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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朴

    檀摩加若走出神庙,朝山丘下走去,越接近地面,风越来越热。台阶上尸体横陈,越往下数量越多,几乎使他无法落足。檀摩加若面色凝重庄严,目不斜视,禁止自己生出任何念头,可依然有一个念头闪过,他想:“即便是知子自己,也没办法阻拦这一切。”

    一支波斯人的骑兵队飞快地从他面前掠过,赶去截杀正在围攻内城城门的暴乱者。暴乱者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他们成群结队地狙击波斯人的增援部队,攻击内城城墙。

    道路边上,有数不清的尸体,也有数不清还活着的人挤在一起,惊惶地从一个地方奔窜到另一个地方,他们相互照看,相互指引。他们搀扶老人,怀抱幼儿,哪怕根本不认识,但也没有人被丢下。只是,在浓烟下没一个地方是安稳的,暴乱者和波斯人的交战会波及到他们,任何手持兵器的人都可能无理由地杀死这些活着的平民,他们甚至丢下正在交战的对手来杀戮平民。火焰从一个地方窜到另一个地方,偶尔火焰包围了人们,使他们再也无路可去。

    檀摩加若心肠如铁地走过他们,唯一的例外是,他在一个人的尸体面前停留下来。

    在别的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面前,他都大体不为所动,他看得到他们的无常,无常不会动摇他的内心。但在这句残破的尸体面前,忽然一种悲怆由心底升起,占据了他整个人。

    他说不上这是为什么,他没有理由为任何人感到比别人更多的怜悯和同情,所谓众生平等不在众生活着的时候,而在于死亡的时刻。怜悯和同情没有用处,用处这个说法本身就是个有害的陷阱。他没法拯救任何人,正像他也为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做不了什么,他只是被某种力量驱使到这里,在他面前停留片刻,感到悲怆的冲刷。【!  ##免费阅读】

    这个人一定是独特的,不同于其他,他想。

    他双膝跪下,头埋在那具尸体

    胸前,双手按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自然而然地就这么做了,这是一种神启的方式,也许神要他去倾听这个已经显然死去的人的心跳。

    檀摩加若什么也没听见。

    一条蛇爬上他的手,冰凉的触感。檀摩加若一惊,他想要躲闪,但又忍住。

    他任由这条蛇一口咬在他的右手手腕处,他以为仅仅如此,所以蹇眉忍受着痛楚,但接下来他发现事情有了全然料想不到的发展,那条蛇拼命地想要从那个破口处钻进他的手腕。

    没有一种蛇会这样,他看不见蛇,只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他试图在一个想象的位置去抓住这条蛇的七寸,然后把它扯出来。他确实抓到了一个滑腻的蛇一样的身体,扭动着,令他心生厌恶和恐惧。而就在这时候,他左手的手腕差不多同样的位置忽然一痛,也被咬了差不多同样的一口。他心中顿时为之一灰,意识到这不是蛇,而是一种法术。

    一种法术,看上去像是两条蛇,或许是同一条蛇的两头深深地嵌入檀摩加若的手腕,它们的头部深入到骨缝当中,以某种方式把各自固定起来,牢不得破,虽然疼痛,但没有那么痛,也不见任何血流出来。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看不到它们,或者它。

    檀摩加若想到,知道这是他应得的,即便他什么坏事也没做,但这是他应得的,他漠视了一场大火蔓延燃烧在十万人的大城里,造成了数以万计的伤亡。

    他不知道这是出自哪一个神的诅咒,但这是一种诅咒,是毫无疑问的。

    地上那具尸体,檀摩加若不知道他是一个陷阱,还是这个诅咒前一个受难的人,他没有恨他,而是冲着他拜了几下,念一遍金刚咒,以解心中的困惑。

    他念完起身,继续往前行去。

    大火蔓延过来之前,巴赫拉姆门正激战,火焰过来之后,激战着的人们各自逃散,留在地上的尸体反而比城内要少得多。檀摩加若从巴赫拉姆门离了塞琉西亚,出城不远,见城池已经被波斯人的军团重重地围住。

    塞琉西亚城外,逃出来的塞琉西亚军团和禁卫军的一部分围成了一条长长的战线,他们拦住从城里逃出的人,将他们关押到一起。出于某种目的,他们没有组织兵力增援入城,而是等待城中交战的双方决出胜负,等待着大火自然地熄灭。

    泰西封和塞琉西亚周围的部队陆续赶至,一个名叫波西斯的将军组成指挥部,统筹本地和各地来的波速军团。他已经知道了城里发生的事情,留在城外大营里的贵族们在商议如何善后,以及如果沙普尔死在城中,推选一位新的万王之王的问题。

    檀摩加若被禁卫军拦阻住,他们搜了他的身上,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们懒得收押这个看起来怪异而言语不通的东南地区的古怪

    僧人,一名队长就自作主张地放他走了。

    他渡过底格里斯河,继续向东行去。开始走得很慢,像是一个普通的修行者那样,离开所有人的视线之后,檀摩加若加快了速度,并且越来越快,甚至行得如风一般的快;不要说人,任何马匹也追不上他,鸟儿也未必能追上他。

    当天他行了几百里,晚上他已经到达了阿巴夏拉西南不远的山谷。

    当遇见第一个牧人,他飞快地使自己降下行走的速度,和寻常游历的教士、僧侣、修行者那样,在牧民帐篷里讨要施舍。不过,他没时间停下来休息,充饥饮水之后便即刻告辞,继续向东而行。

    他挑选偏僻的地方行走,没有道路也无妨,反而更好,因为没有道路就不需要那么顾虑有人看见。他攀爬如飞,疾步如风,跳过沟壑,毫不疲倦。事实上,他不得不留出相当的注意力放在观察在行将到达的前面路上有没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否则可以行走得更快。

    第二天他到了马拉坎达,他在这里停留得略久,他的妹妹嘉南嫁在这里,来时过于匆忙而没有停留,回去的时候不能不去看望她,逗留一晚。第三天行在库珊夏拉的山谷中,夜里已经望见喀什葛尔。

    越过喀什葛尔的崇山峻岭,地势降低,人烟又渐渐密实。檀摩加若放慢了脚步,行了一日,穿过疏勒国境,离开塞琉西亚的第五日下午,他已经到达龟兹国都城延城,在城中求见富商那古提,陈说往长安去,又从长安至君士坦丁堡,而在泰西封停下,提前返回的这一路扼要。

    那古提听了十分欣喜,抱歉地催促檀摩加若立即上路,赶回长安复命,因为吕光的兵锋已出凉州,鄯善国兵马已经入侵高昌,




第325章 弭战的根本
    姑臧城北门东北方向大约六七里,几座凉州军的军营连在一起,怕不有四五里宽。

    姚玉茹和赫连琴一起,出了姑臧城,往军营行去。行到军营辕门前,两名骑兵奔上前拦住询问,姚玉茹便说天水郡姚竞的女儿姚玉茹求见吕光将军,有要事相告。

    两名骑兵略微犹豫,引着姚玉茹和赫连琴两骑进了军营,行到中军营区外下马,将两人交给一名中军大帐的值守尉官。那尉官问清姚玉茹来由,客气地将两人引到中军大帐外,由几个士兵围住看好,他自进去通报,一会儿出来,说骁骑将军并持节使吕将军正处置紧要的事情,要姚玉茹二人等候。说着便把她们又带到旁边的一个小帐篷内休息。

    待那尉官离去,赫连琴说道:“这里说是军营,但看到的大多都是管辎重器材的人,盔甲齐备的战士并没多少,如果胡图澄所说属实,姚苌得逞的可能性不小。”

    姚玉茹若有所思,低声说道:“我看到了。”

    赫连琴又说道:“如果师兄在这里领兵,以营盘为据守备的话,多半能守住,不会败给姚苌。”

    姚玉茹轻轻叹息,说道:“我们来是为了这件事不发生,而不是为了不败给姚苌。”

    “当然了。”赫连琴放低了声音说道。“但如果这里不是这样,而是有一万人,姚苌也未必敢于轻举妄动。自己手里有所凭持,才是弭战的根本。”

    姚玉茹一点儿也不觉得是这样,她知道赫连琴自己剑术高明,本身便立在了有所凭持的位置上,而世上多数人并不如此,大多人是无所凭依的,对于强者的勒索,举凡只能予取予求,这才是普遍的情况。但她并不想争辩。

    两人各怀心事等了许久,才有一个小兵撩开帐篷,请两人跟着他出去。

    这个小兵带着两人来到中军大帐前,把随身佩剑交给帐前卫兵。才进帐门,姚玉茹便见吕光身披轻甲,站在大帐中央主将案几前,面带笑意朝向帐门,显是在迎候自己,帐内还有六七名军官,都站在各自位置上目视着自己,心中不由惶恐,忙加快脚步走到吕光面前,行了个福礼,说道:“吕伯伯安好。”

    吕光颔首还礼,手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要姚玉茹在他左手边的席位上坐下,姚玉茹便走过去坐下,赫连琴也跟着在她右边坐下。待两人落座,吕光这才转身回到自己主将席位上坐下。

    坐下之后,吕光端详姚玉茹几眼,开口说道:“听到姚姑娘来访,我真是欣慰,半个多月前在天水我第一次见到姑娘之后,便觉得大概还会再见,没想到这么快。不过,这里是军营,不知道姚姑娘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姚玉茹先俯身施礼,然后说道:“我想先给吕伯伯赔礼,我爹邀约的狩猎之行令吕绍兄长受了箭伤,十分对不住。

    ”

    吕光打了个哈哈,笑着说道:“这事情我已经知道,听说他恢复得还不错,都可以到处走动,我也就放了心。”

    他这次第一眼瞧见姚玉茹,觉得她比之前头次见时要沉静得多了,更接近自己所欣赏的儿媳样子,吕绍如果能娶她为妻最好不过了;但又隐隐觉得她直接找到自己,又口称吕绍为兄长,多半不是朝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来的。

    姚玉茹轻轻点头,又说道:“我这次不是从天水郡来,而是从金城郡榆中城来,有重要的事情要给吕伯伯禀报。”

    吕光欠身抬手,说道:“姚姑娘,你请讲。”

    “如吕伯伯所知,戎部一向是由酋长和神官共同治理的。而榆中的赤亭戎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三名神官和大神官相继身亡。前任大神官姜月仪去世前,给我完成了神官传授的仪式,使我成为此时次赤亭戎仅有的神官,也是大神官。”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等着吕光发问。吕光没有发问,只是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年少时见过你的祖母,她给过我祝福。”

    姚玉茹本来是期待吕光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神官相继身亡的,但吕光不提,反而说起了和祖母的渊源,这有旧情交好的好,也有显然的吕光不欲关注戎部事务的坏,不由有些迟疑,接着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受到天启,天启预示姑臧这里最近有事,所以专程赶来,要来给吕伯伯发出警训。”

    吕光听了,笑容收起,脸上现出不信的神色,不止不信,还有些许轻蔑,说道:“不瞒姚姑娘说,也不怕拂了你的好意,天启这样乱力怪神的事情,我素来是不信的。”

    这个反应出乎姚玉茹的意料,她顿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接续下去。

    “所以,我就不问是什么样的天启,以及要怎么样才能辟邪趋吉,”吕光沉吟一下,接着说道,“我倒是愿意问,我该如何做,才不至于让我这么说显得唐突呢在我印象里,你并不是通常那种自称通鬼神之事的……那类人,也绝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就变成这样的人。所以,我宁愿相信你确实出于你自己相信会发生什么事而来告警于我。”

    “我相信……”姚玉茹有些诧异,她被吕光的话绕得有些糊涂了。

    “你的确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又不能对我和盘托出,不论出于什么样的顾忌,所以才托言说是梦中得了天启。我这样说得对吗”吕光语调缓慢地说。

    姚玉茹镇定下来,说道:“并不对,吕伯伯,我没有骗你。”

    吕光眼神变得尖锐,说道:“所以,你确实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有人将要对我不利”

    “或许比这要复杂一些。吕伯伯,最近几天这里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么”姚玉茹轻快地问道,好像是脱离僵持,另辟一处布下棋子。

    吕光

    略微犹豫,说道:“明天下午,当今阳平公苻融殿下将到这里对大军作宣慰,是这几天里最重要的事情。事实上,他已经到了这里,明天是举行宣慰典礼的日子。”

    姚玉茹低头沉思,轻轻问道:“这和姚苌有什么关系”

    “姚苌”吕光略微吃惊,思索一下才说道:“我不知道这事和姚苌有什么关系。”他自己把自己搞糊涂了,分不清姚玉茹所问,自己所答的所谓姚苌与这件事有何关系的关系到底指哪一件,是有人将于自己不利,还是于苻融宣慰这件事有关。两个可能性乱成了一团麻缠绕在吕光脑子里,让他头脑混沌。但事情涉及到阳平公,以及大秦的另一个高级将领,吕光开始觉得姚玉茹说的不那么玄之又玄了,而变得现实起来。

    他转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吕纂小声说了些什么,吕纂做了个手势,领着大帐里的其他军官一起退出大帐。

    待只剩他们三人,吕光才问姚玉茹道:“姚姑娘,你知道这事和姚苌有什么关系么”

    姚玉茹有些后悔,胡图澄来示警的时候自己没有问得更多的细节,胡图澄看起来对她毫无隐瞒,她明明可以问的,但她倨傲作祟没有问,使这时候进退两难,一时答不出吕光的问题,张口结舌。

    &



第326章 仓促接敌
    吕光思忖良久,站起身走出帐外,叫来吕纂,给他细细密密地做了若干安排,然后回到帐内,对姚玉茹说道:“我这就带你去见阳平公殿下。”

    说着他领着姚玉茹与赫连琴一起,身后三四个侍卫跟着,穿过半个营区,走到另一处大帐前。这大帐如吕光的中军帐相仿,外面有数十个盔甲华丽的卫士,手持刀枪或坐或站,或骑马在四周缓缓巡弋,错落有致,井然有序,虽然并没有立起栅栏和外面隔开,也俨然是营中独立的区域。

    大帐外面,华丽的内侍分作两边,两边各有五人雁行般蹲守在大帐入口的两侧,倾听帐内的召唤,其余还有十余人在稍远处稍息。入口处站着两名军官,身披铠甲,气势威严,手不离剑柄。

    赫连琴目光一个个扫过这些内侍,看见一人时,忽然心中一动,对姚玉茹低声说道:“我不进去了,就留在外面转转。”姚玉茹不解其意,但也点点头。

    吕光走到对大帐入口处,对其中一位军官说道:“阳平公现在得空不我有要事求见。”

    那军官作揖为礼,口中说,他正在下棋,然后侧身让开道路,准许吕光往帐内走。吕光忙转身示意姚玉茹和赫连琴跟上,却见赫连琴不见了,他张望一下,见赫连琴朝着营帐对面方向走去,心想她这么做当然是有自己的主意,也不怎么算逾钜,便没说什么。

    两人一起进了大帐内。帐内有四五个人,两人在一张胡床上相对坐着弈棋,三人在旁边站着,都望着棋盘上的局势。

    姚玉茹瞥见其中一人,脑子里轰的一下,便要转身逃走,但心中立即沉静下来,定住身形,硬着头皮仍是跟在吕光的身旁。吕光差不多同时也看见那人,倒吸一口凉气,噫了一声。声音极轻微,可也惊动观棋的一人,扭头来看。他一看,身边两人也觉察到,齐齐朝帐门口看来。

    吕光虽然惊诧,脚下丝毫没停,已走到坐着弈棋的两人近前,对其中一人拱手说道:“殿下。”

    那人手中执子,正沉浸在棋局的思索中,对吕光等人进来混若不闻。吕光不得已又走近半步,提高了声音再称一声殿下,那人才猛地醒觉过来,见是吕光,忙跳下床来对吕光点头还礼,说道:“吕将军,我怠慢了,请坐,请坐。”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吕光的手,把他往旁边一张椅子上按。

    吕光稍微挣扎,但强不过那人的恭敬,只好坐下。那人见吕光身边还有一位女子,略微惊讶,但也不发问,而是退回到自己的床边侧身坐下。先前与他对弈的那人早下了床,和观棋的三人一起在坐下的那人两边站立。

    姚玉茹见坐下那人身材高挑而消瘦,穿着黑色镶金鸟兽图案的袍襦,留着辫发,敞开披散着,相貌英武儒雅,年纪大约四十来岁,眉宇间掩

    藏着淡淡的哀愁。不必有人介绍,她也知道那人便是氐人阳平公苻融,和他下棋那人不认得,立着的那三人里有两人认得,一个是姚苌,另一个是姚苌的弟弟姚绍,另外一人,穿着常装官服的人也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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