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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黄文骢自己都没有想到妻子分析得这么调理,笑道:“别瞎想。别人不知道,你爹还能不知道当年他也怀疑过,一见你就肯定了,为啥,你们家的人身骨大,眼细长……天生是射箭的材料。”

    狄宝放下心来。

    过来一会儿,他才说:“我阿爸是来了。不过根本就没来这儿,在使团住地见的我,已经走了。他只托我过两天问候你们好,还说过不多久,就让我阿妈跟着公主阿妈一起回来,在长月住一段。”

    黄文骢叹气说:“你娘也是不争气。当年阿鸟那么爱她,她不懂事。现在呢,也不知道哄你阿爸,自己还贪吃,就给肥起来了。我见她都想揍她。她回来干什么她回来还不是吃遍长月城”

    黄母给狄宝带了不少东西,叮嘱了很多事,才和黄文骢一起离开。

    狄宝等他们走后,换了一身练功衫,在庭院里舞剑,挥得漫天星光闪闪。

    一旁暗衙的武士忍不住为他喝彩。

    他却边飞舞,边问:“阿虎的剑术比我怎么样”

    武士回答不上来。嗒嗒儿虎在高显的日子多,在国内的日子少,国内的人,哪怕狄阿鸟身边的人,除了那几个,其他人都几乎接触不到,更不要说那些不是身边的人了。

    武士就说:“不相上下吧。人都说阿虎宝特有勇冠三军的架势,七级黑鹰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东夏立国之后,有意按照武艺高低划分为21级,来对照爵位,但后来发现21级根本没法评定,气力,反应力都没法划分,而且人吃饱饭不吃饱饭,5斤的坎说




第四节 一窝虎崽
    嗒嗒儿虎却不知道自己送三石弓,他阿哥觉得他给人难堪。

    他自己已经能开三石之弓,在这一点上,已经超过当年的狄阿鸟。

    虽然盛传狄阿鸟十二三岁上战场,就用过三石之弓,其实是二石和二石半的,偶尔用一用三石,也都是为了符合他的半满快射的独特弓术。

    十四岁的嗒嗒儿虎却是个另类,他个头虽然不低,身材并不显粗壮,站在一处练武场上,甩开衣裳,露出一身滚动的青筋。

    他的武艺连几个勇冠三军的将领都感到惊诧。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在十四岁时达到过这种程度,心里不是认为嗒嗒儿虎天生神力,就是战神下凡。

    嗒嗒儿虎因为长期居住高显,没有母亲和阿奶管束,野起来,独自深入密林,夜宿不毛之地,暴虎冯河的事儿哪样都没少干,高显金兀术所部好斗的少年人一听说李虎大名,就悄悄绕着走。

    回到东夏,狄阿鸟一看,人才十四岁,就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苗头,内心的忧虑就上来了,思前想后,骗他入官学,哄他把精力放在读书上,免得将来大王一身武勇,不能文治天下。

    暗中瞄他的一些重臣心想,武艺好,读书肯定不好,却又一个没想到,嗒嗒儿虎进了官学,除了几门需要大量背诵,要求一字不差的功课不好之外,其它的样样名列前茅,就这,他嗒嗒儿虎还不干,他在通好学堂成绩都是第一,回来之后只能算前茅,自己觉得不舒服,逢到阿爸问起,还不好意思说成绩,最后干脆说:“阿爸。我以后知道好好读书了,将来考个状元给你。”

    这一读书就收不住。

    敢为天下先,就要有敢为天下先的劲头。

    读了一天书,滚动着青筋,沙坑里几个负重深蹲起来,他阿奶派人来找他。花流霜一直埋怨狄阿鸟,你把孩子扔高显就罢了,好不容易回来,又怂恿他考状元,弄得人一天到晚读书,有个家宴呀啥的都见不着。只要她一见嗒嗒儿虎读书,就节杖一戳,冷呵呵地说:“读啥读哪样东西是读书读出来的你阿爸小时候一让读书就偷懒,你咋反着呢。读成个书呆子,他就后悔了。”

    然后,嗒嗒儿虎就该憋屈地大喊:“奶奶。”

    老太太让嗒嗒儿虎回家,嗒嗒儿虎不敢迟疑,免得老太太又拿节杖戳他,回屋换了一身衣裳,收了腰,本来变成一位翩翩少年,却不料顺手捞个穿满飞镖的武功带,扎下去再捞了一把弯刀,已经不伦不类。

    马棚边养父已经备好了马,狄阿瓜等着他呢,他的伴读铁牛儿百无聊赖,为他梳了两下马鬃毛。

    他笑了一笑,要养父和养弟一起去,他们都不肯,说怕扰到老太太清静。

    嗒嗒儿虎就带上狄阿瓜和铁牛儿,一跃上马,扬长而去。

    来叫他的人都喊不住他,看着他用精湛的马术在土院子里就开始翻腾。

    出了院上了路,他更是像一只海东青吊在马背上,闪电一样飞驰。

    到了内城边上,忽然见得一个书摊,挂了很多的字画,他猛地勒住战马,战马一竖而起。不等战马停住,他一扔缰绳,下马瞄上那些旗幡一样的画卷。

    看了几看,他在其中一幅跟前挪不动脚了。

    那上头画了一幅下山猛虎,凑在一朵牡丹面前,似陶醉似轻嗅。

    他二话不说,用马鞭点着问:“此画何人所作”

    卖画的笑道:“这是一位来渔阳入官学的先生放这儿寄卖的,要价极高,小郎君不要被吓退。”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说:“我喜欢。就吓不退。我喜欢,我阿爸也一定喜欢。此画大有深意。他要价高,那是看准了的。”

    卖画的立刻把手掌伸来,另一只手伸过去,捻一下前头那支胳膊的袖子,示意要袖语。两人在袖子里一接触就各自缩手了,卖画的脸上一幅不敢相信的模样。狄阿瓜和铁牛儿从后面跟来,均以为嗒嗒儿虎出价太低,打一旁不停问:“多少钱。他要多少钱”

    嗒嗒儿虎说:“他要一百贯。我出一千贯。”

    狄阿瓜懵了。

    他苦笑说:“李虎。出门有你这样买东西的吗”

    铁牛儿打一旁说:“李虎。你自己就会画画,干嘛出一千贯买他的画”

    嗒嗒儿虎再一次上前,盯着那幅画片刻,摇摇头说:“你们不懂。这幅画值得一千贯。若是我阿爸在,一定出更多。去。阿瓜。你回家给我阿妈要钱去。就要一千一百贯吧。一百贯是这位阿郎的辛苦钱。一千贯是作画的酬劳。”

    东夏的生意人却是实在,连忙说:“你想清楚,先回家给你家大人商量,我是能得一笔钱,但那不是欺诈你么。”

    嗒嗒儿虎一回头,给狄阿瓜耳语说:“快去。若是我阿妈不给,找我阿奶要,若阿奶也不给,你就说:李虎在为一国买雅量。”

    狄阿瓜愁了。

    他想了一下说:“阿虎。我都是大人了。我回去这么一疯,不合适呀。让铁牛儿去。”

    嗒嗒儿虎瞅他一眼。

    狄阿瓜只好说:“好。好。好。我去。我去。先说好,我全说是你的意思。”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

    狄阿瓜走了,嗒嗒儿虎找个石墩一坐,坐了好一会儿,他阿奶派去喊他的人才追上来,见李虎城门口坐着不走了,就说:“李虎。走呀。”

    嗒嗒儿虎给他挥挥手,要求说:“你先回去。我要买画。”

    他阿奶派来的人是大人,下来就为他参谋,一听一百贯,已经觉得是天文数字,再一听李虎出了一千贯,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他反问:“李虎你不怕你阿妈揍你你要知道咱们家一个月的开支……”

    嗒嗒儿虎知道他要说家中日常开支也不过这么多。

    他不愿意对待阿奶这边四十多岁的人,像对待铁牛儿和狄阿瓜一样干脆,笑了说:“阿伯,我要一千贯钱都拿不来,这手还能拿点什么。”

    他举起一只手让大汉看。

    大汉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本能地去接他的手掌。

    狄嗒嗒儿虎仍微笑着。

    大汉觉得哪不对,却就是反应不过来,铁牛儿也去看嗒嗒儿虎他手掌。

    嗒嗒儿虎说:“我是我阿爸的儿子,这手能抓一千贯吗”

    大汉幡然醒悟,脱口道:“能。”

    他欲言欲制,终于站一边不说话了,只是瞄着那卖画的,死死盯住,看他有没有欺诈仨少年。

    嗒嗒儿虎再次回到画前,凝视不动,几次伸出手指,要去点触上面的花朵和老虎,却没有触上去,只是念念有词:“猛虎爱牡丹……猛虎嗅牡丹,猛虎赏牡丹。这画神了。”卖画的站一旁说:“官学的学生来了几波,都说猛虎不食牡丹,这画太谬,卖一百贯,纯粹坑人。我讲给那画师,那先生说:猛虎细嗅牡丹的情怀,岂是他们能懂的”

    他还说完,嗒嗒儿虎打断说:“细嗅。细嗅用得好。那先生在哪儿,知道姓名不知道。”

    卖画的说:“姓石。像是个有学问的人。是从灵武那边来的。在官学



第五节 物竞天择
    狄阿鸟的王宫仍是遥遥无期,据说通京那边正在盖,但周围的知情人都被封了口,家里妻妾得出结论:又是谎言。 虽然王宫没有盖,但是狄阿鸟倒是给阿妈修了新房,是又亮堂又宽敞,而自从修了新房,老太太就发现狄阿鸟的妻妾们回回早晨来请安,如果孩子小的还带着自己的孩子,请安完到了晚上还不走,房子根本不够住。人多是非就多,一天到晚两个老太太就觉得烦得够呛。尤其是龙蓝采,多年来一直有病,花流霜又一直在和狄阿鸟商量,把新修的房子还给他,自己还回老宅子去住。

    不过,也有二老喜欢宅子的时候,摆个家宴,人是够坐了的。

    家宴,郭嘉和段晚容也来了。

    西征回来,他生了一场病,段晚容不免多加照料,就照料到一块去了。狄阿鸟知道俩人早就有点苗头,一直碍于自己无法揭破,现在终于走到明处,不由松了一口气,倒是两位老太太一直觉得狄阿鸟对不起人家,暗中不高兴。郭嘉来了,狄阿田姐弟几个也在,狄阿豆也成了亲,带着她的未婚夫,他的未婚夫怕人与他俩说话,紧张,凳子上笔直笔直地坐着,一看就是甲等军府出身的将领。

    这场家宴是为狄阿孝接风的。

    像余蝶这些出嫁的姑娘,按说也是自家人,老太太都没让人去通知,郭嘉是得了便利,知道狄阿孝回来,自己两口子才给摸来了的。

    这几年来,狄阿孝多数时间在通京和东部猛原坐镇。

    他率领东夏军队与土扈特人作战,等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将十万兵,决战大漠,封狼居胥”,多年在北方,他节制诸部诸军府,战绩累累,屡次击败铁跋真,威震草原,素有“北天王”之称。狄阿鸟把他传召回来,就是想把博大鹿替换下来,至于为什么要把他召回来,换下博大鹿,内中详情却没有与众人说过,狄阿孝坐在郭嘉上首一个劲交谈,不但想知道阿哥的想法,还想知道有人说博大鹿犯了错,是不是真的。郭嘉自己也不知道,见狄阿孝老觉得有所隐瞒,就在那儿反复辩解。

    狄阿雪与狄阿田在一起坐着。不是狄阿雪非要拉着她一起坐,自雕阴牧场被夺,狄阿田就和狄阿孝面和心不合,斗得厉害,开始只是靠告状,后来就干脆对着干,而国内与狄阿孝战功相当的只有赵过一人,又是她狄阿田的夫婿,两个将领在战略上和意见上总有相左的时候,赵过不争,狄阿田就替他争,一争,就争得狄阿孝气急败坏。狄阿孝又对她的生活习惯十二分不满,两人到一起就不太平,见面就吵架。现在狄阿鸟不在,老太太已经镇不住二人,回回也不知道该支持谁,道理也说不过他俩,狄阿雪只好勉为其难,拉上一个,免得他们往一起凑,凑到一起又吵架。

    西征回来,狄阿雪就与王明诚成亲了,前年添了一丁,添完丁,王明诚才肯不到处找石头,堪地舆,老老实实在北平原那边教学育人。

    老太太也为此高兴。

    起初两个老太太是看不上这个年轻人的。

    一个年轻人,光会找个石头什么的有什么用

    没想到,王明诚在瀚海中找到了暗河,东夏在里头修了一座小城,而土扈特部族就因为此城可以补给通过瀚海的军队而吃了大亏。

    四年前,狄阿鸟在狄阿孝与土扈特人交战的时候,率三万骑兵突然穿过,一举出现在土扈特人身后,土扈特人被打得大败,从此元气大伤,开始走了下坡路,再也无力与东夏正面相抗衡。

    这时王明诚仍是默默无闻。

    紧接着,他就开始了一举成名天下惊的崛起过程。

    三年前,他找到龙不存世的结论,在狄阿鸟暗中支持下,于一场东夏、靖康的文人会上突然宣布自己的成果。

    当他拿出大量的证据,化生石,手稿,甚至一些古代佩饰,天下震惊。

    很多东夏、靖康明儒著书反驳,靖康朝廷宣布的“邪生”里头,他是第一个,皇帝派遣使臣来给狄阿鸟要人,暗中拿出狄阿鸟许多的仇敌来换,被狄阿鸟断然拒绝,使者在狄阿鸟家门破口大骂,别人只觉得使者无礼,老太太却听得津津有味,给狄阿鸟说:“了不得。这书生了不得。”

    但这还不是他人生的顶峰。他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观点,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道统之争你死我活,此观点一现世,将圣人的言语冲荡个干净,几乎成为天下士人的公敌,王氏乃门阀,家中大儒成群,尤以论语擅长,干脆利索地把他从族谱上划掉。但在东夏,他所遇到的情况恰恰相反。

    他在北平原上课,每次都要由助祭安排三、五人手,在门口高唱,复述内容,以供人山人海的学生能够知道他在讲什么。他的观点是对是错,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在天下轰动到这种程度,刊印的图书数十万册倾售一空,被天下读书人拿去要找出其中错处,已经用惊艳不足以形容。

    狄阿鸟却是接受了他的观点,“物竞天择”的大匾,就在他书房正头顶悬着,也许是激励自己,也许是标明态度上的支持。

    正是有了狄阿鸟支持他的“物竞天择”,东夏官方不敢直接驳斥,但是又怕人人都过分强调“物竞天择”,国家成为散沙,干脆发展出一套不相悖的言论,叫“人以群居”,来解说人类的国家。

    有了“物竞天择”,好像一切都有了向前的驱动力。

    东夏人生怕被“择”走,读书,求学,习武,做工,行商都疯一样求勤,求改进,求革新,求更好。

    中原人接触最多的是东夏出产的精工商货。东夏靴子一出,天下的作坊就在仿制,甚至不远万里,派遣亲族来东夏做工,怎么做鞋子学走了,也做出来了,东夏改了标准了鞣制工艺和样式也推陈出新,要买鞋子的人发现中原人仿制东夏的那些鞋子怎么看怎么不好看,怎么穿怎么不舒服,硬,磨脚……连夏天的木屐,都被皮革的代替,有人就说,东夏出靴,天下无鞋。

    靖康国的道统是“法古习圣”。

    而东夏呢

    靖康国通过官方评定,干脆认定东夏的道统就是“物竞天择”,官方定义完,就开始争道统的战争,相互出书,相互辩论,相互讲学。




第六节 打擂夺画
    嗒嗒儿虎一进家,就被李芷堵门口了。

    兄弟姐妹们都被放进去,去吆喝,去叫喊,招更多人的来看他一千贯一幅的画,偏偏他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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