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嗒嗒儿虎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点着头,眼睛眨呀眨的。
狄阿鸟扶扶他的额头,走了出去。
他出来之后,问了问王曲曲的情况,却没有过去看……
怎么处理和王曲曲的关系,他没有想好。
既然没有想好,他就怕给人太多的期望,人救过来,心救不过来。
走出来之后,他又下了一系列的政令,并兑现自己的承诺,让士兵为郎中们搭建医棚,为百姓义诊。
到了下午,嗒嗒儿虎这边已经好多了,问一问王曲曲,说是不好好吃东西,他只好叹了一口气,让人捎个纸条。
这都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少年少女同一个学堂,有啥不能好好说,偏偏递个纸条,告诉别人个小秘密。
周围城乡的官吏被集中到陈州举办什么官学,意图统一想法,为编户齐民作准备,于此同时,该操办的抡才大典照样举行……
王曲曲的事情让他压了一肚子邪火,要是不刀阔斧,将陈州改造个彻底,他觉得自己都对不起王曲曲。
王曲曲却不知道。
拓跋晓晓知道内情,肯定不会来接她,哪怕狄阿鸟催促,她只知道自己一问,人家就告诉他大本营处理要务呢;乡下看农牧民去了。说多了,她也不信,哪有这么忙的君王,为了躲自己,不肯回家呗。
这种感情上的牺牲和私下的几次手笔,不是没有成效,陈州这团乱麻,生生被狄阿鸟快刀斩出头绪。
义诊已经够陈州百姓吃惊的了,一开始甚至还不敢去,说是东夏人要试药,怕被毒死,随着那些实在没钱看病的人冒一冒险,死马当成活马医,结果去了,郎中和蔼,士兵热情,顷刻间就造就了一条条长龙出来。
狄阿鸟迅速变成万家生佛的人物。
狄阿鸟本来是要杀一地人的,但是巨大的声明和洞察民情的风声,让很多人不寒而栗,有些人主动申报,退掉侵占的土地,而也有几个想造反,但只有两起真正起事,其余的都是被人举报。
两起举事的拓跋氏族人也被迅速扑灭。
得知其中一个起义的百户不是因为自己拥有大量田产,而是受人怂恿,觉得狄阿鸟是要侵夺拓跋氏的土地全部给雍人,才起的兵,本人威信很高,多年来战功累累,因为陈国黑暗的官场才没有大一点的官身。当部下将这个百户抓过来,狄阿鸟准许他戴罪立功,作第一任护民官监督编户齐民,收缴非法田产,均分土地。至于另外一个,纯粹是为了自保,则按照大夏律,在闹市车裂。
至于其它被检举出来的背叛者,狄阿鸟也没有一味都杀,剥夺田产,看管改造。
说温和不温和,说激烈不激烈,随着一些主动交来田产的人会得到其它方面的好处,比方说来自东夏的贸易权……
不快说散就散,风往一向猛刮。
陈州陡然焕然一新,人们走上街头,感觉从来都不认识今天了一样,拓跋氏人会主动向雍人微笑,问及姓名,陡然发现复姓居多的拓跋氏族人以及其它游牧人,都有一个雍姓。
原先所没有的医馆一个一个开张。
曾经拓跋巍巍的太医院,太医们全部到街上开了医馆。
关于他的轶事也不胫而走。
他和王曲曲的爱情故事都被人无意中传扬了出去,乃至他和拓跋晓晓说的原话,当晚那么多张嘴眼见证,谁也扭曲不了,连点负面的都没有。长月流行话本,梨园剧,东夏也开始有东夏剧,陈州自然也渐渐有了,一个想上进的落拓文人,大概想逢迎狄阿鸟,还几经求证,写了一个小段子。
东夏兵收集起来上交,狄阿鸟自己都看了,哭笑不得。
无论对方是怎么一个有心,尽量做到真实,但是流传出去,根本不像一国国王的事迹。狄阿鸟痴情多才好哭,一有事就哭,然后大将、义士、满腹经纶的谋士就站出来保他,王曲曲呢,苦命一女子,对爱情坚贞不二,为了美化,硬说拓跋阿尔蔑巧取豪夺,结果王曲曲在新婚之夜,挣扎反抗,把拓跋阿尔蔑的子孙根给伤了,一直以来,两人都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别说狄阿鸟哭笑不得。
麾下文武大臣,乃至将士看了也捂着嘴笑。
笑完,他们义正词严给狄阿鸟提出来,要**,禁戏,狄阿鸟也不知道该不该被传唱下去,但他都一挥手,回绝了,说:“一旦**,禁戏,就告诉别人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但绝大部分关于他和王曲曲的就是真的。
有些好事的士绅甚至联名给拓跋晓晓递消息,让他设法成全。
拓跋晓晓没有办法,几次探狄阿鸟的口风,都探不出
一百八十四节 宁弃利益,不弃道义
三方协议早就送到了长月。 接到三方协议,内容太过匪夷,靖康朝廷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密不外传,一刹那,什么风声流言都出来了,有人说西北吃了大败仗,有人说东夏王和陈国联手了……关键是,朝廷在这样的大策略面前,集体失声。没有几个阁臣胆敢发表什么意见,私下猜测这会不会是东夏王盘踞陈州的借口,而回到皇帝跟前,就不敢再妄言,只等着皇帝决断。
秦纲的心情好不起来。
东夏对三方的约束众多,着实难以让人舒服。
关键是他自认天子,肩挑九州万方,这天下好赖,应该由他来决策,横空杀出来个女婿,好像比他还上心。
这让他万分的不舒服。之前他随手布置一个充满诱饵的陷阱,随后他就发现掉陷阱里的就是自己,给了狄阿鸟提议三方的机会。
如果说朝廷一股作气,东夏王又被拓跋巍巍优先盯着,而今的陈国还会这么被动吗不会。
听说陈州之西的大片区域也待降,拓跋晓晓派遣使者,已经广而传播狄阿鸟三方协议,三方协议已经天下皆闻,也许两三天之后,长月城大街小巷,都有人在斟酌,在寻味,在看他们翁婿之间的笑话。
除了不舒服。
除了自己的职权被他人越俎代庖而感到不舒服,心里窝火,还有,那就是深深的警醒和戒心。
这三方协议,是一般人能够提出来的
这是民心所向。
这是陈州数百年的太平。
这是对羁縻政策的冲击。
这也是亘古未能有的先河。
这更是给他东夏一个身份,像戏曲里先代留下来的打王金鞭,可上打天子下打臣。戏曲里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没有人能保证此臣的权力,三方协议则截然不同,更不要说陈州和东夏所能凝聚起来的力量。
胡儿果真无尾
这尾巴太能伸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好。
一连数日,他在秦禾面前都有点收敛不住,看到秦禾有反常的习惯,就忍不住迁怒,而凶狠的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盯向秦禾的肚皮,他不知道这腹中胎儿是可以作个人质,还是可以扶持,但更多的是担心。
这胎儿会继承他父亲的胆略
父女两个的矛盾集中爆发。秦禾心里更是窝火,东夏举国作战的内幕,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战事是多么的不容易,结果一回来,本来觉得到处都在夸他夫妻,结果父皇还给脸色,她毫不客气,在宫里就与她父亲大吵大闹,到皇后来哄,就说:“有他这样的父亲吗一来就教训我,为啥教训,还不是他女婿为雍室立下大功……当时用兵,国内多少人不愿意,阿鸟力排众议,说他娶了我就是皇帝的女婿,非要用兵。你们还不满意,说他出的兵少,动作慢,结果灭陈,几乎是我们一国在打,我夫君他自己也身披坚甲,冲锋陷阵,我在包兰住着,就听人说他亲自攻打灵武,以身诱敌,马都战死了,自己陷入重围,担心得不得了,连夜赶路看望,一路赶一路哭。他都为父亲这样作战,父皇还不满意,好像我们就该损兵折将,退回渔阳老家一样。”
道理上皇帝着实站不住。
皇后心里也明白,道义上皇帝站不住。
但她也知道皇帝这边道理站不住,但那狄阿鸟也不是善茬,背后也用了手段,皇帝在与他交锋中打了败仗。
现在如果消息一旦公布,全天下人都会说狄阿鸟是对的,皇帝是错的,皇帝等若是在孤身作战,秦禾保卫她丈夫,她自然保卫自己的丈夫。所以她打圆场带着强烈的倾向性,只会说:“你没说你学聪明点儿,那狄阿鸟都修炼成了妖怪,你就是被他骗的料,自己还觉得父皇母后训你。”
秦禾在家呆的极不开心。
忽而有一天,长月城大街小巷,消息就来了,健布也因为不肯坐山观虎斗,甚至内杠,坐着囚车回来。
朝廷并未对外公布。
但是长月城,一片沸腾,张灯结彩,民众举杯相庆。陈州收复,陈国灭亡,并入大雍,这是开创之举,一洗民众的窝屈,但凡读书人,以吟哦陈州战事为荣,而作诗伐陈,又怎么能绕开狄阿鸟。
那陈州的马球赛,东夏年轻的将军一马赴约,大喝一声:“速比马球赛,刻不容缓,极为天下雍人复旧土。”
这些陈州带来的轶事,到长月城就能成大戏。
朝廷面临的舆论压力越大越大。越是如此,皇帝越有中狄阿鸟圈套的想法,召集一些侍中和舍人,日夜推敲三方协议。三方协议不能拒绝,这已经是共识,否则就是给他狄阿鸟并吞陈州的借口,但是推翻里头的章程,相互谈判,却还是可以的。白天推敲,晚上推敲,然后王本一活动,这些推敲后要修改的东西一报给他,他就能立刻答复,哪些能改,哪些是出发点,不能改。
一个使臣,不请示就能决定改动。
这让靖康君臣从骨子里都感到惊悚。
这意味着什么
一切都在狄阿鸟意料之中,人家早有安排,你们再琢磨,你们已经翻不出他的手掌。
不过皇帝有最后一手。
狄阿鸟提出过复陈州,撤兵换北平原的想法。
皇帝的最后这一手,就是你要坚持三方协议,北平原就不给你。
皇帝自然不会说要收回
结尾 七夕节记得耍流氓
(本卷结束,祝愿大伙七夕快乐,获得美满的爱情,一起白首偕老。 几天前就酝酿好了,没想到真赶到这一天结束。)
清晨,太阳像镶嵌到天上一样,不刺眼,也不明亮。
没有办法,每年的这一天,几乎都是这个模样,往往还会阴下来,突然下场小雨,于是有人说,这是牛郎和织女的眼泪。
这一天,就是雍族传统的七夕节。
相传牛郎父母早逝,只有一头老牛相伴。
这头牛也很老了。
也许是太老了,它成了精怪,眼看牛郎越来越大,家中贫困,老牛只好教他怎样娶来妻子。
那一天,美丽的仙女们到银河沐浴,并在水中嬉戏。
藏在芦苇中的牛郎按照老牛的叮嘱,突然跑出来拿走了织女的衣裳。惊惶失措的仙女们急忙上岸穿好衣裳飞走了,唯独剩下织女。在牛郎的恳求下,织女答应做他的妻子。婚后,牛郎织女男耕女织,相亲相爱,生活得十分幸福美满。
织女还给牛郎生了一儿一女。
后来,老牛要死去的时候,叮嘱牛郎要把它的皮留下来,到急难时披上以求帮助。
老牛死后,夫妻俩忍痛剥下牛皮,把牛埋在山坡上。
织女和牛郎成亲的事被织女的父母——天庭的玉帝和王母娘娘知道了,他们勃然大怒,并命令天神下界抓回织女。
天神抓走了织女。
牛郎回家见不到织女,急忙披上牛皮,担了两个小孩追去。
眼看就要追上,王母娘娘心中一急,拔下头上的金簪向银河一划,昔日清浅的银河一霎间变得浊浪滔天,牛郎再也过不去了。
从此,牛郎织女只能泪眼盈盈,隔河相望,天长地久,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也拗不过他们之间的真挚情感,准许他们每年七月七日相会一次,相传,每逢七月初七,人间的喜鹊就要飞上天去,在银河为牛郎织女搭鹊桥相会。
这一天,却是王曲曲洒泪的一天。
一大早,丫鬟幽幽地说:“听说朝廷上的大官已经来了,东夏王定了日子,说今天要走。这阿尔蔑殿下的休书也送来好久好久了,他也没有动作,反而今天就要走了。”
王曲曲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她又想到了死。
这也许是狄阿鸟在陈州的最后一天,如果狄阿鸟走都不来说一声,那两人此生真的是无望了。
如果他真要躲避,她王曲曲的心他都知道,她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她淡淡地说:“把我最好的衣裳给我拿出来,我要穿上,这是个好日子,我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儿。”
丫鬟鼻子一酸,哭道:“小姐,你可别再干傻事呀。东夏王年轻英俊,是一国之王,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薄情,你为何就念念不忘他”
王曲曲想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
她抬起头,看向昏暗的朝阳,看向园圃争芳的花卉,在五颜六色中,低声说:“你若不来,我怎肯老去就让我活在这花开的日子里。”
坐会镜子前,在丫鬟的帮助下,她捻起自己柔顺的头发,轻轻梳理,然后把它并于脑后,双手捧起头冠,递给丫鬟,轻声说:“这个也给我戴上。”做完这些,就端详自己的脸蛋,因为前一段时间那一刀,血流过多,脸色至今也没恢复起来,她就持了粉笔,淡淡地描,一边描,一边痴痴盯着。
这世界安静下来了。
剩下的一些丫鬟,全都安静地在身后趴着。
她们更多的是想在关键的时候,阻拦这一切,不敢出去,不敢大意。
终于,王曲曲烂漫地说:“可惜脸色不够红润,不能死在自己最美的一刻。”
丫鬟们顿时泪雨滂沱。
便是这个时候,外头“砰”地一声巨响,把众人震得心里一颤。王曲曲问:“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人来打搅”
丫鬟们都没有说话,也都没有出去。
这么多年受王曲曲庇佑,她们过得还不错,思及王曲曲的恬静和善良,却是为她不值,怎么就一心剜在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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