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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朴

    王休说道:“左仆射大人的深思,陛下会听取,再三考虑,过几天朝会,会再发诸大臣商议,此时还是预案,说不上是成命。”他没有预料到权翼会直接提出要终止征讨,便没有批注在纸板上,武鹄无法回答,所以便直接站出来回答。【!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权翼对王休露出鄙夷的神情,对武鹄再拜伏,说道:“西域之事,愿陛下深思。另外老臣想说的是,陛下原先和老臣们相对而谈,无话不说,从善如流,现在陛下和老臣问事,还要垂下竹帘,相隔如许之远,不知是陛下对老臣心生了厌恶,让老臣知辱而退,还是听信小人谗言,疏远大臣。”

    武鹄说道:“权大人,你多虑了,朕挂竹帘的缘由,此前已经晓谕各位大臣,是朕重病之后,脸上又出了麻子,不忍各位大臣面见心惊,反而妨碍亲近。”

    权翼说道:“是,这个缘由几个月前陛下确实已晓谕诸位大臣,但老臣禁不住不信,猜想是不是别有原因。不止老臣不信,朝中许多亲近陛下的人也不信,因为老臣听说,只有跟随陛下十年以上的大臣,见面才垂下竹帘,而能面见陛下的都是入阁不久的新人。这其中意涵,令人无奈,长安城中传言纷纷。如果陛下肯让老臣上,前在竹帘中一见陛下,老臣才不会多想,也可同时辟除传言。”

    他说着,站起身来,朝苻坚案前走近了两步,眼见手便可以撩到苻坚面前的帘子。

    王休怒喝道:“放肆!”他话音未落,侍立两边的金鳞甲卫李准与余当已冲上前,将权翼双手擒住,反剪在背后。

    权翼被反手制住,心中愤恨,大声说道:“王休,你这个乱臣贼子,你爹知道你现在这付模样么”

    王休沉声说道:“左仆射大人,你冷静些,不然谁也保不住你。”

    武鹄稍微沉默,对权翼说道:“朕确实身患疾病,不忍见诸位大臣。不过既

    然你提出这个要求,朕便唐突一回,让你上前来看,你看过之后,还请体谅朕所经历的病痛,勿要对朕有失望之心。”

    王休抬手说道:“陛下,既然已经有了垂帘的规矩,便不应该因人而坏。”

    武鹄说道:“你不必多言。余当与李准,你们放了权大人,让他上前来。”

    余当与李准松开手,退后两步,权翼有些吃惊,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趋前几步来到竹帘前,在珠帘前他略微犹豫,还是挑开竹帘,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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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畏无惧
    在麒麟阁用过晚膳后,王休陪武鹄回清凉殿。路过椒房殿时,王休慢下脚步,叫停武鹄,指着椒房殿殿前的阙台上的一处,对武鹄说道:“你往那儿看。”

    武鹄正想心思,见王休手指,不假思索地举目往去,不由心头一震,见那阙台之上大树上,赫然缢着一个白衣宫女,只是距离稍远,看不清楚面目。

    武鹄有些慌张地对王休说道:“那是谁”

    他以为这是王休的震慑之计,要警告他往后不得胡来。他先是觉得有些可惜可恨,为了让自己恐惧,王休竟然可以牺牲一条无辜的生命。随即他意识到,那悬挂枝头的人也可能就是竺笙本人。想到这一点,他顿时双股战栗,头颅沉重地抬不起来。

    王休轻轻笑了一声,说道:“你走近些去看。”

    武鹄心中恐惧,但强压抑住,朝阙台方向又走了二十余步,他先看清了那树上缢着的那人,正是半夜里已从银汉门离去的竺笙。看那悬挂的模样,应该是已经死去了多时,心中又惊又怒,他不甘心,又多走近几步,直到看得纤毫分明的正是她。

    多走的这几步让他脚底发软,头昏眼花,心中恶烦至极,哇的一口吐出秽物来,身子摇晃欲坠,向前踉跄几步,找一棵树扶住,这才没有跪倒在地。

    王休慢慢走到他身后,嘲讽地说道:“今天夜里,我就会再送一位姑娘过来侍寝,但是你啊,就别再害人家姑娘了。”

    武鹄吐了胃中翻滚之物,胸中烦闷稍解,他大口地喘气,吸进新鲜空气,这才稍微舒适一些,说道:“她只是想要逃出宫里,你为何不留她一命”

    王休答非所问地说道:“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她逃出去,是因为你想逃出去。”

    武鹄艰难地说道:“开始我并没有逃。”

    王休叹了一口气,说道:“她原本是个听话的姑娘,好姑娘,聪明的姑娘,本来不会做出什么越出规矩的事情来,而她逃了,展现的无非是你的心,你的心在动。我杀了她,是为了给你一个警告,你切切实实可以感受到的警告。”【#…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武鹄反手一掌,击在王休面门上,势重力沉,打得他头一歪,软倒在地。三名金鳞甲卫见状,快步跑过来,站成一个三角,但他们并不对武鹄出手,只是困住他。

    王休幽幽醒转过来,慢慢扶着站起身来,对武鹄说道:“你打我这一下,我不怪你,但你若再有异动”,他停了一停,继续说道:“诸大臣都知道皇帝得了恶疾,今天左仆射大人又才亲眼目睹,要是忽然撒手凡尘,又会有哪里不对呢”

    武鹄恨声说道:“你这样残忍,你爹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儿子。”

    王休笑了一下,说道:“你和我爹没几次接触,并不知道他的为人。”

    武鹄也笑道:“是了,我忘记使出金刀计害死慕容令

    的人,正是你爹,又想起你二哥王皮,正是唆使东海公苻阳叛乱的人,你们这一家,真正当得上狡诈无义,不忠不孝。”

    王休听武鹄说起王皮,脸色一沉,听他骂自己一家不忠不孝,更是愤恨,沉声说道:“我不为他们辩护,他们做的事,死后自有公论。不过,真正害死小竺的人,可不是我,正是你自己。你要是还不停下,不妨想想在闭眼之前,最后看到的是什么。”

    武鹄毫不畏惧,凛声说道:“我和你原本没有私仇,但今日起,我与你就是私仇。接下来不是我死,就是你死。我死不过一人死,你死却会被灭九族。可怜你爹一世英名,三十年经营,忽然在你手上毁于一旦。你们兄弟几人连同妻子儿女,连上亲族,怕不也有几百上千人了吧,可怜。”

    王休脸气得面目扭曲,拳头攥紧,狠狠地瞪着武鹄。可他没法下令让甲卫当场格杀武鹄,即便下令,甲卫也不会接受这个命令。五个人在椒房殿阙台前僵持了许久,武鹄忽然微微一笑,迈开脚步,独个向清凉殿行去,金鳞甲卫们略微犹豫了一下,闪开道路,跟在他身后随行。

    王休站在原地,怒气继续在身体里发酵膨胀,在每个角落里扩展,毫无止息,将他几乎要撑爆。他看着武鹄和三个侍卫走远,无意识地追赶几步,跟在他们后面,目送他们进了清凉殿,他觉察到自己怯于面对这个局面,气便忽然泄了,一下子失魂落魄起来。

    王休怒气慢慢平息下来,他在脑子里复盘整个格局。没错,他掌握着局面,即便武鹄发了狠话,他依然掌控着这个人,可以任他摆布。但他要杀死武鹄,或者让武鹄消失,决定权不在他手中,而在于苻融和苻宏。苻融的决策面更大些,苻宏的意见也不可或缺。

    自然,武鹄是在他的实际掌握里,这不用怀疑。他出于对局势的担心,乃至出于对于自家安全的担忧,满自然可以越权行事,先斩后奏,不论明里还是暗里,没人可以阻拦。但他不得不为杀了武鹄的后果负责。苻宏有没有准备好即位为皇帝出殡的过程中会不会被人发现他死于非命吕光、张蚝、姚苌、慕容垂或手握重兵,或深具影响的大臣如何反应会不会酿成全国大乱这是极有可能的。

    最难应对的,是如何向苻融解释杀死武鹄的理由。仅仅是自己杀了武鹄的侍妾而武鹄出言威胁自己这说得过去么这不仅说不过去,此事此前所积欠下来所有的祸会一股脑地全由自己承担,武鹄说的灭族,并非虚言。



第5章 无中求有
    那黑影从怀里拿出一物,拨弄了一下,打出火花来,将床头的烛台逐个点着,屋子里亮堂起来。武鹄惊魂甫定,看出那黑影是自己认识的人,正是金鳞甲卫李准。他没有身穿金鳞甲,只是穿着灰色的短衣,手中空着,身上似乎也没有佩戴兵器。

    李准点完蜡烛,又走回到武鹄身前,双手垂束在腹部,盯着武鹄,仍是一言不发。

    武鹄感到喉咙放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干哑,说不出话来,他脑子中搜索了无数的开场白,都觉得说了无益,便说道:“我口渴得很,你给我倒一杯水来。”

    李准转身去到外室,过了一会儿回来,手中捧着一个杯子,递给武鹄。

    武鹄接过水杯喝了,说道:“你漏夜来到我这里,是要杀我么”

    李准开口说道:“今夜不是,但或许不久后,就会有此场面。”

    武鹄说道:“那今夜是什么场面”

    李准答道:“竺笙,是我的族妹,王休并不知道这一点。她预备帮你逃出长安,这事也有我一份。”

    武鹄先是一悲,又是一喜,他略微放心,颓然倒回枕上,说道:“我记得她对我的好。”

    李准接着说道:“她本来可以逃脱,但是惦念你的安危,没有及时出城,被王休的人给捉住。”

    武鹄说道:“事到如今,我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李准说道:“你不想为小竺报仇么”

    武鹄坐起身来,说道:“想。不过你说过或许不久,就会有人,或许就是你,有如此时的场景。”

    李准轻轻说道:“那你要赶快,赶在那之前就好了。”

    武鹄说道:“你有具体的想法了么说来听听。”

    李准说道:“请恕我失礼,”他在床边沿侧身坐下,然后接着问道:“你单知道我是金鳞甲卫,但是对金鳞甲卫了解有多少”

    武鹄楞了一下,说道:“你们是剑术上的高手,有过领军的战功,在皇帝身边,是真正的披坚执锐之士,一人可抵十人,除此之外,我不了解。”

    李准点点头,说道:“你没有出过战阵,不知道在军中我们是君王的贴身亲卫,我们不止用手中剑保护君王,还要指挥禁卫军守卫君王。担当金鳞甲卫的人,都有十年起的战阵资历。”

    武鹄说道:“不错。”

    李准看了武鹄一眼,接着说道:“不止如此,金鳞甲卫最为独特的地方,另有玄机。”

    武鹄问道:“什么样的玄机”

    李准似乎嘲讽地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说道:“金鳞甲卫原本都是丧师之将。”

    武鹄右边眼角仿佛被什么撩了一下,火烧火燎的,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准说道:“我们本来都是各自指挥一支军队的将军,作战失利,依照军律当斩。苻坚不忍心,就下旨宽宥罪行,留在身边做他的侍卫。最早一位金鳞甲卫

    就是张子平,之后形成制度,陆续有余当和我,以及俱难、黄孟成为金鳞甲卫。”

    武鹄说道:“原来如此,苻坚,他的确就是这样宽厚,我没有这样的心胸。”

    李准又说道:“张子平的剑术最高,但他挡不住我和余当的合击。俱难那天不在,我们被苻融收买,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武鹄心中一动,说道:“他是累了,才没有选择断然对抗的”他这里说的他,并不指张子平,而说的是苻坚;苻坚不选择对抗,自然所谓张子平挡不住李准和余当的合击,也就是似而非了。他长期和苻坚单独相处,最能体会他的感受。

    李准以为武鹄说的是张子平,不置可否,说道:“总之,已经是这样的了。”

    武鹄双手摊开,问道:“然后呢”

    李准说道:“我欠苻坚的,但是不欠苻融和苻宏的。”

    武鹄说道:“你说这些,是为了我能信任你”

    李准点点头,说道:“今日你对王休大怒斥责,出拳打他,表面看起来危险至极,可也给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短期内我想王休大概也会有所收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控制得不那么严,来换取与你和解的期望。你接下来的危险,仍然在太子和苻融那边更多,他们如果知道了小竺的事情,恐怕反应会比王休要直接得多。”

    武鹄恨声说道:“我不会宽恕王休这家伙。”

    李准说道:“王休负责对陛下的监控,实则他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好处,但却担下了最大的责任,这对他是不合算的,他今天杀死小竺,激怒了陛下,陛下发狠是对的,让他大概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假令有了退缩的想法,陛下不必做什么,只要容他有这样的想法就可以了。”

    他在这一番话里,对武鹄忽然不再说你,而换了陛下的称谓,武鹄立即发现了,忙说道:“不错,你看得很透。”

    李准说道:“当今此时,陛下有三个选择。我想,陛下,并不仅想要活下来而已,而是想借此时机,成就一番伟业。小竺说要帮助陛下逃走,虽然我帮她做了一些事情,但我内心是不赞同的。”

    武鹄心内犹然狐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唔了一声。

    李准接着说道:“三个选择,最下策是我仍旧按照小竺的初衷,帮陛下逃出长安城,逃往南方,隐姓埋名起来,做一个可以终老于室的平民。这个最为容易,接下来我仍然可以为陛下做这样的安排,但是我相信陛下必然不甘愿如此。”

    武鹄心中轻轻叹息,说道:“的确。”

    李准接着说道:“中策是陛下想办法挑动慕容垂与姚苌的内乱,外面促使晋国攻秦,内忧外患一起,



第6章 欺君子以方
    连投了两把撅之后,投得一个卢,稍微缓和一下情势,接着又是一个开。慕容郄的脸色变得比猪肝还难看,他死死盯着对面那人的手,想要看出他究竟做了什么手脚。站在慕容郄身边的人也都屏住呼吸,等着对面的人掷出一个只要不低于塞的杂彩来,慕容郄就会先胜后败,桌上的筹码要全部清空不止,还要欠下一笔不小的债。

    一个人从人群中挤进来,一把揪住慕容郄的肩膀,说道:“你又在这里赌!”

    慕容郄吓了一大跳,回头看去,惊魂不定地说道:“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慕容宝投了一大把铜钱到盘中,哗啦啦地乱飞乱滚,围观的人一片惊呼,对面那人错愕不已。他揪着慕容郄挤出人群,出了樗蒲馆,走到一个僻静的街角,看看四周无人,慕容宝才对慕容郄说道:“你可真有出息,成天玩这个,你爹知道你在玩这个吗”

    慕容郄扭捏地说道:“哥,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可别告诉我爹,你但有差遣,我无不效命。”

    慕容宝轻轻一笑,说道:“你一下子就猜到我找你做什么了”

    慕容郄也笑,说道:“不然你不能丢下一大把钱去让我脱身,你一定找我有事,还是急事。”

    慕容宝点头,说道:“聪明,这件事大概你做得了。”

    慕容郄说道:“好吧,说说看,是件什么事”

    慕容宝又看看左右,才说道:“有个羊牯叫我遇上了,我们合伙起来,诈他一笔,够你在樗蒲馆每天输,输一年的。”

    慕容郄有些不满地瞪了慕容宝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只是输”

    慕容宝哈哈大笑,顺手摸了一下慕容郄的头,说道:“我就是知道,不过那也不重要,就不扯远了。我要你做的事情是,你扮作你爹的儿子,我给你引荐一个人,说你可以帮他办件事,但是办事之前,要收他三十万贯钱或一万个波斯银币。我们对半分,你算算看是不是可以足够你输一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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