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鼎鼎当当
他又说:“王山。你们稍微等上一会儿,孤有点事儿要与三太子说。”
拓跋晓晓走到跟前,狄阿鸟让他坐,等他坐下,贸然就是一句:“阿尔蔑的妻子是你送到孤这儿来的”
拓跋晓晓还真不好回答,他怕他直说,狄阿鸟会羞恼,连忙说:“阿尔蔑的想法。阿尔蔑的想法。”
狄阿鸟反问:“你们逼他的吧”
他说出自己的理由:“谁能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妻子来侍奉君王呢”
拓跋晓晓没吭声。
他没有坚持说不是大伙逼迫阿尔蔑的,因为他突然拿不准狄阿鸟是什么意思,什么想法。
狄阿鸟这就说:“孤让人请你来,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孤不能依势压人,夺他人之妻,第二,孤要推行的政令,可能会损害到你,甚至你们近亲的利益,如果这个时候孤有夺阿尔蔑妻子的言行,你们就不会认为孤是在为百姓的利益而推行政令,而会认为孤是在欺压你们。”
拓跋晓晓一下冒汗了。
这些他完全没有想到。
国家都失去了,能作为自由身活着,保有一定的财产,对于个人来说,几乎等于亡国之君的个人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虽然郭嘉他们都在猜测,都认为拓跋晓晓有所隐瞒,其实拓跋晓晓只是害怕里外不是人,他并没有那么复杂。
虽然他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想法,但有狄阿鸟在,他不认为他还有这样的机会,狄阿鸟的光芒将他压制成萤火,他觉得他登高一呼再呼,也不会有人响应自己,正因为如此,他给自己埋了个伏笔,倘若狄阿鸟与朝廷决裂了,他才会考虑从长月城潜逃回来,带领拓跋氏族人响应狄阿鸟。
他连忙张口解释说:“大王。不是这样的。阿尔蔑说你喜欢他妻子,你也在西陇呆过,所以他不敢留妻子在身边,觉得应该成全大王的呀。”
他发自内心地说:“大
一百八十一节 谁更爱他
到灯下看看嗒嗒儿虎,牙关咬得咯吱吱响,抠开牙齿,口中有部分粘液,似乎在佐证王曲曲下毒,但征战十余年的狄阿鸟却是知道,这并不像中毒的症状,一般中毒噙出来的是沫子,这些粘液甚至都不是病变的征兆,不少士兵受了伤,因为太疼,也会吐胃液,吐饭吐粘液。
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中毒。
他回想起吃饭前后王曲曲一系列的反常举动……那只倾洒的饭碗,中毒的狗,一切都已经清清楚楚。他让人找找还有没有残饭剩下,自己掰开嗒嗒儿虎的嘴巴,让他吐,嗒嗒儿虎翻身吐了一地,似乎肠胃都吐空了,但却没有缓解,等残饭找来,好些郎中在飞奔,快得已经到了。
狄阿鸟看了嗒嗒儿虎的呕吐之物,看看那些残饭……全然不同。嗒嗒儿虎吐出来的多数是肉食,而那碗残饭,却是甜羹,正因为是甜羹,里头有一些莲子之类的东西,狗都没吃多少,一个郎中连忙俯身下去,持银针一验,震惊抬头,口中说道:“大王。剧毒。”狄阿鸟心里一颤。
然而一想,他不挑食,几乎每样饭菜都尝了,难道嗒嗒儿虎吃的,还是另外准备的他表情依旧木然,急促地说:“检查。诊治。我去问问是什么毒。我去问问。希望她还有一点善心。”
他连惯用的“孤”都不用了,猛地拽下腰中长剑,连鞘持在手里,站起来就往屋里走。
郎中越来越多。
注意力都在毒上。
善于辨毒的郎中都有用手蘸上,少量嗅、尝。
李言闻的得意弟子之一,在灵武救治过女丫的郎中伏在嗒嗒儿虎身前检查,他翻眼皮,查舌苔,摁动几个穴位,制止住别人用温水化解毒散,喃喃自语地问:“这是什么毒不像是毒呀。”
屋内,狄阿鸟走进去,王曲曲还在问几个丫环给嗒嗒儿虎吃的什么,似乎真和她没关系。
狄阿鸟也不顾丫环在场,声色俱下地说:“曲曲。我求求你,你告诉我什么毒,你毒下了就下了,你告诉我是什么毒我有什么欠你的,我会偿还你,别拿孩子撒,他和你没关系。”
王曲曲倔强地说:“我没下毒。”
狄阿鸟忍住震怒,脸色狰狞抽搐,喝道:“那碗羹里有毒。羹里有毒。”
王曲曲扭过头,一声不吭。
狄阿鸟剑在鞘里动了又动,杀心起了又起,还是坚持问她:“告诉我,是什么毒你要毒死他干什么他只是一个孩子呀。你都不让我喝那羹,给扑下来了,为什么非要让孩子死在你面前”
王曲曲喃喃地说:“我没下毒。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我也不知道他吃的都是什么。是的。羹里是有毒。那不是给他喝的……”
狄阿鸟反倒信了。
王曲曲毒嗒嗒儿虎干什么要毒,毒死自己呀。
但接下来,王曲曲一句话又把他打回地狱,说:“我是想毒死这小崽子,但我狠不下来心,我不是那个贱人。”
狄阿鸟问她:“哪个贱人谁是贱人,是孤吗”
他递出长剑,央求说:“杀了我。你杀了我。赶快告诉我是什么毒,让郎中们施救。”
王曲曲惨淡一笑说:“我宁愿杀自己,也不会杀你的。那贱人是谁,你当真不知道吗那小兔崽子他娘。”
狄阿鸟糊涂了,他平时脑袋只一转就能清楚,但这会儿,他想不到了,他再次摸向剑柄,杀心大起。
不是他不爱王曲曲。
他真的难以面对嗒嗒儿虎死于身前。嫡子传国,不知给予了他多少期望,自小捧在手里,自己带大,几天不见就想得要命,他最终放弃拔剑,跪倒在地说:“曲曲。我求你了。只要能把他救活,我什么都愿意,你想让阿尔蔑当国王,我都答应你。陈州,陈国都是你们夫妻的。我保证。我起誓。”
王曲曲却猛然咆哮起来:“你混蛋。”
她问:“你真的不知道我说的那贱人是谁嗒嗒儿虎他娘是谁你忘了他们李氏是怎么对待我们家的你知道我饱受多少摧残,你知道在牢里,我差点被人强奸,这些你知道不知道”
狄阿鸟反问:“你说谁”
王曲曲一字一句地说:“李思晴个贱货,她利用我爱你的心里,把我坑了。”
狄阿鸟呻吟了一声,歪坐在地板上了。
他轻声说:“曲曲。思晴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的仇恨,那都是你们之间的误会,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他大吼一声,痛哭道:“她死了。她死很多年了。孩子哪里是她的”
王曲曲愣了。
扑上去抱向狄阿鸟。
狄阿鸟一把把她推个跟头,两眼全是泪水,用力地说:“你知道阿虎一旦出事,意味着什么”
他“啊”一声,拔出长剑一甩,钉到柱子上头,剑身一阵颤鸣。
王曲曲肯好好说话了。她大概太意外,还没来得及有太多的欢喜或者是痛恨,只是恳切地说:“我没有下毒。我在羹里是放了毒。那不是给你们喝的。”
狄阿鸟反问:“给谁”
他想起来了,问:“李思浑李虎没喝”
王曲曲摇了摇头,说:“也不是李思浑。”她大叫:“我自己,我自己。”
狄阿鸟又木了,他性格中有狐疑的一面,不知为何,却相信了,连忙往外爬,继而走直了冲了出去。
一出去他就问郎中们:“抛开毒。你们看像是什么病”郎中们却被眼前的一切给诱导了,纷纷说:“应该就是中毒了。”他们也感到义愤,纷纷奋臂高呼:“大王。杀了那个狐狸精。女人多的是,嫡子您有几个”
士兵们也上来了,外头打着火把,围得满满的,自发高呼:“杀死毒害李虎凶手。”
有人失声痛哭。
这是王储呀,气氛又是这样。
拓跋晓晓左看右看,心里早已震惊。
都说狄阿鸟受动夏人爱戴,但怎么一个受爱戴法
他还没有眼见过。
现在,眼前却就是真实的场景。
这不是他狄阿鸟,只是他狄阿鸟的一个儿子,据说中毒了,却还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中毒,然而士兵们上来,成片痛哭,要以身相代。
士兵们声势极大,纷纷呼喊:“大王基业为重,请杀妖女。”
狄阿鸟抿紧嘴角,阴兀地站着,盯着几
一百八十二节 大王家的笑话看完了?
狄阿鸟走出来,外面请杀王曲曲的呼声仍是高涨,刚刚让人把他们赶走,其实人都没走,只是暂时消停了一会儿。 弄明白误会王曲曲之后,又挺他们在喊,觉得光这喊声,就够伤害人家的,狄阿鸟心里挺不是滋味,咆哮大喝:“她是个善良的好女人,你们知道什么,都跟老子滚。”
喊声又停了,静下来,人的目光集中在狄阿鸟身上,用沉默迫使他解释给众人知道。狄阿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向他们解释,仅是他,他可以不解释,但是为了王曲曲好,他便豁出来解释……
简单扼要地交代两句,他指向屋内,厉声说:“是孤对不起她。今天那碗毒,是她要自尽的。李虎生了病,已证明和人家毫无关系,孤请求你们,请不要再伤害她。孤求求你们好吗”
众人懵了。
王山知道得多一些,低声跟几个西陇人讲了几句。
狄阿鸟便不再管他们,给拓跋晓晓一招手,自己就疲惫地坐台阶上了,等拓跋晓晓接近,就说:“去。先把他回去吧。”
拓跋晓晓犹豫了一下,要上前,赶来的郭嘉站在不远处,上去拉了他一把。之所以拉这一把,是因为李思浑蓦然想了起来,简单给他讲几句当年王曲曲的可笑。郭嘉一听就明白了。他不知道狄阿鸟先约谈了拓跋晓晓,是在提醒拓跋晓晓,你不知道我们大王现在表现得很明显吗
拓跋晓晓略一犹豫。
狄阿鸟厉声道:“快呀。”
狄黑虎趴在狄阿鸟耳边告诉他,嗒嗒儿虎的病情稳定下来了。
狄阿鸟一边的心放了下来,另一边的心却又悬了起来,感觉到拓跋晓晓从身边路过,去敲门,狄阿鸟干脆闭上眼睛,轻声跟狄黑虎:“幸亏咱们有很多好郎中呀。要是那些穷人家的孩子该怎么办呀,不疼死吗。要是嗒嗒儿虎能好起来,定个日子,让我们的郎中们出去义诊吧。”
狄黑虎挺意外。
他没有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想法,也不知道狄阿鸟收取民心,推动变革的打算,就打一旁瞅着……心说:“大王征战多年,也是九生一死,平日虽然仁心向善,但心肠也不该这么软吧。”
突然,一声惊呼传来。
狄阿鸟猛地回头看去,再一下就往房子里蹿了。
拓跋晓晓站在门口,进去的是丫鬟,丫鬟两手是血,高呼:“夫人自尽了。”狄阿鸟闯过去,就见王曲曲面孔苍白,一手垂在椅子上,鲜红的鲜血从手腕上喷涌下来,跟只招摇的红蝴蝶一样。
偏偏她还在微笑,目视狄阿鸟,现出柔柔的光芒。
狄阿鸟一看就知道割在正好上了。
幸亏他没有在外头多耽搁,幸好他及时吩咐拓跋晓晓接她走。他满心的恐惧,一手擒过去,一手往伤口上握,大吼道:“别愣着。叫人。郎中都还在外面。”血汩汩流淌,握不住,一手发粘。
狄阿鸟等不及人来,抱着就又往外跑。
拓跋晓晓傻在门口。
按说他倾向于相信狄阿鸟凌辱了王曲曲,或者狄阿鸟因为误以为李虎中毒,一怒之下虐待了王曲曲。
因为这是人惯性的想法。
但是所有的推论却是指向一个原因,狄阿鸟为了推行变革,为了取得民心,在爱情和千百人福利面前,选择了放弃爱情,或者暂时放弃爱情,要送王曲曲走,王曲曲选了自杀。
他心中有点发冷。
他肯定他弟弟阿尔蔑从来也没有真心得到过这个美丽的雍女,对方的凶狠和决然,都是难以想象的。
这也在说明一个事实。
这个女人,根本不应该是拓跋氏的儿媳。
他叹了一口气,往狄阿鸟瞧去。
接二连三的意外,这一夜,注定够折磨这位年轻的君主的。
狄阿鸟越过门口,口中念道什么都听不清,但王曲曲的声音却清晰地传来,拓跋晓晓却听得清楚。
他听到王曲曲说:“她能。我就不能吗”
他又听到王曲曲说:“你别想舍掉我。我会一辈子活在你心里,让你记得牢牢的。”
他又听到王曲曲说:“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很感动……我就是想看一看,你是扫一眼,跟人说,把这个女人埋了。还是会慌张,会心疼。”
狄阿鸟握不住她的伤,那是动脉。但是郎中们行,七手八脚上来救治。
狄阿鸟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的。你休想这样折磨我……”
王曲曲凶狠地说:“不。我就让你难受。我就要让你记得。我要让你知道,谁更爱你。爱,一定不能是说说。”
狄阿鸟有点哽咽,只是牢牢摁死她,配合郎中们施救。
郎中们带点惊喜,告诉说:“血脉没被割断。血脉没被割断。发现得早。大王。”王曲曲也抢话叫嚷:“你把我救活,还给阿尔蔑吗你休想。我今天不死,明天照样死给你看。”一时间,两边各自说,狄阿鸟什么也听不清,只一味摁住王曲曲,避免她挣扎,可是人要挣扎,总是干扰致伤。
狄阿鸟大吼一声:“够了。王曲曲。你爱谁,就冲谁疯狂吗你就是这样赢得别人的爱吗”
王曲曲愣了一下。
突然,她不再挣扎了,发出嘤嘤嗡嗡的呻吟,泪水喷发而下,从眼心到眼角,汩汩流淌。
一百八十三节 大王传说
狄阿鸟在嗒嗒儿虎身边守了一夜,嗒嗒儿虎每一个翻身,他都爬起来看看,天亮之后,发现嗒嗒儿虎醒了,气色显得很好,终于放心了很多。 嗒嗒儿虎有很多关于王曲曲的疑问,他也肯回答。作为一个父亲,他既不想让嗒嗒儿虎对王曲曲有成见,也不想让嗒嗒儿虎将来像他一样处处留情,弄得自己和别人都痛苦,更希望嗒嗒儿虎能够注意自己的生活习惯,别像今天这样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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