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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林朴

    刘裕又是一愣,说道:“若我剑上胜过了你,你便肯救我的母亲么”

    端木宏没想到他有此一问,说道:“剑上只有生死,哪有胜负。”

    刘裕说道:“小师父不用担心,我跟人学过几天剑术,剑上自有分寸,不会伤及小师父,小师父手上的是木剑,想必也伤不得我,总之小师父答应比剑输给我,便为我母亲治病。”说着,他抛下绳子,又从草丛中摸出一把长剑来,面带笑意地望着端木宏。

    端木宏怜悯此人有些痴,不忍杀他,说道:“不瞒你说,我刚刚从长江上的一条船上坠落,落水之前,就用这把木剑杀了十来人。我学的是生死之剑,和寻常的剑术不太一样。不然我又何妨随你去你家,装个样子作法救人呢我从龙虎山而来,但没学过寻常道术,有杀死人的法子,没有救人之术。”【 … &免费阅读】

    刘裕脸色变化了几番,还是毅然说道:“我既然求小师父,自然不能不信小师父说的话。只是身为人子,不能救母亲于病厄,就算活着,和死了又有何区别。小师父既然撞进我的网中,我便要有个结果。不论小师父作何考虑,我都要试一试。”

    说着,刘裕拔出长剑,将剑鞘丢弃在地上。

    端木宏心中犹豫,想,我此刻究竟应该是去找师伯汇合,还是去甬东岛上找杜子恭问个究竟这是在水中他便在纠结的问题。他觉得无论做何种选择,都无法让自己安生,更别说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求医人。

    从刘裕执剑,拔剑,掷剑鞘的动作,端木宏看出他剑法不过平平,根本到不了和自己一别苗头的水平,自己连第二招也不用就可以击败他。只是,刘裕声称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求医,并非剑法比拼或对正一道的挑衅者,不论是杀他还是伤他都是不详的事情,自己实在不应该出手。他想,若刘裕出剑,便拼着身上被他刺个窟窿,之后他便有暇抉择了。

    刘裕手中持剑,走了两步,忽然收起剑,躬身说道:“我差点忽略了,小师父身上还是湿的,十分不舒服,动手也不便,我生火给你烤干不晚。”

    他不由端木宏分说,将剑放在地上,跑到林中抱出许多树叶来堆在一起,又用几根树枝架起支架来,点燃火堆,然后做出手势,请端木宏宽衣烤干。

    端木宏有些疑惑,他自己全不以湿衣为意,刚刚上岸的时候,衣服吸满了水分穿在身上还略感沉重,这么一会儿过去,水已经滴得差不多了,虽然贴着皮肤,可也没什么,他自己都不在意,反而刘裕在意,放下剑来生火,要他烤干衣服。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脱下衣服来一一挂在树枝支架上,只有内档不脱。

    刘裕忍住笑,躬身说道:“小师父,我们都是

    男人,你不用担心。”

    端木宏有些羞涩,坚持不脱,说道:“男男也有别。”

    刘裕背过身去,走得远远的,大声说道:“只有你一个人了。”

    端木宏这时候也觉得胯下有些湿痒,飞快地脱下内档,挂在树枝上,然后跑到河水中清洗一番。他在龙虎山中时都没有过这么坦荡于天地间过,在这样陌生的地方反而不得不全身**,感觉极为怪异。

    他将大半身体藏在水中,警惕地望着岸边火堆和烤着的衣服,一边四下张望,担心有人闯进来。刘裕坐在远处林子边缘,那边大概不会有人进来。

    他这么提心吊




第39章 精魂不散
    符水喝下须臾,刘裕便见萧氏眼中神光大增,心中喜悦,对她说道:“妈妈,你感觉可好些了么怎么道邻不在要不要我把道规接回来,让他们也高兴一下”萧氏目光柔和,抚摸着刘裕的手,艰难吐字说道:“道邻到舅舅家归还瓦罐去了,道规才开始进学,莫分了他的心。你也要听话赶紧从军去,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家,不要以我和弟弟们为念。”

    刘裕眼中微微泛红,声音哽咽,说道:“儿子这次出门,因妈妈病重,原本以为再见不到母亲大人,没想到有缘遇见端木师父,是他救了我们一家。”

    萧氏听言,便要强撑起来下床拜谢,刘裕忙按住她,说道:“儿子替妈妈拜谢端木师父就好。”

    说罢,他起身走到端木宏面前,这小隔间里过于狭窄,两人走出隔间来到前厅,刘裕这才重新整理衣衫,跪地叩首,言道:“弟子叩谢,师父救我母亲的大恩,无以为报,凡弟子力之所及,全凭师父差度,不敢有违。”

    这时刘翘也在一旁深深作揖,将手中一个小包袱塞到端木宏手中,说道:“家贫室寒,无以为谢,这是我多年来四方搜集,积攒下来的一点材料,聊表心意,虽不值钱什么,但小师父将来或许用得上。”端木宏推辞一番,不得已接下,揣在怀中。

    待刘翘走开,端木宏对刘裕说道:“此间事情已了,你也说任我差度,你便尽快和你父母道别,我们便要上路了。”

    刘裕略有些惊讶,抬头看着端木宏说道:“我父亲……”他话音未落,只听门呼的一声推开,如一阵风般闯进一个人来,扑向刘裕,刘裕转身接住那人,两人抱在一起,端木宏见那人与自己年纪还小号几岁,比刘裕更是差了许多岁,猜想那便是他弟弟之一。端木宏见刘翘看着那人的眼神目光柔和,和先前瞧着刘裕的埋怨眼神全然不同,不由心中一动。

    两兄弟拥抱一番,拉着手展望对方,一个说:“我在门外见着你的马,出卖了你的踪迹。”一个说:“我请了位师父来给母亲治病,药到病除!”两兄弟虽然才几日不见,已像是隔了三秋。随后刘裕拉着弟弟的手,先是拜谢端木宏,再进到隔间中和母亲相拥抱,再拉着刘道规到门外,细细密密地叮嘱一番,将两贯钱交到弟弟手中,说道:“这次我走,什么时候回来可说不准,你要好好照顾母亲,听哥哥的话,家中一切,便委托你俩兄弟了。”

    刘道规说道:“哥哥和师父吃了饭再走。”

    刘裕瞧了瞧屋内的端木宏,说道:“家中存米恐怕不够,我还是带师父出去找点儿吃的。”刘道邻点了点头。

    交代完家事,刘裕便引着端木宏辞出家门,又走出一段距离,端木宏这才对刘裕言道:“我要你做的事情,便是要你做我的

    向导,送我去那甬东岛。”

    刘裕一听,眉头微皱,说道:“先前师父问弟子为何不求助本方祭酒,弟子说他恰好不在本地,弟子其实是有所隐瞒了。真实情况是他带着本地几十户道民,一起投奔往甬东岛去了,已经半年时间,音信全无。此时国内各处设了不少关卡,严防天师道道民往海上出逃。闯陆地关卡我们二人大概不成问题,但去海上,既要有船,也要有识得水路的船工,怕是此刻不容易找到的。”

    端木宏说道:“我从山中来,对山下事情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得,但有位朋友嘱托我要去甬东岛,为她办一件事,此事极为重要,我要把这事情办了,决计不能有负于她。”

    刘裕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是师父决意已定,弟子豁出性命也把此事为师父办好。但此事需要用船,路程遥远,牵涉颇多,师父且随我住下,容我徐徐安排。”

    端木宏点了点头,说道:“若是不能立即出发,你便再为我做一件事情,打听打听皇帝的皇宫如何进,我要去找我的师伯。”

    刘裕听了此言,登时愣住,跟着端木宏走了几步,才嚅嗫说道:“弟子只是羽林监中见习从事,无官也无职,此事怕是比去甬东岛更加麻烦得多。敢问师父因何事要找皇帝,师父的师伯为何在皇宫中”

    端木宏观察了一下刘裕的颜色,心知此事的确是难,说道:“我和我师伯在江上走失,我师伯便是要到建康觐见皇帝,我找着了皇帝,自然也便找着了我师伯。”他想了一想,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找着了师伯也没什么话说,最多还是给他告诉一声,说我要上甬东岛上去了。他要办的正事,我没心思帮他了。”

    刘裕笑道:“既然皇帝和师父的师伯在一起,师父告诉师伯去甬东岛,那这事可就给皇帝也知道了,皇帝往下那么一吩咐,各处那么一阻拦,我们便铁定地上不了甬东岛。”

    端木宏想了一想,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便不找我师伯,只去甬东岛,不做其他的想法了。”

    刘裕既敬畏这个才认识就给自己帮了大忙的小师父,



第40章 爱亲之悦
    刘裕推醒端木宏的时候,端木宏感觉自己才刚刚合上眼,他僵硬地坐起来,睡眼惺忪,问刘裕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刘裕笑着说道:“现在天光尚早,弟子给师父带了几个粢饭团子。”说着,递给端木宏三个饭团。端木宏接了,肚子还饿,张口就吃,一边谢道:“可麻烦你了。船只的事情如何了”

    刘裕说道:“可巧正好有一只船在丹阳郡码头上,不过要明天晚上才发出到京口去,我们须得今夜悄悄潜入船上躲起来,不然明日里白天人多眼杂,要混进去恐怕有些麻烦。”

    端木宏三口并作两口地吞下饭团,起身说道:“留在这里左右也是无事,现在就随你去。”

    刘裕拦住他,说道:“不急,此刻营中人还多,晚些再动身,把握大些。”他从身后移过一条展开来的褡裢来,里面装着七八个饭团和两个水囊,两块猪肉干,他接着说道,“接下来几日的食物我也一并都预备好了。”

    端木宏又坐下来,赞叹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刘裕笑道:“师父过奖了,弟子家贫,又是老大,自小就要应付各种状况,凡事不敢不多预计思索一番。”

    端木宏说道:“我见你父亲对你十分严厉,对你弟弟便要好得多了,莫非,你两兄弟不是同一个父亲”

    刘裕听言,脸色骤变,停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父亲去世已多年了,不知师父在何处得见我的父亲怪道师父之前要我和父母告别,我还奇怪,莫非师父在家中见着我父亲的鬼魂”他流下眼泪来,说道:“不知道父亲成鬼之后,音容是否有所变化。他……因为我母亲的事,他大概真的不怎么喜欢我。”

    端木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刘裕接下去说道:“我和我两个弟弟,都是同一个父亲,不过我和弟弟们的确不是同一个母亲,我的生身母亲生我艰困,才生下我不久便去世了。我是吃着婶娘的奶,由弟弟们的生母养育长大的,便是今日由师父施法救治的这一位。”

    良久,刘裕又说道:“我从前不信鬼神,有今日的事情,我便信了。”臧爱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刘裕背后,在后面抱住他,默默地流泪。

    刘裕转过身去,对她说道:“我要和小师父去那甬东岛,今夜便出发。先前我去京口,你还不肯回你父亲那里,但这次你是一定要回去的了。”

    臧爱亲点了点头,她优雅地弹去眼中泪花,用手指了指腹部,说道:“你的孩儿在这里,你要答应他,不可好勇斗狠,不论去哪里,都要好好地回来。”

    刘裕看了端木宏一眼,对臧爱亲柔声说道:“我必定会好好地回来。我有看见未来的能力,看见多年后的一天,我们家比现在阔绰多了,富丽堂皇,一窝小崽子到处乱跑乱跳,我们管也管

    不过来,只好由他们去。你比现在壮实得多了,怀中抱着最小的一个,我在一旁,挥毫写字,最大的这个在给我研墨展卷。”

    臧爱亲轻笑出声,道:“不要脸,别人听了,还以为你是王羲之。”

    刘裕也笑道:“我本来想说我在一边舞剑,怕你说小心别伤着了孩子,这冤枉我哪儿背得起,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改成了写字。”两人含笑对视,融在了一处。【¥! &#免费阅读】

    端木宏年纪尚小,却也渐渐懂得男女之间的情事,他背过身去,羞看刘裕与臧爱亲的执手对视,却又想起坠落江中所经历的那个幻境,他禁不住想,若刘裕的父亲已经死去多年而自己能见,那孙玥究竟是刚死未散的精魄呢,还是尸身已腐的鬼魂原来这世上真有鬼魂,师父张昭成给自己授鬼官将军的符箓,究竟是对自己虚与委蛇的糊弄,还是自己于神鬼之域确实有其天赋与命势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刘翘硬塞给自己的那个小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打开匣子,里面盛着几根如尾指般大小,看起来像是木炭一样的东西,用手轻轻一触,触碰处便坍塌成灰,同时他感觉自己恍如置身于莽荒之地,狂风卷着雪四处乱飞,漫天遍野的无可名状的哀嚎之声充斥于耳膜中。他悚然而惊,赶忙合上木匣,揣进怀中,四周又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立起身来,对刘裕说道:“我们早些出发吧。”他神情严肃,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十岁,他站立的姿势好像一刻也不要停留。

    刘裕有些窘迫,忙应声说好。他收拾褡裢背在自己身上,臧爱亲为他取来佩剑,他收好剑,低头亲了亲妻子,便跟随着端木宏出了家门。

    出得门来,端木宏才见天色已经昏暗,刘裕双手摊开,抱歉地说道:“我们这次去海上,一路乘船,乘马不便,弟子便把马牵到市上卖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须走着去丹阳郡城,好在路程并不算远。”

    端木宏说道:“步行不妨,只是你若卖了马,今后从海上回来,还能再买回马匹么若买不回,你还能去京口报到么”

    刘裕笑道:“我本来已经误了行期,从军这条道是行不通的了。待这次送师父上岛以后,我便去会稽,有个兄弟在那边贩盐,他一直拉我入伙。”

    端木宏胸中有许多话,却说不出来什么,他有些奇怪,自己从来都是嘴上巴拉得比脑子转得更快的人,从前在龙虎山天师府,对世事俗务一概不知,对万事万物都有着一种无畏的欢快,这才离开师伯不到一



第41章 无意入局
    先发声那人又说:“你尽可以让人对我身上检查个遍,我身上不带任何兵器。”

    声音尖细那人冷笑说道:“你何必带兵器,说你有万夫不当之勇是夸张,但二三十人足可应付。若你来行刺,自然也不会想全身而退,拼死一击,哪怕你空着手,在杂兵手上夺一把兵刃,谁敢说有把握阻止住你”

    先发声那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愿手脚受缚,只愿面见谢安大人。”

    声音尖细那人楞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道:“老魏,你究竟是遇见了何等样的难事,竟然肯这样决绝”然后是一阵子寂静,没人再说话,但脚步走动,似乎有人真的在绑声音尖细的那人。

    端木宏听见有人从码头快速地拾阶而上,来到甲板上,开口说道:“崔泽,不要绑他。”听起来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老者似乎略停了一停,接着说道:“鄙人就是谢安,敢问魏大人专程到此,于谢安有何指教”

    端木宏吃了一惊,心想,他是原本已经在附近了。又听声音尖细那人语气激动地说道:“果然是谢大人没错,在下魏无咎,在大秦担任谒者仆射,率团出使建康,能见大人一面,实在是三生有幸。”

    端木宏心里复述了一遍,心道,原来一个叫魏无咎,原来是北边秦国的官员,一个名叫崔泽,想是大晋的什么官员,还有谢安,这个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若说当朝文武百官,除了司马曜,端木宏就只听过谢安的名字了。甲板上就这三位,大概还有其他的人,可都没说话,就听不出了。

    他听见崔泽说道:“魏大人言说有重要的机密需面呈谢大人。”

    魏无咎接口说道:“不错,正是。”

    谢安说道:“魏大人准备单单透露一个讯息给鄙人,还是想转投我南朝效力”

    魏无咎说道:“这个问题,在下还来不及想,不如搁置一边,待谢大人听了呈报了事件之后,再由谢大人来定夺。”

    谢安言道:“这样也好,鄙人便听你说你要报给我听的事情。”

    魏无咎略停了一下,说道:“刚刚崔大人担心在下仿效郭循刺杀费祎的旧事,这是擒贼擒王的道理,古今无有不同,无往而不利。崔大人担心有道理,但你且放宽了心,在下并非为此而来。而在下要禀报谢大人的是,眼下就有一位大秦极为重要的人物就藏身在这建康城内,在下此次出使建康,是要向他传递一封要紧的讯息。”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谢安打断了魏无咎,说道:“你先说那要紧的讯息是什么”

    魏无咎有些尴尬,说道:“我只知道这讯息要紧,却不能知道内容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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