开城门放纳兰容信进去,再让人把他唤到城楼上,一见他就问:“拓跋巍巍好着吧”

    纳兰容信笑着说:“他让我感谢您的关心,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将来阿哥战败,他同样虚国相以待您。阿哥,你们真与他惺惺相惜呢,还是表演浪漫,让东夏将士有样学样。”

    狄阿鸟也笑了,淡淡地说:“说锻炼你,你不信,老觉得阿哥让你冒险。阿哥保他不死是应该的,他要是死了,让人觉得挺寂寞。但是别的,却是阿哥在客气了,你觉得阿哥虚国相,他能来也许别人可以,孤肯定他不会,如果他投降,要来做国相,他也就不是拓跋巍巍了。”

    纳兰容信“哦”了一声,说:“要是我。我就答应下来,看你怎么办。”

    狄阿鸟冷笑说:“孤也是以己思人。”

    他叹气说:“当年孤也有机会投降陈国,特别是在陇上,抵御住了他陈国的兵锋,声名就在往上飘。要是投降,说不定立刻就是个万户,不几年就是上柱国。但是阿哥不会,尤其是看到满河的尸首,看到被陈国人吊在树上百姓,人干一样耷拉着,看到被凌辱的妇女,神情呆滞。孤当时让部下保持克制,可以投降他保存实力,那是孤不忍心他们送命,而就孤而言,说什么不会投降他,因为孤觉得孤有一种负担,有一种使命,不灭他陈国誓不罢休的使命,就好像那些死了的人都等着孤一样。孤认为,他拓跋巍巍也一样,数万将士跟在他身后,他要是灭掉负担,那便好了。这也只是他,要是换做巴依乌孙,纳兰明秀,慕容垂垂,铁跋真这些人,孤就说不准了。”

    他又说:“有些人注定被孤看在眼里,有些人跳得再高,在阿哥眼里不过是阿狗阿猫。很多人说陈国残暴,却不知道拓跋巍巍为了不残暴所做出的努力,不知道他到处请走那些雍族寒士,不知道他为了能够让各族融洽,还来了一个认祖归宗……而且他也认可自己是中原臣邦的地位。若不是靖康一直伐陈,他不得不向手下的将领们妥协,他会不会建成一个衣冠家园呢”

    带着兴奋,他又说:“拓跋巍巍只有一个,草原上怕是很难再出现这样的英雄了。”

    纳兰容信同意说:“看到他本人,发现他没有失败了的狂躁,很是平静,我心里也是敬服他的。”

    他又笑了,问:“阿哥。这算是功劳吧。不要你一回头,说不是明摆着的功劳,和下一次累计到一块。”

    狄阿鸟肯定地说:“是功劳,而且是大功劳,我伸出去一把温柔的刀,一样可以杀人,不但杀人,还能救人。”

    纳兰容信愣了。

    狄阿鸟笑道:“你听不懂就对了。王者手里必有一把温柔的刀。如春风杀死冰雪,如春雨滋润万物。”他托着两只手,像是在自我陶醉,却又像是在缅怀,还像是郑重其事,找长生天议论。

    纳兰容信摇摇头。

    狄阿鸟又说:“孤只是给了拓跋巍巍一个建议,却不是等他,他的后续军队马上就要上来了,孤虽是知道无法歼灭他,却下令给常设兵,急行军斜插过去,作势掐断王河这边儿他的退路,让他从嘴子营口走吧。”

    纳兰容信连忙问:“为什么”

    狄阿鸟故作神秘地给他晃晃指头,压低声音说:“想知道偏偏不告诉你。”说完,拉上他的胳膊,边走边说:“到中午,也许就给你们旗军放假了,你也别忙着回去,跟孤一起回家吃饭,顺便见见你阿嫂,还有高显来的一员小将。”

    纳兰容信




一百四十一节 分食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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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军队夜间上来,驻扎到农田去了,天亮之后,连忙再次调整驻地,避免近一步毁坏庄稼。常设军假意斜插上郡,去堵截陈队,旗军地方阔绰,但还是挪到中午,据说陈国还会上来的军队,也都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等着,害怕一松懈,让敌人翻了个身,会吃败仗。

    但是到了中午,却没有战事发生,有人跑来宣布,说陈队跑了,除了保护撤退的军队,全跑到王河边上,要直接渡河到对岸。

    很多人都等着,想着会让追击,行装都又收拾了一番,午后,城里却传出来消息,说给旗军放一天假,到处走走看看,但不得与当地人起冲突。紧接着就有小道消息,说灵武这里荒滩多,田地多,灵武县上的官员合计送一部分田亩给东夏,说是放假走走看看,那是让大伙瞅瞅这里的土地,看看肯不肯移民来当地。

    旗军们都疯狂了,少数英勇善战的人还在懊恼怎么不追击,其他的人,却觉得小道消息靠谱,成群结队去看荒滩。

    灵武县城的官吏们彻底不再担心陈国失而复得,疯狂报复,自发地往一起扎,瞅着是不是等战胜之后,带着全城的百姓给东夏军队一个正式的欢迎。

    至于给田的事情,倒也是真的。

    百姓们担心朝廷接收之后,朝廷派来的人不像东夏人这样好相与,尤其是东夏说要收大户田分百姓,百姓们就不想让东夏走了。县里一些官吏,在陈国做过吏,其实也挺怕朝廷的人上来,对他们进行清算。大伙都想让东夏人来治理此地,想来想去想不出好办法,说是荒滩多,想给东夏一部分,作为征战将士的酬劳。

    有了这个酬劳,东夏还能不要,东夏要了,怎么把地方还给朝廷呢

    这也是狄阿鸟乐于看到的。

    不过,他也没有刻意地推波助澜,免得助长民意,将来朝廷的人来了,百姓觉得有东夏撑腰,干出驱赶县令的事儿。

    至于荒滩,他倾向于屯垦,不夺民田,等祁连的人东来,屯垦上去,包括高奴,包括对面的嘴子营。

    而拓跋山口的草原,自然只会是东夏的。

    给旗军放假,还是想测试一下东夏的信用。将来东夏人抵达此地,划定荒滩屯垦,能不能够保持和地方的鱼水关系呢东夏的钱币,当地人认不认呢

    放假之前,狄阿鸟就透信给地方上了,说:“这么多将士百姓,孤给放天假,那街上好些关门的店铺也敞开门赚钱”

    一句话,街上多年不开的店铺可着劲清扫,不少附近的百姓筐来鸡蛋,干枣,带着二毛皮和田产,争先恐后往城里来,来不了,就在城外头摆集市。旗军是打完仗上来的,身上也有缴获,本来还觉得有些没用的带回家沉重,一看城外摆大集,二话不说也上去,或者摆开自己的战利品,或者找个熟人,让人家拿上自己的一起卖。博孤律太岁眼都笑不见了,又让自己家人挑着成篓的钱跟着,上去看看能不能抄些便宜的战利品,等灵武恢复正常之后,放到自己家店铺里卖。乡党多,他一出来,带着几个仆人,几匹马,还拉着平板车,到处跟人拱手。

    撒力罕跟着官学编签的,东夏给他们特殊,让他们进城驻扎。他听说自己县旗上来了,就和几个家乡周围的同窗跑去见乡党,还特意去看纳兰容信,听人说纳兰容信一大早进城了,生怕是进城找自己,又一头跑回来,人太多,进了城,他就觉得自己是别想了。然而在街上挤过去,却见到迎面过来的像是纳兰容信,带着好几个小孩,身后跟着俩兵,大叫两声,给硬挤了过去。到了跟前,发现纳兰容信也一脸惊喜地盯着自己,就在他胳膊上敲一记,低头看着几个孩子,问:“这谁家的孩子你在这里还有亲戚呢”

    这么一说,纳兰容信担心了。

    他憋得气粗,最终还是说:“我阿哥家的,他……”

    他还是说不出来为啥会有孩子。

    尤其是发觉孩子们都仰头看着,这谎撒得难,要不说是自己阿哥家的,谁叫他阿叔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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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二节 嘴子营打起来了
    如果说嗒嗒儿虎拿出来几个钱币,老牟毫不犹豫给他拿茶点,关键是里头有个银饼,他愣在那儿,连忙朝纳兰容信和撒力罕看去。 纳兰容信心里叹气,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制止。为什么不能嗒嗒儿虎是嫡长子,若无意外,就是将来的储君,身边的人谁阻拦他向善、仁爱,东夏一国光舆论也把人砸死,哪怕他是王弟。他只好一挥手,轻声说:“上吧。他怎么说你怎么做好了。”

    倒是老牟察言观色,解了围,带着埋怨嚷:“哪还有呢”

    不知道真没有假没有,茶点没发成。

    嗒嗒儿虎也不沮丧,见那老阿奶捉着茶点,托在手心里,就把老牟还给他的钱也放过去一些,煞有介事地说:“年龄大了。要多吃点好的。”

    他喊那些小孩玩。

    孩子们看着他们几个干干净净的,却不肯进去一块坐着,只是趴门边看。

    嗒嗒儿虎回去,见兄弟姐妹伙伴没了茶点,发愣地看着他,哄他们几个:“我们都是吃饱出来的,是吧”

    撒力罕竖起指头,说:“好巴娃,推食解衣,好一番巴特尔作为。”

    嗒嗒儿虎给他鞠一躬说:“谢谢阿叔夸奖。”

    狄思娉一把把他拽回来,嚷道:“你给人茶点,把我们的也给人了,你吃饱了,怎么知道我们吃没吃饱呢”

    嗒嗒儿虎连忙把老牟还回来的钱给她,说:“阿姐待会买别的吃。”看看那些零用,狄思娉知道他就这么多,也生出不来气,回去坐一旁,光用眼睛瞪他,想说他什么好,鼓了两回腮帮子也不知道说啥。阿瓜说:“李虎你……”他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也不觉得哪不对,就说:“发了就发了。”

    嗒嗒儿虎想了一下,指着外头说:“你看他们瘦的,我一不忍心,忘了先问问你们啦。对不起呀。”他绞尽脑汁去想,问:“有句诗说,常叹息,又常哭泣,哀民生得多灾。你们不知道吗”

    狄思娉撇着嘴嘟囔说:“诗都背错着。到东夏尽玩了。”

    嗒嗒儿虎尴尬地坐回去。

    撒力罕像是逗几个孩子一样,笑着问:“听着对呀。为什么说是错的,对的咋说”

    狄思娉说:“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她还要背下边的,嗒嗒儿虎打断说:“什么意思呀”

    狄思娉不忘说:“这你都不知道。还说得跟真的一样。”

    她大声说:“我长叹一声啊,止不住那眼泪流了下来,我是在哀叹民人的生活多么的艰难!”

    嗒嗒儿虎反问:“只哀叹”

    狄思娉愣了一下说:“不哀叹还能干什么”

    嗒嗒儿虎故意的,却又装模作样去想:“不哀叹还能干什么呢。”狄思娉知道上当了,就恨得牙根痒痒,就说:“像你李虎一样发吃的。”

    嗒嗒儿虎说:“发吃的也不是办法。要让他们好好种地。”

    虽然孩子讨论,撒力罕却听得仔细,连忙给纳兰容信说:“他还知道发吃的不是办法呀。”他又转过头,问嗒嗒儿虎:“发吃的不是办法,为什么你还发”

    嗒嗒儿虎说:“我还小,除了给他们几个茶点,什么也做不了,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吧。我阿爸说,很多人不是不知道民间疾苦,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去盘剥百姓呢,那是他们根本没有怜悯之心,觉得他人死活跟自己没有关系。只有心里受到触动,将来长大了,才下决心治理好国家呀。”

    他又想背书,却又忘词,扭头找援助,看来看去,狄思娉正气恼他,他就瞅着芗儿,觉得芗儿定然会帮助他,请求说:“芗儿。你来说,仁者的触动是怎么来的他们要是我的弟弟妹妹们呢。”

    芗儿背诵说:“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给撒力罕说:“阿伯。我没好好背书,但道理我都懂。阿爸说,死记硬背不好,只要我先知道道理,等道理知道了,等到要用了,一回头,就记了。”他大声背诵:“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有无有以及人之幼。看,我记住了吧。”

    撒力罕嘴里发出一声稀奇声。

    纳兰容信叹气说:“成大事者怎能有妇人之仁却没有人告诉过他。”

    他啧啧两声,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就像大王,战败了陈国人,却把拓跋巍巍放跑了你说这不是妇人之仁吗”

    撒力罕反问:“你是说放跑了”

    他寻思片刻说:“确如你所说,是放跑了,本来他们渡河,一时半会儿渡不完,追上去打一回呀。这就放假了。”

    很快,他反问:“没有人劝谏大王吗”

    纳兰容信说:“劝不住。他与人家惺惺相惜,派我——们的人去与拓跋巍巍讲,拓跋巍巍若是肯投降,他保之不死。肯来东夏,扫百花之榻,虚国相之位。”

    撒力罕猛一拍桌子,大叫道:“好。大王真巴特尔也。”

    纳兰容信愣了,盯住他问:“你也觉得好拓跋巍巍若是走投无路,真来了呢你也觉得他会不好意思”

    撒力罕倒摸不准,揉揉脑袋说:“来就来吧。说出去的话就得算。拓跋巍巍都来东夏做丞相,何况他人呢”

    纳兰容信恍然间像是醒悟了,喃喃道:“何况他人呢何况他人呢”他一回神,反问:“温柔的刀”

    撒力罕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反倒是说:“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大王太巴特尔了,这拓跋巍巍对呀。他真来呢。大王一言九鼎的人,又会算数。你是i什么意思何况他人呢,何况谁”

    纳兰容信苦笑说:“你不是说何况他人呢。”

    撒力罕叹气,说:“我的意思是说,大王能与拓跋巍巍说这样的话,那气量好大,拓跋巍巍这样的巴特尔都被他收复,那其它巴特尔,岂不是也会被驯服,来东夏做官……”他也



一百四十三节 先自由发展再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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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国和土扈特人在嘴子营打了起来

    纳兰容信想想也合情理,忍不住插嘴道:“阿哥。你放任拓跋巍巍离开,就知道他们会在嘴子营打起来”

    狄阿鸟笑了笑。

    他说:“接下来我们可以歇一歇。铁跋真劳而无获,自然不肯罢休,陈国若是轻易让出嘴子营,又会有十万虎狼被放进了陈州,他拓跋巍巍就是几面受敌……孤觉得拓跋巍巍最终还是会放弃吧,不过陈国若弃守嘴子营,倒不是一件好事。铁跋真可不是拓跋巍巍,他若进了陈州,陈州就在满目疮痍上再添个满目疤瘌。拓跋巍巍在陈国再怎么收刮,也不过是收收税,夺些粮食,天知道铁跋真会不会给你来个寸草不生,到时他能抢的抢干净,能掳掠的掳掠走,剩下的就是该杀人放火毁坏了。”

    狄阿孝和纳兰容信兄弟俩听等着他慢慢分析,又等着他静静思索,倒是不知道该不该支持他同情陈国。

    最后,狄阿鸟扣了扣身边的桌面,轻声说:“先等着看。若拓跋巍巍实在打不退铁跋真,我们就摆出进驻拓跋山口的架势,把铁跋真赶回漠北。但是在这之前,战俘要编签完,送往东北,身边不能有隐患。”他传令道:“让人速去传召也埚,博大鹿,歇虎儿和也庆阿,孤要和他们商议怎么进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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