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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朴

    老者微微笑道:“你可以对付看得见的坏人,但这一个你却对付不了。”

    少年咦了一声,说道:“有什么人是看不见的”

    老者说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老,不是老子的那个老,是衰老的老,它来无影去无踪,无形无骸,谁也逃不掉,躲不开,。”

    少年明白过来,安慰老者说道:“师伯,我是我教中的鬼官将军,人的生死由我掌管,你既不用担心有什么坏人出来坏事,也不

    用担心疾病衰老。我看你怎么也还有十七八年寿命的。”

    老者望向前面的槽船,说道:“想要活得长久,是人的贪念。贪念不好,容易使人执迷,陷入到贪念之中。”

    少年不解,问道:“师伯的意思是”

    老者说道:“我希望此行达成目标,胜过我活着回到龙虎山中。”

    少年仍然不解,说道:“我还是不明白,师伯的意思是,看得见的敌人使我们没法好好达成目标,还是那个看不见的老,使师伯你没法回到山中”

    老者现出一丝苦笑来,不是为他自己,而是对着少年,问他道:“看得见吗“

    少年越发糊涂,说道:“师伯,我不明白。”

    老者叹息,说道:“这世界上的事情,如果有东西或左右那么容易分辨识记,该有多好。”

    少年嘟囔了一句:“师伯,你又来了。”

    老者转了话锋,说道:“你太沉迷在剑法之中了,以为世界上的事情就和两个人手持着两柄剑相对峙那么简单。不过这样也好,眼中只有对手和对手的剑,其他什么也不放在眼中,也就没那么多忧愁了。”

    少年先以为又要承受老者的说教,“也好”的时候语气便已经转为温和,他就没那么抵触,再听到“忧愁”二字从老者口中说出,忍住笑,说道:“师伯,你这几天和平时活像两个人。”他情不自禁地转头要和身后那个坐着的人分享这句话,头才转了一半,就又收回来,心想,即便是在平时,他也比师伯还要木讷古板。

    老者也浮现微微的笑容,他语气温和而游移地说道:“我是马上要回到故乡,才这样的吧”

    少年有些怜悯地望着老者,问道:“不奉令出使建康你就不能回到故乡吗”

    老者没说话,他对少年的稚拙程度感到了一点失落。

    少年也意识到老者在冷落这个话题,他没再继续问幼稚的问题,快速地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很多人不相信我的剑法其实就是天师道的剑法,说我其实是有别派的剑术老师。我这次来建康,除了辅佐师伯觐见皇帝之外,也有要证明这一点的目的。”

    老者哦了一声,问道:“如何证明”

    少年说道:“我要在建康城中设比武场,比武场上挂一面旗帜,上面绣着‘天师剑法,天下第一’的字样。我在比武场上,十天之内接受任何人的挑战。如果我赢了所有人,自然就证明没人可以教我,也就证明我的剑法乃是源自天师道。”

    老者轻轻摇头,说道:“正一道不以剑法为立身之本,龙虎山天师府的剑法只是寻常的剑法,和你用来杀了许多人的剑法相比,在我看来确确实实大有不同。你想的这个法子表面看起来有道理,其实不过是牵强附会而已。”

    少年脸上现出些奎怒之色,说道:“哪里牵强附会了”

    老者叹息一下,说道:“宏儿,端木宏,我对你并没抱着什么陈见,只是单纯说理的话,你的法子其实何其不通,根本证明不了什么。如果说是教你剑法的人有所图谋呢他要你不暴露,自然也就不来和你争这天下第一,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我也不是说你真的有一个不知所谓的剑法师父,也姑且不说这天下第一有多么虚妄,所谓十天之内不败给别人,就足证你的剑法来自正一道,这一点儿也说不通,我都不信,何况其他人。”

    这个名作端木宏的少年眼睑低垂,欲言又止,脸色红了又青,他




第31章 自在之道
    端木宏的呆,是真的呆,极容易陷入到心无旁骛的境界中去。他正在内心反复思量如何在建康城中的某处,设立一个适合比试剑法的比武场,挑战或接受他所听说过的扬州剑法高人的挑战,如果有不知名而剑法更高的人自动参与进来就更好了。

    他所知的扬州剑法高手有三个人。

    顾渐,据说四十来岁,在当朝宰相谢安门下做个清客,就住在建康。平时有剑客找上门去和他切磋,总是客客气气地接待,无有不应,而比武往往在一招到两招之间便决出胜负。胜的都是他,倒下的那人也绝不身上见伤。被誉为扬州剑法第一,端木宏脑子里想到这一点,就禁不住紧张地浑身发抖。他猜想这人的剑法造诣和自己极为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端木宏的剑式每一招都会杀人,没直接死去的人受到的折磨更甚,最后也难逃一死。这种不同,端木宏想得到,就是差距。

    秦升,大约三十来岁,隐居在京口,擅长类似棍法的重剑。他如果听到建康的消息而肯来的话,大约一两天也就赶来了,如果不肯来,自己是否必要找到京口去

    陈通,也是三十来岁,寄身在南郡公桓玄府中,剑术据说极高,只是平常不和外面的剑士切磋,真实的水平难以品评。只知道这人在桓温死前接受托孤,要他贴身保护桓玄。桓玄能在怨声沸腾的建康城来去自如,便受益于此人的周密部署保护,乃至主动暗中出手杀死针对桓玄的刺客。

    端木宏在龙虎山上时对这三人便耳熟能详,以他的见识,击败这三人后,差池可算是击败了扬州的剑术顶尖高手,自己便揽江州扬州两地的剑术第一之号,达成这个目标之后,便将要启程往北方之国的长安去,挑战北方的剑法高手,去见识那山外之山,天上之天。

    那是他意识到自己是自己之后,内心就空出来的一大块缺口。

    忽听得水面上“哗啦”一声响,如洪钟半响起,他扭头看去,见几丈外江面上一条足有丈余的蓝色大鱼翻跃出水,展开蓝色透明的翅膀,在空中飞出曼妙身影,又落入水中,犹见水中形迹疾速向前,不由得叫道:“好大的一条鱼”。

    他冲着船尾喊道:“张大哥,那是什么鱼”

    躺在船尾那渔人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瞧了一阵,才说道:“你不是江边生长的人,这鱼名作江豚,常在江海之间往来,虽然不常见,但也不稀罕。”

    端木宏目光紧盯着那大鱼在水下游来游去的轨迹,心驰神往,喃喃说道:“我若是那鱼儿就好了,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姓张的渔人对端木宏说道:“鱼儿可不自在,大江大河里虽然自由往来,但这往来却有边界,它没法上岸,也没法飞到空中,它跃出水面那一段距离可不算飞

    。河水比土地小,土地比空中更小得多了,说来说去,人其实是比鱼儿自在的,不过鸟又比人要自在许多了。”

    端木宏听了,不由赞叹道:“张大哥这话大有深意,我师父可讲不出。”他偷偷看了一眼师伯,见他没什么表情,这才放下心来。

    那姓张的渔人哈哈笑道:“这可不是我的话,是我从一个和尚那里听来的。”

    端木宏好奇地问道:“和尚,是什么人”

    渔人不料他有此问,一下子结住,怔了一下才说道:“和尚,是南方外国来的修道之士,是拜释迦摩尼和弥勒佛的。”

    他接着说道:“那人还说,比鸟儿更自由的,是人的心。可惜人心长在人的身体里,人的肉身束缚了人的心,所以人心不得自由。”

    端木宏哦了一声,他对飞鸟的自由有所感,但此时天上并没有什么鸟儿飞过,他对和尚更没什么兴趣,再后面的话更是奇怪,直接就听而不闻了。他见那只江豚绕又从远处游了回来,在小舟旁边停下,从水面探出头来张望。他心性大发,趴在船板上探手去摸。江豚顺从地游得更近,给他抚摸头部,发出唧唧之声。

    他从怀中掏出不舍得吃的面饼,撕了一半下来,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投喂到江豚的嘴边,那江豚嘴唇一动一动,呼的一下把水中的面饼都吸了进去。它游得离船更近,用尖尖的嘴轻轻地叩着船舷水下的部分,像是在感谢少年。他们一人一豚,似是心有灵犀,久别重逢,物我两忘于天地,无限喜悦。

    他浑然不闻空气中有弦动之音,虽然也许听到了什么声音,但他沉浸在快乐中,也就充耳不闻,直到一支点燃箭头的火箭啪地落在几尺外的水面,那火焰入水熄灭之前,那一点光亮的闪动才偶然晃动他的眼帘,让他抬起来头来。那只江豚也似是受到了惊吓,猛地一下窜开,游开几步,恋恋不舍地潜下水中。端木宏看见有许多点燃箭头的火箭,已经射在了前面漕船的帆与船身上,噼啪啪啪地燃烧起来,空中还有许多接着飞来的火光,一波又一波地覆盖下来。

    漕船上的士兵叫嚷着从低矮的船舱中涌出来,但是他们手中只有长刀,连盾牌也没有一个,只好匍匐在船板上,惊恐地盯着火箭飞来。着火的船上士兵们慌张地从江水中舀水灭火,有些船只上的着火被扑灭,但有两只船上的火势越来越大,几名士兵纷乱地跳进江面。漕船领头的战船上凑出了几把弓,开始零星地对射回去。

    端木宏顺着火箭飞来的方向看去,看到几十丈外的江面上驶来一只大船,那船行得极快,不一会便已经从漕船队列的前方行到船队的后方,和端木宏站立的小舟相望不过七八丈,看得更加分明,那船形如梭状,高约五丈,十来丈长,三支桅杆风帆

    全张,船体下方十余个排桨飞快地挠动。那船上甲板中间站立着数十人,列成两三排,每人面前置放着一个明火盆,弓箭手们如同呼吸吐纳般搭箭、点火,张弓,韵律而齐整地放出一排排火箭,朝着漕船船队飞来。

    端木宏看得心驰神往,对季子推说道:“这都是些什么人,竟然攻打官兵”

    季子推面色有些奇异,说道:“说起来,他们倒也是我天师道的门徒。”

    端木宏又是咦的一声,迷惑地说道:“我教门下居然有队伍,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那我们还能去见司马曜这帮浑人,妄人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朝着我们放箭,射中我们该当何罪”

    季子推说道:“我们是正一天师道,他们却是天师道。”

    端木宏有些疑惑,说道:“我只知道我们既是正一道,也是天师道。”

    季子推说道:“两者本来是一体,我教全称应是正一天师道,不过名称较长,民间听起来显得繁冗,许多人便缩减为天师道。这帮造反的人一直以天师道相号召,久而久之正一天师道和天师道便渐渐地有所区别了。”

    端木宏点头说道:“是了,我正一道是正派,天师道是邪派,司马曜请我们去见他,自然是分得清正教与邪派的,他正要依仗我们去镇住邪派的。只是倘若正教人士被邪派的箭射死,那可枉费了皇帝的苦心,他还不免想,什么狗屁正教高手,竟然不如邪派末流。”

    他转身对这依然纹丝不动坐着的麻泽说道:“麻泽,你瞧见了,也听见了,我们上阵破邪之时,正在此刻。”说罢他拔出背后长剑,接着说道:“把我丢到那船上去。”

    季子推伸手阻拦,说道:“那些人看起来并非针对我们而来,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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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无用之用
    季子推远远望着端木宏忽然掉下江去,眼见着那艘大船调转船头,越去越远,江面上却毫无声息,只觉得手脚冰凉,心也跟着沉下去。

    季子推不记得自己多少岁了,算来应该是六十四岁,但他表面看起来似乎更老。

    他是龙虎山正一道天师府中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人,须发皆白,淡泊无求,比之中年微胖的天师张昭成更有仙风道骨的风貌。

    但在现任天师张昭成看来,季子推没什么才干,学黄老之道,便真的信了无用之用,忏悔之道,无法变通出来。上山数十年不曾掌管钱粮,不曾主授符箓,不曾带兵驱鬼,不曾担当祭酒,门徒寥落得只剩下一人。总而言之,辈资虽高,在关系敏感的天师府谱系内,没人会嫉妒他。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由,他此刻立在这条船的船头。

    半个月前,大晋前将军,丹阳尹王恭的使者秘访龙虎山后,张昭成和他的一众师兄弟们闭门讨论三天,推想了这个征召令无数的可能,分析种种收益和危险。

    最大的收益便是能让正一道在各地蜂起的各样天师道中,蒙得皇帝的垂青,甚至可能是排除其他的认可,这是王恭的信件里提到的。其次便是可以获得朝廷持续稳定的钱粮资助,这对于收支窘迫已久的正一道来说,可谓更为现实的甘露。

    危险则是,这一切可能是镜花水月。镜花水月不算糟糕,糟糕的是这可能也是一个陷阱,虽然张天师现在已经不值多少钱,但还算有名望,牺牲掉张天师去成就一个什么府的祭酒,也具有相当显然的可能性,比如钱塘的杜子恭,便可能做如是想。

    所以,综合权衡之后,推诿张昭成脚疾,以使者之名代行征召,到建康觐见皇帝司马曜,再相机行事,这事关重大的差事最后落在了季子推身上。季子推在船上的几日,反复回想与揣摩此行的究竟由来,对他而言,这实在是一个突然和意外的使命,不能说他不愿意去。恰恰相反,他不仅愿意去,更愿意死在任上。

    说到死,他去年春天已经死过一次,睡在床上没了呼吸,身上一点暖和都无,僵卧两天两夜,天师府上下都在商议怎么给他出殡,他忽然又醒转过来,好像只是长睡了一觉而已。这一反复,可谓前倨而后恭,给他赢得了更多的声誉。

    临行前一晚上,张昭成在静修之室中单独见他,对他说道:“这当然不仅仅是一次觐见那么简单,据孝伯公那边转告,皇帝那边流露出的意思是他本人想要加入我正一道,并以此昭告天下尊崇我道之意。这没有写在信件里,是由使者口授而来的。”

    季子推只是听,没有接话。

    张昭成表情复杂,接着说道:“既然这次是你去见他,他便入你的门下,做你弟子。”季子推读得懂他的表情,那

    意思差不多是说,我自然舍不得把成为帝师的机会让给你,但是相比起去建康的危险来,也只有让给你了。

    季子推还记得那一瞬间自己的感受,他脸慢腾腾地发起烧来,既羞涩,想要立刻拂身而去,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感受和他的年龄实在不相称。另一方面,他又沉稳而兴奋,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推辞。几十年来他除了是前任天师的尚存弟子之外,乏善可陈,别人当他无用,他也承认自己淡泊万事,但他始终隐约地觉得自己之所以还不肯死,是在等着一件什么大事的发生,也许就是此事。

    季子推点了点头,还是什么也没说。

    张昭成眯缝着眼,一直盯着季子推,面上的表情一直在变化。他终于确认季子推不会开口推辞,这才击掌唤进端木宏。

    他对季子推说,也是对端木宏说道:“这件事情极为敏感,不可事先张扬。皇帝领受符箓之前,有关的情事一丝一毫都不可泄露。孝伯公叮嘱一切事小心为上,我让端木宏随你去建康,一路护送。他剑术十分高明,又精通驱鬼辟邪,若杜子恭那边听到风声,出手阻挠,他也应付得来。”

    季子推不把端木宏视为张昭成派给自己的监视者,如果要找监视者,应该找一个不是那么呆的家伙。而且,同为不通世故之人,端木宏和季子推平时接触不少,情若他的半个弟子。

    季子推终于开口说道:“我要带上麻泽,我老了,起夜不便,他可以随身照料我。”简单的答应下来并不足够,提出要求是更好的应对之策。

    张昭成并不在乎这个,轻易地点了头。龙虎山上下,除了季子推之外,没人知道麻泽的真实身份和秘密,他和麻泽之间,也并不是真正的师徒关系,事实上,麻泽才是他的引导者,虽然他从不肯承认这一点。

    万事妥定,张昭成单手握拳,兴奋而顿挫说道:“我正一道三百年沉浮,发扬光大,就在此际。”

    那一刻他又嚣张,又隐藏在胆怯后的神情,烧烙在季子推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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